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小平理论对马克思主义的充实和发展

——强国梦之西游记●向马克思取真经之前传（一）

周应红

        作为马克思主义与当代中国实践相结合的产物，邓小平理论以其强烈的时代特征、浓厚的民族特色和务实的风格，通过《邓小平文选》（第一、二、三卷）完整地体现出来。下面按照马克思主义的理论框架，从哲学思想、对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学的贡献和对社会主义理论的发展三个方面对邓小平理论作一初步探索，以有助于对邓小平理论的理解和把握，更好地指导实践。

哲学思想

       唯物主义和辩证法是马克思主义哲学、以至于整个马克思主义理论体系的根基。作为一个真正的马克思主义者，邓小平同志也必然是一个真正的唯物主义者，他的思想必然处处闪耀着辨证法的光辉。

        （一）辨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

        邓小平理论来自于中国的建设实践，同时，它的产生也是为了指导实践。这一点，已体现出其唯物主义的实质。正如毛泽东思想对中国革命的指导一样，邓小平理论也是运用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结合中国的具体情况，对中国的建设实践给予具体的、适时的指导，它们的精髓都是实事求是。以下列举几个重要的观点进行分析。
        “不搞争论”的实践观。“不搞争论，是我的一个发明。不争论是为了争取时间干，一争论就复杂了，把时间都争掉了，什么也干不成。不争论，大胆地试，大胆地闯。农村改革是如此，城市改革也应如此。”（《邓小平文选》（第三卷）P374）。“干”、“闯”、“试”都是实践，积极的实践。这个“干”，在邓小平理论中占有重要的地位。一切理论，思想，都只有通过实在地“干”才能作用于客观世界，才能转化为物质的东西。离开了“干”，就只能是空想，只会浪费时间，无一益处。这就是马克思主义实践第一的认识论在中国的具体化。中国十几年改革开放所取得的成就，无一不是“干”出来的。农村经济体制改革、城市经济体制改革、创办经济特区、开放“三沿”城市、中国经济就是这样一步一步扎扎实实地“干”到了现在这样的发展高度，并且还要进一步“干”到小康，“干”到二十一世纪。理论具有指导作用，但理论不是第一位的。“深圳的高楼大厦、深圳经济的发展速度，不是靠讲话讲出来的，不是靠写文章写出来的。当然，也不是靠争论争出来的，而是靠实干干出来的。”“不搞争论”就是要把时间和精力放在实践上，用于第一位的东西。
        改革开放要讲究时机，抓住机遇。任何事物的发展都是有一定条件的，而条件的成熟与否就是机遇的问题。改革开放也不例外，它需要安定团结的政治局面和和平的国际环境。当前，国际国内的形势对改革开放都是有利的，因此邓小平同志多次强调要“抓住机遇”、“抓紧时间”、“步子再大一点”。建设社会主义要尊重历史发展的客观规律，在时机成熟的时候加快发展，时机未成熟就不能急于求成，否则易犯“左”的错误。
        改革是一场深刻的革命。经济基础和上层建筑的辨证关系决定了改革的必要性。经济体制和政治体制都是属于上层建筑的东西。我国旧的经济体制和政治体制形成于解放初期，对当时社会主义经济的建立和发展起到了重要的保证和促进作用。随着经济的发展，旧体制显示出越来越多的弊端，改革成为经济进一步发展的迫切要求。改革涉及到社会生活的方方面面，关系亿万人的切身利益，因此邓小平同志多次强调改革的艰巨性，指出改革是我国的第二次革命。如果不对旧的体制和经济发展有个客观的准确的认识，如果没有实事求是的态度，便不会作出改革的决定；如果不把改革当作一次革命，对改革的认识不深刻，改革就不可能取得成功。
        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科学技术就是生产力，是马克思主义固有的观点。然而，由于历史的局限，科学技术在生产力中的地位还没有上升到应有的高度。基于对现代社会生产力发展的深刻认识，邓小平同志指出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准确地评价了科学技术在生产力中的地位，这是对马克思主义的巨大发展。科学技术的首要地位的确立，对科技的发展起了重要的促进作用。
        人民认为好的东西就不会变。中国共产党的群众路线是革命胜利的三大法宝之一，邓小平同志对此不仅奉行不渝，而且还有新的充实和发展。“我们党提出的各项重大任务，没有一项不是依靠广大人民的艰苦努力来完成的。”（P4）。把人民的看法作为判断政策变与不变的标准，用是否有利于提高人民的生活水平来判断姓“资”姓“社”的问题，等等，都充分体现了邓小平理论中的唯物史观。由唯物史观，邓小平同志还指出国家的命运不能建立在一两个人的威望上，这是对历史唯物主义的发展。
        精神文明说到底是由物质文明来的。邓小平同志在一篇题为“办好经济特区，增加对外开放城市”的讲话中，通过对深圳治安的前后比较，指出“精神文明说到底是由物质文明来的”。又从多篇讲话中，用中国的实践证明了这一观点。这一观点是唯物论的直接表述。生产力发展了，“就业多了，收入增加了，物质条件也好多了”，首先就是社会治安、社会风尚有了好转，人们不至于因为贫困而去抢劫、偷盗，“跑到香港的人开始回来”（P52）；然后就是人们有了时间和精力去追求精神享受，政治思想，道德面貌，信念理想，世界观，觉悟，情操都有所提高；同时，劳动技能、智力水平都有进一步发展。总的来说，就是精神文明进步了。物质文明的发展带动了精神文明的进步，反过来，精神文明又对物质文明有促进作用。这就是物质文明与精神文明的辨证关系，相互促进、共同发展。
        唯物主义贯穿于邓小平理论的始终，不管是对“两个凡是”的批判，还是对农业和农民问题的重视；不管是对国际国内形势的客观分析，还是据此而作出的百万大裁军的重大举措；还有“一个国家、两种制度”的科学构想，等等，都来源于唯物主义的世界观。

