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五”中国经济转型正道


 

人民币汇率:被人为低估

用足人民币汇率千分之五的浮动幅度,在这一范围内让市场去调节汇率,同时在资本项目的管制上进一步放开,支持民众和企业到国外自由投资

 

朱敏(哥伦比亚大学中国企业研究中心高级研究员,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新经济导刊执行总编辑):中国统计局2010 年上半年经济数据甫出,就遭到了诸多质疑之声。尤其是通货膨胀率,统计数据表现出一切运行尚属平稳的景象,而人们感受到的却是愈演愈的物价飞涨。您怎么看待时下中国经济局势?

张曙光(中国社会科学院经济研究所研究员,天则经济研究所学术委员会主席):现在看来,依照投资、消费、物价的状况分析,20107月份出口增长,是由于出口退税的政策因素所致,之后的增长就很难说,第四季度可能会有很明显地下降。但是,增长降一点没问题,不要降得太厉害。中国经济各种各样的问题也比较多,上一年信贷放得那么猛,都会产生一些问题。下一步,物价也是一个很大的压力,而且房价涨幅远远超过各行各业,实际利率是负的;居民储蓄本世纪初是14 万亿,现在是21 万亿,而2009年发行那么多货币总是要起作用的,一旦通货膨胀起来会是什么结果?所以,未来不是那么乐观。

朱敏:在汇率问题方面,您主张人民币汇率不能再靠行政机制来制定,而是应该盯住一篮子货币重回有管理的汇率浮动机制,主要是基于什么理由?

张曙光:回首20 多年来,随着中国经济的发展,中国的劳动生产率提高很快,人民币实际有效汇率也大幅升值,但是人民币名义汇率升值较慢,事实上,人民币的汇率是被人为地低估了。但是,我们应该明白:任何一个政策的实施没有不付出代价的,汇率机制调整对贸易、就业的影响是不可避免的。虽然,2005 年至2008 年人民币汇率升值了21%,但是中国的出口还在增加,这并不能说明汇率的调整不会影响出口,而是说明影响出口的因素除汇率外,还有其他因素,从目前的情况看,中国出口的收入弹性大于价格弹性。中国已经多次错过人民币升值机会,趁着现在出口形势逐渐好转,正是人民币汇率调整的时机。人民币汇率不能再单纯依靠行政办法来操作,要真正实行盯住一篮子货币重回有管理的汇率浮动机制。我个人建议央行用足人民币汇率千分之五的浮动幅度,在这一范围内让市场去调节汇率,同时在资本项目的管制上进一步放开,支持民众和企业到国外去自由地投资。

朱敏:对于类似“人民币一次升值到位”的提法,您怎么评价?

张曙光:我认为,一次升值可以解决目前的汇率问题,但对中国经济的冲击太大。升值太快,中国经济可能承受不了,政府同样也不会接受。要一步一步来。

 

城市化:亟需配套改革

中国正处在迅速城市化的过程中,这既是中国经济发展的方向和动力,也是改革和调整的重点和关键

 

朱敏:“内需”乏困一直是中国经济的心头之痛。中国真正要启动内需,其中很重要的一个途径,就是实行真正的城市化。不过,就眼下而言,城市化究竟应该如何与工业化对接?

张曙光:近年来,我国经济“保增长”已取得良好效果,对中国来说,经济增速并不是当前需要关注的重点问题,调整经济结构,实现经济的长期稳定增长才是目前亟须解决的问题。近二三十年来,中国走了一条外源工业化的发展路子,资源和市场都依赖国外,实践证明是成功的,这也是以前成功工业化国家的共同道路。外源工业化一方面造就了我国经济的速发展,另一方面也带来了严重的结构失衡,危及到我国经济的稳定和未来发展。因此,我们面临着发展方式和道路的转型和调整。我认为中国现在要转向内源城市化,就是要依靠内部的资源、市场,用城市化去推进经济结构的转型和发展质量的提升。所以说,中国从依赖外源工业化的发展道路转向依赖内源城市化的发展道路,是目前结构调整的关键所在。

朱敏:作为中国经济、社会发展的重要推动力量,城市化承载了改革和发展的太多期望。但是目前,我们不得不面对中国城市化进程所带来的诸多棘手问题,比如土地产权、户籍改革、社会保障等等。那么,到底应该怎样认识现阶段的中国城市化?如何看待和解决其所涉及的一系列问题?

