屹立在风中的群雕(组诗)
红 雪
◆铁树花开
◆屹立在风中的群雕
◆穿透岩浆的萨克斯风
◆石油情结
◆风景之外
铁树花开
与石油有关 这块灵性的铁
是四季摇曳的一株常春藤
我的思想一直深入节气之外
在萨尔图月色扫描的荒原
萋萋的树影碑林一样肃穆
宛如打开一部古旧的线装书
它苍凉的扉页一片空白
尽管苍天在上 一缕缕阳光
还没有叩开地壳的黑暗
一个国家的石油工业
在命运里徘徊
这株坚韧的铁树呵
生长在岩浆之上
生长在世俗之上
它烂漫的花朵灯盏一样
向四周渗透
滋润世纪久渴的喉管
比春天的羊群更有灵性
活在花朵的参照里
我翻阅雨水淋漓的过程
铁树花开的片段
不光是我生活的这片莽原
屹立在风中的群雕
是否有灵性
是匠人们的事
如果一个姿势站久了
除了眼睛麻木外
心也跟着颤抖
而我和我的工友们
可不是光站在钢铁之上
望风景
我们还是戴着狗皮帽子
红棕色的塑盔
以最敏感的焦点
把守一艘船的重重关口
我们打捞失落在世纪之初的梦幻
在大野的夜色里突围
在水银柱的两个极至
我们 交出滚烫的语言
交出意志的阳面
都是风当面背后撮合
一刻也不消停
仿佛和这些不知名的小花
假意缠绵 让我在工余
也不能甜蜜地温情一回
还是保持这样的姿势吧
目光如炬 挺直脊梁
和众多的浮雕集合成一群
就不孤独
穿透岩浆的萨克斯风
欣赏一段音乐只用瞬间就可完成
读懂荒原需要一生一世
其实 荒原并非草木一秋
更多的时候是大地的斑秃
风卷残云似的掳走我们的
爱情 以至一枚哑炮似的人生
这重工业重金属放射的凛冽
倒让一管西洋乐萌生大面积胚胎
萨克斯风 属于荒原属于男性
爆发的力量足以湮没田园风光
和钢铁相伴 就要让铁的意志扬花
以光的速度 向下 穿透岩浆
触摸我们需要高蹈需要怀春的东西
黑石油呵 你从地下到地上的距离
需要透支多少智慧和不眠的春天
无数的祷词浮云一样莅临
在钻工楼的窗口张望
群群候鸟迁徙 屋檐下梳理羽毛
燕子东南飞 飞进寻常百姓家
泊在唐诗宋词里的那枚月亮
还是禁不住在精神里失圆
感受力量 光 速度 火焰之舞
音符的碎片 雪花之殇
黑与白的世界 旋律久久悬浮
石油情结
行走在荒原的风景里
宛如负重的马匹从春天出发
石油情结 一下子楔入我的肌肤与骨头
我无须浏览这幅日臻完美的山水画
它的背面深藏岩浆欲喷的珠玑
那是怎样的开头和结尾呀
像抽取残冬的一个章节
司钻我的工友 他花季一样的青春
已经睡在城垣的一角
钻机的清唱辽阔了草原的视野
永远的安魂曲迂回在郊外
像九曲十八弯的石油河
终于抵达饥渴的中国工业
我不会陌生风霜不会走出历史的凝重
钻塔与城市等距离地对峙着
像永远的情人在咖啡屋里幽会
谁也不说一句话 不说已显得很多
飞花扬絮霓虹万点的城市
泥浆飞溅星斗垂泪的荒原
像同父异母的兄妹一样
互相攀附依存 支撑着时代
走失爱情陷入年轮的飞羽
我的梦蝶默默把爱播向遥远
一群汲水的鸟落入草丛
满目的霞光里飞动的是石油
风景之外
激情过后 就该平铺直叙
驶过荒原 大漠 戈壁的船
已经抵达风景之外 梦的边缘
留下一眼一眼大地的笛孔
轻轻的小夜曲带有母亲的温情
日夜朝拜的抽油机 对谁感恩
谁 又是铁树盛开的打碗碗花
风打扫出荒原的毛细血管
一步一步丈量石油河里阳光的硬度
这是两代铁人 以不同方式
种植在油田 并不断拔节的誓言
英雄辈出 在普通的劳动之中
结茧的手 高擎起临风的火焰
五月 已被全世界的劳动者命名
共同的语言 打开一座蜜蜂的营帐
不过需要再等一等 这是最后的剪彩
大幕拉开的刹那 除了掌声与泪水
还有什么可以为朴素立此存照
放眼辽阔 在翠绿欲滴的上午
我们能以多快的速度
跑完这精神的疆界
风景之外 有多少
我们还来不及关照的东方美色
——-选自《地火》《诗刊》《诗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