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那些曾经打开另一扇窗的小人书


怀旧,原来是那样美好

——读夏春花的《小人书》

辛泊平

 

在今天论坛,我读到了夏春花,一读便忘不了。夏春花的诗敞亮,但不是那种一览无余的敞亮,而是一种秋高气爽的干净与辽阔。在她的诗歌里,没有那种一般意义上女诗人的儿女情长和当下流行的小资情调,而是生命秋天一样的自然敞开,有天高云淡的清爽,也有云朵翻卷的细腻,让人一咏三叹。喜欢她的《小人书》,这首勾起记忆的短诗。

若干年前,小人书是我生命中的一部分,是不同于粮食的一种呼吸。那种白描的艺术,简简单单,却为孩子们勾勒出了英雄世界,大千气象,以及隐藏的侠骨柔情。正如诗人所言,“我还小。/我等不及,长大后/才去爱你。”,对于孩子而言,那是一扇通向想像的窗子,它神秘而又亲切。所以,那个时候,我们经常在白天憧憬,在夜里做梦,成为白马将军,成为大漠刀客,成为战场上的战士,成为监狱里的斗士,成为赵子龙或者岳飞,成为黄继光或者许云峰。我们渴望长大,渴望进入小人书描绘的波澜壮阔和时代风云。所以,我们总是等不及,总是提前演练不属于孩子的顶天立地和气壮山河。这当然是男孩子的世界。那时候,不懂得女孩子面对小人书是怎样的心理。现在,读夏春花的《小人书》,我读到了恍然如梦的女儿情怀。

她们的世界是另一种风景。在那里,她们安放同情,安放善良,安放柔软的小屋,安放月光笼罩的梦境,安放与生俱来的母性和爱情。她们希望成为苦孩子的妈妈,渴望良辰美景奈何天伤心一样伤感的卿卿我我、花前月下。那是一种更为人性、更为自我的秘密,是属于游丝一样的心绪波动,如烟如雾,让人怅然,让人迷失,让人心动,让人伤感不自禁。可以说,在心灵上,女孩子永远比男孩子早熟,她们更早触到了属于生命的基本元素。但有一点相同之处,那就是那种面对新奇的期待和渴望。“还曾借一柄手电筒的微光,闹翻了天宫,/赤着双脚,急急奔向人间;只为了/多看你一眼。”逼真的现场,诗人却用犹如小人书一样的白描勾勒出来,那是一种醉酒一样的感觉,是心怀秘密的兴奋和探索未知的战栗。我怀念那种痴迷的生命状态。那是灵魂的最初样子,面对世界,孩子清纯的眼睛里永远有一种超越世俗的虔诚与浪漫。

在当下,我们被网络、被各种音像和书刊包围着,我们慵懒地打开电脑,打开电视,打开书籍,别有用心或者没心没肺地浏览或阅读,没有预设,没有期待,当然也没有激情,所以,我们倦怠不堪,身心俱疲。这是一种时代病,不是哪一个人的专利。它正如无孔不入的病毒,在侵蚀我们原本饱满的心灵和渴望洗礼的灵魂。在这种文化背景下,夏春花的这首怀旧之作,便有了清醒的批判意识和人文情怀。

我们终于长大了,肉体成熟,然而,我们曾经挚爱的小人书却随着时代的步伐而苍老。倒不是什么物是人非,而是人心的蒙尘。然而,终有一些敏感的灵魂在叹惋这种令人不堪的变迁。正如诗人那一声饱含深情的叹息:“现在,我不小了。/我还是等不及。我怕/你老了,我还很年轻”。

夏春花的诗歌优雅,但不油腻,干净但不简单,娴熟的笔触,落落大方的表达,传递的却是心灵的涟漪,灵魂的叩问,以及永恒的感世伤怀。2011-5-27

 

附:《小人书》

 

夏春花

 

我还小。

我等不及,长大后

才去爱你。

 

栀子花在昨天夜里,偷偷开了两朵。

我也要趁天黑下来,大海熟睡的时候,

偷偷地,去看你一眼。

譬如花前月下,卿卿我我。

譬如斗转星移,你追我赶。

我曾爱流浪的三毛,想做他的小妈妈。

也曾暗恋西厢,仿莺歌燕舞,无事度芳春

还曾借一柄手电筒的微光,闹翻了天宫,

赤着双脚,急急奔向人间;只为了

多看你一眼。

 

现在,我不小了。

我还是等不及。我怕

你老了,我还很年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