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事论事:反腐能取代阶级斗争吗?
——再读郎咸平《资本主义精神和社会主义改革》
我在上个月从法律书店买回郎咸平、杨瑞辉《资本主义精神和社会主义改革》一书后,用了一个小时快速浏览了一遍,从最初炫目的“标题党”印象到其后的如鲠在喉,终于疾爆粗口将郎偶像唾骂了一通。
但是很不过瘾,此后又慢慢地翻看,两周下来,算是精读了一遍。
我要说,我真得佩服郎先生的“学贯中西”。本书内容并不多,但涵摄的史料包括社会史与经济史委实丰厚。郎先生至少在前半截是很理性很客观也很谨慎的。对于马克思和《资本论》,郎先生决无半言不敬,反倒是大树特树马克思的权威,即便是谈及《资本论》第三卷“资本主义生产的总过程”时,郎先生“发现”马克思“在计算中有一个小小的漏洞”,即“他的论证是基于各部门资本投入的回报率是相等的,但他的论证应该是基于商品价格的利润率是相等的,二者略有差异”,但郎先生也先自替老马解围,称这是“由于马克思缺乏数学背景”,“不过”,后来德国统计学家和英国经济学家诸后学最终还是“证明了马克思关于资本密集化必然导致利润率下降的结论”,从而最终确立了老马在经济学界(按郎先生的论证,估计也仅限于此)的前无古人至今也后无来者的偶像地位。
不过,郎先生此后的论证显然缺少了之前的客观和谨慎,虽然其理性依旧(我甚至叵测老郎是否有意为之)。转折出现在马克思逝世之后资本主义的历次变革,包括英国普通法的最终成型,包括1929年大萧条和新经济政策,包括美利悭合众国的日不落福利股票市场和对安然事件的严刑峻法,尤其是,“我必须说马克思的分析并没有错,因为他做梦也没想到在他去世后的20世纪,一个新的事务——第一次世界大战——出现了,鉴于女性和工人在一战中的巨大贡献,第一次世界大战后议会透过法治化立法支持劳工组成工党。”从此,“全民民主”结束了马克思,结束了阶级斗争,估计也结束了人类发展史。
郎先生因此而得出最高结论:“以大历史的角度来观察欧洲历史,我们就会认识到腐败是西方社会的基本特点,甚至是任何社会的特点,整个欧洲的历史就是透过高违法成本的法治保证民主的推行以控制腐败的大历史进程。西方资本主义之所以获得成功,正是由于他们具有了遏制腐败的民主和法治;而苏联陷落则是由于它无法遏制腐败;并且,苏联在向民主急速转型的过程中,又产生了更多的腐败,这最终导致了自己的解体,而绝不是因为马克思理论的错误。”
一言以蔽之,姓资也好姓社也罢,腐败免不了,反腐才有救,反得越高明希望就越大,否则,必亡;除此之外,别无他法。苏联如此,东南亚国家也逃不掉此天命,民主不是万能药,东南亚国家搞民主不反腐照样乱哄哄。
好一个反腐救国论!郎先生的乾坤大挪移之功力没有十成,也该有九成九了。如果不是最基本的常识还能起些作用,郎先生的此番高论一定会惑人无数。
只是,郎先生讲了长篇大论的反腐,连文章的题目也依然离不了“阶级斗争”,其第三章标题为“欧洲的历史就是一部透过民主与法治反腐败的阶级斗争史”,看完这章就纠结了:到底是反腐有用,还是阶级斗争有用,还是说,反腐也是阶级斗争?倘如此,是哪两个或者哪几个阶级在斗争、究竟谁反谁的腐呢?
你要和谐就直接和谐,那就别用障眼法和稀泥,辛辛苦苦腾挪躲闪了半天,最终展示出来的魔术绝活反倒让观众一眼看出破绽,就象刘谦的央视魔术一样,台上表演完没几分钟,台下网民就详细列出了破解方案,一点面子也不留。
我最后看了一下本书的写作时间,找不到,出版时间是有,2012年1月,估摸着郎先生的定稿时间大概在此前不远吧,或者是更早前也未定,毕竟象郎先生这的大忙人,而且才思涌泉,蹦出了后面的忘了前面的,于是把若干久以前的智慧结晶结集再版也完全可能。那么,郎先生快速扫描了整个资本主义的政治经济发展史,也关注到了08金融风暴,独独对前年以来的占领运动只字不提,真是很遗憾,很想看看郎先生对这一波民众运动的深广剖析。
也许,不久又该有变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