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书法与书法文化
——2009年秋在中华书局首届中华诵·经典教育论坛的学术讲演
大家好!今天在中华书局给大家讲讲《文化书法与书法文化》。在谈这个话题之前,我想很多人会觉得,“读经”跟书法有什么关系?很有关系。可以说,书法的一头是文字——在仓颉造字时候,“天雨粟,鬼夜哭”,惊天地而泣鬼神。文字创造出来以后,历经几度苍黄,时至今日,历朝历代那些古代思想和“现代文化”已经隔了一层。可以想一想,在的居所、在的公共空间、在的大型建筑上,最直观看到的就是书法,不管是什么大厦建筑,不管是故宫、西湖还是大雄宝殿都离不开书法。而且通过书法把传统的经史子集保存了最好的一部分。我很少听说有骂人的书法,但是能看到骂人的诗歌、说粗话的诗词、骂人的小说……比比皆是,但是我相信在座诸位没有看到骂人的书法,甚至内容比较俗的书法。比方说写一幅‘发横财’”之类,你敢写吗?写完以后敢挂吗?不敢。所以总是写:厚德载物,上善若水,立己达人,心远地自偏等等。可以说,书法的一头连着古人创始的文字,一头连着民族的精神,中华传承的精神瑰宝。
有人说书法就是形式,就是把字写好就行。于右任是近代著名书法家,有一次几个小男孩在他大门口撒尿,太阳一晒气味颇为不雅。见此,于右任回到书房,大笔一挥,写下“不可随处小便”六个字,贴到门口。有一个人很喜欢于右任书法,路过一看浆糊没干,赶紧揭下来,挂在自己堂屋请朋友欣赏。大家一看,屋里挂这等内容太掉价,有一个文人看着实在不雅,就把字剪开改变顺序为“小处不可随便”,重新装裱贴上。前后都是一样的于字,为什么前者不能挂后者能挂呢?谁说书法就只是“形式”?书法连着中国文化的一个“命脉”,连着中国文化的一个“密码”,要认真对待。
有一个日本科学家叫江本胜,他出了一本书叫《水知道答案》,跟书法相关,跟文化相关。水知道什么答案?怎么会对书法有关系?很简单,他拿出一瓶水,搁到十八世纪巴赫的音乐当中,让水听了二十分钟,大家看它的水分子结构图,就像女孩子们喜欢的三克拉钻戒一样;然后他又把刚才这瓶美丽的水搁到现代重金属摇滚乐中,同样放二十分钟,然后用分子摄像仪把它此时的水分子结构拍下来,是这样的。根据医学专家鉴定,是一个癌细胞结构。难怪在人均寿命82岁时候,猫王只活了42岁,杰克逊只活了50岁;而在一千二百多年前的唐代,欧阳询活了85岁,柳公权活了88岁。大家去思考,难道是越时尚、越现代、越先锋、越前卫就好吗?身体不同意。在座的所有朋友身上是百分之七十是水,大脑百分之九十五是水。当孩子们戴着耳机摇着脑袋在听二十分钟重金属音乐的时候,“癌细胞”络绎而至,很危险。那么去思考一下,江本胜想说什么?刚才谈的是音乐,他马上用文字来进行了同样20分钟的实验。水在频率中发生变化,还能接受,他居然对水写了两个字,“爱、感谢”来进行实验,难免存疑。于是一个好事者,台湾的佛光大学校长,组织他的所有博士生一起来做这个实验,结果全部成功,这是经得起科学推敲的。说“赞人一句三春暖,伤人一句严冬寒”,可以看到,对水写“多谢”,出现的是瑰丽的图像;对水写“混蛋”,出现的是恶性肿瘤的图像;尤其是用英文对水写单词“混蛋”,医生告诉我,这近似癌王的细胞图像;再看,上面对水写“天使”,下面对水写“恶魔”,凭直观就知道分子结构发生变化,都是由分子构成的,难怪听着一句立厉骂的声音,一整天都不舒服,是你所有的细胞不舒服,所以你也不舒服。然后一杯普通的水,以前的分子结构很普通,但是经过美好的祝词、赞美的声音,它的结构就发生了变化。要注意,书法正好写到家里面都是美好的词语,我很少看到书法有不洁的词语。
刚才已经从侧面告诉,美好的词语,美好的书写,对人体,对社会的和谐,对身体健康非常有好处。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就在今年国庆期间,中国的书法申遗成功了。申遗非常不易,差点就被韩国申遗成功了。
中国当代书法分成若干流派,很多书法老师在教书法时候感到困惑,不知道该怎样去做。书法第一种流派是“经典书法”。
