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水
○许石林
陕西碗碗腔的重头戏《金琬钗》，唱碗碗腔的，不会这出戏等于不会唱碗碗腔。头一折就是“借水”——博陵秀才崔护长安赶考落榜，心绪烦乱，到城外游玩散心。身边也没有带僮仆，只身一人。到了樊川，正值清明天气，桃花红杏花白，景致很美。崔秀才走累了、渴了，就到一户人家去借水。这家人只有一个小姑娘桃小春在家，青年男女见面不便，隔着门缝就把一碗水借给崔秀才了。但就在那一刹那，两个人，隔着柴门相互一看，心里怦怦地跳。来电了——于是，一段生死爱情就产生了。桃小春因为思念崔秀才抑郁而死。崔秀才次年再来，见佳人已逝，十分伤感，写下了 “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的千古名句。这个后人编的故事，田汉后来看了戏，人为一定是真的,一定确有其事，非要让人陪他去长安县寻访桃家村不可。这可真是信则有了,田汉之才子气于此可见。
其实，崔秀才与桃小春的故事是后人编的。后人看这首诗，总觉得这里面没有故事说不过去。于是就给崔护这首诗编了一个故事，曲折离奇，加上神幻，十分好看。陕西德庆皮影社拍全本《金琬钗》的时候，开工没几天，剧组的年轻人，走路、上楼，嘴里都哼着“借水”的旋律：“哪咿呀——哪咿呀……”
现在的人，大约不知道旅途中向人借水的事儿了。生活的方便，物质的丰富，将种种诗意排挤净尽了。所以，西哲说的人诗意地栖居。基本上实现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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