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工业经济研究院:四问宏观经济


  在第五届中国产业投资高峰会上,国家发展改革委宏观经济研究院副院长陈东琪就目前大家最为关心的几个宏观经济问题发表了自己的看法。他对中国宏观经济形势报以乐观的态度,乐观中又不乏学者的谨慎态度。

  经济会“二次衰退”吗?

  最近很多国内外专家学者都表示,中国经济可能会“二次衰退”甚至崩溃,对此,陈东琪给出了自己的答案:不会。他表示:“从供给上看,工业生产高速增长,制造业保持高景气度,服务业也快速增长,而且农业稳定增长,从这些供给的角度测算,陈东琪认为今年中国的GDP增速应该在10%左右”。

  具体来讲,陈东琪认为工业生产方面,占GDP比重43%左右的工业今年可望保持快速增长。工业增加值增速去年1~2月3.8%触底后,沿V型右边持续上行,今年1~2月达到20.7%,比上一轮上升期最高月份6月的19.4%高1.3个百分点。今年后10个月,不仅铁路公路基础设施项目延续需要原材料和工程机械,家电下乡和汽车以旧换新政策继续推动耐用消费品制造,而且去年12月以来出口增长由负转正会促使出口工业恢复性增长。而在制造业方面,PMI虽然近两个月出现向下收敛,从去年12月56.6%降到今年2月52%,其中有“基数效应”的影响,但是该指标在50%以上依然显示制造业总体上处在景气区间。去年,制造业恢复由国内耐用品消费需求单一力量推动;今年,由内需和外需两个力量推动,今年供应量增长预计可达到18%或更高,明显高于去年的11%,如果服务业和农业保持和去年基本平衡的速度,则今年工业会推动GDP更快增长。

  至于服务业方面,陈东琪指出人们往往只注意到一揽子计划对工业的刺激作用,忽视了它对服务业的刺激作用。受国际金融危机冲击最大的东南沿海在被迫调整出口型工业制造品结构同时,主动拓展生产性和消费性两类服务业发展的空间。在今年1~2月固定资产投资中,第二产业增长21%,第三产业增长了30.9%,后者比前者快50%。汽车进入城乡家庭形成日益庞大的汽车后市场服务,电脑普及极大地促进了电子商务、物联网、网上工作和消费服务,人均住房面积增长加快扩大了住房消费服务,以80后、90后为新主体的消费群将掀起了新的文化、旅游、餐饮服务浪潮。

  陈东琪又分析说,从需求角度看,今年GDP的增速也有望达到10%左右。首先,去年净出口增长对GDP增长的贡献为负,前三季度甚至达到-3.6个百分点,今年虽然月度顺差延续减少趋势,从2008年顶峰时期月均246.25亿美元下降到今年1~2月108.9亿美元,但由于基期因素有望对GDP产生正向的贡献。海关统计数据已经显示,今年1~2月,我国外贸出口额2041亿美元,同比增长31.4%;其中2月份增长45.7%。不过,陈东琪也表示,在国际贸易保护主义、汇率压力、国内经济发展方式转型等多重作用下,今年,我国要获得1500亿美元以上的贸易顺差将有一定难度。

  投资方面,陈东琪认为,受铁路、公路、民航、城市基础设施,西部欠发达地区及灾后重建项目投资延续,和战略性新兴产业引导科技创新型投资增加两大重要增长极的拉动作用,以及房地产投资的稳定增长,全年固定投资增长有望达到35%左右。

  消费方面,陈东琪认为2010年的刺激政策内容丰富充实:努力增加城乡中低收入家庭收入,加快社会保障制度建设有望增加居民消费意愿;家电下乡、汽车以旧换新政策力度加大将促进耐用品生产和消费,年轻消费群体的新兴消费和大宗消费也会保持持续增加,预计全年社会消费品零售额名义增速可能达到18%左右。

  陈东琪还表示,今年GDP增速有望保持在长期均衡增速9.8%附近,静态看不是很高,不会进入“过热”区间,更不会出现“二次衰退”或“崩溃”。不过从经济增长的持续性要求看,一方面要对经济增长加速的惯性给予控制,防止明后年GDP增长进一步无度加速,另一方面偏紧措施的操作要控制好节奏和力度,防止经济增速被人为打压,把经济增长保持在10%左右的时间拉长,留下更多空间用于调结构、转方式,提高经济增长的质量和效益。

  通货膨胀会到来吗?

  对于大家非常关注的CPI走势问题,陈东琪的答案是:今年可以稳定在可控的范围内,明后年风险较大。“今年CPI增速控制在3%左右,其中有大约将近1个百分点需要填平上年CPI为负的‘基数效应’,因此经济增长带来的新涨价因素要控制在两个多百分点。无论是从供求关系、成本增加和输入因素分析,还是从政策近期采取收紧措施所产生的效果来判断,今年CPI上涨率完全有可能控制在3%左右。明年及以后几年这些因素的影响会逐渐增加,所以管理好通胀预期,既可控制今年物价过快上涨,又可防范长期高通胀风险。”

  陈东琪分析说,从供给方面来看,占CPI40%比重的粮食连续6年增产、储备多;肉禽产量持续增长,耐用消费品产能大。虽有近期西南部地区干旱及夏秋洪涝灾害不确定性影响,但全年不会出现粮食和耐用品供给短缺的局面。

  在需求方面,陈东琪认为,目前存在一些在未来将逐渐显现的引发物价上行的因素。首先企业利润和家庭收入增长今年比去年会快一些,需求形成也会加快,但由于存在产能过剩不会很快引发需求拉动型通货膨胀。同时,铁矿石和有色矿产等进口原材料价格提高,国外贸易壁垒迫使我国企业提高出口成本,以及资源和环境增税提高企业外部性投入并通过提高PPI影响CPI,但这将是一个渐进过程。此外,欧美经济复苏加快促使物价上涨,给我国带来输入型通胀,也会在本轮上升周期中逐渐显现。

