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说到,中朝关系争论的背景是,中国对朝政策发生了微妙而积极的变化,在朝鲜实施“去中国化外交”情况下,中国政府通过就朝鲜政策进行公开辩论的方式,为现行对朝政策进行辩护。中国实际上已经将中朝关系归为正常(非同盟)国家关系范畴,按照周边外交政策处理对朝事务,而且中国对朝鲜的去中国化,乃至向别国投怀送抱的倾向,也不以为意,对朝鲜可能出现的崩溃和战争,中国将采取置身事外的立场。王洪光的文章里所集中表达的意思,在某种程度上是中国官方政策的表现,虽然并不一定全面代表了官方意见。
《环球时报》12月2日又刊载了第三篇署名曹世功的文章《视朝鲜为“白眼狼”者缺乏大局观》,似乎又在反驳王洪光的论述。
这篇文章指出,朝鲜核武装不能成为“弃朝”的理由,尽管冷战结束、中韩建交和发展战略合作伙伴关系以及中美构建“新型大国关系”等因素,使朝鲜的地缘战略价值同冷战时代相比确有某种变化,但对其完全无视也是十分错误和不智的。“在当今的国际政治“场”中,地缘政治概念并未过时。”他强调指出,中朝传统友谊的纽带难以割断,两国在寻求和平发展和国际正义上仍有共同利益,绝不应因个别问题和暂时纠葛而变友为敌。显然,中朝如果由睦邻友好变为势不两立,结果只能是一损俱损、两败俱伤,对朝鲜的损害则更是致命性的。
数十年来,中朝关系与时俱进,中国对朝政策经历了一系列调整,但发展两国睦邻友好、互利合作关系的主线一直未变。在新的历史时期,中国对外不搞结盟,不搞意识形态划线,这在处理对朝关系时得到充分体现。发展中朝正常的国家关系符合两国根本利益。
他认为,那种将朝鲜视为应当抛弃的“忘恩负义的白脸狼”,发出“受穷活该”、“崩溃自找”等等奇谈怪论,显然既缺乏博大心胸和大局意识,也与中国外交基本战略毫无共通之处。
曹世功的文章既正面驳斥了坊间诸多“弃朝论”和王洪光文章的观点,也对李敦球的文章作了积极的呼应,也是对两人文章观点的折中,所以他说发展中朝“正常关系”符合两国“根本利益”。也就是在他看来,两国存在根本利益交汇点,而这个交汇点,就是王洪光提出的“正常国家关系论”。而其与王洪光观点分歧的核心是,朝鲜的地缘价值虽然随着时代发展有所削弱,但其基本价值仍然存在,中朝两国传统友谊纽带难以割断,两国寻求和平发展和国际正义上仍有共同利益,中朝睦邻友好如变成势不两立,只会两败俱伤,对朝鲜的损害更是致命性的。
我们认为,三人的观点均存在重大缺陷,即无视朝鲜对外政策、中朝关系、朝鲜半岛地缘关系现状,立足错误的出发点,从而作出或者片面或者不准确的论断。
朝鲜长期以来对中国只有索取和利用,而对中国不够尊重,背弃两国条约,只做对自己有利的事,而无顾中国的感受、利益和安全,王洪光在文中已有所提到。金正日在世时坚持发展核武,屡次进行核实和导弹试射,并大搞战争边缘政策,将半岛地缘攸关国玩得团团转,实际上中国也成为其手中的棋子。朝鲜还经常在背后搞小动作,通过加强与一些国家的关系牵制中国。中国彼时僵化的外交政策助长了朝鲜政权。《中朝友好互助条约》已经有名无实,冷战结束后中国作为朝鲜的保护国、战略后援国和最重要的援助国的地位完全没有体现出来。这种现象到金正恩执政,也没有发生变化。中朝关系在本质上与《中朝友好互助条约》的规定是不相符的,是很微妙而且致中国于尴尬之境的。
朝鲜半岛周边国家中,美国是个成熟的全球性大国,实行与中国发展积极全面合作关系,在朝鲜半岛依托美韩联盟,遏制朝鲜的核武化和战争政策,维护区域安全稳定,是一个积极的有利的因素,韩国在与美国联手应对朝鲜的同时,与中国的战略关系也逐步加深,经贸、政治、安全关系都提升至历史最高水平,对中国来说与日本的关系最为复杂,而俄罗斯则是中国的潜在地缘对手。
在这些国家中,美国、韩国一般情况下不可能在没有中国参与下单独与朝鲜媾和,日本受美国牵制,也会投鼠忌器,只有俄罗斯有可能进一步提升与朝鲜的关系,近期俄朝互动紧密就是表现。理论上,在条件具备的情况下,俄朝有可能重新结盟。而这将危及中国的地缘环境。
中国的对朝战略必须基于对上述现实问题的分析之上。如要维系《中朝友好互助条约》所确定的两国关系,中国就不应该局限于“不干涉别国内政”的政策。按照条约规定,中朝具有军事结盟性质,是中国在当今世界所有国家中十分特殊的一对关系。在这一关系之下,中国有权根据条约,要求朝鲜履行相关义务,有权对朝鲜的一些政策进行评估和提出反对,有权根据两国共同利益推进半岛外交,阻止朝鲜的核武化和战争政策,并在朝鲜可能陷入危机时采取先发制人的措施,干预朝鲜政权,直到它遵守条约为止。
朝鲜如果不能履约,而中国又无法单独干预朝鲜,那么就没有必要继续维持一纸空文,而应该立即废除条约。中朝之间建立上述所谓正常国家关系的前提是,在废除条约的同时,联手相关国家应对废除条约后的局面。
中国应该首先全面阻击俄朝结盟的可能性,朝鲜半岛攸关国对朝鲜负有均等和平衡的利益和责任,因此应建立各方合作机制,避免任何一方单独与朝鲜媾和的情况发生。
其次要与各方一起推动朝鲜实施和平外交政策,彻底去核化,停止研发和装备进攻性武器,在必要的情况下,有关各方应采取强硬措施。
中国最重要的战略应是促成朝鲜半岛实现永久和平,消除中国周边隐患。在解决朝鲜核武的前提下,推动朝鲜半岛和平统一,统一后的朝鲜半岛必须奉行中立政策,建立中立区,这对中国可能是最有利的长远有效的政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