张曙光:事实上,现在的中国正处在迅速城市化的过程中,可以说,这既是中国经济发展的方向和动力,也是改革和调整的重点和关键。一个方面,城市化就是要减少农民,实现农民的市民化,所以,城市化一般都用城市人口占全部人口的比重来衡量;我们目前的城市化是半拉子城市化,1.45亿进城农民工和1.4亿住在镇区内的农业人口,都没有真正实现身份转变。另一个方面,城市化就是要扩大城市规模和发展城市产业,把包括土地、劳动力和资金在内的资源从农村和农业,转移和配置到工业和服务业中来。所以,城市化必然伴随着经济的高速增长、农业比重的下降和服务业比重的上升以及城乡差别的逐步缩小。由于城市化的扭曲,从农村转移出来的资源集中配置到了制造业,而服务业和城市生活相对落后。

朱敏:进城农民虽说还是“农民”,但是这个群体的构成似乎比较复杂。如何让这些人真正“城市化”?

张曙光:现有的农村人口可以分为几部分,我们可以逐一进行分析:首先是已经进城或打拼多年的农民工。这部分人中的70% 是二三十岁的年轻人,他们虽然没有城里人的思想观念和生活方式,但是已经不愿意再回到农村去,尤其是90 后农民工,情况更是如此。这一部分人愿意放弃土地,也最有可能放弃土地。解决的办法是如何拔除其在农村的老根,让其真正进城。其次是城市郊区的农民。现如今,城市的发展已经直接影响到他们的生产和工作、劳动和收入、生活和消费,他们的土地有可能被城市发展所用,而土地增值的巨大收益成为他们与政府和开发商争夺的直接对象,出现了许多的土地产权以及拆迁纠纷。这部分人一般不会轻易放弃土地,而这种产权利益的争夺往往成为社会冲突的焦点。解决的办法是,把地给城市建设用,而把收益的主要部分给农民。再有就是真正的农民,主要是种粮的农民。他们是保障粮食安全的直接行动者和成本承担者。他们依靠土地和种粮为生,除了离开农村当农民工以外,这部分人不可能放弃土地。实际上,耕地保护真正要保护的也主要是这部分农民。解决的办法是如何提高种粮的比较收益,让农民自己去保护耕地。

朱敏:作为中国启动内需很重要的一个途径,城市化仅仅通过农村人口的减少,就能“毕其功于一役”吗?

张曙光:真正的城市化,不但要减少农村的人口,还要使进城的人口能够真正落地生根,有城市人的思想观念、消费习惯和消费水平。这恐怕是一个最急于解决的事情,所以,与城市化相配套的户籍改革以及农民工的医疗、教育、特别是住等社会保障,需要政府有所作为。综合这些情况来看,中国的市场化改革,还没有完成。因为在改革的次序上,我们是先产品市场化,后要素市场化。到目前为止,产品市场化已经基本实现,而很多资源要素仍然由政府管制和被国有企业垄断。在从计划经济走向市场经济的过程中,要素市场化改革的问题与政治权力有着非常大的关系,所以要素市场化改革要推进,没有政治体制方面的改革是很难进行的。

 

国企改革:究竟何去何从?

国家把具有巨大经济价值的资源无偿或者低偿授予了垄断国企,只是象征性地收取很少的资源税和资源使用费

 

朱敏:2009 年,财政部和国资委制定了《中央企业国有资本收益收取管理暂行办法》,规定从今年起,国有资产收益要按照一定比例上交国家。不过,您认为该做法并不意味着前进。这是出于什么考虑呢?

