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明】
列位看官大人:
小人潘国尧,微信艺名“阿六”(laopan53llm),江湖别称老衲,在此所发的小说均为作者的艺术创作,并非个人传记!!!阿六这大半辈子经历坎坷,阅人无数,凡小说中的情节和人物,都是作者现实生活中的无数原型提炼而成,切不可对号入座!乡场上的人物,只有背景是固定的,人物和围绕人物发生的所有故事,时空散漫,如有雷同,纯属巧合。谢谢您的阅读!
乡场上的那些破事(37)
文/潘国尧
校长的驾照拿到的时间并不长,镇上到县里30里路,这家伙一路跌跌撞撞开了半个多小时,等到我上车,已经是中午饭点上了,校长说干脆我俩先找个饭店吃饭吧,我说那镇长那边怎么办?校长说他娘的老子从上午9点等到快11点都没等到,“我已经够意思了,老子现在又不求他办啥破事,管他呢!”
正说着话,校长的手机响了,是镇长打来的,校长大声说镇长我等了你一个上午,厂里忙,就走了。镇长也大声说上午新县长来镇里视察工作,实在脱不开身,“你现在去兰香馆,正好县长也想见见你。”
校长看了我一眼,我朝他点点头,“那我可能要半小时左右到,你们先喝酒,给我留碗剩饭就成!”
镇长说他们也刚从海涂里往镇上赶,“不会饿着你的!”镇长在手机里大声说。
我坐在副驾位置上,见校长启动刹车就像开脱粒机似的,我就说校长我们还是把安全带都绑上吧,校长说没事,“确实不太熟练,开慢点就成。”
好在饭点上车也少,车开得还是比较快。我本来想说说果果找我的事,怕校长分心,就故意不说话。校长说你不是有事找我么,咋不说事呢?
我说那你开慢点吧,反正镇长他们从海涂里到镇上比我们路还远。然后校长就把变速器推到了慢档,于是车速比走路都快不了多少了。
校长说最近我俩都忙,“我是到处跑,你是天天弄那破房子,都没有好好说上话了,怎么样,店铺弄得差不多了吧?什么时候能开张?”
我说店铺的事再说吧,“昨天果果来找我了,跟我谈了不少事,貌似都与你相关。”
校长说她为什么不来找我?“小样,她上岗还是我接手的呢,当初他爹要把她从市里的学校拉回来,死活要让我先去教育局人事科要人的。”
我说这事吧,她肯定不会找你的,“都是她男人和老爹教唆坏了,连我都差点被她套路了。”
校长说这小姑娘脸皮薄,她怎么可能套路你这个老江湖?
我说今非昔比了,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个板凳抱着走,“现在说话做事都她娘的老辣得很,我是撵都撵不走了。”
校长说到底出了啥幺蛾子?
我说别的就不展开了,“我归纳了一下主要是3点与你相关:一是他男人,就是副所长透露,恐怕你的厂子必须搬到开发区去,说这次县里是下了决心的。”
校长铁青着脸,说这破事自己顶了N次了,“谁说都不好使!老子既然拿到了乡政府的地,就更不会说走就走的!”
我说估计今天新县长要见你,还是这破事,一会儿你得想好说词。
然后我想了想故意说:第二件事呢,是果果老爹没钱了,镇长挖坑把包工头套进去了,“包工头可能想借你的钱一起做事。”
校长说自己手上水里来汤里去的还不都是信用社的那几百万块钱,“老子哪来的闲钱?就是想借钱,包工头为啥不自己找我,而要兜那么大一个圈子,他又不是不认得我!”
“第三件事呢你可能会感兴趣,实际上与第一件事有很大的关系。”我故意卖个关子说。
校长踩了一脚刹车,小车嘎的一声停在了路边,“你有屁直接放,别绕了!”
我只好把副所和包工头想联手校长一起开发乡政府那块火烧地的事和盘端了出来。
校长整个身子趴在了方向盘上,两眼直盯着挡风玻璃发呆,“那你觉得我会跟这家人合作吗?”校长反问我说。
我想了想说:这事恐怕不是合作不合作的问题,而是怎么合作的问题,“我们的把柄在人家的手里,不合作恐怕这关过不去!”