  在政策方面,陈东琪认为,自去年下半年以来,在继续维持适度宽松的货币政策的大背景下,“信贷增速在去年三季度达到最高的34%后逐渐减速,到目前已经减速5个百分点。今年新增人民币贷款基本控制在7.5万亿,平均每月6000多亿,实际上处于逐渐收紧的状态。不过目前依然偏高,离长期合理区间12%~20%的区间还有一定距离。未来随着基数降低,减速可能会进一步放慢。”他因此分析说,信贷政策的效果将逐渐显现,会对去年12月开始的CPI加速上行惯性起到一定的抑制作用,同时也会对房地产产生一定的调控影响。

  陈东琪还指出一个现象非常值得注意,即目前狭义货币M1大于广义货币M2,从1990年有统计以来的货币供应史资料看,M1高于M2的时期普遍是通胀上行时期。上一次出现这种情况是从2005年四季度至2008年5月。本次M1与M2增速交叉出现在去年9月,10月份开始进入M1高于M2的阶段。如同2005年一样,出现这种现象初期通胀风险并不大,容易被忽视。陈东琪建议央行应当提前采取措施管理好货币供应。

  人民币需要大幅升值吗?

  对于人民币该不该大幅升值,陈东琪给出的答案是:不应当。“人民币升值施压者是美欧和国际货币基金组织,这是开出了错误的‘再平衡药方’。从去年11月下旬到今年3月初,欧元兑美元贬值11%左右,因人民币与美元挂钩,实际使得人民币兑欧元已经大幅升值;在一个季度内人民币兑欧元实际升值超过两位数,已经严重影响到中国企业对欧产品出口能力,这不仅是中国生产者,也是欧盟消费者经济福利的重大损失。”

  陈东琪进而分析说,其实并不是什么人民币升值压力,而是美元存在贬值压力,因此汇率问题不是由于“中国操纵”,恰恰是源自美国操纵。陈东琪认为,美国无节制财政赤字和过度扩张货币政策与过度消费,造成美元内在价值下降;美国政府,造成美元价值下降。“而为了支持赤字财政推动下的全球军事扩张,美国政府与高盛等美国金融机构联手推动美元资产泡沫,在美元本来应贬值时操纵其升值,吸引全球投资者购买美国国债。现在又为了推行出口带动战略,通过控制外汇炒家来主导外汇流动方向,迫使人民币升值,以促进美国产品出口。归根溯源,美国为了维持隐藏巨大泡沫的美国经济增长,形成美元贬值压力,现在却要别国来承担责任,这是违反世贸组织公平规则的。”

  陈东琪还表示说,目前中国已经进入顺差大幅下降的时期,人民币更加不具备大幅升值条件。“从1998开始的、加入WTO后凸显的”贸易顺差时代“,在2008年顺差达到2955亿美元的顶峰后,以国际金融危机为拐点,已经宣告终结,目前中国处于顺差和逆差非规则变化的时期,未来有可能进入持续逆差时代。”陈东琪认为,在目前这个转换时期,让人民币进行无根据的、以满足美国利益的人为大幅升值,对中国和世界经济非常危险:一是大幅减少中国就业,2008年2~3季度中国珠三角、长三角地区出口工业经济出现月度性急剧衰退,大量企业倒闭,清晰显示出与该年上半年人民币升值过快有关;二是人民币大幅升值隐藏美元大幅贬值压力,造成国际金融市场人为动荡;三是人民币人为大幅升值后造成国际热钱大出大进,将冲击中国金融体系乃至实体经济的稳定。

  资产泡沫会破灭吗?

  当前由房价过高引发的资产泡沫问题引起了大家的关注,很多人认为,目前中国的情形非常类似于上世纪80年代的日本,恐引发资产泡沫的破灭,陈东琪则认为不会出现这种状况。

  陈东琪说:“房地产市场目前确实存在一定的结构性泡沫。目前房市问题的关键不在于房价上涨,而在于短期内房价上升斜率太陡,部分大城市房价短期上涨幅度惊人,存在一定泡沫;一些中小城市房价上涨也快于收入增长,不过泡沫特征不明显。”陈东琪分析说,这种情况的出现并不偶然,2009年2季度以来的房价快速上涨,有危机时房地产投资急剧减少、土地交易市场秩序混乱、政策刺激下需求释放过快等多方面原因,也有前期基数较低的原因。对于证券市场,陈东琪认为基本不存在泡沫。从外部标杆看,道指目前比危机前高点仅低20%,上证目前比危机前高点要低50%以上;从估值看,目前上证平均PE不足2007年10月的40%,上市公司平均业绩增长明显快于股价上涨,市盈率在合理区间下限;从大盘蓝筹公司看,150家上市公司中最典型的前20家平均市盈率,从2007年10月的51.2倍下降到今年3月19日的28.96倍,其中有7家的市盈率在20倍以下;与2007年上市公司业绩处在上升周期终点不同,目前上市公司业绩处在新一轮上升周期起点上,未来成长空间很大,预期值很高。

  陈东琪最后表示,去年以来股市房市先后活跃,比深度危机时都有大幅上升,股市进行了8个月修正性调整,作为市场主体的蓝筹类上市公司股票泡沫基本挤掉,具有比题材类公司和外部市场更明显的投资价值。房市出现结构性泡沫后未能调整,但近几个月偏紧政策措施后会逐渐产生抑制加速上涨的效果,因此我国近期不会出现资产价格大幅波动的情况。——中国工业经济研究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