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涌日记:我这三十年的日子(223)


(注:上篇说到1988年2月底,我在西电任教的日子)
1988年3月1日 星期二
    昨天和今天,家里人打麻将玩。
    姐姐下早班回来,我们吃酒酿圆子;酒酿是爸爸用糯米和酒药做的,圆子是妈妈用糯米粉搓的。
1988年3月2日 星期三
    今天是正月十五。
    爸爸说,胡妈妈在家里煤气中毒了,我去看看她。胡妈妈給我说:“日本有部电影,叫《狐狸的故事》,小狐狸长大以后,老狐狸就拼命地把小狐狸赶走,小狐狸不走也不行”。胡妈妈虽说是妓女出生,文化程度也不高,可她很会琢磨事;她今天明着说的是电影里的狐狸,实际上是在说生活中的人。
    我去宣捷的租屋里玩,他不在,他爱人张娟萍对我说:你适合找一个文文静静的女军人。
    郭梅阿姨的儿子、儿媳要离婚,她来向我咨询;郭梅阿姨的爱人是总工程师,儿女都已成家了,可惜她有个儿子是精神病人。
1988年3月3日 星期四
    我和父母忙了一上午,包好了饺子;红金12点半才回来,我和父母加在一起,还没他一个人吃得多。红金走后,我和父母难免又是一通埋怨。姐姐的婚事让我们感到万分地纠结:我和父母一方面觉得姐姐找了个我们家极不欢迎的女婿,給我们家带来了天大的麻烦,另一方面我们又不忍心看着她生活得艰难;吃饭的事情,让他们三口来吃,我们很看不惯红金的好吃懒做,不让他们来吃,我们又觉得姐姐和晶晶会受苦,怎么样都摆不平,怎么样也都是愁肠百结!
    我上周六洗澡着了凉,感冒至今还没好。
1988年3月4日 星期五
    早上,爸爸回合阳了。
    看电视,港片《马陵道》;这个故事给我许多人生的启迪。
    西安电视台开播14集电视连续剧《狄仁杰案件》。
1988年3月5日 星期六
    去系里:春节我在系里买了十斤鲤鱼,算2元3一斤;领粮票。
    王淑荣说,我们教研室的老师要合编一本案例集。
1988年3月6日 星期日
    今天是姐姐28岁的生日。
1988年3月7日 星期一
    午饭后,我去接姐姐回来。路上,我说:“你们可以在马夹沟租房子,离我们家近,房子又大,比厂里分的母子房好,还可以脱离潘家”。姐姐听后很生气:问这话是什么意思?是不是不想让他们来家里吃饭了?说红金的四嫂早想让他们搬出去了,她就是不能搬出去!
    中央电视台播出日本故事片《故乡》;陕西电视台播出五集电视连续剧《还给大地》。
1988年3月8日 星期二
    我在院图书馆借了本《文学名著选讲》:我特别喜欢杰克·伦敦的《热爱生命》,和朱自清的《荷塘月色》。
1988年3月9日 星期三
    看完《艺海奇观》杂志特大号:有陈明远的《此人不死》(《田汉冤狱》一稿);钟雅的《“金嗓子”沉浮记》;孟庸夫的《阮玲玉之死》;郭原的《一个被扭曲的“性感明星”玛丽莲·梦露》等。想想“解放”前名流明星们的风光无限和众星捧月,再看看“解放”后才子佳人们的死里逃生和百劫红颜,哪块是“解放”就心知肚明了!
1988年3月10日 星期四
    昨今两天,看根据同名小说改编的四集电视连续剧《野合》。我能明显地感到:几十年人性被扭曲和压抑之后的物极必反和疯狂井喷;文学艺术作品的宣泄,不过是能看得更清楚透视社会生活的窗口而已!
    姐姐上早班,妈妈去打牌了;我下午抱着小晶晶去郭梅阿姨家玩,她给晶晶吃香蕉,给我吃花生酥。
1988年3月11日 星期五
    中央电视台开播电视连续剧《严凤英》,马兰主演:这是一个让人悲愤填膺和毛骨悚然的故事,看着戏,我想起了从小就听老人们給我讲过的“狼外婆”的故事。这我就不明白了:被称为伟人和圣人的人物,会对狼外婆情有独钟?是他看走眼了,还是我们看走眼了?
    终于熬过了寒冬,春回大地了!前天最高温度是15度,昨天是10度,今天是14度;春风吹在脸上,就像是歌里唱得:春风她吻上了我的脸,告诉我现在是春天!