        （二）唯物辩证法

        唯物辩证法是关于普遍联系和永恒发展的科学。从哲学的角度讲，辩证法反映的是对世界的认识，即世界“怎么样”的问题。而日常生活中人们用得最多的辩证法是指依据对世界普遍联系和永恒发展的认识而得出的全面地、具体地矛盾分析的方法。其实二者是一致的，没有对世界的辨证认识，便不会有分析问题的辨证方法。邓小平理论同实践具有十分直接的联系，因此辩证法更多地体现在分析问题的方法上。
        对现行政策变与不变，尤其是香港“一国两制”变与不变的分析，最充分地体现了邓小平理论中的辩证法。在《保持香港的繁荣和稳定》（P22）中，邓小平同志首先指出政策不会变，“既然是人民拥护，谁要变人民就会反对”，“讲信义是我们民族的传统”；然后用发展的眼光看到“到了五十年以后，大陆发展起来了，那时还会小里小气地处理这些问题吗？”；继而又把问题一分为二，指出“变也并不都是坏事，有的变是好事，问题是变什么。”；最后根据前面的分析得出结论，“不要拒绝变，拒绝变化就不能进步。”这样，就把“变与不变”这个问题分析全面了，透彻了。这种辨证的“变与不变”，在多篇讲话中都有精辟论述。其实，不变的政策与变化的政策都是经由辨证的思考而来的，因此才经得起辨证的分析，经得起实践的考验。
        坚持四项基本原则，坚持改革开放是我国方针政策的两个基本点，也是邓小平理论的一个重要内容。从表面看，坚持四项基本原则和坚持改革开放是相互矛盾的：四项基本原则表现为凝固的、规范的东西，改革开放则表现为发展的、灵活的东西；四项基本原则的作用是约束，改革开放的作用是放开。而用辨证的眼光来看，这对矛盾又是内在统一的：四项基本原则需要发展，改革开放需要有限度；放弃四项基本原则，就会走向资本主义，社会主义没有出路，国家也没有出路；放弃改革开放，就会变得僵化、闭塞，社会主义不能发展，国家不能发展，最终也是没有出路的。这样，坚持四项基本原则和坚持改革开放就统一在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这一共同目标之下了。对此，邓小平同志多次强调，并且作了深入的分析。
        其他如“改革需要开放”、“香港的资本主义不会影响大陆的社会主义”、“两手抓、两手都要硬”等观点，以及各项政策，都是在唯物主义的基础上，运用辩证法的成果。
        唯物主义和辩证法是不可分割的。唯物主义使邓小平理论具有现实的指导意义；辩证法使邓小平理论成为发展的活的思想。

