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脑存在障碍,则精神上,毫无疑问的,也会存在障碍。一旦大脑出现问题,精神方面更是随之问题重重。大脑问题必然导致精神问题。人与人之间的理解,往往来源于精神层面的共通性。特殊的文学趣味,也同样来源于这样一种共通性。
从无数过往的作家作品中,分辨出一些特殊的内容,甚至一阅即知,能够以其只言片语来判断并真切感觉。绝非常情。
真正的作家,世上极少人真正理解,如伊恩.麦克尤恩、弗吉尼亚.伍尔夫、波德莱尔、顾城、王小波、王安石,还有《污船》的作者阿尔图.范申德尔和《海上钢琴师》的作者亚历山德罗.巴里科等。
还有三毛。三毛是一个抑郁症合并其他精神症状的患者,并最终自杀。她找不到自己的出路。小时候读到三毛的时候,感觉自己是那么的爱她。想象中那几乎永远阳光灿烂、晴朗干燥的撒哈拉沙漠,与现实中南方的阴雨绵绵、潮湿泥泞形成鲜明对照。长大后,才读到她的另一面。
或许这些人是小时候伤了脑子,或是外物冲击之伤,或是精神刺激之伤。
在这些人中,最是声名卓著的一个,是卡夫卡。
在他的书中,我读到了刻骨的阴郁。他有着黑暗的内心。他是如此的软弱,如此的绝望。无可挽救。生命本身,就是他绝望的因由。生命是一根他所抓住的与他一同从悬崖坠落的绳索。写作,是在绝望中所抓住的另一根同样的绳索。我深入他黑暗的内心而开始唾弃自身的存在,仿佛他的灵魂与我的灵魂同在。至暗时刻,我只能看到黑暗的一面,而看不到其他的方面。本就因无法融入而分离于我的世界,仿佛被重塑为怪异的、黑暗的二维世界,再大的、再多的巨物落入其间,也将被全部吞噬。
对于卡夫卡那样的作家来说,现实与非现实的梦境是溶于一体而不分彼此的,那也正是他的文学世界。
他发现自己不能行走,于是他爬行,但是很困难,困难到完全绝望的程度。因为他的爬行与路程无关,无论他怎么努力的拼命的爬行,他也只是在爬行而已。
他叫喊,但是没有声音。
他是那么努力的叫喊着,他几乎听到了自己叫喊的声音,但是别人显然没有听到,也没有注意他的叫喊,于是他不知道自己的叫喊到底是不是发出了叫喊的声音。
他一直默默的行走在热闹的街道,人们在他身边穿行,但犹如无人在他身边穿行,犹如一个人也没有,世上就只剩下他一个。他就象是行走在一条只属于他自己的街道。他是人群中的异类。你不能将他放置于人群中而无所区别于人群。他区别于人群而并非作为人群中的一个人而存在。他只是作为一个能被自己意识到的自己而存在,并且那种能够意识到自己的意识,也不过是孤独本身。
他与人群无关。人群将他抛弃,他也抛弃了人群。那人群与他疏离,那人群中包括他的父亲,他的女友。卡夫卡与父亲、女友和人群,甚至无法沟通。他们在一起,就象是躺在一起的两块石头,在潮水的冲击下发生了接触、摩擦、挤压与碰撞,那不能视之为沟通。
在人群与自己之间,有一道屏障。他从不试图穿越那道屏障,那屏障与生俱来,是他带着屏障行走。
有时候,他几乎融入了人群,但那人群引起了他的恐慌和绝望,令他惶乱的急迫的去寻找那屏障。那屏障消失了,于是他也要坚决的死去。
他写下了很多文字 ,但极少人真正读懂。哪怕是在他闻名世界的时候,也极少人真正读懂。即便在他死后,即便在他被无数人阅读的时候,他也仍然是孤独的。出于名利的写作,让我们远离了写作本身。而对此的习以为常,让我们丧失了部分阅读能力。