    姐姐上中班,妈妈去打牌了。下午,我先是让小晶晶坐在床上,给她拿了几个玩具,和一支“山楂卷”,我忙着擦擦家具;看着窗外阳光灿烂的,我在晾台上放把藤椅,让晶晶坐在里面晒太阳,我开始拖地板。
1988年3月12日 星期六
    张玉洪来电话,说他来西安了,住在光华宾馆326房间;系里给我留条子说了,我去宾馆找他,他没在,我留条说明天再来。
1988年3月13日 星期日
    我又去找张玉洪,可服务员说忘把条子给他了,我又扑空了。
    我转而去蒙大农家,他去相亲了;我等了一会儿,他才回来。他刚給妈妈说不行,大农妈就抱怨开了:“你都多大了,都26了,人家谁还等你呢?你和阿勇不能比,人家是研究生。”大农现在从第一染织厂调到纺织品公司了,在对外联络处工作,现在在学驾驶,准备将来开车。
    晚上,中央电视台播出美国故事片,秀兰·邓波儿的《小海蒂》;电视还有黄梅戏音乐电视连续剧《西厢记》,由马兰和马广源主演。
1988年3月14日 星期一
    中央电视台和陕西电视台同时开播八集电视连续剧《爱新觉罗·浩》。
    我一大早就来到光华宾馆找张玉洪,他还没起来。我等他吃完早饭,我们一起去西电:见了郭宝龙、刘明宇和陈跃,郭宝龙要去深圳工作三年;我们和程俊一起去新建的食堂吃饭,西电马上要派程俊去日本留学了。我们在28号宿舍楼住读时常用的平方食堂已经拆除重建成新的楼房食堂了。听说刘晓光现在在深圳,他才去伦敦进修了半年。
    走出西电,玉洪说:“其实这些人见不见都无所谓”。他说重返西电校园,他最想念的还是初恋的女友周晓波。玉洪告诉我:周晓波已经和那个清华毕业的男生结婚了,她现在还常来信给他诉苦;玉洪和吴小梅恋了一阵又断了;天津那个学医的姑娘说是断了,又来找他,看来也不行了,玉洪说她太听父母的了。
    张玉洪急于回宾馆,陪他们总工游西安。
1988年3月15日 星期二
    看电影,珠影片《大清炮队》。陈国军导演,刘晓庆主演。刘晓庆刻意表演的时候,有点像是饼子烤焦了,太过了就不好吃了!
1988年3月16日 星期三
    看《名人传记》(88.2):有《曹靖华的青少年时代》;《谭鑫培小传》;《琼瑶的天空琼瑶的梦》;《翁美玲传记》等。琼瑶的故事让我想到了一个话题:科班为何会成为刻板?反之,没有科班,倒反而多了一份鲜活和浪漫!翁美玲的悲剧人生让我感慨女作家白洁的女性拷问:女人就像是一只飘扬在天空中的风筝,飞得再高,那控制风筝飞扬起落的风筝线还是在男人的手里攥着!
1988年3月18日 星期五
    妈妈下午常去楼上的殷家打牌;有时我会上去看看,看到妈妈输了,我就坐上去,替妈妈打一会儿。那天妈妈输了四元多,我上去了一会儿,就赢了回来,还多赢了两元多。原来她们打5分、1角的,现在一般打1角、2角的。
1988年3月19日 星期六
    王淑荣要去我们学校的思想品德教研室了;她让我去科研处找王品华,他专门负责我们学校的专利工作。
    中国政法大学律师事务所的施泉根,給我寄来了考研的复习资料。
1988年3月20日 星期日
    张玉仙阿姨的小儿子小泉今天结婚,爸爸和妈妈中午去吃喜酒;爸爸回来说,小泉的新娘子嘴巴太大,很不好看。
    午饭后,我和严翔一起去楼上的殷家打牌;爸爸和妈妈则在我们家打。
    连着一周都是春雨绵绵的,还伴随着雨夹雪。
    电视播出美国故事片《好保姆》。
1988年3月21日 星期一
    西安电视台播出北影电视部录制的四集电视连续剧《春桃》,是根据许地山的同名小说改编拍摄的,李风绪主演。
    陕西电视台今起播出八集电视连续剧《狂潮》,由北京电视艺术中心录制。
1988年3月22日 星期二
    看《艺海奇观》(13、14合刊号):有谢韫怀、渭滨的《遇罗锦—可悲的新童话》;她让我想起了她哥哥-中国民主大悲剧的代表人物遇罗克,更可悲的,是这个悲剧时代远没有结束!
