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长一段时间以来,芙蓉街作为济南旅游经济的一个符号式元素,一直受到众人的关注和热议。而热议的焦点,套用赵本山小品的名称,无非就是:芙蓉街的昨天、今天和明天。芙蓉街与这三个时间要素相结合所引发的关于其定位、前景的争论,则成了一个让各方十分纠结的课题:芙蓉街向何处去?而新春伊始的一场针对芙蓉街卫生状况脏乱差的口诛笔伐,似乎让关于芙蓉街前途的讨论变得急迫起来。
小吃一条街是市场之手的杰作
很显然,对于芙蓉街“堕落”成一条目前小吃一条街的现状,有一些人是不满意的。
而诟病的理由,总体可以分成两类:一类是芙蓉街曾是文商一体的“埋金之街”。后人一度把芙蓉街定义为一条经营文房四宝、乐器、文教用品、古玩字画、印刷业为主的文化商业街,并将这条街的兴盛繁荣归功于这种文化与商贸的绝配。
芙蓉街遭人诟病的另一类理由则是:因为小吃街的出现导致污水横流和周边环境的脏乱差,而且一大堆并不具备济南特色的小吃堆砌在一起,与这条文化商业街曾经的气质大相径庭,这不免给人以有辱斯文之感,于是目前的所谓繁荣也不过是“畸形的繁荣”而已。
但是当我们把这条小吃街放在整个泉城路商圈乃至泉城广场、趵突泉及大明湖等旅游商圈中一起来考量时,就会发现:作为一条小吃街,置身于这样一个商圈之中,芙蓉街没有不火的理由。
在这个几乎涵盖了旧济南内城的范围内,在泉城路用周边城区进行改造的2006年之前,对旅游和购物人群最具吸引力的特色餐饮业是依靠包括了卫巷、府前街、芙蓉街、县东巷等几处餐饮一条街来支撑的。2006年之后,府前街餐饮区彻底消失,原卫巷餐饮区的业户退守到西门电子城后街成了为周边上班族供应工作餐的路边摊点,县东巷餐饮区则因为泉城路商圈重心的西移,顾客群同样萎缩成了周边的上班一族。
而惟独芙蓉街,因为基本上保留了原貌,加之地处多个商圈的核心地带,而且名声在外,所以毫无悬念地成了前来旅游购物者几乎人人都要慕名光顾的去处。值得一提的是,在这些商圈中,虽然后来兴起的沃尔玛和恒隆广场两处城市综合体也承载了一些餐饮业态,但是由于大多“养在深闺”而且主要面向购物休闲人群,自然无法获得与芙蓉街相匹敌的冲天人气。
显而易见,芙蓉街今天的繁荣是当年商圈规划中关于中低档特色餐饮项目设计的某种缺失歪打正着的结果,是旺盛的市场需求经市场之手的“点化”造就的。
在城市商业版图的变迁中流变
百年之年,后人在审视这条街当年的辉煌时不难发现:这条街的的灵魂和后来的辉煌更多地源于封建时代的科举制度。
据史料记载,明清时期,芙蓉街有四座庙,从南向北依次为:土地庙、龙神庙、关帝庙、文庙。文庙和芙蓉街,是来自全省的考生赴贡院考试的必经过之地,这使芙蓉街一度成为文人墨客饮酒赋诗之地,几百年这里一直是济南的文化中心。济南开埠之后,这里已聚集多家眼镜店、乐器店,与邻近的书、碑贴、文具、古玩店的大小布政司街构成了济南文化商业中心;民国后,这里又开有武学官书局、文雅斋等多家书店以及瑞蚨祥祖店、济南最早的镶牙馆、照相馆以及燕喜堂等著名饭店。另外,著名教育家鞠思敏等还在芙蓉街上创办了济南教育书社,著名画家俞剑华曾在这里居住并招揽学子。这情景,不禁让人想起如今文化东路山师、山艺路段以及改造前的山师东路商业街一带商圈的氛围。
随着济南政治经济文化中心的变迁,必然会有一些街道会因为其功能的流变或者消失而导致其商业价值的变化和命运的变迁,芙蓉街也不能例外。对于芙蓉街而言,随着科举制度的落幕,赴省城参加各种考试的莘莘学子已不再需要在芙蓉街附近聚集,失去足够目标消费人群支撑的武学官书局、文雅斋、瑞蚨祥、燕喜堂也相继走进历史,于是芙蓉街注定无法通过时光倒流恢复旧日的辉煌。类似的变化同样也发生在棋盘街、制锦市、制革街、营市街、县西巷、大小布政司街、铜元局街等以往在济南大名鼎鼎的街道身上。
