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情十味(中)《红色漫逅》一 家庭指导


 红色漫延

 

题记:

人类从历史中走来,但个体的人又从现实中回归自然,在回归的道路上,人类思想的进步,创造了各种各样的学说,但不论是什么学说,都必须合乎人类的进步,都必须提高人民的生活水平。提高人民的文化水平,提高人民的素质,使人民友善相处,互相帮助,推动科学向前发展,最终达到既百家争鸣,又五彩缤纷,又人人都有一颗大爱的善良之心。

我们知道,人在人为的意识高墙和栅栏之内,很多人都会迷失正确的方向,而那些清晰的人,他们在意识的影响下,在权力的驱驶下,在受偏颇理论所蒙骗的人们面前,在假大空的环境氛围中,他们要么把真的思想隐藏起来,要么成为二面派,三面派,四面派,面面派,要么成为跟屁虫,要么成为野心家,阴谋家,要么就只有被批斗,被关,被管,甚至被剥夺去生命。

在毛泽东他们的反右和三面红旗年月里,人们的生活充满着苦难和艰辛。在差不多所有生活必须品都要票证的岁月里,而且,那些票证,大多数还只发给有城市户口的人。但有了票证也不一定买得到生活必须品。也不一定有钱去买得起生活必须品。在差不多所有生活必须品都要票证中讨生活的人们,还充斥着对一次接一次运动斗争的害怕。而且,一直搞到饿殍遍野,也得把假、大、空放大、放大、再放大。就是被现实证明是犯罪的、坏的、错的……也还得打着毛泽东的那思想,摇着毛泽东的那旗帜,歌颂着毛泽东去改正才行。不然,你就会被打成另类而牵连三亲六戚、亲朋好友。

于是,喜怒哀乐的人生,也就有了另一类的纷纷扬扬或五彩缤纷。          

十情十味(中)《红色漫逅》一 家庭指导

 

 