张曙光:从理论上说,租金、税收和利润是三个不同的经济范畴,反映的是不同的经济关系。过去,我们把三者混在一起。30 年国企改革的进步在于,把税收和利润两个范畴分开了,国有企业是从统收统支变为照章纳税。但是,“租金”和“利润”仍然没有分开。中国国有企业的垄断利润和西方发达国家是有区别的,二者一致的地方都是垄断高价,不一样的是中国还有一个要素低价,资源要素被国有企业垄断,而资源要素的租金全部变成了垄断利润。

所以在我国,国有垄断企业高额利润的第二个来源就是资源要素租金。国家把具有巨大经济价值的资源无偿或者低偿授予这些垄断国企,只是象征性地收取很少的资源税和资源使用费。例如,我国农垦系统有国有农场2000 多个,占地5.88 亿亩,全国大中型国有矿山企业占地0.113亿亩,都没有上交地租。我们的矿产资源,如煤炭、铁矿等,每吨国家只收824 元,这就大大低估了垄断者的成本,实际上是国家对垄断国企的利益输送。

朱敏:也就是说,国有垄断企业的高额利润,实际上是由超额利润和垄断租金这两个部分构成?

张曙光:是的。这里需要特别指出,由于没有资源租金的概念,由于不向占用大量资源要素的国有企业收取租金,于是出现了两个荒唐的结果:一是国有企业把资源要素租金据为已有,租金变成了企业利润,提高了企业的市场价值,也使得对国有企业经营者的监督和考核失去了客观的依据。一方面,如果有外国投资者参股,就可白白多得股息红利,另一方面,如果并购重组,也会发生扭曲,特别是国企和民企合资重组,必然高估国企价值。二是与此密切相关,由于国有企业将国家租金据为已有,成为经营者经营努力的成果。这样,就为一部分人无偿占用全体人民的利益打开了方便之门,资源要素租金养肥了一个庞大的利益集团。国有大企业的经理们实行股票期权的基础和依据是经营业绩,是企业利润,把租金变成利润,也就提高了股票期权行权的价格。按说,租金是全民财产,人人有份,现在都被利益集团攫取了。

国有企业改革的要害就在于此,这个问题不解决,股票期权是扭曲的,企业并购重组也是扭曲的。

朱敏:前段时间,李荣融正式卸任国资委主任并自评问心无愧,“忠于党,忠于国家,忠于人民”。在您看来,下一步国资委以及国企改革何去何从?

张曙光:其实,李融荣卸任退休,功在党国,愧对人民。现在,国有企业的状况并不好,大而不强,甚至是虚胀。9000 多亿利润不是国有企业纯粹的经营业绩,而是包括了资源要素的租金。有人估算了一下,大概一年的租金是14000 亿,比国有垄断企业的利润还多。这样来看,其实国有企业并没有多少利润。给国资委脸上贴金,没有意义。

我认为,目前最急需解决的首要问题是收取资源租金的问题,而国有企业上交利润则是第二位的问题。这不仅是问题性质上的不同,而且是解决程序上的先后。应当是先收租、后分利,收租与减税并行。因为,只有先解决了租金的收取问题,然后才能提出和解决利润的上交问题。否则,一个问题也解决不了。不仅如此,既然国家税收已经不少,收租就为减税创造了条件。由于租金主要是从国有垄断部门收取,而减税则是面对所有部门,在收租的同时减税,不仅能够通过利益关系的调整促进经济结构的优化,而且有利于宏观经济政策效应的发挥和显现。

朱敏:还有一个可谓是追本溯源的问题,究竟应该把国有企业“定”在什么地方?

张曙光:国有企业是全民的企业,应该以利民惠民为宗旨,以厉行政府公共职能为手段。但是现在建立国有企业的目的不是为了惠民,而是为了国家经济安全考虑,实际说是为了政府的权力。按理说,国企应当承担政府的公共职能,国有房地产公司不应该去炒地皮、炒房价,而应该建设保障房。

 

住房问题:症结在财政体制

在房地产问题上,中央政府是心挂两头,左右为难;地方政府是全力推动。房地产调控实际上是中央和地方的博弈

 

朱敏:如今,社会最热的话题仍然是房地产的问题。有人说,中国的房产泡沫与其他泡沫的不同之处在于,它有着前所未有的数量,并可能形成大量投机库存,中国亟需连贯的房产战略,而非对投机行为不时发起不可持续的打击。您个人认为政府此次会坚持到底吗?