代表作是王羲之的《兰亭序》,全文是(略):公元353年,王羲之和他41位朋友在绍兴兰亭举行雅会,“崇山峻岭,茂林修竹; 又有清流激湍,映带左右,引以为流觞曲水,列坐其次。虽无丝竹管弦之盛,一觞一咏,亦足以畅叙幽情。”把来龙去脉和心情交代的很清楚。“是日也,天朗气清,惠风和畅”,可以说把当时的情景也交代很清楚。“仰观宇宙之大,俯察品类之盛”把仰观俯察的魏晋风度表现的很传神。然后慢慢进入一种人性沉思状态,“夫人之相与,俯仰一世,或取诸怀抱,悟言一室之内;或因寄所托,放浪形骸之外。虽趣舍万殊,静躁不同,当其欣于所遇,暂得于己,快然自足,曾不知老之将至;及其所之既倦,情随事迁,感慨系之矣。”大概意思就是说,人生在世俯仰就是一生,很快; 而情随事迁,不由得“感慨系之”,“向之所欣,俯仰之间,已为陈迹,犹不能不以之兴怀。况修短随化,终期于尽。”都会过去而走向的死亡,真可谓“纵有千年铁门槛,终须一个土馒头”。这种珍惜生命,叹生命易逝的情绪渐浓,最后进入“古人云:‘死生亦大矣。’岂不痛哉!”的感叹。注意,前面是欣喜,后面是悲哀,难怪弘一法师说人生就是“悲欣交集”。再往后,“每览昔人兴感之由,若合一契,未尝不临文嗟悼,不能喻之于怀。”将古人今人在生命迁谢无常中沉重地连接起来了。我想说一个问题,我曾经把三幅著名行书,第一就是这幅《兰亭序》,第二是颜真卿的《祭侄稿》,第三是苏东坡的《寒食帖》,请北京大学中文系的博士生读一遍,居然没有一个人能读通的。今天不能认识古汉语,也不能认识行草书了,这时多大的悲哀啊!行书书法和中国士大夫的精神,和中国文人的精神,和中国文化传承的精神紧密相关,但今天消失了。
我们要坚持在书法上“走进经典”,就是读经典书法,这是王羲之的《初月帖》,大家可以看看,写的多么有神韵,多么具有魏晋人的风度,这是他的《丧乱帖》读起来可以说是摧折心肝,从这个字的结构就可以看出,沉郁顿挫。再看王献之的《洛神赋十三行》,《洛神赋》是曹植创作的文学经典,王献之写的颇具魏晋人的风度。魏晋是中国书法的自觉时代,前面有篆书——甲骨文、金文、大篆、小篆,后有楷书等等。我认为最高层次是行书草书。行书、草书,尤其是狂草,代表了中国书法最自由最奔腾最有激情的一种书体。王羲之的书法应该说他在行书和草书两方面都做很大的贡献。而孙过庭的《书谱》,写的是非常的有法度,可以说是理论与创作的双向互动。这是天下第二行书,颜真卿的《祭侄稿》,他的侄儿被叛军杀害了,他义愤填膺,挥笔疾书写下了《祭侄稿》,大家看,上面涂涂抹抹,潦草,但是言辞悲愤,字字奔放,达到了中国书法极高的境界。可谓“书者,散也,散怀抱也。”这是王羲之的《得示帖》,大家可以看到,里面的用笔非常古拙。回到《兰亭序》,有人认为书法不重要,北大搞了一个书法研究生班,班上有三分之一的人是中国书协会员。有一次我布置练习,我请所有人放下架子,放下骄狂,来临前面三行,结果写了一上午,只有几个同学临写的尚可。大家才明白临摹就是画素描,就是先要像,然后先入再出,没有入就谈出是误人子弟的。
第二个流派是现代书法。这是一个书法家的画室,写在墙上的字,大家看一下是什么字?是“囚”,这个艺术家在这这么广阔的空间里,他却以为自己是在牢房中,他很不开心。这些写的是什么呢?可以说只重视线条、只重视结构,但是没有内容。要不时的想一想江本胜先生的告诫,看这个东西二十分钟之后,身上的“癌细胞”会慢慢长出来。你看这幅,一个囚还不够,这么多囚。终于到了户外,到了广阔天地,可是他仍然在大地上写“囚”。这些作品除了线条、墨色出现一些变化以外,几乎毫无没有意义而言。我的一个研究生学生最近创造了一个两丈长的对联,说需要上到二楼、三楼才能挂出来。他打开给我看,我让他赶紧收起来——满纸酒肉气,满纸的杀气。书法是一种文化,若是在酒足饭饱的时候,打着嗝随手着写几个字,还要蒙骗天下人的视角,是不可能的。于是这位写以上“囚”字的书家终于想明白了,要惊人才行。在展出他的作品时,通知大家在展厅里搞一次现代书法。他从门口走进来时候赤身裸体!你问他是什么样的心态做这样的恶劣表演,他说这是现在代最时尚的东西、西方最时髦的东西。