他的文字深深的刻下了心灵的真实、脆弱、敏感和遭遇尖锐的刺激时歇斯底里的苦痛。他的文字从来不是为了让人懂得。文字是他存在的方式。写作甚至只为自己而为,是随着自身生命的结束而可以同时放弃的全部。这正是卡夫卡的艺术价值观念:写作的价值与意义竟只在于写作本身,写作过程是与生命的过程同样的原本孤独的存在。写作就是他的生活。
他写出了自己的生活,也写出了生活的真相。他将生活带给自己的感受带进了文字之中。写作首先是一种对生活的发现和拣选,然后是由语言文字构造成的形象的锤炼和塑造。作品,是精神生命的投影。
在他的生命中,他愈觉生活是如此的虚假,或许文字才是自我存在的证据。写作被他当作为生命本身。但他的最终,竟然是:对生活逐渐失去兴趣,感觉生活的虚无,甚至丧失写作的兴趣,对语言的意义亦行否定。
他将抑郁放置于文字之中,便同时将其弃置于文字之中。他写不了那种有着华丽封面的杂志上那些不平常的人们间或有兴趣去看的勾起人们有过的心境与忆恋的平凡而真切的文字,他早已丧失那份写作与记录的兴趣,他甚至都不会去读那些东西,因为他读的同时,总该有种抑制不住的厌恶。他也写不了诗歌。诗歌代表了人类语言创作冲动的源头。那个他,似乎也从来没有过创作的冲动。创作不过是他的平常生活。他的文笔无丝毫共同点于所谓从容大度或华丽优美的赞誉,丝毫不具一些中国近代作家与诸多英国经典文人悠然散淡之风。他对于生活和个体生命,有着很不一样的态度。他就是那样的写作着,非为世人赞誉,很有些怪异,却又如此的深刻而真实。
当我第一次到他的文字的时候,我并不知道他早已经享誉世界,我宁愿欣赏那些无名的作者,也不愿意追随社会风尚。我以为他只是一个无名作者。我知道那文字是好的,给人以真切而实在的感觉,有着来自于生命本身、现实生活的深刻与厚重。我不关心他的生平与声名。对一个真正的读者而言,他的文字本身就包含了他所创造与记录下的最有价值的一切。我读着他的文字,感觉着他如此的存在。他那文字间的生命似乎陪伴着我而存在。
纳博科夫说的好:卡夫卡所讲述的,都是一些阴郁的黑白两色的故事。很不幸,卡夫卡正生活在这些故事之中。他的生命与精神存在于他的文字之中,他甚至企图通过焚毁自己的手稿来焚毁自身的存在,他发现自己不能容忍在死后仍然要持续下去的存在。
异类必孤独,而不容独特者与异类的社会,就不会有进步。自我实际是社会结构的一个延伸部分。社会构造自我,而自我也能反向构造社会。若从无深刻的孤独体验,则说明没有过对这一切的审视与反思,更不会存在反向构造的可能。所谓正常,往往正是阻碍进步的强大力量。不应以反常为耻。
附录:
Franz Kafka语录:
我生活在一片多么虚弱的,或者压根儿就不存在的土地上,生活在一片黑暗之中,……
你可以避开这世界的苦难,你完全有这么做的自由,这也符合你的天性,但也许正是这种回避是你可以避免的唯一的苦难。
在巴尔扎克的手杖柄上写着:我在粉碎一切障碍。在我的手杖柄上写着:一切障碍都在粉碎我。共同的是:一切。
人无法通观自己,他处在黑暗中。
我的一生就是在抗拒结束生命的欲望中度过的。
除非是逃到这个世界当中,否则怎么会对这个世界感到高兴呢?