1988年3月23日 星期三
    我们教研室开会,为了高瑞雪打赵大莹的事,让小高检讨。王淑荣給我说,她已经给西安经济律师事务所打过招呼了,让我去做经济律师;现在,她让我先在我们学校的法律顾问点帮帮忙。
    家里原本是給姐姐做陪嫁的“百花”牌收录机,姐姐出嫁后,又以400元的价钱卖给了我们;现在,这部录音机坏了,我花了十元钱去修理,结果还是老样子。
1988年3月24日 星期四
    看电影《京都球侠》,由张丰毅、姜昆、唐杰忠、陈佩斯 、欧阳奋强、王姬和法国女星拉芳出演。
    昨天,老邻居魏老太来说媒;今天,老同学薛芙蓉又来说媒了。
1988年3月25日 星期五
    薛芙蓉的双胞胎儿子金豆和银豆住在纺织城职工医院里,我今天到医院去找她;她就是在这里认识姑娘的母亲和姐姐的。我去时,姑娘的母亲和姐姐都没在,薛芙蓉说姑娘要周六才能过来。我这才明白,原来她今天不是让我来见面的,而是想先让姑娘的母亲看一看我。一会儿,姑娘的母亲和姐姐来了,薛芙蓉让我站起来让她们看看。
    我一肚子气回去了。父亲没有丝毫的理解,骂得越来越难听了:“差不多就行了,还想找七仙女吗?就这样下去算了!”爸还对妈说:“都是因为我们说人家的孩子说得太多了,现在才遭报应的!”妈觉得爸说得太过了:“他就是30岁不找对象我也不着急,找一个哪方面都比不上赵露的,才让人笑话死了!为什么給我们介绍对象的人不断呢,说明我们的条件还是不错的!”
1988年3月26日 星期六
    下午我去学校,听说和我同属入党重点培养对象的夏雨林,已经被派往校业余党校去学习了;我知道,我由于“群众关系”不好,已经从“重点”被划入“非重点”。不过,我不觉得有什么遗憾的,我没有心思、也不知道怎么去搞“群众关系”。
    赵大莹給我说,她和她爱人想一起去海南发展,我也想出去闯闯。
    晚上,严翔来找我打牌。
1988年3月27日 星期日
    下午,我又去职工医院了,薛芙蓉介绍的姑娘来了:她原在四厂卫生所工作,现在送到卫校去学习了,将来还要回原单位;姑娘黑黑瘦瘦、挺腼腆的,我们只说了半个小时,就说再见了。
    我又去魏老太家。她介绍的姑娘名叫侯芳,陕西武功人,家在三厂,是西安外国语学院英语专业毕业的,现在师专任教;姑娘身高1.60米,戴副眼镜,我们也是只寒喧了几句,我就告辞了。
    下午,妈妈在我们家里打牌;爸爸和严翔、胡妈妈去王老师家里打。王老师原来是我们初中的语文老师。我现在不太想打牌了,不想费那个脑子,也看不惯输者的丑态。我有时在家里,替妈妈打一会儿。
    中央电视台播出美国故事片《小孤女》。
1988年3月29日 星期二
    中央电视台开播东德电视连续剧《约翰·塞巴斯蒂安·巴赫》。
    下午,我和侯芳一起去四厂教育中心,我们系的张仲民让我去打听那里是否能设点办班。之后,我又带侯芳回家,爸爸在打牌,妈妈烧牛奶、咖啡给她喝。我们站在晾台上,闲聊。
1988年3月30日 星期三
    我们系的资料室里有《民主与法制》、《法律与生活》、《法制文摘》和《经济与法律》杂志,我从这些杂志上找案例讲给学生们听,特别受学生们的欢迎。
    中央电视台播出四集电视连续剧《伴飞》,讲述京剧名伶周信芳和裘丽琳的爱情故事,江苏电视台录制,由吴海燕和孔祥玉主演。又是一个悲剧的人生结局:“解放”意味着一大批中国的文化精英人物将被革命的大熔炉炙烤和冶炼,能有孙悟空那样炼功的凡人有几个呢?可怜他们(她们)曾经辉煌的人生,由于不识时务和有眼无珠,而迅速地走向暗无天日和九死一生!这是一个具有历史镜子意义的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