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渠先生夜话(4-6)


31.苗实:学者乔新生认为,中国没有左派,也没有右派,在改革进程中,知识界只有解释派。如果必须对知识界进行分类,那么,知识分子大体上可以分为介绍西方理论的知识分子和研究中国本土问题的知识分子。要我看,不完全对。譬如,我本人虽为民间一小小独立经济学家,但是一直自认为是温和改革派,即右派。如果说到张维迎先生,那就更是坚定的改革派或大右派了。

32.苗实:我认为,中国知识界是存在左派.中左派.中立派.中右派和右派。在过去一段时间,我一直倾向于中右派。不过中间也有一段,有慢慢向中立派靠拢的倾向。随着自己认识的不断深化,到现在,我还是以中右派自居。尽管如此,我还将不囿于己见,尊重并借鉴其他派别好的观点。

33.苗实:刘胜军先生在《韩非子孔子老子与顶层设计》一文中指出,中国改革已经到了深水区,应该结束过去曾发挥过重大作用而现在日见捉襟见肘的“摸着石头过河”的老策略,并以道家思想为指导,进行顶层设计。我认为,难实施。毕竟,政府行为有自己的利益偏好,极有可能没有足够动力去超越自身。

34.苗实:现在,为什么中国的改革日显力不从心,甚至出现停滞倒退?要我说,经济改革,功夫在诗外。也就是说,在现在这个节骨眼上,就经济改革谈经济改革已经毫无意义。而且,必须启动有效的政治改革,以保障和扩大改革成果。

35.苗实:张文魁先生说,无论采用ROE指标来衡量,还是采用TFP指标来衡量,国企的效率都明显远低于民企。并主张,要转向内生平衡增长,就要让更多的资源流入民营部门,就要削减国有企业的规模。要我说,市场经济的希望在民企。而且,只有民企成为主导力量,中国的市场经济才能更好地发挥基础性作用。至于内生平衡增长,就更是题中应有之义了。本来,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市场经济首先要体现效率原则。但是,在中国,由于旧体制的惯性,出现不少反市场的现象,所以,改革不能停顿,必须全面深化。

36.苗实:土地财政和土地金融涉及的问题非常严重,即像这样地方ZF既当裁判员又当运动员的事情太荒谬,必须下决心改革现行财税制度和推行土地有条件私有化,使地方ZF的财权与事权对称,并实现农民真正拥有土地的普遍愿望。

37.苗实:说中国是经济奇迹的人,过于看重持续高速的经济增长,而忽视了结构.质量和效益等问题。更进一步说,还有两极分化.资源浪费.环境污染和道德滑坡问题。所以,我不赞成中国经济奇迹这个提法,毕竟我们的发展还很幼稚。

38.苗实:副总理WQS参加山东代表团审议时表示,“今年(GDP增速)提出7.5%,就像开车的人拐弯时总要减点儿速。” 的确,中国太热衷经济增长了,需要克制冷静。尤其是转发展方式喊了这么多,仍旧效果不彰,而这个决心该下了。

39.苗实:对于提高经济增长质量,我的理解有四个重点:[1]要解决贫富差距的问题;[2]要解决资源浪费的问题;[3]要解决环境污染的问题;[4]要解决解决结构调整的问题。说白了,发展方式转型成功了,这个增长质量才能有保证。

40.苗实:儒学在当代的复兴和发展是以全球文明多元化为背景的,在当代任何一种文明体系都不可能单独在全球文明发展中居于主导地位。而且,正因存在文明冲突的可能性,就更有必要进行文明对话。这是杜维明先生主张,我很赞同。同时,我认为,中国未来的文化是多种形态的混合体,而多种形态包括:中体中用.西体西用.中体西用.西体中用。

41.苗实:杜维明先生认为,对我们而言,现在的问题不是西方傲慢,没有向我们学习,而是我们向西方学习得还太不够,太不深刻了。至于什么中国模式的提法,他更是极力反对。我看,作为一代儒者,有这样的认识,非常高远而强大。再说了,学生如果都当不好,怎么能够当老师?所以,说什么中国奇迹,根本就不靠谱。

42.苗实:经济研究,关键是理清关系。开始,研读教科书,就是为了理清抽象世界中的各种关系。尽管这种种关系都建立在假定的基础上,但极具参考意义。下来,进行中国经济研究,更是为了理清现实世界的各种关系。所以,要耐心。

43.苗实:站在理清关系的角度,无论是一般的理论研究,还是具体的现实研究,本质上并没有什么区别。而且,这两种研究具有同等价值,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对于个人而言,兴趣在哪里,关注就在哪里。若长期坚持,成功也就在哪里。

44.苗实:学界耆宿高鸿业先生逝世已经有五个念头了,享年86岁。过去,先学习过他老人家译校的萨缪尔森《经济学》,后反复读过其主编的《西方经济学》。可以说,就是这两部书把我引进了经济学大门,至今受益匪浅,尤其是前者。