难道不可以质问一下这些时髦的东西,用两个字表现就是“恶心”。这种萨特所表明的“恶心”,不仅仅是对西方现代性、后现代性的一种描摹,而且是对压抑了两百多年的东方文化的一种破坏。我认为,在西方文化总体危机中,东方文化应该重新出场。当代的书法难道没有走偏吗?日本一个著名的书法家高木圣雨,前不久到中国来发了一个“惊世骇俗”的讲话,说中国书法整体走偏。我问他什么地方走偏,他说现在都去学日本当年的少字数书法,结果日本现在已经否定了过去,现在日本优秀书法家都在描摹王羲之、颜真卿、怀素……等的书法,而中国人还把人家已经抛弃的东西捧若至宝,这是多么可悲!有些人觉得黑色不足以表现书法的灵魂,开始写红色、彩色、绿色……知道,为什么书法是“道”,“技近乎道”,就在于它响应了老子的“损之又损,以至于无为”、“无为而无不为”他把天地万色、纷繁复杂的颜色退减为黑色、玄色。“玄牝之门,是为天地根”,从这个意义上说,书法写黑色是正脉,但是今天的书法家开始有变化。然后开始写这种暴力很夸张的这样的字,写笔画都脱臼的字……
第三派是后现代书法,请看徐冰的字。在座的都是文化人,上面你认识这些字吗,就是这些字,徐冰让海外的老外天天临习。原来这是徐冰的一个创造,他创造的叫“新英文书法”,外国人兴奋了,居然有三千二百年历史的中国古文字是西方的拉丁文构成的。你说这是中国书法走出去了呢,还是中国书法投降了呢,跪在西方的门槛前面了呢?值得深思。这些老外学到中国书法,却连一个汉字都不认识,这是对中国文化的极大误读。还可以看到“书法主义”和“非汉字书法”,这看一段录像,这个录像是在十年前拍摄的,大家看,这是“书法主义”和“非汉字书法”介绍。书法已经不写汉字了。
第四派是学院派书法,其特点是对古代经典碑帖进行局部放大、拼贴、拆解等形式来求得某种“主题性”,还有些创新特点,代表人是陈振濂、王大中。第五派是形式构成派,刚才已经谈到了。还有第六派新古典主义派,还有第七派是流行书风,主要从民间一些木质、一些瓦当、民间一些招牌……当中挑选出一些字,这样的字有一段时间风靡中国。对中小学的教育出现很大问题,一方面教育的孩子们要走进经典,要把经典书法当作的圭臬,一方面社会上捧的是这样的流行书风。还有这样字,在座都是文化人,有几位能看懂他这写的是什么字,有几位能在这字中跟传统找到关联?下面还会解释它的内容。
第八派“文化书法”,由北京大学书法所提出。我在北京大学成立北京大学书法艺术研究所,然后提出“文化书法”。我认为书法就是一种文化,因为书法不是美术,不仅仅是视觉艺术,它连着文字,连着经史子集的经典,它是一种中国文化深层次的集体意识。我写了一些作品,大家看,这是以孙过庭的字为蓝本写的,这个正好跟中小学相关。这是我有感于中华大势将至,大家爱知道有位菩萨是“大势至菩萨”,这里“大”字在写的时候有意的把最后一笔提起来,这个“势”笔画很顺充满了一种动感,“至”字缓慢的书写,优柔的收束。“大势至”代表了我对当今中国文化崛起的大势已经到来的一种体会。这是应日本的一个书法展写的两个字,用庄子的“观鱼”。可以看到,“观”字写的充满了动感,“鱼”字则有一点象形字的意味在里面。这是“成于乐”,孔子曰:“兴于诗,立于礼,成于乐。”人格是在音乐当中完成的,所以我把它写的尽可能有种音乐的乐感。后面是临摹的传统名帖。这是临摹《伯远帖》,原帖所能看到的是印刷品,我把它放大临摹,去寻找魏晋人的那种心灵,干净、清澈而且透明。这是我临摹王铎的《秋月帖》,王铎是明末清初的著名书法家,历史上和王羲之、王献之并称“三王”,我临摹时尽可能找到他那种结字的大气磅礴。这是我临写的《兰亭序》,这幅字是2001年临摹的,我在写的过程中,分明能够感受到王羲之的那种“春和景明”的喜悦悠然于心。所以我认为临摹是进入书法奥秘的最好方法。同样,读经典是进入经典、进入中国思想最好的角度。最后是我自己创作一幅字,就是欧阳修的“忧劳可以兴国,逸豫可以亡身”。当一个民族、一个人处于忧患意识和不断劳作当中,一般国家可以振兴;当他贪图安逸、骄奢淫逸的时候,最后不仅亡国,而且亡身。这和江本胜说法一脉相承,所以在写这幅字的时候心里充盈博大之气。这是我的“天地五行”,“天地”是“中国文化”的“本体论”,“五行”是”中国文化”的”辩证法”。人在天地之间,所以天、地、人;“五行”,人要处理世界上纷繁复杂相生相克的矛盾,那才是真正的“高人”。大家看“天”有一种浩然正气;天高地平,“地”是平的宽的;“五”字是浓缩的;“行”字是放开的。中国书法是能表达个人情感的,不是说仅仅跪在古人面前,但是一定要去尊重和珍惜古代的经典,然后从中间取出他们好的,加以自己再创作和放大。我作为北大书法研究所的所长,张扬的“文化书法”,当然跟其他的书法思想观念不太一样。