计划和市场

        十九世纪中叶，马克思从经济方面考察人类社会发展，创立了政治经济学。对资本主义社会经济运动规律的分析是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的主要内容。社会主义社会作为在上述分析基础上被发现的、未来的社会形态，其政治经济学仅仅具有一些基本的、质的规定性。只有到了苏联和社会主义中国的建立，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学才有了现实的基础，逐步得到充实和发展。我国和苏联在刚刚建立社会主义经济的时候，都采用了计划经济体制，在生产、分配、交换和消费的过程中实行计划管理。计划体制在一定历史时期起到了积极作用，它是社会主义经济的一种组织形式。但是，长期实行计划经济，导致人们对社会主义和计划经济的联系的认识绝对化，从而形成了这样的错误观念：社会主义经济即是计划经济。当我国的经济体制改革遇到僵化思想的阻挠时，邓小平同志适时地指出：“计划经济不等于社会主义，资本主义也有计划；市场经济不等于资本主义，社会主义也有市场。”（P373）明确了计划、市场和社会主义、资本主义的关系。在这种思想的指导下，我国的计划经济开始向市场经济转变。这一转变，对于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学的充实和发展具有重大意义。
        不同的社会形态，有着本质的区别，就是一定发展水平的生产力和与之相适应的生产关系。生产资料所有制，人们在生产中的地位和分配方式，都是区分社会形态的依据。其中生产资料所有制是主要的。只要坚持生产资料公有制为主体，就是坚持社会主义。计划和市场不是社会主义和资本主义的本质区别。在计划经济和市场经济条件下，从生产、分配、交换和消费过程中表现出来的生产关系既可以是社会主义的，也可以是资本主义的。社会主义市场体现社会主义生产关系，资本主义计划体现资本主义生产关系。“计划和市场都是方法”、“它为社会主义服务，就是社会主义的；为资本主义服务，就是资本主义的。”（P203）
        邓小平理论对于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的贡献就在于：1、用计划、市场和社会主义、资本主义的辨证关系充实了政治经济学的内容；2、用方法和目的的辩证法发展了政治经济学的方法。
        邓小平关于计划和市场的论述为党的十四大提出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和十四届三中全会通过《关于经济体制改革若干问题的决定》作了思想上和理论上的准备。

社会主义理论

        （一）贫穷不是社会主义

        人类社会的发展都是以生产力的发展为前提，表现为物质财富的增加。“资产阶级在它不到一百年的阶级统治里，创造的生产力比过去一切世代的总和还要大、还要多”（《共产党宣言》），体现出资本主义社会相对于以往一切社会形态的优越性。社会主义社会作为比资本主义进步的社会形态，其理论的提出就是以资本主义的发展即生产力的一定发展阶段为前提的，其实现和发展取决于“生产力不断地加速发展”（恩格斯），其优越性也体现为高速发展的生产力，从而表现为极大丰富的社会物质财富。我国由于历史的原因，社会主义最初就建立在极不发展的生产力基础上，“一穷二白”是我国的基本国情，这就是导致贫穷的社会主义观的现实原因。而历史上极“左”思潮的泛滥，“宁要贫穷的社会主义，不要富裕的资本主义”的错误观点，又是贫穷的社会主义观的思想来源。这种对社会主义的错误认识，有着极坏的影响。邓小平同志指出“贫穷不是社会主义，发展太慢也不是社会主义”，对这一错误认识给予有力的驳斥，坚持了以唯物史观为基础的科学社会主义理论的基本观点。
        在对贫穷社会主义观的批判中，通过我国社会主义实践的总结，邓小平同志进一步指出“社会主义的本质，是解放生产力，发展生产力，消灭剥削，消除两极分化，最终达到共同富裕。”（P373），第一次以精辟的语言概括了社会主义的本质。恩格斯说“从今以后，迷信、偏私、特权和压迫，必将为永恒的真理，为永恒的正义，为基于自然的平等和不可剥夺的人权所排挤。”（《社会主义从空想到现实的发展》）基于自然的平等，就是生产力的高度发展使人们得以从自然力中获得彻底的解放；不可剥夺的人权就表现为物质生活的富裕使生存和发展的权力得到真正的维护，不再受剥削和压迫，以及在此基础上的其他权力。这就是共产主义的曙光。社会主义的最终目的是要发展到共产主义，所以它的任务就是要为共产主义作准备，它的本质就是解放生产力、发展生产力。
        对社会主义本质的认识，还打碎了精神领域的社会主义幻想。1958年的“大跃进”，1966年的“文化大革命”，一方面是轰轰烈烈的“社会主义运动”，一方面是贫穷的社会现实，两者的强烈反差使得人们只能用自己的想象力从思想方面去认识社会主义，社会主义成了纯粹精神的东西。只有到了经济建设中心的确立，进而邓小平同志明确了社会主义的本质，幻想才被打破，社会主义才回到它的唯物主义的基础上来。