校长说那小警察手里有我们什么把柄?
我说果果昨天都差点说出火烧地是我们合伙干的话了,“你想,他们手上会没有我们的把柄?警察被人炸死,那可不是小事,所里配合上面还是做了不少调查的,我当初就担心这城里的公子是留了一手的。”
校长说依你的意思我得乖乖地把这块地让出来让包工头来发财?
我说你可以提你的条件啊,“既然是大买卖,你就得开大价钱啊。”
校长说你不是说包工头现在连造菜场的钱都没了么,“他拿什么跟我换地?”
“我的意思是说,你要把厂房搬到开发区的事和开发乡政府的地这两笔买卖同时向几家开价,这样包工头的钱就不是问题了,你的大钱也就有了!”我说。
校长说自己还不是很明白,“你说具体点!”
我就把自己晚上早已想好的一套说词搬给了校长。
我说包工头现在缺的不是钱,缺的是政府的支持,“你想,鞋厂是怎么被救活的?还不是你老丈人去找了镇长,然后镇长以支持乡镇企业大发展的名义把信用社的上千万贷款直接给要来了的?现在这世道,我算是看清楚了,这政府想让谁活,死了的都可以活过来;想让谁死,纵有天大的本事也得去死,这是我前几年以家属的名义跟镇上这帮流氓打交道久了得来的最深刻的体会!”
“果果还透露了,镇长是有意想让包工头退出乡场上的新农村建设项目,现在外地的开发商开出了数百万的价钱让包工头停工,这只是第一步,他们的目的肯定不是在菜场周边这个小项目上,而是远期规划中的乡政府这块火烧地,但镇政府把这块地先期已经当成工业用地批给了鞋厂,镇长想要把地收回,就一定会使坏,因为他肯定收了外地开发商的大钱了,以我对镇长的了解,这货会对你放胜负手的!”
校长说难道他会把我弄死?
我说他还没这胆量,“但上面三番几次地劝你把厂子搬到开发区去,你就没想过这背后是谁在捣鬼的事?”
校长说自己也怀疑过是镇长,“因为最早是这家伙通知我搬到开发区去的,如果不是一把火烧了爆竹仓库,我还真是争不到这块地的。”
我说在乡场上最初的规划方案里,乡政府旧址是被规划为鞋厂的工业用地的,“但是我这两天老被阴阳头派到镇教办来回送资料,就去七站八所找那些老熟人聊天,竟然真的在城建办看到了新修订过的乡场规划图,在图上,火烧地的工业用地竟然被改成了新农村建设的长远规划区,我问城建办主任,他说他也不清楚,反正是镇长让改的,昨天果果透露的消息,坐实了鞋厂搬到开发区的事已是板上钉钉了,你说这事怪不怪?”
这时镇长又打来了电话,说他们已经到兰香馆了,正在点菜,问校长什么时候到?校长说不一会就到,“你们先吃,别等我,我是赤膊党一个,有口吃的就成。”
然后校长就发动了小车,一边说老四这一年多来几件大事可都是你给我划策过来的,“除了把我门口的这五间宅地给黑走这破事是给我下套的,别的事可都是划策得靠谱的,包工头和镇长两张牌,你觉得我该怎么打,今天时间紧,就不展开了,你先说个大概,下午我好跟镇长先玩起来。”
我就说如果今天县长点你的将,再也不要一口回绝了,事实上你已经没有回绝的余地了,但你可以把球踢给镇长,你就说厂子搬不搬,关键看镇长帮不帮忙,我估计县长会逼着镇长答应你的条件的,“那你的条件是什么呢?很简单,就是乡政府这块地的规划用地性质可以改,但法人绝对不能变更,因为这已经是你买下的地了!只要镇长当着县长的面答应不收回你的地,这新农村长远规划区的房产开发你肯定是跨进去一只脚了!”