一个人的使命就是使他成为他自身,成为一个真正的人。
如果没有这些可怕的不眠之夜,我根本不会写作。而在夜里,我总是清楚地意识到我单独监禁的处境。
为了这个世界,你可笑地给自己套上了挽具。
我爱她,但不能跟她说话,我窥视着她,以便不与她相遇。
我最理想的生活方式是带着纸笔和一盏灯待在一个宽敞的、闭门杜户的地窖最里面的一间里。饭由人送来,放在离我这间最远的、地窖的第一道门后。穿着睡衣、穿过地窖所有的房间去取饭将是我唯一的散步。然后我又回到我的桌旁、深思着细嚼慢咽,紧接着又马上开始写作。那样我将写出什幺样的作品啊!我将会从怎样的深处把它挖掘出来啊
为了我的写作我需要孤独,不是'像一个隐居者',仅仅这样是不够的,而是像一个死人。写作在这个意义上是一种更酣的睡眠,即死亡,正如人们不会也不能够把死人从坟墓中拉出来一样,也不可能在夜里把我从写字台边拉开。
什么是财富?对于甲,一件旧衬衫就是一笔财富,而乙有一千万元还是贫穷的。财富是完全相对的东西,不能使人满足的东西。
你对这些话的领会程度,取决于你的孤独有多深。
善在某种意义上是绝望的表现。
如果没有这些可怕的不眠之夜,我根本不会写作。而在夜里,我总是清楚地意识到我单独监禁的处境。
没有拥有,只有存在。只有一种追求最后的呼吸,追求窒息的存在。
我内心有个庞大的世界,不通过文学途径把它引发出来,我就要撕裂了!
写作意味着超越限度地开放自己。特别的坦率和献身精神在人与人的交往中似乎已经消逝了,人们在头脑还清醒时,总会在这两点面前退缩,因为每个人都想长生不死。但坦率和献身精神对于写作来说是远远不够的。
从某一点开始便不复存在退路。这一点是能够达到的。
时新的东西是短暂的,今天是美好的,明天就是可笑的。这就是文学的道理。
两个时钟走得不一致。内心的那个时钟发疯似的,或者说是着魔似的或者说无论如何以一种非人的方式猛跑着,外部的那个则慢吞吞地以平常的速度走着。除了两个不同世界的互相分裂之外,还能有什幺呢?而这两个世界是以一种可怕的方式分裂着,或者至少在互相撕裂着。
我们最好谈遥远的事情,遥远的事情看得最清楚。
每个人都是独特的,并有义务发挥其独特性,但是他必须喜欢他的独特性。
心脏是一座有两间卧室的房子,一间住着痛苦,另一间住着欢乐,人不能笑得太响。否则笑声会吵醒隔壁房间的痛苦。”
我们清醒地穿过梦境:我们自己只不过是过去的岁月的一个幽灵。
我的本质是:恐惧。确实,恐惧就是我的一部分,也许是我身上最好的那部分。完全承认恐惧的合理存在,比恐惧本身所要求获得的还要多,我这么做并不是由于任何压力,而是欣喜若狂,将自己的整个身心全部地向它倾注。
……被莫名其妙地拖着拽着,莫名其妙地流浪在一个莫名其妙的世界上
我是一只很不象样的鸟,我是一只寒鸦——一只卡夫卡鸟……翅膀无须剪掉,因为翅膀已经萎缩。对我来说不存在高空和远方。我迷茫困惑的在人们中间跳来跳去。他们非常怀疑的打量我。我是灰色的,像灰烬。一只渴望在石头之间藏身的寒鸦。
母亲对我的爱,正如她对我的不理解一样深。
像这只手一样紧紧的握着石头。可是他紧紧握着石头,仅仅是为了把它扔得更远。
结核病的居所并不在肺,就象世界大战的始因并不在最后通牒一样
他自己的额骨挡住了他的道路,他在自己的额头上敲打,把额头打的鲜血直流
未来已经在我身上,改变只是隐藏的伤口的外露而已。
客观看待自己的痛苦。
只有通过我的写作,我才停留在我的生命中,作家不能占有他的房屋,只能占有在实际生活中才能兑现的个性,作家只能叙述,只能这样享受一下生活。
交谈使我的一切思考失去重要性和严肃性,使它们不再真实。
对结合的恐惧,对失落于对方的恐惧。
我必须在很大程度上单独生活,我所取得的一切成绩都是单独生活的结果。
关于我自己,这几天我没写很多,这部分是因为懒惰,......部分也因为害怕背离我的自我认识。
