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抑在灵魂哀嚎下的人性


 压抑在灵魂哀嚎下的人性  


 

    我承认我有病,是何种病?我也说不好,因为我以前没发现自己的病症,这种病不是肉体sickness而是灵魂condition,在看完小说《楼下的房客》过程中,我无意中看到自己隐藏在日常生活背后的邪恶念头,它被我很小心的包裹,就像在光鲜亮丽的包装盒里装着蛆虫蠕动的死老鼠,前后强烈反差令人作呕,但这正是我,也许也正是许多人的写照。

 

    人前,我们是西装革履的白领,而人后,我们却实践着老张的偷窥,宣扬着Gay的生活,幻想着乱伦的禁忌,甚至模仿着颖如的手段。这是什么?难道人性扭曲真的归因到病态社会下的畸形产物么,还是我们自己本身就蕴含着邪恶的种子,在社会生活的长久压抑下终于冒出枝芽?甚至,真的如医生杜明所说,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是干净的么。

 

    美国文化批评家哈里•伯杰说:“人有两种原始需要,一是社会安宁、具有秩序的熟悉环境;另一种则相反,神秘刺激、危险混乱的新奇局面。”其实相比第一个需要,大部分人都会选择第二种的,因为人性就是如此,往往“最痛苦的”也是“最幸福的”,那种将平时秩序、安宁的真相撕碎,更容易让人直面恐惧与死亡的原罪。正如颖如在咖啡馆中谈到的“人生的尽头,不断地周而复始没有可能性的人生”,这话听起来有点像年老者对年幼者的谆谆教诲,让后辈不要蹉跎岁月、白了少年头等云云,但这却是颖如作为“导师”来启发房东如何凿开人生的尽头,披着“人生处世哲学”的外衣下却干着变态虐杀的肮脏行径。那一刻,让人猛然发觉自己所处世界突然变得陌生,因为社会上像颖如这样的人,真的少么?那么谁是颖如呢?

 

    在一篇讨论帖中,有人认为颖如真实存在,而有人则认为颖如是虚拟的,是房主心里产生另一个自我的投射,即人格分裂。我不想去讨论这个问题,因为,这个两个说法都对,作者也故意玩着虚虚实实写作手法,毕竟这也是小说的卖点和看点。但这却给予我们这样的启发,人们是否真的喜欢这种变态疯狂般的虐杀呢?如果人性本善,仅是病态社会“培养”着我们的罪恶,正如病毒细胞一般不断扩大并吞噬着健康,那么我们只需去看医生,注入“高尚”的针剂消除病毒,那么我们又将是社会合格的公民。

 

    但现实中的情况是,我不了解《八毫米》的拍摄背景,不了解《朱颜血》的阅读率,也不了解豚鼠地下实验的影响。可是,我了解的是,在YouTube上美军虐囚的观看率甚高。而在中国自从踩踏女虐猫之后,这种散发着血腥与残忍的视频却能够成为一种商品来贩卖,那看来,国外有些黑色Video比起虐猫来说,算是大巫吧。但人们偏偏对这种嗜好,犹如吸食鸦片般带来肉体和精神的麻痹,给人带来最美好的体验,或者换一种说法,叫做超暴力美学吧。

 

    颖如用过期牛奶、酱油及死老鼠等诸般道具,再配合大号剪刀将肉体切割而下,如同小学生的手工课一般,完全率性而为。但说实话,颖如的画面还是缺乏美感的,让人无法让灵魂扭曲在音乐的节拍下升华,你看《群尸玩过界》中男主角手拿除草机,在华尔兹的舞曲下肢解着头颅、手臂、大腿,开膛破肚洒满一地肠子脏器的“壮观”场面,而观众或许在荧幕前一边吃着薯片一边高呼导演的天才。所以,人性并非都是善的,而作者用干净冷漠的文字,犹如不打麻醉剂下,将我们内心深处的罪恶一刀剜了出来,犀利,丝毫不拖泥带水,让人世间罔罔的疯狂、暴虐、病态、黑暗等被各种道德所压抑的欲望释放。甚至,我可以这么说,人人都能成为颖如,那个叫轻轻的女孩……

 

    这个社会上最先成为颖如的人是商家,过期的牛奶算什么,我们有三氯氰胺、皮革奶;酱油算什么,我们有染色馒头、瘦肉精、苏丹红;至于死老鼠更算什么,我们有小龙虾(最初小龙虾的养殖方法,现在换成了洗虾粉)。最让人不可理喻的是,所谓的砖家说“把吃进来的病吃出去”,你认为你自己是草履虫么,那种口和肛门同一个功能的动物。我想,在金钱的逻辑下,不良商人们的人性彻底堕落了,他们把我们当成了赚取黑心钱的场所,将我们的尊严和健康践踏在扭曲灵魂之下。在劣币驱逐良币的市场规律下,无情地撕碎规范的、正常的市场竞争秩序,我们的社会将病得越来越严重,同样我们自身也如同惊弓之鸟一般,长期状态下紧绷的神经必然崩溃,如此恶性循环,真如同商人帮我们砸开了人生的尽头,让我们另一个非理性的、阴暗的本性得到滋养而茁壮成长。

