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安在线》报道（http://news.sohu.com/20110310/n279748663.shtml），去年底，休宁县一幼童鹏鹏(化名)被家人带到当地卫生院接种水痘疫苗，事隔两个月，鹏鹏又被医生接种了一次水痘疫苗。鹏鹏的父亲吴文谊担心重复接种疫苗会有副作用。3月8日，休宁县蓝田镇卫生院院长告诉记者，医生首次给鹏鹏接种疫苗时未登记，导致重复接种。吴文谊是休宁县蓝田镇里仁村人，3月8日他告诉记者，去年11月底，1岁多的鹏鹏在当地卫生院接种了水痘疫苗，花费160元。今年1月23日，鹏鹏再次到卫生院接种疫苗，却被再次接种了水痘疫苗，花了180元。“我咨询了卫生部门，说水痘疫苗只需接种一次。”吴文谊说，2月份，孩子出现发热等症状，到休宁县医院治疗，后又腹泻等，前不久才出院。吴文谊说，他担心孩子身体会因重复接种疫苗受影响，除经济赔偿外，他还要求卫生院出具保证书，如孩子身体以后有问题要承担责任。3月8日，休宁县蓝田镇卫生院何兴旺院长告诉记者，去年底给鹏鹏接种水痘疫苗时，因需接种的儿童太多，当事医生忙碌中一时疏忽，忘给鹏鹏接种水痘疫苗做登记，这才导致2个月后又重复接种。3月8日，休宁县卫生局负责人告诉记者，该局对此事非常重视，孩子住院治疗及检查费用近2000元，由卫生院全额承担。该负责人说，卫生院确实有过错，愿意给鹏鹏适当经济补偿，双方曾议定为2600元。因卫生院和家长还没达成一致的意见，此事还在协商中，县卫生局会继续对此事进行协调处理。何院长表示，卫生院将对当事医生进行处罚，主管部门也会对该院进行处理。昨日上午，休宁县卫生局负责人告诉记者，经调解，双方已协调解决此事。吴文谊昨日也告诉记者，休宁县卫生局相关负责人解释了水痘疫苗重复接种后不会给幼童后期成长产生影响的道理，并承诺鹏鹏今后如因接种水痘疫苗而产生健康影响，卫生医疗部门会承担相应责任。

    看了这个报道，我感到，我们国家确实是缺乏最基本的免疫学知识普及，不仅普通民众缺乏，而且卫生管理人员更加缺乏。首先，现有的疫苗是非常安全的药品，即使制作非常低劣的疫苗（如世界上第一剂牛痘疫苗，不过就是一滴来自病人的脓液），也是可以达到免疫效果和有安全保证的，只是在特定的情况下，才会发生意外，即不良反应。所以，我建议大家应该慎重选择疫苗的接种。不过，从这篇报道看，这位家长选择给孩子打水痘疫苗，证明他愿意为孩子产生对水痘的免疫而冒一定的风险，这是他的选择。基于这个立场，其实接种第二次水痘疫苗的风险要低于第一次。而且，这位家长是没有免疫学知识，没有判断能力的，因为，他说：“我咨询了卫生部门，说水痘疫苗只需接种一次。”但实际上，目前国内外的研究表明，接种一次水痘疫苗是不能达到终身免疫的。因此，美国就主张接种至少2次。而根据我国的有关研究表明，虽然理论上，接种一次水痘疫苗的抗体保护率可以高达95%以上（昆明市官渡区2005-2008年水痘疫情流行病学特征分析及控制策略探讨中国自然医学杂志2010年4月第12卷第2期118页。），但其实，根据北京的资料表明，在水痘患者中，接种过水痘疫苗者占全体患者的1/3以上，更有差不多7%的患者在短期内（小于3年）才接种过水痘疫苗（2007—2009年北京市俸伯地区水痘
疫情分析。职业与健康2010年12月第26卷第24期2977页）。所以，为了减少水痘的发病，有人建议我国也增加免疫次数。因此，医院给孩子间隔两个月注射两次水痘疫苗，在免疫学的层面来讲，是安全的，合理的，且可能提高孩子对水痘的抵抗能力。而虽然水痘疫苗可以引起接种者出现发热等症状，不过，基本没有腹泻的表现，因此，孩子第二次接种后的症状应该与重复接种没有必然的联系。