与其他老街道稍有不同的是,因为济南的商业重心曾经长期稳定在以泉城路为中心一个巨大商圈之中,近水楼台的芙蓉街一直受到这个商圈的滋养,虽然没有延续以往的商脉,却也没有像其他老街一样经历大起大落的沧桑剧变。在经历了泉城路翻修改造之后,芙蓉街竟然凭借风味小吃这一特殊业态变身为一条特色商业街,得益于网络媒体时代的强大传播效应,竟然成为远近闻名的旅游休闲目的地,以一种特殊的方式继续着往日的辉煌。
特色小吃 妹妹你大胆地往前走
关于芙蓉街的明天,来自泉城路街道办和相当一部分市民的设想,芙蓉街应该成为山东旅游商品一条街。而且根据规划,芙蓉街将尽可能修复芙蓉街上原有的老字号,并将济南或省内其他叫得响的老字号引到芙蓉街上来,以突出和提升芙蓉街的文化底蕴和内涵。其中文化产业、餐饮业和其他业态分别占70%、10%和20%,整条商业街的经营业态结构将更合理。
不难看出,这种设想显然源于一种无视城市商业元素流变的客观规律,而欲恢复芙蓉街昔日辉煌的虚妄企图。
旅游商品的研发、设计、营销一直是困扰全球旅游业界一个世界性难题,走遍国内各大旅游景点,旅游商品的高度雷同是一个有目共睹的事实。如果芙蓉街真的由今天的小吃一条街变身为旅游商品一条街,相信现在针对芙蓉街小吃缺乏山东特色的责难会轻而易举地移植到旅游商品上。
针对小吃街上小吃缺乏山东特色的责难,同样不能成为芙蓉街“复辟”的理由,因为济南乃至山东本身就没有太多拿得出手的特色小吃,没有油旋、甜沫、草包包子、周村烧饼的入驻倒的确是这条小吃街的遗憾,但是如果借突出山东特色而将其他所谓“无山东特色”的小吃赶尽杀绝,那么剩下来的油旋、甜沫、草包包子,料也将因难调每天数以万计的各地游客千差万别的众口而活得不会太好。
当年从芙蓉街上走出去的老字号,和济南及省内其他叫得响的老字号,能够活到今天的已经寥寥无几,有否支撑芙蓉街租金及相关费用的财力和意愿也还是一个未知数。至于瑞蚨祥之类的大公司,估计也不会有重回芙蓉街上来体验“寻根式生存”的念头。
而且,济南目前现有的专业市场早已分拆了芙蓉街昔日的市场功能并且发展得更加成熟,如英雄山文化市场已经成为济南最大的书籍、碑贴、文具、古玩集散地;济南餐饮业的盟主也早已不是命运多舛的燕喜堂,而是各自建有体量巨大的店面的净雅、倪氏、蓝海、鱼翅皇宫等;眼镜店、乐器店则大多选择高校为伴,分散到了济南的各市区……
芙蓉街不可能脱离包括了泉城路、泉城广场、趵突泉及大明湖等商圈孤立地存在,其最好的生存状态是以其独具特色的辅助功能,成为这一系列商圈不可或缺的一部分,而不是试图以一个小而全的市场形态另起炉灶。于是,一个以向上述商圈中的消费者提供特色小吃来彰显价值的芙蓉街就找到了其继续存在的理由。
芙蓉街目前卫生状况脏乱差等不尽人意之处,不是其作为特色小吃一条街带来的,而是由于基础设施年久失修,芙蓉街区、片区内的一些泉眼及地下沟渠堵塞以及管理不善造成的。因为,同样作为特色美食一条街,英雄山脚下的中华小吃城就因设备完备、管理服务到位一直为消费者津津乐道。
所以芙蓉街当下所面临的首要问题,不是要不要让这条特色小吃街继续生存下去,而是如何在尊重历史、尊重现实、尊重商业规律的前提下,本着保护历史真实载体、保护历史环境、合理利用和永续利用的原则,通过进一步的改造升级,提升这一街区基础设施的档次和功能,借助科学的管理手段,合理处理保留旧城风貌与保持繁荣的关系,唤醒这条以泉水闻名的商业街的灵魂,让这条特色小吃街更好地为周边商圈提供更优质的餐饮服务,让其特色更“特”,成为这座的泉城中魅力无穷的商业地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