现在,又出现其他的一些书法,“江湖派”、“俗书派”、“杂耍派”……比如有人用脚丫子写字,有人用指头写字,有人倒立写字,有人把一个女孩抱起来,用她的长头发写字……我对此非常的忧虑,我觉得中华民族有一个最简朴的毛笔——竹竿,“竹中空,虚心有节”;用羊毫,“羊大为美”,“羊”为“善”,所以“羊”是“吉祥”的“吉羊”;用松烟、油烟墨,然后在一张宣纸,竹、棉做的宣纸上写出一片天籁,这是多么简洁、多么生态的方法,但是今天,的很多电视台,把真正的书法创作置之不顾,听说谁有“怪诞”的书法出现马上就拍下来煞有介事地播出,求得一时轰动效应,严重干扰了中国书法的正常发展。
往深里看,二十世纪中国遭遇了四重“反文化语境”:
第一是“碑帖之争”,用“碑”去打“帖”,这是从康有为开始的。其实回到一个常识,两千多年前的碑不是古人写的,不是完全像古人写的,古人先“书丹”,在碑上写了红色,然后由没有多少文化的匠人在石头上敲出来,敲打雕刻的时候字型已经变化,然后经过两千年的风风雨雨、日晒雨淋,斑驳陆离。然后今天再让学生拿着毛笔把这些已经不清晰的字从新描摹出来,那不是舍本逐末么?所以应该看帖,刚才看那些帖就是一千多年前的古人真迹。
第二是北大在“五四”提出了有问题的“三大纲领”,严重的影响传统的读经乃至书法写经。这“三大纲领”到现在都早失效了。第一是“打倒孔家店”,最初由一个四川人吼出来在北大放大,但是到如今“孔家店”不但没倒,而且高层宣布到2010年一定要在全世界建立五百所“孔子学院”。第二是胡适提出“全盘西化”。今天在中华书局倡导“读经”,中国可能全盘西化么?第三是钱玄同提出“废除汉字”。王选终止了这场闹剧。“简化汉字”已经简化三次到四次了,设想一下,如果终于把汉字简化变成拼音,《人民日报》、《光明日报》、《文摘报》……都变成“拼音报”的时候,我读一段话,《四书》当中的《论语》,开篇是“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唐代这是儿童教材,比较容易懂,大家听了大多知道意思。但是《大学》的开篇“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已经不大好懂了。再说《中庸》开篇词,“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修道之谓教。道也者,不可须臾离也,可离非道也。是故君子戒慎乎其所不睹,恐惧乎其所不闻。莫见乎隐,莫显乎微,故君子慎其独也。喜怒哀乐之未发,谓之中;发而皆中节,谓之和。中也者,天下之大本也;和也者,天下之达道也。致中和,天地位焉,万物育焉。”我这样背出来,大家能听懂么?如果终于把汉字简化变成拼音,就意味着的《三坟》《五典》、《四书》《五经》、《十三经》、《二十四史》……一天之内全部失效,不借助那些专家的翻译,所有的古文经典都看不懂了,这是多么残酷的文化毁损、多么严重的文化断根!我前天去了敦煌,听他们谈兰州话,当天晚上去了长沙听他们说湖南话,第三天去了厦门,听福建话……我都听不懂。如果的文字废除了,都采用“拼音文字”,试问是以兰州话读音为蓝本呢,还是以福建话、湖南话、还是以某地某地的方言为蓝本……南北整个中国就会乱成一锅粥。所以在我看来,“废除汉字”表面上是为“方便写作”而努力,实际上就是在断中国文化的命脉,当然同样把中国书法的根本也断了。如果“中国书法”拿着毛笔字写着26个拉丁字母,这是怎么样的一种文化颓败的景观?!