45.苗实:中国人不要迷信西方经济学,但是可以学习借鉴。也就是说,对西方经济学多疑多得,少疑少得,不疑不得。而且,只有不断质疑,才能认识西方经济学的本来面目,从而有效掌握和灵活运用西方经济学,以造福于自己的同胞。

46.苗实:中国学人存在的真正价值就是提供负熵流,以避免整个社会系统的熵趋于最大化,从而远离无序和崩溃。而且,只有在面临危机时有如此强大的自我纠正和修复能力,符合科学发展观要求的全面协调可持续发展才能真正实现。

47.苗实:今天,有人对我说,现在不少经济学文章充斥着大量的数学公式,没有数学硕士的基础就看不懂。我回应道,也许,经济思想已经饱和了,就彻底成了玩技术的活。虽然,这个方向已经偏了,但是很少有人能够反其道而为之。

48.苗实:做事情,不但要肯吃苦,而且要懂得排除一切干扰。在现实生活中,什么苦都能吃的人不在少数,而真正具有强大的排除干扰能力的人却非常罕见。为什么学者如牛毛,成者如麟角?在一定程度上说,就是败在这种能力非常弱。

49.苗实:中国经济能不能健康发展?除了劳动者.企业和ZF干劲大之外,我看各方面还要具备非常强大的排除干扰的能力。而要具备这种能力,就必须掌握强大的思想武器。怎么办?即发挥学者的辐射作用,启动自由开放的思想市场。

50.苗实:经济学有初级(根).中级(枝)和高级(叶)三个层次,而对枝叶可以删繁就简,根却一点都动不得。所以,凡是尊重经济学本质上是体现自由秩序的人,最重视的东西还是初级经济学。或者,思想之皮不存,技术之毛焉附?

51.苗实:经济学与其让数学来加冕,不如让现实来加冕。或者说,经济学界与其推崇萨缪尔森,不如推崇哈耶克。过去,我觉得数学对经济学是帮助,现在却认为是戕害。更进一步说,萨缪尔森一念之差引狼入室,却错误放逐了哈耶克。

52.张文魁:广泛的产业干预、庞大的国有部门和强行的要素控制构成了所谓的国家资本主义的三大基石。而中国要真正转入内生平衡增长模式,就要有勇气终结或退出国家资本主义。

苗实:这个观点,非常好,我完全支持。毕竟,中国现在放着现代市场经济的金饭碗不端,偏偏去端国家资本主义的泥饭碗,这叫人穷志短,这样做根本没有前途,必须果断转身,走向政治文明下法治的市场经济。

53.左小蕾:经济学是在知晓资源稀缺性的基础上,进行优化配置。要达到的最终目标,不仅仅是效率,还要有公平。

苗实:效率是充分挖掘要素的价值并实现最大化,而公平是力求凸显以人为本的简明要义。支持并行不悖,反对厚此薄彼。

54.左小蕾:中国想要真正地崛起,就必须与世界接轨,但是不能接轨被异化的资本,不能接轨金融资本自我膨胀为主导的增长方式,否则不但私人资本被异化,国有资本也会被演变为投机资本。

苗实:前事不忘,后事之师,警惕。当然,中国的实体经济也好,虚拟经济也好,层次还很低,必须认识到效率和创新才是根本。

55.左小蕾:改革要围绕着实体经济的发展,必须改革阻碍直接投资资本自由流入和不利于公平竞争的制度和规则,要让市场真正能够发挥优化资源配置的作用,真正地实现效率和公平。

  苗实:自由流动,公平竞争,还没有实现。所以,国企是亲儿子,民企顶多是干儿子。

56.苗实:当下的中国是从计划经济时代转型过来的,有的转型已经基本完成,有的转型还远没有完成。尤其是我们的ZF,它的惯性很大,转型的过程显得最为艰难,该终结的没有终结,该退出的没有退出。可谓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

57.苗实:把中国的ZF称为“看得见的手”,我看不准确,而且过于抬举了。要我说,应该定义为“难缠的手”。毕竟,它不好好提供公共服务,偏偏去今天干预这个,明天干预那个,忙得不亦乐乎,市场被折腾得气喘吁吁,痛不欲生。

58.郑永年:在既得利益之外培养新的利益,用新利益来克服老利益。还说,这样的思维才是正确的改革思维。

苗实:我觉得,策略非常好。可以说,既符合改革开放以来的实际,也可以为中国社会长远平稳发展选择改革突破口。

59.苗实:中国的经济改革已经进行的差不多了,而下一步究竟是进行政治改革,还是社会改革,争论非常多,分歧非常大。不过,从决策层的反应来看,进行社会改革的可能性占据着优势地位。为稳定计,我也比较倾向社会改革优先。但是,如果还是坚持政府主导,隐患就相当大。

60.苗实:陈志武先生提出国有资产应“全民所有”,即把国有产权中属于每个人的那部分产权分给个人,让老百姓分享资产升值的财富效应,以增加国内的民间消费需求。我认为,想法不错,而真正实施需要最佳时机,毕竟不是寻常事。再说了,如果政府没有被宪法真正按住,这个做法的公平性恐怕难以保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