如果我们所读的一本书不能在我们脑门上击一猛掌,使我们惊醒,那我们为什么要读它呢?或者像你信中所说的,读了能使我们愉快?上帝,没有书我们未必不愉快,而那种使人们愉快的书必要时我们自己都能写出来。我们需要的书是那种对我们产生的效果有如遭到一种不幸,这种不幸要能使我们非常痛苦,就像一个我们爱他胜过爱自己的人的死亡一样,就像我们被驱赶到了大森林里,远离所有的人一样,一本书必须是一把能劈开我们心中冰封的大海的斧子。
我想,我们应该只读那些咬伤我们、刺痛我们的书。
急忙冲下楼梯,仿佛那不是一级级而是一块倾斜的平面……快步跃出大门,穿过马路,向河边跑去。他已经像饿极了的人抓住食物一样紧紧地抓住了桥上的栏杆,他悬空吊着,就像一个优秀的体操运动员……他那双越来越无力的手还抓着栏杆不放,他从栏杆中间看到驶来了一辆公共汽车,它的噪音可以很容易盖过他落水的声音。
她过去总有一股生龙活虎和大胆泼辣的劲头,使她那微不足道的身体显得很美丽,现在这种美丽已经消逝。
她已经享有恩宠和声望,一位贵妇人偶尔有一次不修边幅,反倒会显得更加妩媚。
上帝、生活、真理——这些只是同一件事实的不同名字。我们时刻在体验它,我们给予它不同的名字,企图用不同的思想结构加以探讨的事实在我们的血管、神经和感官里流动。它存在于我们自己身上,也许正因为如此,我们才无法获得它的全貌。我们真正能理解的是神秘,是黑暗。上帝寓于神秘之中,黑暗之中。人无法突入上帝,他只能攻击包围着神性的黑暗。
即使在我所经历的最美好的时刻,也有某种东西在作怪,某种淡淡的、难闻的气味,某中硫磺味,某中地狱味。
我的生活仅仅是为写作设置的。如果它发生变化,无非是为了更适合写作而已。不写作我的生命会坏很多,并且是完全不能忍受的,必定以发疯告终。
我经过妓院就象经过所爱者的家门。
艺术向来都是要投入整个身心的事情,因此,艺术归根结底都是悲剧性的。
真正的道路是在一个绳索上,它不是绷紧在高处,而是贴近地面的,它与其说是供人们行走的,不如说是用来绊人的。
艺术不是瞬即消逝的惊愕,而是长期起作用的典范。
对于两情相依的幸福,性交是一种惩罚。要让我有可能承受婚姻,那只能尽可能过禁欲生活,比单身汉还要禁欲,可是她呢?
情感的枯燥掩藏在热情洋溢的风格背后。
尽管人群拥挤,每个人都是沉默的,孤独的。
我在自己的家里,在那些最好,最亲的人中间,感觉比陌生人还要陌生。
人们惧怕自由和责任,所以人们宁愿藏身在自铸的樊笼中。
无论我将转向何方,总有黑浪迎面打来。
障碍是有的,而且永远是有的,但是生命正是由同这些障碍打交道组成的。
生命的徒劳:我们不过是在挖掘一个个洞穴,然后把泥土重新填进去罢了。
这头牲口夺过主人手中的皮鞭来鞭挞自己,意在成为主人。
每个人都以自己的方式离开地狱,我的方式是写作。
人若没有对某种不可摧毁的东西持续不断的信仰,便不能活下去。
人们憎恨旧的牢房,请求转入一个新的牢房。在那里人们将开始学会憎恨这新的牢房。
您何苦读这种昙花一现的东西?大多数现代书籍只不过是对今天的短暂耀眼的反映。这点光芒很快就会熄灭。您应该多读古书、古典文学、歌德。古典的东西把它最内在的价值表露到了外面——持久性。时新的东西是短暂的,今天是美好的,明天就是可笑的。这就是文学的道理。
我总是力图传达一些不可传达的东西,解释一些不可解释的事情,叙述一些藏在我骨子里的东西和仅仅在这些骨子里所经历过的一切。
自由是人的存在的特征,自由的意义取决于人把自身作为一个独立和分离的存在物加以认识和理解的程度。
世界和我的自我在难分难解的争执中撕碎我的躯体。
是的,人太可怜了。因为他在不断增加的群众中一分钟一分钟地越来越孤独。
幸福并不取决于财产。幸福只是定向问题。这就是说,幸福者看不见现实的黑暗边缘。
生活中有种种可能性,而在一切可能性中反映出来的只是自身存在的一种无法逃脱的不可能性。
对于健康的人来说,生就是对人必有一死这种意识的无意识的、没有明言的逃遁。疾病总是警告,同时又是较量,因此,疾病、痛苦、病痛也是虔诚的极重要的源泉。
没有不流血的童话。每个童话都是来自血液和恐惧的深处。这是所有的的童话共同的地方。
Productivity is being able to do things that you were never able to do before.
