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严复差点被暗杀
严孝潜
1897年4月《时务报》转载了严复的《辟韩》一文,因此,严复差点被暗杀。
甲午之战使严复对李鸿章完全失望。他指斥李鸿章用人唯亲,误国匪浅,觉得在下难有所作为。想舍北就南,到张之洞那里做事,或许可以大展鸿图。所以,他在给陈宝琛的信中,三番致意陈宝琛,说明他对张之洞的渴慕:“张香帅能用先机大度之言,日后撑住光复”,可见当时他对张之洞的期望之高。并希望陈宝琛替他向张之洞通一声气,但由于他与张之洞之间,虽然张之洞曾有“知己之言”,但是素无联系,并不认识,所以便直言不讳地提出请陈宝琛为之介绍:“孝帅素为公忠体国之人,想必有一番经纬也。复爱莫能助,执事胡勿为之介耶?”
1895年1月15日严复致信从弟严观澜,言欲南投张之洞之意:“兄北洋当差,味同嚼蜡。张香帅于兄颇有知已之言,近想舍北就南,冀或乘时建树耳!然须明年方可举动。”并嘱:“此语吾弟心中藏之,不必告人,或致招谣之谤也。”
后来,严复终于没有舍北就南,到张之洞的麾下,他仍然在天津水师学堂供职。严复寄予厚望的张之洞也非具容人大度的人,对严复这样的志士才人,他并不喜欢,也不想网罗门下。
1895年严复在《直报》上连续发表了四篇抨击君主专制的宏文,猛烈抨击君主专制,呼吁变法维新、救亡图存。然而,就在那篇脍炙人口的《辟韩》被梁启超主编的《时务报》转载后,严复差点被张之洞派人暗杀。
在这四篇文章中,具有振聋发聩作用的是《辟韩》一文,这篇文章直接指向了君主专制,严复认为,韩愈所作《原道》,在那个时代是为封建君主专制摇旗呐喊,要批判君主专制,首先要驳倒韩愈的观点,这篇文章的立意就是借古说今,从而达到批判封建君立专制的目的,韩愈认为民为君而存在,而严复则认为韩愈的观点与孟子提出的“民为重,君为轻,社稷次之”的观点相违背,他认为近代中国的积贫积弱是封建君主专制的恶果,在他看来,中国有反对专制的传统,西方有遏止君主专政的民主政治,必须公举有贤能的人领导国家,国家才能有希望摆胳困境。这篇言论措词激烈,对封建君主专制一针见血,严复万没有想到,这竟然为他惹来杀身之祸。
《辟韩》发表之后,许多维新派人士争相传阅,康有为、梁启超等人拍手称块,这篇文章加上其他三篇宏文,以及后来翻译的《天演论》,使得当时的天津,成为了戉戍变法时期的舆论重镇之一,严复的维新变法理论体系,也成为当时我国最为先进的理论体系。
然而这篇讨伐封建专制的战斗檄文得到维新派一致认同的同时,也让封建卫道士们恨之入骨,当1897年4月12日《辟韩》在上海《时务报》第二十三册转载后,使得这篇文章的影响更为深远。谭嗣同写信说:“《时务报》二十三册《辟韩》一首,好极好极!”对严复《辟韩》一文,顶礼有加,激赏备至。
而在这篇文章被广为传诵的时候,一场刺杀严复的阴谋也正在酝酿之中,以忠君卫道自诩的张之洞怒不可遏,认为这篇文章是洪水猛兽,就指使屠仁守化名屠梅居写了《辨“辟韩”书》,强令《时务报》发表,对严复《辟韩》一文,进行了恶毒的攻击谩骂,不但指责严复以词害意,还空洞地说《辟韩》一文乖戾矛盾的地方很多,可又举不出让人信服的论据。
张之洞是当时清政府的地方要员,在洋务运动中,兴办了大批的军工、民用企业,但在维护封建道统上,却顽固不化。由于仅发表了一篇反驳文章,没有收到任何効果,于是张之洞还想派人到天津剌杀严复,后来,在郑孝胥等人的斡旋下,严复才躲过了这一劫难。
严复这时才惭惭地认清了张之洞的的真实面目,断绝了投奔张之洞的幻想。1897年8月23日严复在给五弟观衍的信中,曾提及:“前者《时务报》有《辟韩》一篇,闻张广雅(张之洞)尚书见之大怒,其后自作《驳论》一篇,令屠墨君出名也,《时务报》已照来谕交代矣”。说《驳论》是出自张之洞之手,用屠墨君之名发表。
1898年7月严复写信给《时务报》总理汪康年说:“梁卓如(梁启超)大学堂章程颇为知言之累,岂有意求容悦于寿州(孙家鼐)、南皮(张之洞)辈流耶?”由此可见,自《时务报》转载《辟韩》一事过后,严复再也不屑与张之洞交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