家庭指导

张车文看完刘积才才带回来的《人民日报》,对刘积才说:“你们宣传部的大鸣大放搞得怎么样呀?”刘积才说:“大鸣大放嘛。”他顿了一下,“提意见的不少呀。”张车文说:“你是怎么看的呢?”刘积才说:“我嘛?总觉得少说话,多做实事的好。”他看一眼也在看报纸的陆秀青。“不知对不对?”张车文摇摇头说:“年轻人,不但应该多做实事,更应该在思想上追求进步,追求无产阶级的真理嘛。”真理还分阶级?!未来的老丈人真是个名不虚传的固执分子呀,怪不得他永远都被未来的老丈母管着。刘积才想到这里笑出了声来。张车文说:“你笑什么呀?”刘积才说:“你说的话,使我想起我们政教处的白云飞在大鸣大放会上的发言来了。”张车文说:“他说些什么?”刘积才说:“他说省委的领导太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了,领导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就是对革命的不负责,对党的不负责,对人民的不负责。因为,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身体虽然是你自己的,但本钱是革命的,对本钱不爱护,就是对革命的不负责任……”张车文的一声:“瞎扯蛋,他这叫给领导找错误,提意见呀?!完全是在说瞎话嘛。”刘积才笑道:“我可没说瞎话。”张车文说:“省委宣传部有这样的人,怪不得我们这样坚持马列主义真理的人,会进军政大学去给管监狱的,文化水平又不高的人管了。”陆秀青放下报纸,说:“你在巧家县搞镇反扩大化,把有钱人都推到敌人那边去,用那些连公德准则都缺乏的流氓无产者,你以为是穷人都能用吗?!巧家后来的两股土匪,原则上是你,或者是你们逼反了的。你们给党和巧家县造成了这么大的损失,你至今还不明白不说,还认为你是对的,穷人中有地痞、流氓、刑事犯罪分子,你不知道?!而且,从各阶层、阶级、各行各业人的比例上看,相对的要多一些。” 张车文说:“这是谁造成的?还不是资产阶级,地主阶级嘛。要知道,那些后来成土匪的,本身就是恶霸地主,土豪劣绅,资产阶级。他们本来就是我们的敌人。他们成为土匪是迟早的事,也就是迟早都要消灭他们的。如果我们当年不消灭他们,千年的土匪能消灭完吗?!再说了,你不是不知道,从来就是各项任务都有命令,都有必须完成的基本任务指标。何况那是非常时期。镇压反革命、恶霸地主、奸商,土豪劣绅是下达了最低任务的,我不用穷人,用什么人能完成指标任务?难道用跟我们作对的恶霸地主,土豪劣绅,奸商?!阶级斗争嘛,跟战场上没有什么两样嘛。再说了,我下放杀人权,我有这权力吗?还不是他们给我下了命令。再说了。我看不把杀人权下放下去,也不可能完成他们要的杀人指标。”陆秀青摇了摇头说:“那上级让你们这些人去学习是错了?!”张车文说:“当然错了。就是当年真的错了,也错不在我。错不在我们。一是从中央、省委、专员公署都下达了文件给我们。也是专员公署要我们把杀人权下到最基层的。二,照你说,我犯的应该是罪了。但为什么没有处理我呢?所以在这个问题上,是你对,还是我对,还不一定呢。把我们也关进军政大学去学习。用对待阶级敌人的手段对待我们。就是大错特错。”陆秀青说:“还好意思说。”张车文笑着说:“我怎么不好意思说了,他那是军阀作风,不,是牢阀作风,是违反无产阶级的党纪国法的。”陆秀青说:“违反党纪国法的,王实味当年的案,是谁定的,没有忘吧?我只想跟你说,不要说一般人了,就是名人,等到平反的那一天,他们可能只剩下一个姓名了。没有多少人会知道他们过去是干什么的,也不会有多少人知道他们对中国革命的贡献,更不会承认他们的贡献。不!应该是连姓名也被人遗忘了。应该是连贡献的权力都没有。”她盯着张车文。“要是当年你跳出去,说不定“反党五人集团”就是“反党七人集团”了,除奸队早把我们全家除掉了。”刘积才听到这里,倒抽了一口冷气。