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人性的角度关注“MH17”与“少年暴力”事件
07/19/2014
2014年，6月28日河北11个12、13岁小学五年级的学生无故围殴一个8岁小学三年级的小孩致死；5月25日网上曝光北京3名15、17岁的光背少年施暴于1个14岁小学六年级学生。少年施暴事件一再出现，肘击、膝顶、脚剁、砖砸、拳击，非常残忍，甚至“闲来无事打人玩”，引起了社会的广泛关注。
在此背景下，5月27日和7月19日中央电视台《新闻1+1》在不到两个月时间内两次以专题的方式调查、报道和讨论了此类事件。此事涉及家长监护、学校教育、政府责任、社会环境、心理情绪等诸多复杂问题，已经有了很多的讨论。但本文准备从人性的角度来分析这个问题。
按照演化论的观点，直觉和理性思考都是适应的产物（Haidt, 2007）。也就是直觉是演化的产物，因此，直觉和理性都有其可靠性。有学者把直觉看成是一种无意识的思维过程；这样问题就来了：直觉既然是一种思维过程，会与意识、情绪毫无关联吗？这我不清楚，但我的直觉是一定有关。如果我的直觉也有它的有效性，那另一个问题是，人（也包括某些动物）的情绪、意识也是演化而来的。已经有大量的研究证实是如此。譬如，达尔文情绪演化论认为：动物和人类演化而来的遗传性表情，可视为同一属族的生存能力；行为主义则认为：某刺激情境下的情绪表达，使个体学到对该刺激情境的反应，不同文化种族的人表现情绪的方式类似，是因为人类的生活需求类似。我不具备生理学、生物学的相关知识，我不敢妄言其中的道理。
问题是，上述这些少年的施暴行为，到底是有意识的行为还是无意识的行为呢？是有情绪的行为还是无情绪的行为呢？我的理解是，这些施暴都应该是有意识的和有情绪的行为（因为如果是无意识的，那么这样暴力犯罪没有理由加以惩戒，即便是施加了惩戒也起不了作用）。倘若这的确是有意识和情绪的，那另一个延伸的问题是，为什么这种适应环境的情绪与意识的演化是朝向“恶”的？
有读者也有可能会说，施暴的不良少年就是那么些个，绝大多数的孩子还是善良的。真是这样么？是的，表面上的确是这样，恐怕没有人认为自己是“恶人”。但仔细推敲不一定是如此。在我看来，上述两起少年暴力事件看似无缘无故、闲着没事，但这里面有人性的因素。我们所生活的世界，充满了贪婪、嫉妒、争竞、狂傲。1990年代末，重庆沙坪坝区的很多中小学里泛滥着学生暴力，俗称“下暴”，当时我刚来重庆读研究生，报纸上、邻里间充斥着“校园下暴”事例；我在县城读高中时候，白天、晚上都有很多初中生大的少年，成群结队来拦路抢劫：他们知道你学校发了电影票，就拦路抢电影票；他们知道你下晚自习要路过这，就晚上团伙抢劫学生的书包，劫走钱财和饭票，反抗的要被打一顿；学校的保安被一群不良少年用砖头砸过，学校为此还专门集中全校师生在操场上开了一堂校内外安全课。我就被抢过饭票、电影票。是过去的少年坏，还是现在的少年坏？是北京、河北的少年坏，还是重庆、江西的少年坏？不用比较，都一样坏。
其实我们每个人心中都存有一份恶，这份“恶”是由其贪欲、贪占、嫉妒、争竞、虚荣等人性带来的。除非有某种信仰力量的支撑（譬如，陈景润在陋室里饿着肚腹专研哥德巴赫猜想，曹雪芹食不果腹仍然坚持《红楼梦》的创作），否则无论你追求多么高贵的嗜好，人要争竞、贪恋、占有的某些东西，无非就是要满足肚腹、欲望，即便是虚荣心最终也归结于肚腹的需要。如果你要否定，我只能说你高尚。但是，如果非要说填饱肚腹的生存需要是演化、进化来的，那在我目前的学识水准和情感意愿上，我表示难以接受。
再比如，我明明爱我儿子，可是我也有过很多次因为儿子“不听话”、“学习不好”或“我心情不好”而骂他。我有什么了不起？凭什么儿子一定要听我的话？全天下的父母都这样做，还自诩为“管教有方”，其实说到底，无非也是为了满足父母自己的虚荣心和家长自己的欲望。很多人责骂孩子，逼迫孩子学钢琴、上奥数、上补习班，这样那样，还常常冠名“为了孩子好”，其实都是借口，无非是满足做父母的那点可怜的虚荣、贪心和欲望。
所以，我倾向于，每个人身上都有这些与生俱来的恶，只不过有些人表现出来了，而有些人尚未表现出来，也还有些由于碍于面子、被惩戒或被律法约束而一辈子都不表现出来（这也符合经济学原理）。但未表现出“恶”不意味着就没有恶，就好比，你没在别人面前发过脾气，不意味着你就没有脾气；你是什么样的人，你的父母、配偶、儿女最清楚不过了。你身上这么多的恶，你如此的德性，但你的配偶还是愿意跟你过下去，你的孩子愿意孝顺你，你的父母不论你有多坏多糟糕都依然关心你，不是因为你有多好，而是因为，她/他完全爱你（牺牲的爱）、或者她/他愿意容忍你、或者他/她知道自己也不过如此。
疑被导弹击落的“民航MH17坠毁事件”的发生，无论是用民主、自由、人权、宪政还是用独裁、专制都是说不通的，于是网上涌现了大量的标题为“被击落的是人性”的反思文章。在我看来，乌克兰的战争、内乱、国土分裂或族群撕裂，恰恰是在贪占权势、贪恋财富的阴谋政客们打着“民主、自由”的幌子下，但受苦的不但有千千万万的普通百姓，还有“MH17”飞机上无辜的人。贪官污吏包括央视某明星主播、爱国者，都有豪言壮语，但掩盖不了自私、贪婪的本性。
我完全赞同今天我们这个世界取得了伟大的进步，但我看到了进步背后的隐忧，我期待的是世界更文明、更进步、更和谐。但人不认识到自己的恶，人就会没有敬畏，人就会失去了对自己的警惕；如此，人类社会更加的文明与进步终究不过是幻影。人的恶，从来没有因为“进化”、因为科学技术的进步而收敛过。5000年前人的恶、野蛮、残暴，不但今天依然存在，而且更残忍、更恐怖了，只不过是更具有隐蔽性、欺骗性，人类，学得更狡猾、更诡诈了：日寇“731”部队打着“大东亚共荣圈”的旗号；绞死萨达姆打着“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的旗号；强制征地、血腥拆迁打着“新农村、城市化、GDP”的旗号，……，但这些漂亮旗号、口号的背后，掩盖不了两个字“私利”。几千年来，科学技术、制度建设从来没有让人类“进化”得更好、更善、更和谐一点。
中国俗话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人类，唯有忏悔、谦卑下来，并愿意改正自己的恶，才有可能走向真正的文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