张曙光:在房地产问题上,中央政府是心挂两头,左右为难;地方政府是全力推动。房地产调控实际上是中央和地方的博弈。

4月份国务院出台更为严格的差别化住房信贷政策以来,房地产调控似乎成为当前宏观调控的中心环节。在调控和反调控的博弈下,房地产市场形成了一种僵持的局面:交易清淡而价格上升,消费者观望情绪浓厚。

目前看来,全国70个大中城市的商品房价环比变化不大,而同比上涨不小,4月份分别上涨12.8%1.8%5月份分别上涨12.4%0.2%6月份分别上涨11.4%和-0.1%,环比首现微跌。可见,房地产调控效果甚微。更何况,调控政策只能退烧,不能治病。既然不能治病,就有再次发烧的可能;再次发烧,病情就会加重,泡沫就会继续膨胀,最后发展到不可收拾。众多的历史经验证明,一旦泡沫破裂,房地产崩盘,对经济的危害是相当巨大的。房地产价格有可能跌落5070%,市场和经济也需要57年才能恢复,而日本泡沫破裂以后,至今20年尚未走出衰退。因此,研究资产泡沫的防范和化解问题是当前政府至关重要的课题。

朱敏:您一向坚持认为,经适房容易滋生腐败和不公平分配;与此似乎相反的是,却一直支持放开小产权房,使其合法化。个中原因是什么?

张曙光:所谓小产权房,指的是在农民的集体土地上建设的、由乡镇政府颁发集体土地使用权证的房屋,也就是农民所有的房产。目前有关统计显示,全国住宅总量在186亿平方米左右,其中高达66亿平方米面积的住房属于小产权房,占比超过三分之一,规模不可小视。

但直到今天,小产权依然属于黑户身份。《城市房地产管理法》第三十八条和第四十四条规定,小产权房的销售没有法律依据。《国务院办公厅关于加强土地转让管理严禁炒卖土地的通知》规定,农民的住宅不得向城市居民出售,也不得批准城市居民占用农民基地土地建设住宅,有关部门不得向违法建造和购买的住宅发放土地使用权证和房产证。

我认为,这些规定是违宪的。在房地产价格大幅上涨的情况下,行政管制是管不住的。现在政府应该改变政策,采取办法放开小产权房。否则小产权房会越来越多。

朱敏:“小产权”房问题如何解决?

张曙光:其实,想解决也很简单。坚持实施把城郊土地变成城市建设用地,而把土地收益留给农民的原则和办法,就可以逐步解决“小产权”房问题。

朱敏:具体有何建议吗?这毕竟也是个成系统的事情。

张曙光:我个人建议,采取新老划断,新建“小产权”房在符合城市规划的前提下放开,可以成为城市商品房开发的一部分;政府只要做好城市建筑规划就可以,比如,凡不符合城市规划要求的,坚决拆除。否则,城市规划工作不能得到改进和提高,政策的严肃性和可置信性无法体现,其实施后必然变得扭曲。

所谓符合城市规划,不仅有片区和组团规划,而且有各种各样的建筑标准,包括建筑密度、建筑容积率、建筑质量、防火要求、环保和节能要求等。不符合片区和组团规划的一律不准建设,已经建设的要坚决拆除;不符合建筑标准的,有的要予以拆除,如密度过大、不符合防火要求等;有的要予以补足和改进,比如建筑容积率过低,造成土地浪费。这就对城市规划的制定和实施提出了更高的要求,说白了,政府规划、标准部门要有作为。

关于开发方式,可以在按照规划办事的前提下放开。开发方式必然多样化,可以自己开发,也可以与企业合作开发,还可以由政府组织城乡统筹开发。自己开发,收益自然归农民和集体,但国家必须征收相应的税费。根据已有的经验,合作开发和政府城乡统筹不仅要保证农民的住房权利,而且要为农民留下永久的物业。

新老划断以后,已经建成的“小产权”房在符合城市规划和交纳规定税费的前提下,承认其为合法的商品房,不符合城市规划的部分再逐步解决。

朱敏:事实上,关于住房问题,每年都可谓是社会争论议题,至今也没有争论出个结果。对此您有没有较为综合的解决方案?