张车文斜一眼刘积才,说:“你在乱说些什么呀?!”陆秀青转头看着刘积才说:“这是在家里面才能说的话。”刘积才说:“阿姨放心,我明白。”陆秀青想了想说:“什么阿姨,是我不佩做你的妈妈,还是静静的爸爸不佩做你的爸爸?”刘积才急忙说:“不是不是,是我不敢、喊你们爸爸妈妈。”陆秀青说:“说真话真难呀,我在家里,倒成了恶人了。不过,我都是为你们好。”她笑了。“好吧,在家里,我也来做一次大好人。明天,你和静静去扯结婚证吧。”她对着张车文。“你去准备他们的结婚用品和礼品,糖果。我们送静静去巧家结婚。”张车文瞪大了眼睛说:“什么,送他们去巧家结婚?你也要去巧家?”陆秀青“唉”的叹口气说:“我想去,但我不一定去得了。”张车文说:“我是说,你同意他们结婚就说办,是不是太快了点?你的转变也太快了嘛。”陆秀青说:“快?你不是从去年前就说到如今了吗?我再不同意,你们人人都要埋怨我了。”她对了刘积才。“明天,你不用去上班了,我会给你办好假的,你们先不要告诉静静,她下夜班回来,让她先睡觉,你和你爸爸先去买你们要带到巧家的东西。你中午回来吃了饭后,就和静静去扯结婚证。”刘积才抑制不住高兴地笑道:“是。”张车文说:“秀青,是不是太仓促了,过了这段日子再办吧?”陆秀青斩钉截铁地说:“不行,必须马上就给我办。”她笑了。“你做了几年的好人了,这一次,也该我来做好人了。”张车文说:“你就是及时雨宋公明,也太使人使料不及了嘛。”陆秀青说:“什么使料不及?他们谈恋爱多少年了?算算我们的静静多少岁了,小才才多少岁了。”张车文说:“就在昆明办、不是一样的吗?为什么非要到那个小小的巧家县去办?!”陆秀青说:“要尊重人家,要尊重习惯,你懂不懂?!”她白张车文一眼又笑了。“你不是很久就想去巧家会你的老战友,老部下,看看巧家了吗?!”张车文长长的出了口气,站起来走进卧室关了门。陆秀青指指刘积才,小声说:“知道为什么要你们马上离开昆明去巧家结婚吗?”刘积才也小声说:“是不是书记、不,是爸爸他已想去大鸣大放了?”陆秀青说:“他何止才想去大鸣大放,他还联络了人,准备给省委提意见呢,静静他们医院,也和其它部门和单位一样,定了每个人都必须要给领导提意见的任务,也是这几天抢救的病人多,不然,静静还不知怎么办呢。”刘积才吓得“啊!”了一声说:“妈妈,那我们明天就走。”陆秀青说:“我倒想你们明天走,但明天来不及了。从现在开始,你主要就是不要让你爸爸离开你们,就是你们去扯结婚证,你们也得拉上他一起去。”刘积才点了点头说:“希望真的是从中央到地方都让人提意见,听取意见,真正做到言而有信呀。”陆秀青说:“现在看不清,但什么事过了头,就不好说,根据《延安整风》的经验,毛泽东他们一贯的作风,不可能让人畅所欲言。”刘积才说:“我就不明白,爸爸在镇反中,明明执行的是他们制定的文件政策和上级的口头命令。怎么又把这个责任,全部推给具体实施的人呢?特别是推给地专一级以下的人呢?”陆秀青说:“这你还不懂?总得有人来做替罪羊,来担当历史的责任。”刘积才说:“还有一点,人非圣贤,就是圣贤也有错呀,他们永远是正确的?那不成了神,不成了菩萨了?何况,佛也有错的时候呢。”陆秀青点了点头说:“当初不放心让静静和你谈恋爱,就因为你什么都要问为什么,而且对事物又比别人看得透,而不是太透,就是太透,不会权衡轻重,那就更危险,就像静静的爸爸,本来《延安整风》从王实味的事后,他应该是有教训了。但他有时老毛病又会复发。对你,看样子,是我太小心了。也是被运动搞怕了。你比静静的爸爸高明多了,变通多了。”刘积才笑了说:“妈妈,你知道我提醒我自己的话是什么吗?”陆秀青说:“是什么?”刘积才说:“就我聪明?!”陆秀青念道;“就你聪明?就我聪明。”她点了点头。“知道就好。”她站起来。“你不用回去了,就住在这里吧。”刘积才说:“谢谢妈妈。”陆秀青说:“大房间空的。”刘积才说:“我还是住那小房间吧。”陆秀青说:“由你,早点休息,明天的事太多了。”

