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烛2010年短诗选【第11辑】■ 洪烛

              曾经的少女

曾经的少女

已经是孩子的妈妈了

不是我的孩子，是别人的孩子

和别人长得很像，和她长得很像

却和我无关

 

这是她开出的花，不是

开给我看的

我当年给她送花, 怎么没想到

她本身也会开花呢？

她开的花比我送的花要漂亮

 

再过几年，她将是

另一位少女的妈妈了

未来的少女，和她一模一样

还会走她走过的路

还会遇见她曾经遇见的人

还会收到她拒绝了的花

 

同样的花，一前一后

在我眼前闪耀，让人分不清

哪朵花是哪朵花的妈妈？

花也会开花，开得跟自己一模一样

 

曾经的美好依然美好

却和我无关

我是一个再也无花可送的穷光蛋

唉，真弄不懂：一生中只送过一次花

为什么就把自已掏空了呢？

 

                        记忆并不是琥珀

十年再没见过她了

她的形像反而越来越清晰

我在她身上，安插了一些

原本不像她的细节

使她越来越像另一个人

记忆并不是琥珀

她的影子在营养液里继续生长

长出了没见过的叶子

开出了不存在的花

我把别人用来遗忘的时间

打造一尊全新的塑像

跟我所赋予的完美相比

现实中的她，再美

也不过是一件半成品

 

你的名字叫圆明园

即使某一天，你只剩下一块砖头

这块砖头，还是叫作圆明园

 

即使这块砖头，被挪到别的地方

别的地方，也变成了圆明园

 

即使原地，连一块砖头都没有了

谁站在这里，谁就是圆明园

 

即使再也没人愿意来这里看一看

废墟也知道：自己是圆明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