“这是认识草书的人写的草书”——学书随想二十二
启功生后,从者仍然如云。
这是不易的。
生前,尤其是已成衙门的书协,在里面当个主席什么的,那就是当了中国书法界的CEO,想跟着当官的,哪个不想拍CEO的马屁,好因此混个师长旅长的干干。所以,书法协会CEO生前,肯定是从者如云的,即使是艺术见解不同的,也定然写歌德文章,发表在各种媒体,我们听见的当然是同一种声音——那就是赞美再赞美!
生后——岂止生后——就是下了台,周围的声音也会变得复杂暧昧起来。那些想当师长旅长的心想:去你娘的,老子拍你管什么用?于是,改拍现任的去了。如若现任的艺术见解与那下了台的和生后的相左,想当师长旅长的为了讨好现任,一定想方设法把那下了台的和生后的骂得狗血淋头。
这就是中国当下书法官场的现实。
然而,启功是个例外。
中国书协主席启功去世多年,不说各类启功书法的著作照样纷纷出版,比启功生前出的还多,就单说启功书法学国际研讨会至今就开了三届,足以说明启功书法已经超越师长旅长的功利,向着永恒的艺术和艺术的永恒迈进了。
是以启功的为人为书,足可圈点并学习借鉴。
近来翻检启功书法学论文集,署名为李洪智、高淑燕在一篇题为《启功草书的规范之美》的文章中谈到启功在临黄庭坚《皇庭内景经》的跋尾中说:“山谷自承,草书时有杜撰之字。”
此说与金侬愚见不谋而合。
黄山谷草书备受时人推崇,金侬独不太以为然,以为山谷草书近于草率,欣赏尚可,效法易走歪路。
另外,文中还谈到《启功口述历史》第五章,启功说过这样一段话:“到了二十岁时,我的草书有了一些功底,有人在观摩切磋时说:‘启功的草书到底好在哪里?’这时冯公度先生的一句话使我终身受益:‘这是认识草书的人写的草书。’这话看起来好似一般,但我觉得受了很大的鼓励和重要的指正。我不见得把所有的草书认全,但从此我明白规规矩矩地写草书才行,决不能假借草书就随便胡来,这也成为指导我一生书法创作的原则。”
这一番话说得好!
写草书,首先要认识草书。草书是有规范的,是有特定的写法的,是不能随便乱写的。
时人为何动不动就写草书?
盖因草书最好蒙人。一番鬼画符,反正你认不得;如果你要认,我就告诉你,草书就是不要你认的,你要认,说明你不懂草书。
狗日的,这是什么屁话!分明设一套让你钻,逼得你除非不看,否则你认也得认,不认也得认。
这是哪门子道理?分明不讲道理!
时人动不动就写草书的另一个原因,便是:草书好写呀!反正由着性子来乱写就是了,又不要你看得懂。
启功不这样蒙人。他规规矩矩写草书,由此人以书传。他成功的个案,证明书法不能乱写,乃是至理。
金侬从来就是规规矩矩写草书的。
金侬规规矩矩地写草书,也曾经遭得某些人的指责:“这是书法吗?”仿佛规矩写字的不成书法,不规矩写字的倒成书法了。
面对如此书法乱象,金侬也曾经苦闷过。好在有启功在前面领路,金侬觉得规矩写字,也应该成为指导自己一生书法创作的原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