张车文听见门声,就急忙收拾纸笔,陆秀青关上门说:“我知道你在干什么。”她走过去伸出手。“拿来。”张车文只好打开抽屉把《我对省委、昭通专员公署的意见书》拿了递给妻子,就势把妻子揽进怀中。陆秀青靠坐在丈夫的大腿上,白了丈夫一眼说:“别乱动,让我看完。”她伏向台灯看了起来。才看完。张车文就问:“青青,怎么样?”陆秀青侧了身,摇了摇头说:“你延安的老毛病又犯了。”张车文说:“我看这次毛泽东他们是真心的想听取大家的意见了。”陆秀青摇摇头说:“毛泽东他们越是提倡得厉害,越是使我怀疑,越是使我害怕呀。”张车文说:“即便如此,党又不是他们几个人的党,国家又不是他们几个人的国家,我们是共和制了。又不是在延安时,是战争年代。”陆秀青说:“不是他们的,是你的呀?!你还在自以为是呀。我告诉你,陈毅就公开对毛泽东说过:‘江山是我们打下来的,我们每家得出人来看守江。’其实,我们还没有才才看得清呀。”她盯着丈夫。“孙中山先生当上国民政府临时大总统时,有人喊孙中山万岁,孙中山先生就说过,喊万岁是封建主义,但据资料,是因为国民党内有黄兴那样的正直人挺身说真话,而孙中山又听取了黄兴的意见。所以,孙中山才使我们共产党也认为他是伟大的共和制开创者。再说他又提出过联俄联共扶助工农。最主要的是他又没同我们共产党产生矛盾前就仙逝了。抗日战争,蒋介石抗不抗日,我们谁不知道?!毛泽东是要我们怎么做的。以抗日为主的将领,哪个没被他批评过、骂过?!公开骂彭老总和抗日的干部‘是不懂政治的家伙。’特别是百团大战后,他把彭老总骂成什么样子,公开骂彭老总把日本鬼子引来。是要置我们共产党于死地。在延安中央的领导谁不知道?!在延安搞内勤的人又有几个不知道的。内战才开始大反攻,他就要大家喊他万岁了。到现在,那里不是万岁,万岁,万万岁。我们不是都在听毛泽东的?!难道毛泽东他们还听你小小张车文的不成,镇反扩大化是事实,但你知道不知道,这杀人的权力越下再下,最后下到了县里,乡里、村里,个人手里,为什么?如果你们不这样办,不大开杀戒,先就可能扣你们一顶大帽子,让你们滚下台,甚至拿你们开刀,你们大开了杀戒,责任就是你们的了。注意,是责任,不是罪责。所以,现在把你们这些还坚持杀对了的都养起来。说不定,那天还要用你们。但我还要警告你!你是知道的,一九四二年,《延安整风》时,王实味批评中央的‘衣分三色,食分五等。’在那样的艰苦战争年代里,有什么错?!但王实味在巨大压力下,不得不承认自己‘有浓厚的虚无主义倾向,小资产阶级病态的忧郁性,’‘极端顽强的自以为是。并说自己神经确实有些异状。’毛泽东、周恩来、康生他们还不是不放过他。毛泽东、周恩来、康生亲自介入此事,把王实味由‘思想错误’变成‘敌我问题。’把王实味打成了反革命,这还不能解他们的恨,进而把和王实味有交往的同事,朋友陈传纲、王汝琪夫妻和潘芳、宗铮夫妻也牵连了进去。一个莫须有的‘反党五人集团’就产生了。一九四二年底,王实味被关押,受到最残酷的‘逼供信’审讯。但你不知道一九四七年七月,国民党进攻延安时,在山西省兴县一座破庙后的僻静处,大刀挥动,王实昧人头落地,鲜血喷洒。尸首被扔进枯井里。当然,从苏区肃反到现在等等大小运动、事件,被无辜杀的人,关的人,被整的人不计其数……,”张车文捂住她的嘴说:“那些话永远不能再出口了。”他抱紧了她“夫妻之间也不能出口?”她点了点头。他又说:“青青,这次肯定是你估计错了,我想呀,这次说不定还能给王实味先生平反。”“我倒希望是我错了,但我总觉得是你太天真了。”“对错天真,总应当有人说呀。”“出头的椽子先烂,你也忘记了。”张车文点了点头说:“你怎么知道我联络人,要准备给省委、昭通专员公署提意见的?”陆秀青说:“你的事,我什么不知道。”“怎么会想起用静静和才才结婚的办法呢?”“这是最合乎常理又不显山露水的办法。”“为了逃避给上级提意见,你真要一起去巧家?”“组织上批准就去,不批准,你和他们去。”张车文笑了说:“你不去,谁来管我?”陆秀青轻轻敲着他的头笑道:“我已经委托你女婿管你了。”张车文说:“他过去是我的部下,又是小辈,你就不怕他和我同流合污?甚至听我的?”“他会同你这个死老筋同流合污,那才是怪事情了。听你的,那就更是天方夜谈了。”张车文一下用力搂着妻子说:“我们才是同流合污的。”陆秀青指指墙壁,张车文“唉”的叹了口气说:“真是的,在自己的家里都这样扫兴呀。”陆秀青说:“自己家里?这房子也是他们的。睡觉睡觉。”

