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没到服徭役的年龄,从小就希望着舅舅李婴带他出去看看,老呆在长沙,实在让人气闷。这次实际上也是偷偷跟着来的。当舅舅的队伍在无假关停留的时候,他只好走出来,因为他一个人过不了这个关口。
李婴脸色苍白,他可不想外甥来这里,万一发生争斗,很可能有生命危险。他望着冯郢客,不知说什么好。冯郢客是他姊姊唯一的儿子,这让他心里忧虑。
“李君,我阿兄有什么具体安排?”吴菱比较惶急。
李婴道:“长沙王的计划,臣未敢与闻。臣的任务只是安全将淮南王和夫人送到长沙。”他边说边看着面前的三个人。英布脸色落寞,吴菱满脸憔悴,似乎很久没有睡觉,那个小女孩则用水光莹澈的眼睛望着他,根本不知道处境的险恶。李婴无奈地将目光移开。
冯郢客放好酒坛,其他几个从人放好漆盘、蒜头壶,冯郢客举起那柄壶,将酒给英布和吴菱斟上。
英布满饮一杯,纵声笑道:“此次虽败,幸而射中了刘季那老竖子,只怕他未必能痊愈。他一死,长安必乱。寡人就可率军直指武关,韩信、彭越已死,天下谁能挡寡人之锋哉?”
李婴强笑道:“长沙王正是这么想,只要刘邦一死,他麾下诸将何足以阻挡君王。那时天下就是君王的。”
英布身后的侍卫都伸展了眉头。英布连饮几大杯,拔剑起舞:
吾昔起兵兮于鄱阳
与鄱君兮北渡沧浪
破项籍兮裂地封王
见欺竖子兮持戈北向
惜军破败兮于淮上
征战半生兮零落草莽
他的文辞不怎么样,李婴暗想。英布唱完,泪如雨下,大叫道:“可恨!可恨!!!”突然又拄剑于地,抚着腹部道:“酒中有毒。”
城楼上侍卫大惊,举戈而起。
李婴也心头一震,他并没有投毒,虽然之前曾萌生过这个念头,但见英布有百余骑士护送,于是打消了念头。虽然也许能在及时斩下英布的脑袋悬于旗杆,震慑住一些人。但李婴深知必有不少忠烈义士,根本不会吝惜自己的生命,只欲为主君报仇。他没必要冒这个险,还不如把英布等人直接诱骗到长沙城,让吴臣自己处置。
“怎么可能有毒?”李婴道,“大王一定是之前吃错了别的东西。”
但是英布身边的几个护卫早就双手横戈,紧张地望着英布,只等英布一声令下,就扑上来围攻李婴。
吴菱大声哭泣道:“李婴,你为什么这么狠毒?你是刘邦派来的奸人吗?”不过她身子并没有动,她只是仰头望着李婴,似乎苦难已经使她麻木了。
李婴突然拔剑,反手将剑横在颈上,大声道:“臣奉长沙王命令,一路劳苦,来鄱阳迎接君王,总算得遇。今日蒙冤受屈,虽自念忠心可照日月,却无法自明,请伏剑于此以谢君王,若他日真相大白,臣的外甥郢客,望连累君王代为照顾。”
冯郢客也屈腿站起,大声道:“舅舅,你既然蒙冤,岂能不理清事实而死?”
李婴一怔,这时英布直腰大声长笑道:“李君勿怒,刚才是试探一下,看君是否真有害我之心。”说着坐回席上,“长沙王乃我的内弟,果不负我。”
吴菱大怒,将一杯酒撒在英布脸上。
英布抬袖擦干脸:“寡人也是无奈,如今刘季竖子以万户侯购赏寡人的首级啊。”
“君王,”李婴大声道,“君王是怀疑臣想杀君王领赏还是怀疑长沙王。”
“长沙王虽然不垂涎万户的封赏,却未必真舍得放弃王位。”英布道。
李婴道:“长沙王听说君王兵败后,担心君王和他姊姊的安危,日夜泣血,遣臣一路打探,迎接君王,没想到竟遭君王如此猜疑。臣虽鄙驽,也窃为长沙王抱屈。”
英布脸上毫不变色:“说得好,我英布也曾是一个响当当的好汉。死生有命,又何必如此拘谨。谨以一卮酒谢君。”又对身边侍卫道,“你们都下去,寡人要李君知心,欲解甲痛饮。”说着屈腿站立,摘下兜鍪,解下玄甲。
几个侍卫对视了一下,单手持戈,走下了城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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