第三是“文革”。“文革”时在文化上张扬的是“农民起义”般的“草根文化”,所以才会打倒“反动学术权威”,才会对王元化、张岱年、季羡林这样的教授加以身体和精神的摧残。没有想到,这样“民间反对精英”在今天央视里面仍然存在,一个“小沈阳”,“不差钱,只缺德”,通过一个方式共同欺骗即将出场的“老毕”,同时欺骗十三亿人,每一次他快漏底时候,观众都为他揪一把心,总是希望他欺骗成功,这是怎样的一种全民心态,怎样的一种国民教育!同时他的师傅赵本山,从“卖拐”开始,就调动十三亿人“集体撒谎”,可以看到,如果这种教育叫做“二人转教育”,“民间”反对“精英”的教育,如果全中国都在唱卡拉OK,那么帕瓦罗蒂就会在中国“绝迹”;如果全中国都在提倡那些“打油诗”,李白、杜甫、屈原就“绝迹”了;全中国都在读那些黄色下流的所谓“时尚”小说,《红楼梦》就“绝迹”了……所以经典非同一般,而没有意识到,这种“民间”反对“精英”的做法,在书法界甚嚣尘上,要注意。
第四,是世纪末进入“后现代时期”,出现了“非汉字书法”、“行为艺术书法”等等,这些打着洋人旗号挟持中国学术界的做法是错误的。我认为二十世纪初的“碑帖之争”,用“碑”来打“帖”,挫败了“文人书法”的“正宗地位”;“五四”提出“全盘西化”、“打倒孔家店”、“废除汉字”……使得书法的“正宗地位”边缘化了;“文革”的“反文化”,使得经典变的“不合法”了;然后是用“现代西方”的东西来“打中国”,让“中国”变得边缘化,这是很危险的。
紧跟着一个巨大事实就是,“中国书法”在二十世纪被边缘化了。首先,书法属于艺术,艺术在中国学术史上的“经”、“史”、“子”、“集”“四部”里面,属于“集”部,已经是属于“末流”了,所以以前人一般的做学问,是“出经入史”,所以有两位极其聪明的同行,他们认识到自己做的是“末流”学问,要重新摆正自己的位置,一位就是我的朋友易中天先生,他在厦门大学教“文艺理论”,是“文学”类,按中国人观念是处于经史子集的集部。他突然要讲“三国”,不是讲《三国演义》,是讲《三国志》。易中天先生成功“突围”,从“末流”的“集部”一跃到“史部”。还有北师大一位女教授于丹,突然抛弃了自己的专业——“传媒学”的教学,来讲“经部”的《论语》。所以这两位的“突围”直截了当地把自己的专业“否弃”掉,从“集部”的“文学”直接跃到“出经入史”,他们才会被历史记住。难怪学术界那么多的人和他俩辩论——他们不允许“学术加塞”,不允许“学术变卦”他们只要求你们“合乎身份的写作”。
那么,书法是什么样子呢?书法当然在“集部”,因此王老师提出的“文化书法”,也是一个“突围”,让书法从“技术类”的“艺术”开始进入“文化”。写的内容难道不是经史子集吗?难道不是“出经入史”吗?所以在北大提出“文化书法”中有十六字方针:“走进经典,走近魏晋,守正创新,正大气象”。第二,书法从通讯、告示、公文等行政工作中退出来,今天发一个通告,还在用毛笔写么?现在连那些仿唐、仿宋、仿明街的店铺招牌,现在都是用电脑调的字体,没有用毛笔实际写的了。第三,书法从小学、中学、大学教育制度中退出来了。现在没有一个综合性大学全校开展书法课,就连北师大、首师大这样有书法研究所的学校,都没有全校开展的书法课。那么中学、小学当中只是作为业余爱好,而我查到资料,在日本、韩国到现在中小学生必须上书法课。中国是书法的原创国,可现在连日本、韩国都不如。第四,书法从社会精英当中退出了。今天的社会精英有几个能写?过去北京大学的教授在上个世纪50年代以前,大都会写书法,编了一本《老北大书法集》,几乎从校长到小讲师——连图书管理员毛泽东都是书法家。但是到了世纪末,北大将近两千名教师当中,能写好书法的不到十人。这是为什么?难道不该想一想么。有一个问题出现,2000年时候全球学习汉语的人不到八百万,到现在全球外国人学习汉语的有六千万人,明年的世博以后就可达到一个亿,这一亿人学了汉语以后不写书法,是不可思议的事。谁来教书法?可能有人认为都已经“现代化了”,谁还写五千年前的毛笔字啊?