原来张车文正准备联络他们那些在镇反中,当过县委书记或县长副县长的,如今还像他一样被闲置的人,准备给省委上书提意见,刚给一个在陆秀青手下任局长的战友梁山真说了说,没想到,今天陆秀青下班前,梁山真就向陆秀青汇报了。陆秀青正不知道怎样软处理才能使丈夫脱离这件事。用静静和才才结婚的事,使丈夫远离危险,是她一下才想起来的。

陆秀青说:“静静也二十一岁了,也应该让他们结婚了。”

张车文点了点头说:“是呀,想想我们是什么年龄结婚的,我二十,你十八,他们早应该结婚了。”

陆秀青说:“休息吧,明天事情还多得很。”

刘积才一点睡意也没有,书也看不下去了,他终于又爬了起来,并打开了台灯,坐在椅子上,拿出静静的照片来看,看着看着想起了和静静相识、相知、相恋的难忘日子:那是他来昆明就学的笫三个星期天,夏文献和廖汉语同学约他去西山游玩,上山时,他们突然听见林密的山道中传来男女之间的吵骂声。他们一起朝山道冲去,遇见下来的人,才知道是几个流氓在滋事。他们三个冲得更快了。下来的人,有去报案的,有又跟在了他们后面赶的,近了,见是六个男青年,其中一个拿着铁短棍、一个拿着木短棒,一个拿着铜的三节棍,还有两个手叉在腰上。他们都站在那个双手叉腰牛高马大的带头人的后面,挡着三个女青年不让过,并强要和三个女青年交朋友。并嘻皮笑脸地要三个女青年和他们走,因此争吵了起来。夏文献冲上就吼道:“你们要干什么?!拦路抢人呀?!”那个带头人对着冲过去的夏文献喊着“叫你们这些小杂种多管闲事。”挥手就是一拳,夏文献“哎呀”一声被打得退了两步,刘积才冲上前,那带头人一脚向他裆中踢来,刘积才反手用力一捞一送,把带头人重重的摔在山道下滚了一滚,刘积才飞身跟进,没想到带头人的手向腰间摸去,刘积才条件反射地扑下去的同时喊道:“隐蔽。”把那人刚拔在手中的手枪夺了过来,一滚滚到树旁的同时把子弹推上了膛。他用枪指着那三个冲过来的人厉声道:“放下武器!举起手来!全部举起手来!”那三个人急忙丢了手中的家伙举起了手来。刘积才站了起来用枪指着那两个赤手空拳的人厉声吼道:“把你们两个的武器也掏出来,快。不然,我开枪了。”那两人从腰间各掏出一把匕首来递向刘积才。刘积才又厉声命令道:“扔到对面去。”他用枪指点那二个人。“把裤条也统统解下来,扔到对面去!”六个人照做后,大家围上来要打那六个人,刘积才挥了一下枪“危险”的一声,把围上来的人定住后,看了看大家,又看着六个提着裤子的人,说:“一是以防万一他们狗急跳墙,二是别脏了大家的手。”他指着其中三个。“你们三个捡起三条裤条把他们三个捆在树杆上去,快!”那个带头人一下对刘积才跪了下去说:“大哥,饶了我吧,我再不敢了。”刘积才说:“要是在打土匪的时候,我早一枪一个毙了你们这些拦路抢劫犯,饶了你,好再去抢人呀?!”他用枪指着那三个人。“捆,给我快点捆,不然我先枪毙了你们三个。”那三个被捆好了,他又用枪指着其中的两个。“你们两个把他捆起来。”然后他又命令另一捆了另一个,剩下的那个,他看了看,指着一棵松树。“靠到那棵树上去,把手自己放到后面去受捆。”那人乖乖地照办了。刘积才收了枪。“谁愿意给他帮帮忙呀?”于是,廖汉语首先冲上去就捆,几个人也冲上去,所有集在这里的人都冲向了他们六个人,检的检查捆得紧不紧,帮的帮着捆,打的打人,那六人被大家打得喊爹叫娘起来。没有参加打人的张静对刘积才笑了笑,说:“谢谢你,你真勇敢,而且很聪明。”刘积才想:这明明是逼着玩命了,还聪明?他笑了起来说:“就我,我看不是聪明,而是亡命。”