 

    谁才是导演,到底是房东还是颖如?当房东架好监视器后构思剧本的时候,他不想当默不作声的观众,而想当才华横溢的导演。他赋予了每个人一种角色来发掘人性黑暗的一面,如柏彦的“穿墙”,老张拥有peering power后与陈小姐的媾和,老王作为父亲的天人交战,郭力和令狐的矛盾,当然还有一个意外表现能力的演员——颖如,在这个舞台上,每个人都扮演着自己的角色。多重视角最后回归一个结尾的手法,让我看到了《落水狗》式的剧本框架。但小说中,我看到房东的剧本在颖如面前已经严重“剧透”,或许颖如自己才是编剧,只不过假借房东的手来实现,正像她帮别人写小说一样,在别人名字的背后可以体验到不同的人生。在这一点表现上好似医生杜明,杀死双胞胎弟弟然后再冒充弟弟,并将“不干净”的妹妹假借他人之手除掉,使自己病态般的人生价值来充当衡量他人生命的标尺,在逐渐扭曲的人格下延续着另类嗜血暴虐的生活轨迹。

 

    英国小说家乔治•奥威尔在《1984》中写道:“监控镜头注视着我们一举一动”。他当初的预言成为了现实,在摄像头之下,我们每个人都是监控屏幕下的“演员”,那些“导演”注视着我们,如果“导演”是善的,那我们的行为会纳入规范的社会秩序之中。但如果“导演”是别有目的的呢?例如,北京一家报纸通过全程监控报道一位未到医院就医的甲型H1N1患者,包括他的一些社会行为,买东西、坐地铁、吃饭等。那,这位“导演”是想增加报纸发行量呢,还是想测验H1N1的传播力度呢?甚至那些将一些摄像头偷拍的视频上传到网络上,让人们疯狂搜索的“XX门”,在某些人的导演下,成为窥视我们人性扭曲的另一面镜子。看来,真的是没有人是干净的。

 

    虚假的面具下的集体狂欢。在小说中出现两次,第一次是颖如“炒肉”给大家吃(除陈小姐),第二次是集体弃尸(这次缺的人比较多,陈小姐、王先生和女儿、令狐)。说实话,第一次集体狂欢写得并不成功,因为这没有带给我多少期待,远没有黄秋生在《人肉叉烧包》和《伊波拉病毒》中给予我得到灵魂共鸣的快感,那份感觉充实、安逸。不过,众人在调侃颖如的菜名中依然吃的津津有味,却与我们现实社会中每人脸上的虚假面具不谋而合,我们都是在社会大舞台上表演的假面舞者,每个笑脸的背后却是另一番天地,没人知道每个人内心的想法,但有一点儿我们肯定,在某些时候我们是装的,温馨的笑脸,冰冷的内心,漠然看待人间冷暖、世态炎凉。

我想,如果是我其中的一位房客,并且我知道菜品是人肉做的,那我会依然将人肉吃下去,并称赞颖如人美手艺好云云。我并不是想表现的多么虚伪,或许在多数情况下,我想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另类,具有随大流儿的合群倾向,往往有个性的人都会被社会所误解,甚至被冠上精神病的称谓。一时间,不知道是社会上真有那么多精神病,还是精神病所属的范围扩大了,上访者是精神病、长期上网超过6小时是精神病、与大众行为不一致是精神病……仿佛这个社会就是个大精神病医院,那我们每个人都是生活在这所医院里的精神病,但我们肯定不认为我们有精神病,最后的结果如何?《飞跃疯人院》里的墨菲的下场。

 

    病态的社会和阴暗的人性注定会合力吞噬我们,正如前文所说,如果来那么点音乐,囚禁的灵魂将彻底释放。NOW,音乐节拍来了。当房主等人集体张皇失措的弃尸时,颖如却哼着黑色星期天,仿佛嘲笑众人一般的走过。所有人听着那若有似无的魔幻音调,紧绷的神经像被人情人轻柔的按摩一样,舒适、放松、沉醉,之前紧张的弃尸行动变成了每天理所当然的事情——倒垃圾,在这一刻结尾的高潮终于如约而至,又那么理所当然。

 

    合上书,我想颖如嘲笑的并不是房主等人,而是吾等升斗小民,有贼心又没贼胆,即便是知道如何将那些被我们刻意压抑下灵魂释放的手段,却依然在病态的社会下苟延残喘,通过阅读或观看某些文字视频来得到补偿性的满足,并坚持认为自己是有理性的人,断然不会成为小说中的某位人物。但是,请你注意,你并不会知道谁将会是挖掘你人性另一面的导演,或许你现在正在表演中……

 

    这一刻,灵魂在肉体中哀嚎,你又能囚禁它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