当国内书坛这种状况时,再来看看书法国际论战中的话语权问题。首先是中国刚刚成立了“孔子学院”,马上韩国就成立了一百个“世宗学堂”,日本马上就成立了“日本语中心”,来跟中国抗衡。国人认为书法不重要之时,韩国开始书法“申遗”,然后在一些学者的劝导下中国开始“申遗”,幸好吉人天相最终是中国获胜。
一位韩国的书法家是给《大长今》写片名的,他为了弘扬韩国的书法并战胜中国书法,在中国书法界为了每幅字几千、几万块钱津津乐道或是酒足饭饱后剔着牙写那种酒肉气“书法”和杀气腾腾“书法”时,韩国书法家开始在大山大川间写他的天地书法,看一看触目惊心,他在青山绿水之间铺了一个宽四米长一百米的绫,然后披着一身黑衣,在很忧伤的韩国音乐中在大地上书写,在苍茫的山水中书写行书。他忽然突发奇想,飞到中国找到我,说给北京大学书法艺术研究所一百万,您来安排我在北京大学的未名湖写一圈。我说你给我一个亿我也不会同意。“笔”在西方是男性的象征,“圆”是女性的象征。他说来北大书写,深层意义非同一般,不可不测,已不仅仅是金钱问题。就像央视新大楼,用了108个亿建成,它的荷兰设计者库哈斯在海外发表英文演讲,说后面失火的北配楼是一个男性的生殖器象征,前面是一个女性生殖器象征。中国的央视大楼矗立在朝阳门的东方,面对的是日本和美国,设计者居然如此侮辱中国人。难道不能因此而深思文化重要还是不重要吗。这位韩国书法家在韩国创新地做了一个很重要的书法表演,他在韩国最昂贵的剧院,从观众席中缓缓起身,居然穿了身黄袍,他上台要写出一件大作品,写完后将以天文数字般的价钱被企业家收藏,通过这个事件来炒作韩国的书法。他的表演结束了,字写的很一般,但是目前中国还没有与这种方法与他抗衡。王老师我想了想,要弘扬中华经典,所以我最近苦练本领,每天都在写丈二、丈六的大作品,而且策划一次跟朗朗的合作,他在舞台演奏钢琴协奏曲《黄河》,我在大型宣纸上写苏东坡的《大江东去》。
我相信中国崛起一定要在军事崛起、经济崛起之后走向文化崛起。我在八年前去广东给广东省委讲演时候,讲演的题目就叫《文化定输赢》。可以说秦始皇为了急功近利的征服六国,采用法家思想确实很奏效,但是政权仅传二世,不到十五年。到了汉代政府吸收秦亡的教训,用了软实力的的“儒家学说”,延续了四百年。所以看不见的软实力,有时比硬实力更重要。韩国就是空前意识到这一点,所以韩国的大长今居然政府发了八个文件,它不是企业家,一个摄影集团的工作,它的核心思想先是“韩热”,然后是“亚热”,最后是“世界热”,他们现在在书法上也这么做,所以值得我们深加思考。
在谈到文化的时候,韩国又一次提出王羲之的《兰亭序》是韩国的高丽纸写的。我前年在韩国开学术会,韩国提出王羲之《兰亭序》是用韩国高丽纸写的。我大吃一惊,针锋相对提出四个问题:第一,据我所知中国的纸是在公元四世纪末传入韩国的,你凭什么说353年(四世纪中叶)写的《兰亭序》是用韩国的高丽纸写的?据我研究,韩国的高丽纸在明代时候才被广泛使用,所以在中国的纸还没有完全传入韩国时候,韩国生产不出让王羲之写字的纸。第二,中国当时南北政权对峙,王羲之迁到江左,互相片纸难通。那么是什么样的力量,让韩国所谓的高丽纸,通过了东北、华北、中原最后传到浙江的绍兴?第三,在中韩的古文献当中,那一本书、哪一个人、那一年写的,有相关的记载,请告诉我。他说没有,我说那这样臆测就叫信口雌黄。第四,为什么不关注中华民族的情感,要拿两个“第一”——第一书圣、天下第一行书开刀呢?文化战争正在东亚悄然兴起,中华民族绝不因为书法是“小道”而“壮夫不为”,必须“寸土必争、锱铢必较”。