张静笑了说:“你真幽默,而且还有正义感。你们是公安便衣吧?”刘积才笑着摇摇头说:“我们都是云南大学的学生。”他指着夏文献和廖汉语。“我们都是中文系的。”张静一下瞪大眼睛的同时伸出了手,说:“我们是医学院的。”她指着两个同学。“那个叫尹丽萍,那个叫邓成玲,我叫张静,谢谢你。”刘积才握着她的手说:“我姓刘,名积才。”他松开她的手。“用不着谢,莫说这几个拦路抢劫的小毛贼了,土匪都被我消灭过不少。”张静一呆后才急忙松开了刘积才的手说:“刘积才,这姓名我听说过呀?”刘积才说:“不可能是我吧,我才到昆明半个多月。”张静说:“你是那里的人?”刘积才说:“昭通专区的。”张静正要问是不是昭通专区巧家县的,报案的人带着骆崇恩、保定民、钟玉林三个公安人员来了。大家七嘴八舌把情况向三个公安人员说了。公安人员正要押走那六个人,接到报告的部队,也由苟排长带着十二个兵赶来了,那带头拦路的人一看,大叫起“苟排长,救救我呀,我是朱猛虎。”苟排长一看,还真是团长的儿子朱猛虎。他想:这小子又出来惹祸了。他挥手就向天打了一枪,吼道:“都不准动,都给我站好了。”那十二个兵一下把枪对准了人们,人们一下都呆住了。骆崇恩说:“我们三个是公安局的。”苟排长说:“公安局的也给我站好了。”他走过去要把朱猛虎解开被捆的手。人们议论了起来:有的说:“他们是抢劫犯,怎么能放呢?”有的人喊:“他们是土匪,不能放。”有的人喊:“他们是流氓,不能放了他们。” ……,苟排长扫一眼大家说:“你们知道他是谁吗?他是我们朱团长的儿子。他是土匪,是流氓,是抢劫犯?我看你们才是土匪,流氓,抢劫犯!”有人小声说:“军匪一家。”“官匪一家。”“没有天理了。”“……”苟排长又朝天打了一枪吼道:“谁说军匪一家?谁说官匪一家?给我站出来,有本事给我站出来?!”站在后面的张静大声说:“我说的。你身为解放军军官,这样搞,不是军匪一家,不是官匪一家,是什么?!”苟排长大叫道:“把她给我抓起来,把她给我抓起来!”两个兵冲了过去,刘积才一下把张静拖到了他的身后,指着苟排长说:“我是特级战斗英雄刘积才,你这样搞,是丢我们解放军的脸,我要告你们。”所有当兵的都呆住了。人们却沸腾了。军民对持了起来,三个公安人员站在中间挡着人们,苟排长本是想吓走大家,救走朱猛虎,没想到吓出个特级战斗英雄来不说,而且还引起了公愤。他对着三个公安人员说:“他们是我们部队的人,我要带他们回部队处理。”保定民说:“你们是那个部队的?”苟排长说:“驻西山……”朱猛虎急得叫道:“姓苟的,你敢暴露军事秘密?!”苟排长对士兵们挥着枪喊“走走走。”朱猛虎说:“我爸的枪被他们抢去了。”苟排长一惊,但他也只好站住了,说:“请你们把我们团长的枪还给我。”钟玉林说:“这枪暂时还不能给你。”苟排长说:“那你们要怎么办?”保定民说:“最少也得签个字,办过手续吧。”骆崇恩看了看两边的人说:“枪,可以给你,但人,我们得带走。”苟排长想:“他们都不是我们部队的,以后真追究起来,朱猛虎没事,把我当成违反军纪,破坏军民关系的,因此被撤职,开除军籍,那才冤枉了,而且还没有说理的地方。”他微微点了点头。钟玉林刚把刘积才交给他们的手枪掏了出来,张静冲上去一把抓到手里说:“这是证据,怎么能随便就交给他们了?!”苟排长瞪着眼厉声道:“我再给你说一次,那是我们团长的枪。”朱猛虎指着张静吼道:“连她一起带走,把她给我带到部队去,交给、交给我妈。”苟排长说:“女同志,我再给你说一次,枪是我们团长的,再不把枪给我,后果你自负。”