央行会花多大力气“控通胀”的问题,已经转化为另一个问题:中国能够容忍的最低经济增长速度是多少
人民银行刚刚公布的《2010年金融统计数据报告》显示:2010年全年,商业银行的人民币贷款规模增加了7.95万亿元,超过了年初制订的新增贷款目标7.5万亿元。
其实早在11月底,新增贷款规模已经非常接近全年目标。因此有不少研究者预期:为了达到年初制定的新增贷款目标,人民银行将从严控制12月份的新增贷款规模。然而现实情况是,12月份贷款仍然新增了4800亿元。同期货币供应量的增幅变化也比较温和。
银行资金运用超预期的同时,银行间市场上却出现了资金短缺的信号:同业拆借利率水平在12月份显著地上升了。2010年12月,同业拆借加权平均利率达到2.92%,比11月份提高了1.16个百分点;质押式债券回购加权平均利率为3.12%,比上月同期提高了1.31个百分点。
这个变化似乎暗示:人民银行多次采用的数量型货币政策工具(发行央行票据和提高存款准备金率),已经开始显示出效果,商业银行的放款能力开始制约新增信贷规模。12月份超预期的资金运用,使商业银行的超额储备降低幅度超过预期,迫使商业银行从同业拆借市场获得资金补充放款能力。微观层面的信号也显示银行资金偏紧:为了吸收储蓄存款,一些地方的商业银行开始通过向储户送礼变相提高存款利率。
那么,未来会发生什么事情?
首先是商业银行的盈利能力降低。由于在存贷款业务上,商业银行是充分竞争的,因此至少在未来一段时间里,银行资金成本的上升还不会很快传递到银行的资金运用。这个结果犹如“非对称加息”,必然导致商业银行的存贷款息差收窄,从而压缩商业银行的盈利能力。
监管机构如果积极推进利率市场化,商业银行的盈利能力将在短期内进一步降低。周小川行长最近公开提到利率市场化,认为“利率市场化将在‘十二五’取得明显进展”。果真如此,商业银行的存贷款息差有望进一步收窄,从而进一步压缩商业银行的盈利能力。金融市场对人民币存贷款息差收窄其实早有预期,以至于商业银行的股票价格已经降低到了很低的水平。
其次是经济增长速度降低。如果监管机构通过提高贷款利率来维护存贷款利差,那么企业的经营状况会因为财务费用上升而恶化。如果商业银行由于可用资金不足而减少放贷,贷款利率可能上升得更快一些,对投资拉动型的经济增长也是一个打击。中外经济的历史经验表明:对付通胀的紧缩措施总是率先降低经济增长率,然后才能降低通胀率。
这样,通胀和增长的矛盾即将暴露无遗。“保增长”容易,“控通胀”也行,但是既“保增长”又“控通胀”,在未来几个季度里将越来越不容易。因此,央行会花多大力气“控通胀”的问题,已经转化为另一个问题:中国能够容忍的最低经济增长速度是多少。
货币政策决策者如果不寻求一点大智慧,只在“保增长”和“控通胀”的关系上寻求平衡,那么短期经济政策的空间将越来越小,未来的政策选择将越来越少,最后中国经济不是“滞”就是“胀”,或者既“滞”又“胀”。这是凯恩斯主义无法摆脱的悲剧:无论决策者多么努力,用短期工具摆脱不了“滞”或者“胀”的命运。
这不是工具的错。错在选择工具的人。凯恩斯主义原本就只能解决短期失衡问题,而中国经济的失衡不是一个短期问题。因此,用凯恩斯主义开出的“药方”对治中国经济的“毛病”,显然是吃错了药、难免不治病。
有一些学者早就看到中国经济失衡的真正原因不是在短期、而是在基本面。最近,余永定老师在《中国日报》上说:如果不及时改变增长方式,中国经济可能会在未来某个时候突然“失速”。吴敬琏老师也在《中国改革》上说:唯有改革能够推动经济增长方式转变,“转变经济发展方式成败在此一举”。也就是说,现在赶紧拿起改革这个“药方”试一试,也许还能避免危机。如果放弃这个试一试的机会,中国经济可能会不战而败。
不必在保增长和防通胀之间走钢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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