然而第二次在韩国出席国际会议争论更加厉害,开会时韩方突然宣布要在东亚国家中推举出书法统一名称和英文相配合,于是他们大胆宣布要“废除”中国的“书法”和日本“书道”二词。我问凭什么,他们说就凭一个“法”字,“书法”的“法”字就是教小孩写字的“方法”;我又问他们为什么还要废除日本的“书道”一词呢?他们说,“书”是技不是“道”,“技近乎道”,还达不到“道”,这个词又太高了。就韩国叫“书艺”正合适,就是“书法艺术”,所以废除你们中国的“书法”——因为它“太低”;废除日本的“书道”——因为它太高;韩国的“书艺”正好。我上台说你们错了!如果是“书法”的“法”字是小技,请问“佛法”之“法”是什么“法”,你敢说是诵经的“法”、读经的“法”?非也。我提出针锋相对几个问题,结果这次韩国的狭隘民族主义暴露无遗,那个主席坚决不让我发言,而且让我“住嘴、住嘴”。我坚持说,如果不让我代表中国说出我们的意见,我将披露你们对中华民族的不尊重、对书法原创国不尊重。后来他们给了我五分钟,我用简单的四句话说:第一根据我的研究,“书法”的“法”字在战国文献就记载了;“书道”在唐代张怀灌的《书断》里也出现了,距今一千二百年了;“书艺”最早出现在宋代黄山谷的记载中,距今九百八十年。为什么要以一个九百八十年历史的词汇为基准来改易具有两千三百年历史的词汇呢?第二,为什么要改“书法”、“书道”、“书艺”,他们说是因为要跟英文词(Calligraphy)配合,我说其实中英文已经相配合,现在已经有书法的专属英文单词,所以全世界应该统一为“书法”(Calligraphy)。第三,“书艺”作为统一的名称用于韩国书法是在1945年,也就是说才仅仅六十年,怎么可以据此来废除两千三百年前就产生的“书法”这一称谓。我说这三个词都是中国人的,送给你们这么长时间,没有收版权费就已经很客气了,你为什么还要废除的呢,匪夷所思!最后很重要的一条,就是“书艺”的读音,“书”就是湖南话的发音“xu”。“艺”韩国的读音是根据英文来的art,“书艺”韩国的读音就是“xu art” 。这样的读音会让中国书法界莫名其妙。所以我坚持申辩必须用中国“书法”代表东亚书法并同西方互动,因此我将一如既往地致力于将中国书法世界化全球化。
撒切尔夫人前不久说了一番很重要的话:“中国不会成为一个超级大国,因为中国没有那种可以用来推进自己的权力,进而削弱西方国家的具有播撒性的学说,今天中国出口的是电视机,而不是思想观念。即使中国巨大的经济崛起成功,中国充其量只是一个物质生产大国,在精神和文化生产创新上是一个无须重视的小国”。撒切尔夫人不是凡夫俗子,她说这番话必有深意,代表了西方的集体意识。我做了一个统计,中华民族在明朝以前,中国对全人类原创性巨大贡献有四百多项。进入清朝乃至当代,一项都没有了。有人会有疑问,那我问问大家,全民唱的卡拉OK是谁的?日本的;艺术家玩的“波普艺术”、“行为艺术”是谁的?美国的;中国有什么?现在文化、艺术各个方面——建筑,中国人用的都是西方人设想;小说、诗歌,到现在还没有获得诺贝尔奖;美术,西方梵高的画拍到一亿美元了,中国没有一幅画超过一亿人民币……只有一样东西那就是书法,是西方干不过中国的,而自己却不珍惜,难道不应该去反省一下吗。