张静“哼”的冷笑一声说:“才是一个团长就如此霸道,人民怎么活?!”苟排长大叫道:“给脸不要脸,给我把她抓起来。”士兵不买力,人们还拦着不让士兵去抓张静,一下挤了站到张静前面的邓成玲指着苟排长和士兵们说:“小小的团长算什么?她妈妈还是省委的组织部长呢。”所有的人一下都停住了手脚。苟排长想:今天是怎么了,真是久走夜路必撞鬼。看样子,不但救不了朱猛虎了,团长知道了,我也得跟着倒霉。还是早去请团长夫人出面吧,不然,我真要吃不了,兜着走了。他一挥手“走”的一声,把朱猛虎他们丢给了公安人员。团长的手枪也不敢要了。那天,张静把他们请到了家,他们一进门,陆秀青就看出女儿对刘积才的好感了,就问:“你们认识?”张静把游西山遭拦劫的情况说了后,陆秀青先是气得脸色铁青,抓起电话给有关单位打了电话。冷静下来后,她对张静说:“我早就给你说过,闺女家去那里都要走人多的地方,你们去走那林深道僻的小路干什么?”张静不服气地说:“妈妈,那条路就是上山的正道。”陆秀青说:“那也应该多等几个人嘛。”张静说:“妈妈,那还是我们不对了?”陆秀青说:“不是说你们不对,而是说你们要防范于未燃。这样好了,以后你要去那里,先告诉我,我派人派车和你们去。”张静偷偷地做了个鬼脸,搂着她妈妈说:“怪不得我爸爸离开你,就要倒霉哟,看样子,家里的指导员也不是随便能够当的。”陆秀青说:“无大无小的。”她对了刘积才他们。“你们看,你们看,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吧。”张静说:“妈妈,我都十六岁多了。”陆秀青说:“做你们的作业去。”她对着刘积才。“刘积才同志,你看,保母王妈也回家里去了,你们书记今天又还没有回来,本应该请你们大家吃顿饭吧,你们书记也不知几时才能回来,我又还有事,她们三个吧,也不会做什么好吃的,就不眈误你们了。”她掏出了一沓钱递向刘积才。“就只有请你们自便了,谢谢你们了,那天等张静他爸爸在,再请你们来家里作客。”张静说:“妈妈,你在干什么呀?爸爸早就要请他们来家里作客吃饭了。”刘积才站起来说:“既然书记不在,陆阿姨又有事,我们就不打搅了。”陆秀青向他手里塞着钱道:“拿上拿上。”刘积才说:“陆阿姨,我有,我有。”张静一把夺下她妈妈的钱说:“妈妈!”刘积才他们边向门走边说:“再见,再见。”“不打扰了。”“谢谢。”“……”还未走到门边,门开了,张车文提着一大篮子菜进来了,一见刘积才他们就说:“我正准备等我们静静回来了,让她去你们云南大学请你们呢,静静,快请大家坐呀。”此时的刘积才一下感到眼睛热了起来,但他马上就控制住了。陆秀青说:“这个老张,我以为你有事不回来了呢。”张车文顿了一下,说:“我一下想起今天下午请小极材他们来吃饭,赶也要赶回来呀。”刘积才说:“书记,你们有事,我们就不打搅了。”张车文说:“是不是我们小张静欺负你了,还是欺负你的朋友了?。”陆秀青一听说刘积才就是丈夫常提到的刘积才,就笑道:“欺负什么?就怪你出去了,就没有回来。连你要请的客人来了,我也不清楚。”张车文说:“我不是赶回来了吗。”他对着刘积才。“刘世洪教授呢?”刘积才说:“他去玉溪搞调查还没有回来。”张车文拍着刘积才的肩说:“他呀,大知识分子,忙。你们坐着,坐着,大家都给我坐着,我给你们好好的介绍介绍。”陆秀青说:“还用你介绍,他们现在是我们家静静和同学的救命恩人。”半年后,刘积才从张静嘴里证实了陆阿姨先并不太喜欢她和他交往,而她的爸爸却在后面支持他们。