The meaning of life is that it stops.
I am free and that is why I am lost.
By believing passionately in something that still does not exist, we create it. The nonexistent is whatever we have not sufficiently desired.
规定人的特性的不是理性,而是超越性。
所谓的自由,就是选择自己毁灭的方式,就像一只陷入绝境的老鼠,它要么选择被捕鼠器夹住,要么选择扑进猫的怀抱。
所有人类的错误无非是无耐心,是过于匆忙地将按部就班的程序打乱,是用似是而非的桩子把似是而非的事物圈起来。
目的虽有,却无路可循。我们称之为路的,只是彷徨而已。(目标虽有,道路却无;我们谓之路者,乃彷徨也。)
害怕失去饭碗,这种恐惧心理败坏了人的性格。生活就是这样。
理解这种幸福:你所站立的地面大小不超出你双足覆盖的面积。
“他们“其实根本不在生活,他们就像珊瑚附在礁石上那样,只是附在生活上,而且这些人比那些原始生物还可怜得多。
真理是我们每个人生活所需要,而又不能从某个人那里得到或买到的东西。每个人必须从自己内心一次又一次地产生真理,否则他就会枯萎。
有信仰的人无法给信仰下定义,没有信仰的人下的定义则笼罩着被嫌弃的影子。因此,信徒不能说,非信徒不应该说。先知一向只说信仰的支撑点,从来不说信仰本身。
宗教像人一样失败。
有些人通过指出太阳的存在来拒绝苦恼,而他则通过指出苦恼的存在来拒绝太阳。
男人在追求“理想”的路上遇见一个女人,于是和她在一起,一切就都变成了为了这个女人,为了这个家!
如果说,你是我最心爱的人,那么,这也许不是真正的爱情,爱情就是,我觉得你是把刀子,我用它搅动我的心。
历史是由每一个毫不足道的瞬间的错误和英雄业绩构成的。
很多人把作家写成一个脚踏大地、头顶青天的伟人,事实上,作家总要比社会上的普通人小得多,弱得多。因此,他对人世间生活的艰辛比其他人感受的更深切、更强烈。对他本人来说,他的歌唱只是一种呼喊。艺术对艺术家来说是一种痛苦,通过这个痛苦,他使自己得到解放,去忍受新的痛苦。
越是虚构的故事,细节处越要真实。
战争中你流尽鲜血,和平中你寸步难行。
要冷静耐心。你尽量让坏事发生好了。你不要躲避。相反,你要认真观看。你要用主动的理解代替被动的接受刺激。这样你就会应付这些事情。人只有经历自己的渺小,才能到达高尚。
努力想得到什么东西,其实只要沉着镇静、实事求是,就可以轻易地、神不知鬼不觉地达到目的。而如果过于使劲,闹得太凶,太幼稚,太没有经验,就哭啊,抓啊,拉啊,像一个小孩扯桌布,结果却是一无所获,只不过把桌上的好东西都扯到地上,永远也得不到了
你可以逃避这世上的痛苦,这是你的自由,也与你的天性相符。但或许,准确的说,你惟一能逃避的,只是这逃避本身。
你活着的时候应付不了生活,就应该用一只手挡开点儿笼罩着你的命运的绝望,同时,用另一只手记下你在废墟中看到的一切。
有两种过错是基本的,其他一切过错都由此而生:急躁和懒惰。
什么是爱?这其实很简单。凡是提高、充实、丰富我们生活的东西就是爱。通向一切高度和深度的东西就是爱。
人只因承担责任才是自由的。这是生活的真谛。
真正的对手会灌输给你大量的勇气
您不知道,沉默包含了多少力量。咄咄逼人的进攻只是一种假象,一种诡计。人们常常用它在自己和世界面前掩饰弱点。真正持久的力量存在忍受中,只有软骨头才急躁粗暴,他们因此而丧失了人的尊严。
人的主罪有二,其余皆由此而来:急躁和懒散。由于急躁,他们被逐出了天堂;由于懒散,他们再也回不去。
人要生活,就一定要有信仰。信仰什么?相信一切事和一切时刻的合理的内在联系,相信生活作为整体将永远继续下去,相信最近的东西和最远的东西。
