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景州


火车于11点26到了德州,出了车站,看到阿坚、周军和马力在出站口接我。周军接过旅行包,放到马力的车上,阿坚把手里一瓶绿茶递给我喝。之前我跟周军和马力并不认识,半个月前,周军来过北京一次,有一天中午,他和小招、阿坚他们在克里木喝酒招我过去,我不习惯中午就醉醺醺的,就呆家里没动。马力曾经开过四五家饭馆,都倒闭了,现在又琢磨在景州卖烧鹅。过去周军在银行看金库,平时喜欢弹吉他,晚上下班后就在马力的餐馆弹唱。但这家伙的脾气很大,有一次把客人的桌子掀了。马力大怒,呲了周军几句。周军咽不下这口气,第二天掖着银行配的手枪到餐馆找马力算账,马力不在,周军就在餐馆里等他。也许是掖的太靠下,手枪从裤腿里掉出来了。这一幕被餐馆的厨师看到,惊呼唉呀妈呀,这要是挨一枪,以后吃什么都不香了。景州或者是景县离德州有二十多公里,这些都是他们在车上说的。车还没开出德州的时候,我提议买一只德州扒鸡,周军就下车在路边小店花了二十多块钱买了一只。因为德州的扒鸡店实在太多了,让人无从选择。

车到景州地界,就等于到了河北,一路旁都是庄稼地,路边也都晒着玉米,有玉米粒,也有玉米棒子。周军介绍说经常有人在夜间喝多了,骑着摩托摔在玉米上面。我想起小时候我们管玉米都叫老玉米,是不是因为看它们都长着胡子?

德州与景州之间相距不到30公里,经过大约半小时的车程,我们到了酒店。我们呆在车里,周军把我的行李拿到房间,顺便把阿坚的儿子东宝叫下来,大家一起吃午饭。

午饭定在一家叫重庆涮肉的餐馆,那儿羊肉片切得挺厚,不是一片一片地涮,而是一盘肉一股脑全倒进去,叫人看了有些不适应,但周军说我们这儿就是这种吃法儿。午饭期间,不断有人来,不断地上酒。周军喝高了,开始拿大顶。阿坚说他上次来北京,喝大后坐火车,就在北京站拿大顶来着,警察过来警告他如果再不好好站着就要抓他。

吃过午饭已经下午三点多钟了,我们一大堆人便去看景州古塔。阿坚对这个塔评价很高,说光这个塔,就值得来一趟。景州塔原名“释迦文舍利宝塔”,十三层,据考是北魏年间建的,与沧州铁狮子、赵州大石桥、正定县隆兴寺大铜菩萨齐名,并称为河北四宝。我关心的是塔下有没有地宫,周军说好像没有。我觉得其实不可能没有,只不过他们不知道罢了。

周军的哥哥在当地文管所工作,特意过来接我们。我们在塔底下照相,又在边上的庙里写了写书法。他们问我去不去塔上看看,这在当地被视为一种待遇,平时只有领导和专家来了才开放。我说不用了,在外面看一眼就行了。前几天阿坚他们来这儿,碰到几个游客想上塔,周军他们就放这几人上去了,不过,收了他们每人20块钱作为门票。

参观完,周军的哥哥还送了我一本书,书名叫《景州文选》,收的全是当地历朝历代的名人,包括董仲舒、高适等对景州的记述。

我问下一步去哪儿,周军说当然接着喝了。但我坚持回酒店歇了一个多钟头,最后还是硬被他们从床上拉起来了。

我们在一家餐馆坐定,周军拿来一把吉他(还好,腰里没别手枪),大家开始唱歌。在这种氛围里,坐在一群孩子中间,我又兴奋又伤感,以致萌生了出家的念头。

就这样闹哄哄吃到半夜,好容易吃饱喝足了,周军又要转场。我们又去一家夜店吃驴肉卷饼,就着小咸菜喝玉米粥。阿坚喝大了,跟邻桌三个黑社会的人掰腕子。那些人没太计较,出门时还冲周军点头。

驴肉馆边上有个捏脚的地方,我跟他们说我要去捏捏。这几天玩儿的很尽兴,酒也喝得很辛苦,本来可以直接回北京,偏偏半路下车,车票作废了不说,又要雪上加砒霜接茬再喝。但这又怪谁呢?后来捏着捏着我就睡着了,是周军把我叫醒的。这家伙彻底大了,一个劲儿地问我你想操逼吗。他说话时离我脸很近,不知道的会以为我们在接吻。更有趣的是,似乎是为了增加说服力,周军居然说上次小招来就干了。难道小招干过的事情,我一定要干吗?但没办法,这就是喝酒的人的逻辑,简单粗暴,没道理可讲。

第二天一早,我就醒了。我把阿坚叫起来一起去吃早饭。楼下电梯口正好遇到周军,当时他正准备上楼找我们。我们在一家早点铺喝羊汤,没过一会儿马力也来了,他说他只是路过,一会儿还得加班,就不去送我们了。

喝完羊汤,我们回酒店拿上行李,直奔德州,途中看到小镇上有集市。到了德州火车站,周军还要继续喝酒,直到把我们送上火车。阿坚劝他回去,我站在一旁什么都不想说,而且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后来周军就坐送我们的那辆车回去了。

我们先存好行李,又买了三张票,下午一点钟从济南到北京的,都有座,心里踏实了许多,本以为会赶上返程高峰。之前阿坚本来打算带东宝坐长途大巴回北京的。

我们决定先逛火车站旁边的文物市场。然后吃午饭。文物市场里很多店铺都关着,听说这里周四集市才很热闹,有很多摆摊儿的。我进了一家店铺,扫了一眼没看见什么东西。正准备离开时,突然发现床底下有一块石头,拿出来一看,是个道士石首,风格十分古朴,年代应该是明以前的,于是就买下来了。这儿的店铺很有意思,除了卖货,店主的吃喝拉撒全在里头。有好几家已经支上桌子,开始吃饭了。

我们在临近找了家餐馆,阿坚点了一盘饺子,一个烧茄子,还要了碗榨菜肉丝要汤和一瓶啤酒。我吃什么都吃不下,就要了一瓶可乐。菜馆没有冰镇的,老板娘从外面换了一瓶。想不到我可乐也喝不下,就带着东宝接着在附近逛。再回到餐馆,阿坚酒足饭饱,已经开始抽烟了。阿坚拿出一包红茶给我沏上,说福建的还非送给狗子,狗子又转赠给他的。又问完我这次去青岛的情况后,阿坚又点上一支烟,总结说这次国庆长假,除了小招外,北京基本上就没人了,我去了青岛,他这几天在景州,高大湿在西藏,狗子在南京,立峰在赤峰等等。嗯,这就是阿坚,只要周围的酒友不在,北京再怎么人多,也是一座空城。

我跟阿坚说你在景州呆这么多天,估计把人家祸害的不轻。阿坚没有吭声,甚至没有表情。

再后来看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就上了火车。火车出站一刻钟左右,确保我们已经踏上了回家的路途,阿坚说咱们给周军发条信息吧,于是就口述给东宝,说我们已上车,多谢接待之类的。没过多久,周军的信息就会过来了,短短四个字:一路顺风。

 

 

2010.1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