刘积才假装不知道的说:“你妈妈对我挺好呀,跟你爸爸一样呀。”张静“唉”地叹口气说:“你对信任你的人太真心了,不过,我不知道你能不能感动我妈妈这个指导员。不过,对于我来讲,感动不感动我妈妈都是一样的了。”刘积才笑着说:“为了你,只感动你妈妈算什么,我要感动全人类。”张静靠近他说:“贫嘴。”刘积才乘机把手搭在她肩上,她就势依偎进他的怀中……,从那天起,他们正式恋爱了。又通过一年多张车文的努力,女儿的固执,陆秀青的一再考察后,陆秀青才默认了他,但她对他却更严肃了起来。而他呢,一直很惧怕这个未来的老丈母。五年后的今天,她突然一下催他们结婚了,搞得他七情八味一下涌上心来。他想偷偷打电话告诉静静,但又怕真的搞得静静上不好班,明天早上的觉也睡不好。他看着看着照片:静静竟从照片中走出来了,穿着嫁衣,盖着盖头,自己也穿着毛料中山装,他父母,静静的爸爸、杨书记、王爸爸、罗晓春他们一班人都在,王爸爸突然把他拉到旁边说:“上面喊把他们抓起来,而且还分得有任务,全是些文化人呀,你看怎么办?。”边拿出了一份名单来,他一看,第一个就是刘应天爷爷,第二个是罗晓春、第三个是张家和,跟着是何可处、刘仲舒他们,还有很多人的姓名……。“你不想出个办法来救他们,你就别想进洞房。”他说:“王爸爸,你这个县长连这点办法都没有呀?!”王大安说:“有,我还来问你这个文曲星?”他说:“把他们换成二赖子他们不就行了。”他们才高兴地把他和静静送进了洞房,他刚把静静的盖头拿下来,就发现静静的左右脸都刻着“托派”两个字,他说:“你这是怎么回事?”静静说:“我们全家都是“托派”,你也是“托派”,而且,你家还是奸商,是有钱人,你心里又不是不知道。”“静静,你是不是疯了,外面正在抓“托派”你想找死呀?”“有你和我妈,谁敢来抓我?!”刘积才急忙把窗开了朝外看,发现有许多人在门外偷听,发现了他,急忙跑了。突然,门外响起了“冤枉”的声音来,他打开门,见到有成千成万的人被押向远方,他见那队列里有梁晓华,他冲向队列,要把梁晓华拉出来。突然那些人都被往三千弱水中赶,他在山上拼命的边喊边跑,要去救人,陆秀青横在他面前,把他拉了远离了那些人,拉了看不见那些人了,拉了朝更高山上的大楼而去。他大喊:“妈妈,他们是好人呀。”陆秀青说:“就你聪明。”张车文来了,笑他还不如他聪明;静静来了,他的儿子来了,他们指着旷野让他看,旷野里遍地尸骨,有远古的,有历朝历代的,有军阀混战时的,有红军时的,抗日战争时的,解放战争时的,还有现在的,那些现在的,他看着眼熟,刚要走过去看到底是谁,突然,一遍红,红得耀眼,是血,是流动的人血!他瞪大了眼睛,一下变成了很多队伍扛着红旗向他走来,走近了,他见那队伍中有很多“托派”被捆着,发现其中有静静的爸爸妈妈,还有静静,静静发现了他,大喊:“救救我,我是你的静静呀,才才,救救我,救救我呀,看在孩子的面上。”张静的妈妈喊:“我们是为国家,为孩子呀……,一遍叫喊声,他刚要冲过去,廖汉语披着张虎皮从队伍中冲了出来指着他大叫:“他也是托派,反革命。”白云飞和许多人用大红旗向他扫来,用红旗杆向他戳来,他拔出了两支枪来就打,却没有子弹,他施展拳脚,却全身都没有了力气,白云飞一旗杆戳进了他的胸里,鲜血直喷,他大叫一声睁开了眼晴。虽是南柯一梦,但胸口还隐隐作痛。他回忆梦境,百思不得其解,想起梦中的儿子,静静的‘看在孩子的面上。”使他不由自主的笑了,但更使他百思不得其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