一个笼子在寻找一只鸟。
笔不是作家的工具,而是他的器官。
我们生活在一个恶的时代。现在没有一样东西是名符其实的,比如现在,人的根早已从土地里拔了出去,人们却在谈论故乡。
没有一处安静的地方可供我们谈情说爱,因此我希望有一座坟墓,又深又窄,在那里我们紧紧地搂抱着,难解难分,我的脸藏在你的怀里,你的脸藏在我的怀里,没有人再会看到我们。
此生的快乐不是生命本身的,而是我们向更高生活境界上升前的恐惧:此生的痛苦不是生命本身的,而是那种恐惧引起我们的自我折磨。
年轻人是快乐的 因为他们有能力可以看出美。任何人,只要有能力看出美来,即非老朽。任何人,失去了美的感动,即已老朽。
人们是永远不可能坦白一切的。甚至往昔那些看上去似乎彻底坦白出来的事情,后来也显示出还有根子留在内心深处。
人与人之间的交往,诱使人进行自我观察,自我反思。
从印象到认识的道路常常是非常艰难遥远的,而许多人不过是个软弱的漫游者。
人不仅是大自然的杰作,而且也是他自己的杰作
我不是光,我只是在自己的荆棘丛里迷了路,我是死胡同。
我们一生不过是清醒地穿过梦境,每个人只不过是岁月的一个幽灵。
欲望之泉就是他的寂寞之泉。
人不是活几年、几月、几天、几小时,而只活几个瞬间。
写作意味着大量的自我暴露,写作是极端的自我暴露,是卸下自我防备,在这种情况下,如果这个人跟他人卷入到一起,他就会感觉到迷失了自己。因此只要他的神志还能保持正常,他就会一直退缩在这种自我暴露之中。这就是为什么当一个人写作的时候,再怎么孤独也是不够的,夜晚再如何黑暗寂静也是不够的。
啊,当你不得不学的时候,你是会拼命学的;当你需要找一条出路的时候,你是会拼命学的,你会不计一切代价地学。你会让鞭子来监督自己,有一点点小毛病就会把自己骂得狗血淋头。
那活着却无力应付生活的人,需要用一只手,对命中的绝望稍加抵抗。
用主动的理解代替被动的接受刺激。
One must fight to get to the top, especially if one starts at the bottom.
In man's struggle against the world, bet on the world.
There is an infinite amount of hope in the universe ... but not for us.
我爱一个姑娘,她也爱我,但我不得不离开她。
我知道,小时侯我经常孤独,但那多半是被迫的,很少是自己等来的快乐。而现在我投入孤独的怀抱,一如河水流入大海。
我所写的最好的东西,在心满意足地面对死亡的这种能力中有其基础。
文明世界大部分建立在一系列训练活动的基础上。这是文化的目的。按达尔文主义的观点,人类的形成似乎是猴子的原罪,而一个生物是不可能完全摆脱构成他的生存基础的东西的。
我自来对我自己有一种怀疑,就像一个被收养的孩子对他的养父母的那种怀疑,即使人们细心的注意让他相信养父母是她的亲生父母,那儿总有一种怀疑存在。
在这些永远没有人走的街道上,谁需要靴子?
我们的世界仅仅是上帝的一种坏情绪的产物,倒霉的一天而已。
荒唐可笑的混乱有可能决定一个人的命运。
我们来自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走到一起来了,自从我们相识以后,我们每个人的生活都走上了一条崭新的道路,我们还感到不踏实,因为这条路太新了。
一件事情重要不重要,并不取决于它的工作量。
他们的胡搅蛮缠比别人的冷淡更使他觉得可恶。
当初我们相依为命,正是因为我们都没有出头的日子。
受难是一种积极的因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