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完年底最后一个班,该回家过年了。从办公室出来,驾车行驶在长江二桥上,忽然接到崔艾真的电话。从一九九九年开始,我就不写中短篇小说了,专心写长篇,十年下来,与各家杂志的联系极为稀罕。所以,难得有人联系我时,多半是为着某种纪念。就像崔艾真要我为《小说选刊》三百期大庆写点文字,表达出作者与刊物的渊源。我开玩笑说,我与你们只是纸上的关系,至今连编辑部大门开在哪里都不晓得。崔艾真也笑,要我就写这种纸上关系,还特地点名说,比如《凤凰琴》等作品是如何被选载的。我打断她的话,《凤凰琴》发表时,被停刊的《小说选刊》还没有复刊。她马上表示,那就写“挑担茶叶上选刊”。这话却没错。《小说选刊》正式复刊那年,我的那篇名头很响的《分享艰难》,《小说选刊》没有选载,三个月后,才选载了后来获首届鲁迅文学奖优秀中篇小说奖的《挑担茶叶上北京》。算起来,这是第二次选载我的小说。而在他们停刊之前的一九八七年,还曾选载过我的一个短篇。多年后,才听李敬泽说,那个短篇是他在《小说选刊》当编辑时责编的。
单就自己的小说创作来看,去掉中间停刊的那几年,与《小说选刊》的联系也就五年时间。一九九八年元旦,冯敏打电话给我,应当是这种紧密关系的最后一次。那天上午,我正在为装修房子忙碌。冯敏将电话打到我的手机上。他刚刚读完《上海文学》第一期上的《大树还小》。后来,这篇小说招致太多“知青”们的反感。同样当过“知青”冯敏却没有丁点不悦,在说了许多后,他最终强调,不管今年还有没有别的好小说,就凭这篇《大树还小》,一九九八年的小说创作肯定是个大年。凭着这话,与冯敏算是所见略同了。我写的中短篇小说不算多,无论这篇《大树还小》后来境况如何,这一篇一直是自己最钟爱的。
多年后,我接手主编《芳草》文学杂志,《小说选刊》老主编柳萌先生在电邮里对我说,他年轻就当编辑,“那时又不让写东西,就这样过来了。每次金炳华来看我,我都跟他说,我现在出了20 本书,16本是退下来后出版的,这说明我过去干活未偷懒。你是作家,醒龙,最终你还是得当作家,这是你安身立命之本,这点你必需记着。刊物要管,不管不行,不要管得太死,给自己留点‘活’路,上个世纪80年代,中国作协来了一批作家出身的主编,他们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不能耽误我创作’,我们这些编辑出身的人,只能老老实实替他们盯着日常事务。现在看来他们是对的。所以你一定不要忘记:你是作家,永远是作家。”柳先生的电邮我一直存着,并且常常翻出来琢磨。
长江二桥上车流滚滚,拿着手机说话时间一长,行车一不流畅,就会挨许多喇叭的骂。是的,大家都该回家过年了。是否开着好车不是经典,将车开好才是经典。于是想,文学杂志办得再辉煌也成不了经典,但是,再普通的文学杂志也一定要向往经典。在时尚横流,消费至上的时代,如果文学不具有经典意义,文学就会被那些不明不白吆喝声所淹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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