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冒险给人生增加了三分之二的问题


垂死的肉身

 

(平媒用稿)

年过六旬的美国教授大卫·凯普什与他的学生,二十四岁的古巴女孩康秀拉发生了一段不寻常的爱欲关系。他迷恋于她的身体,而对康秀拉而言,他的年龄和地位则合情合理地赋予了她屈服的权利。然而渐渐地,对年龄差距的恐惧、对青春的嫉妒抽走了他的自信,使他挣扎在性爱和垂死之间,这段关系的完结更使他长时间地备受折磨。八年后的一个除夕夜,也就是康秀拉即将进行乳房切除手术的前一天,她给大卫打去了时隔八年后的第一个电话,请求大卫为她的身体拍下最后的照片。。。并且两个人在这个过程中都开始变得恐惧,一个为自己消失的生命,一个为自己消失的肉体。于是,小说《垂死的肉身》讲的就是一个垂老者对一个青春身体的向往,爱情究竟是寄于生理欲望的自我暗示,还是真有其事?

 

其实小说的结构有点儿诡异、前后两截儿都比较光滑,但是中间是漫长的、琐碎的细节陈列——美国生活方式,60到90年代的改革,性,朋友的死。并且说不好到底是对情节的缓冲起到了多大的作用。

 

其实最有意思的是,小说中的做爱都充满了知识分子的气质,好像一切都要有待艺术来拯救。比如大卫·凯普什想和康秀拉上床之前两个人谈论了半天卡夫卡,其实读者都看得出来,大卫·凯普什并不需要康秀拉对卡夫卡有多大的兴趣。他真正感兴趣的只有一件事情——我还要忍受多久,3小时?4小时?难道我还得忍受8个小时吗?

 

至于大卫·凯普什其实很像索尔·贝娄笔下的赫索格。怀疑、反叛、紧张、敏感。。。是一个有感觉的受难者,并且无法在现实生活中恢复秩序,尤其是,知识分子的强烈自尊心和优越感更加剧了他的痛苦。在垂死的肉身和无望的情欲面前,大卫·凯普什的理性是非常脆弱和局限的。整部小说都是他极为痛苦的感觉到了自己的年老,虽然是以一种新的方式。这个就像小说最后讲的——不是说通过一个康秀拉你就可以自欺欺人地认为你还能再一次焕发青春。你从未感到自己与青春的差异。而她的精力,她的激情,她年轻的无知,她年轻的所知,每时每刻都戏剧性地表现出了这种差异。一切都准确无误地表明24岁的是她而不是你。假如你感觉自己又年轻了,那你肯定是个笨蛋。你绝对不是感觉到年轻,而是痛切地感觉到她的无限未来和你的有限未来,你甚至更为痛切地感觉到你的每一点体面都已丧失殆尽。。。

 

据说,一个男人如果不曾涉足性冒险,他一生就少掉了三分之二的问题。其实我觉得这个比例更接近四分之三。

 

而且这个小说的另外一个问题就是老男人怀旧真可怕呀,类似《怒放》演唱会。我想起前两天我和一个朋友喝大了在平安大街上溜达,黎明了已经。这个朋友比我大20多岁,然后他突然说自己20多年前跟我一样——青涩。虽然我觉得这词儿太酸了真有点儿受不了我也不配。不过我还是问了一句什么是青涩,其实我也不是明知故问,但是我对他原来的样子比较好奇,可惜他讲的有点儿模糊,恐怕是他自己也不知道或者没必要太明确,这个青涩里面应该有点儿婴儿肥以及不是特别世故等等。然后这个朋友突然在平安大街的护栏上靠了一下,叹了口气,极轻,不过马上转为哈哈哈大笑,我也跟着哈哈哈,那还能怎么办呢,于是俩人继续往前走了。所以我要说的是,其实我很怕老男人怀旧的。他们好玩儿的意义其实可能是帮助我们消除了青春期的热病,大家都革命完了退烧了。如果你怀旧的话,这事儿就又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