    由于不是强制接种，医院只是提供注射的服务，而家长交了两次钱，应该知道给孩子接种的疫苗有重复，因此，这个责任基本应该在家长。其实，很多家长在疫苗接种的问题上非常草率，看别人打什么，就给孩子打什么，甚至不索取说明书并认真阅读，就给孩子打，这是目前疫苗接种中，存在的一个大问题。所以，这件事，卫生管理部门处罚医院和医生，似乎不能说是一种很好的管理方式。

    而从家长提出的要求和处理方式看，这位家长简直就更没有一点医学常识了。要知道，随着时间的流逝，免疫接种的痕迹会渐渐消失，现代医学基本就不可能认定一种远期疾病与疫苗的必然联系，而且现在的病历记录也没有对疫苗产生的后果进行描述和因果的认定，所以，根本就不可能支持将来发生的任何疾病会与疫苗接种有关系的。所以，“承诺鹏鹏今后如因接种水痘疫苗而产生健康影响，卫生医疗部门会承担相应责任。”就是一句空话而已，接受这种承诺是没有任何意义的，还不如不要算了。如果，真的需要，就应该要求这么写，“如果今后证明短期重复接种水痘疫苗可能对健康产生不良影响，卫生医疗部门应该根究可能的不良影响对鹏鹏进行相应的赔偿”。

    其实，疫苗是人类战胜疾病的武器，大家应该善于使用，家长多具备一些免疫学知识，有利于为孩子选择适当的疫苗和接种时机。

    不过，也应该注意的是，目前网络上的很多免疫学知识是有问题的。例如，为什么理论上，我国水痘疫苗的抗体保护率应该达到95%以上，但是，在实际中，接种疫苗者居然占到了水痘发病者的1/3以上。这主要可能是由于我国疫苗接种程序的不规范造成的。例如，麻疹疫苗接种对于水痘疫苗接种的干扰，有的网页甚至认为，麻疹疫苗可以与水痘疫苗同时接种（http://baby.qq.com/a/20080520/000019.htm）；而有的网页虽然认为，二者不可同时接种，但给出的道理居然是麻疹疫苗可以降低细胞免疫功能而干扰水痘疫苗的应答。这都是不能令人信服的，因为，麻疹可以与腮腺炎和风疹疫苗联合使用，怎么没有干扰呢？但其实，美国的研究表明，麻疹疫苗确实可以干扰水痘疫苗的接种效果，使单剂接种的抗体产生率最低降低到63.9%左右(Shinefield H, et al. Dose-response study of a quadrivalent measles, mumps, rubella and varicella vaccine in healthy children. Pediatr Infect Dis J. 2005 Aug;24(8):670-5.)。通过增加接种次数和剂量才可以使抗体产生率达到95%以上，但这可能导致更多的疫苗相关不良反应的发生。因此，这两种疫苗是会互相干扰的。考虑到我国各地经常会进行麻疹疫苗的强化接种，这可能是导致我国水痘疫苗保护率不足的一个可能的因素。因此，我还是反对没有原则的进行“一刀切”式的强化免疫，应该根据实际情况进行选择。其实，各种疫苗之间可能会有相互的干扰作用，因此，在疫苗接种时，应该调整时间和接种程序，而对于强化免疫的参加，也应该考虑疫苗的相互干扰(病毒类疫苗的相互干扰现象.中国生物制品学杂志2009年9月第22卷第9期941页)，以提高免疫效果和安全性。

    总之，疫苗接种是需要知识的，家长应该加强免疫学知识的学习，医生和医疗管理人员更应该注意免疫学的学习，给孩子和家长提供优质的疫苗接种服务。

    北京大学免疫学系  王月丹 博士

    于学院路38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