美国人输出了三“片”文明——“大片”,让中华民族、让世界看得很舒服;“薯片”让人们吃的很舒服,我的老家四川的汶川,从大地震废墟里面挖出来被困七天的孩子,被救后说出来的第一句话是,我要喝可口可乐,第二句话是我要吃麦当劳——他没有说我要喝铁观音,我要吃馒头稀饭。一个人、一个家要管住老公最好的办法,是管住他的胃,美国人太聪明了,管住了全球人的胃。胃是有记忆的,设想一下,这仅仅是饮食吗?美国人管住了全球的电脑芯片,这次“微软黑屏事件”说明每个电脑只要上网,都可能被人家控制。他们的“三争”文明,提出人与人之间是竞争,群体间是斗争,国家间是战争。周恩来总理在五十多年前提出“和平共处五项原则”,居然遭到他们嘲笑,但是今天已经一百个国家赞成“和平共处五项原则”。中华民族应该是“三和”文明,在家是和睦,在社会是和谐,在国家是和平。美国1945年开始成为世界的霸主之后,做了两件事情:第一,打了一百多场战争;第二,成功的把二战结束时全世界六十多个国家变成今天的二百多个国家。美国还是一个国家,而前苏联变成了五个国家;中国还是一个国家,但1985年美日共同策划要把中国变成七个国家,第一是“港独”,第二是“台独”,第三是“藏独”,第四是“疆独”,第五是“蒙独”,第六是“大韩帝国”,就是南北韩加中国朝鲜族,一个韩国的教授给我出示一张“韩国地图”给我吓坏了,上面居然标明“东三省是韩国的”。最后还有一国,是富了以后的南方和穷的北方的分裂,隔江而治。我想问的问题是,中华民族之所以绵延两千多年的统一国家,仅仅是武力吗?难道不是文字,不是文化,不是爱好“统一”的那种国家团结、祖国统一的思想吗?如果什么时候祖国分裂,那会把秦桧树成伟人,把岳飞踩在脚下——这永远不可能,这是中华民族的灵魂!所以在我看来“三和”文明一定要参与,就是纠正“三片”文化和“三争”文化的文化战争。
但是当中国有美好愿望的时候,“黄祸论”、“中国威胁论”、“中国崩溃论”不断出现。当中国刚刚崛起时候,美国CNN主持人杰克•卡弗蒂马上就有辱华言论,然后很多的朋友提出抗议,没有用。结果一个律师成功制止了他,律师的话是,你侮辱了13亿中国人,每个人只向你要求赔偿一美元,他回家一算需要13亿美元,就赶紧认错了。法国政府跟中国的关系历来很好,但是在中国申奥时候,突然在埃菲尔铁塔,法国的公共场所,贴出这样的妖魔化中国的图片……这是韩国商店橱窗里面的照片居然毛主席的头像被换成是一匹狼。我在想,中国文化在自己不珍惜的时候,别人必贬之;中国的书法在国家将沦落的时候,必是一派破败之象;当这个国家是一种欣欣向荣的崛起的样子,书法必须呼唤正大气象。在我看来“正大气象”正是中国崛起的绝妙的“美学原子”。日本出了一本书叫《中国入门》,这是我看到最厉害的抨击中国的一本书,还有文章把中国各个方面的人,音乐、书法、美术……全部说了一个遍,他说西医已经占据绝大部分中国市场,中医没有化验、没有解剖、没有经过实验的药品,中国人连七声音阶都不知道等等。
更加严重的是,汉字文化圈随着中国文化影响力大幅降低,已经不再产生多大的影响力了:1945年以后,美国要求朝鲜半岛的两个国家集体极废除汉字,今天他们已经废除了,我从仁川机场下飞机,到了汉城——今天改名了,叫“首尔”,沿途看不见一个汉字;日本也在美国的要求下废除汉字;新加坡更是以英语为荣耀;越南废除汉字将近二百年了;中国大陆的简化字也在进行,中华民族自己的文化很危险。不管怎么样要尊重一个客观规律,这个规律就在于中国确实崛起了,中国在今年就超过日本变为世界第二经济大国,经济总量十年左右就将跟美国持平。我想问朋友们一个问题,当中国变成世界的超级大国,或者第二强国时候,全世界需要中国人拿出思想、拿出智慧、拿出纲领、拿出方法、拿出新思维时候,何以堪?仅仅拿出两千五百年前孔、孟、老、庄的东西吗?难道中华民族不再需要创新吗?当中国的经济GDP已经达到这么高的时候,文化崛起不应该成为时代最强的吁请吗?我相信中国文化必定崛起,在走向文化大国崛起之途时我们一定要记住十六个字,“走进经典,走近魏晋,守正创新,正大气象”。
谢谢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