        （二）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

        毛泽东思想用中国的具体情况和马列主义的结合解决了中国的革命问题。邓小平继承和发展这种思想，用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理论来解决社会主义建设问题。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就是中国的基本国情同社会主义的一般原理的结合，它是以对国情的清醒认识和对社会主义本质的认识为前提的。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理论有以下几个重要观点：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经济发展分三步走”（P251）、“模论”和“摸论”。
        “社会主义本身是共产主义的初级阶段，而我们中国又处在社会主义的初级阶段，就是不发达的阶段。”（P252）。我国生产力落后，表现为经济力量薄弱，生产社会化程度不高，人民生活还远未达到富裕的水平；但同时我国又建立了社会主义的经济制度和政治制度，具有了社会主义的基本属性，因此说我国已经是社会主义，并且是处于初级阶段的社会主义。
        “一切都要从这个实际出发，根据这个实际来制定规划”（P252），于是制定了经济发展分三步走的战略。即第一步解决人民的温饱问题，第二步到本世纪末国民生产总值翻两番，人民生活达到小康水平，第三步在三十到五十年时间里接近世界中等发达国家水平。
        “模论”即“具体模式论”。提出社会主义制度并不等于建立社会主义的具体做法，社会主义有不同的模式；各国不能用一个固定的公式和统一的模式去硬套，而应建设本国特色的社会主义。
        “摸论”，社会主义没有固定模式，也没有现成答案，“什么叫社会主义，怎样建设社会主义，还在摸索之中”（P227），只有大胆摸索，大胆实践，从而真正地全面地实现社会主义。

        江泽民说，理论思维的成熟是党成熟的一个重要标志。邓小平理论是中国十五年改革开放实践的产物，是集体智慧的结晶，是我们党付出了巨大代价获得的极为珍贵的精神财富，是我们党和人民进行新的历史创造的科学总结。
        正如邓小平同志所说“列宁之所以是一个真正的伟大的马克思主义者，就在于他不是从书本里，而是从实际、逻辑、哲学思想、共产主义理想上找到了革命道路”，邓小平也同样地找到了社会主义建设的道路。我们学习《邓小平文选》就是要深刻地领会其精神实质，在实践中贯彻这种精神实质。


作为“强国梦之西游记——向马克思取真经”系列文章的开始，我把在研读马克思著作原文以前所作的分析文章翻出来，如实记录在教材模式下曾经的思想历程，以资对照。在十来年正规思想政治教育下，容易形成教育者所期望形成的思维定势，对马列主义的理解也容易教条化，这是社会普遍现象。近年网络的普及导致传统正规思想政治教育效果受到冲击，受教育者思想混乱、世界观处于混沌状态，引导不善将造就“没有思想的一代”。为此，重读马列，尤其是撇开教材的倾向性引导的自主阅读，将有助于形成正确客观的理解。旧文和阅读后的新解的对照，目的就在于此。因此，我把之前的文章作为取经之“前传”奉献给大家。

本文作成于1993年12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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