张曙光:总体说来,在住房问题上,供给和需求都是有问题的。国有企业在推动房价上涨,政府也在推高房价,因为哪个地方的房价高,那个地方发展就快,推高房地产价格是地方政府的理性选择;从需求上,保障性住房只考虑城市贫困人口,不考虑进城的农民工以及外来的就业人口的需求。

所以,房价的问题不是不能解决,而是现在的一套办法都有问题。其实想解决也不难,改革财政分配制度和干部考核制度,政府不去考核GDP,改成考核廉租房建设,尤其是财政改革,给地方与其事权相应的财力,它就不会过度依赖土地财政,就不会产生政府推高房价的行为。

朱敏:的确。如果财政制度不改革,考核机制也改不了,官员行为更是改不了,环环相扣。

张曙光:地方政府实际上也是两面用力:一头是征地,从农民那里抢夺;一头是从中央那里挖。地方融资平台问题就是如此产生的,融资平台实际上是争夺金融资源,地方的大量债务倒逼中央发票子。

其实,改革开放取得突破的重要原因之一就是分灶吃饭,打破“大锅饭”,调动地方发展经济的积极性。现在的问题是官员的权力太大,掌控的资源太多,而且官员权力不是走向收敛,而是越来越膨胀。2008年金融危机以来,国内有些官员幸灾乐祸、自以为是,以为美国也在学中国。可是人家是自由过度、市场失灵;我们是自由不足、管制过度,截然相反,没有可比性。从政府过度管制这一点上来看,也许还不能说中国已经是市场经济。

朱敏:关于房产税的讨论一直不绝于耳,到底该不该上、能不能上?现在看来,依然是“雷声大、雨点小”。

张曙光:房产税有人反对、有人赞同,我个人不反对,但是有前提:如果政府要立一个税种,必须相应减掉其他税种,因为政府税收已经很高,每年增长十分迅猛,所以必须结构性减税,一增一减,维持平衡,政府也容易接受和让步。再一点,增加的房产税不应上交中央和省政府,而应当留在地方基层政府,用于地方公共服务开支,这样基层政府也有积极性征收,老百姓也便于监督。

 

税收:“取民用民”是正道

税收应当取之于民用之于民,真正用到社会事业上、用在公共政策上。比如用于基础教育、用于基本医疗、用于社会保障,才是正道

 

朱敏:作为财政政策的重要方面,“结构性减税”不光是针对房产税,恐怕整个中国的税收体制都需要调整吧?

张曙光:这个问题有两个方面,一是预算收入,主要是税收;另一个是预算外收入,很重要的就是各种收费。2009年土地出让金1.5万亿,虽然税收6万多亿,占GDP的比例20%多,但全口径的政府收入已经超过10万亿元,宏观税负达到32.2%,已经相当高。

再者,国家的财政支出怎么能够增加老百姓的福利,包括社会保障各方面。回首这些年的发展,政府消费增长得很快,老百姓的消费远远落后于政府,那么政府的消费增长能不能约束住?

现在的政府是一个“大政府”、一个相当“昂贵”的政府,所以政府应该“廉价”一点,少一些铺张浪费的事情,少一些贪污腐败的事情。如果不解决社会监督的问题,仅靠纪检委和反贪局,贪污腐败会越来越多。

朱敏:现在政府收入那么多,但是没有一个地方政府不缺钱,而且社会保障还拿不出多少钱来,问题可能就出在您所说的这些地方。

张曙光:是的,怎么解决这些问题,是当务之急。人常说,水涨船高。现在政府税收那么多、增长那么快,随之而来的是支出大幅增加和快速增长。然而,财政支出增长最快的是政府行政事业费支出。最近十年来,随着市场化改革的推进,经济建设支出的增长减缓、比重下降,社会文教卫生支出比重基本未变,而行政管理费支出增长最快,所占比例大大提高,从原来的13%左右提高到19%多。我觉得,税收应当取之于民用之于民,真正用到社会事业上、用在公共政策上,比如用于基础教育、用于基本医疗、用于社会保障,才是正道。

再者,行政事业费应当尽量节约。但是现在,政府的办公条件是最好的,政府支出的浪费也是最大的,仅公车一项的支出,一年就要花掉3000亿。现在,中央财政收入增长那么多,日子很好过,为什么不多负担一些基础教育,既然是义务教育,为什么国家不兑现、不实施呢?既然税收增长那么快,为什么税制不能改?既然政府税收来自纳税人的交纳,纳税人就有知情权,就应当提高财政收支的信息透明度,让老百姓知道,税是怎么收的,钱是怎么花的,花的是不是地方,有没有浪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