然后我告诉校长,等这块地保住了,你就给包工头翁婿俩下套,“你们不是要这块地吗?拿钱来啊,你甭管这俩家伙有没有钱,那是他们自己的事。如果这俩货没钱,那你就自己去折腾钱,反正这块50年工业用地的使用权已经归你了,你可以拿地去信用社做抵押贷款。算上我们已经造好房子的那五间宅地,少说也有百十来亩吧,按现在的行情,贷个千把万块钱绝对不是问题,有钱了,你自己就是开发商了,把其中的几幢楼包给果果爹来造,先支付给百把万块钱的工程启动资金堵住副所的嘴,至于以后他们是否能与外地开发商在乡场上争高下,造更多的房子,那得看他们自己的造化了!”
校长说自己现在是生意人,考虑问题主要从市场的角度,贷那么多钱,那可是要还的!“我用流水线抵押贷款,好歹每月有那么多鞋子出去换钱,造那么多房子,到时换不成钱咋办?!”
我说这些年你也看到了,这乡场上的人,包括果果老爹在内,不知道有多少人在上海和省城做包工头呢,有的还做得很大,身边有个百把十万的主可不在少数,镇上其它几个乡的情况也差不多,“我听说县里正在向省里申请全省建筑之乡的称号呢,你造了房,还怕卖不出去?镇东头和镇西头正在施工中的两个商品房小区,还没封顶,就都卖得差不多了,只剩下少数几套顶楼和底层的套间了。”
校长说自己都替还在上小学的孩子在镇上买了一套了,“还是找镇长开后门才买到的,3楼3居室,100平。”
我说这就对了,“就我们学校里,三四十个老师,都还住在村里的老房子里,火烧地一开发,我估计有闲钱的都会来买,上班方便不说,商品房住着可比乡下房子舒服多了。加上这乡场上那些做生意的家伙,卖出去百把来套的应该不是问题。即便是商品房行情不是很好,你这块地也可以想个法子再转手零打碎敲的卖啊,既然火烧地已被纳入新农村建设长远规划,你把地卖给那些包工头自己造漂亮的别墅住,也符合新农村建设主题的嘛,你说是不是?”
校长说照你这么划策,老子看来是要发横财了不是?
我说为啥你就不能发财呢?“你手头有这块地,想不发财都难,但是你千万别忘记包工头翁婿俩的能量,自己吃肉的同时,一定要保证让他们喝上肉汤,否则,那个炸弹随时会被引爆的,昨天果果已经暗示我了。另外,如果能把镇长争取到你这边,还是别舍不得钱,这家伙,只要有钱,绝对是会帮你推磨的!”
校长说果果有没有告诉你镇长收了外地开发商多少钱?
我说这种桌面下的破事,外人如何打听得到?“但按时下的行情,5%到10%的佣金是必须先给的,估计镇长收了外地开发商50万至100万的数,这家伙我知道,收的钱都不敢花,如果你的钱给到位,这家伙会退回给人家的,毕竟当初弄这块地时都收过你一次钱了是不是?”我说。
校长说明白了,今天就按老四你说的先忽悠县长再搞定镇长,“再出个50万我还是出得起的!”
说话间,牛屎街已经到了,校长说镇长也是老熟人了,“要不一起上兰香馆吧?这桌饭八成得我掏钱的。”
我说自己才是真的赤膊党一个,这种场合不合适去凑热闹,“再说新县长来视察工作,我那烂货前妻肯定也在场,老子可不想看到她!”
校长说那行吧,“改天再请你!”
我下车后找了辆三卡回乡场上,心里想正在饭点上,不如去找个吃现成饭的地方,省得调枝这娘们刚收摊又要给我忙乎吃的。
因为带着学校田径队和篮球队,我与那些体育尖子们处得跟朋友似的,常常在村里以家访的名义去揩油吃饭,“揩桌布”的名声早已远扬了。
我便在乡场上那些被工程车轧得坑坑洼洼的马路上深一脚浅一脚的找饭辙,但始终没碰到合适的人。我就往村长家走,虽说已经去他家“家访”过无数次了,但自从前班长中考完后,我还没跟村长喝过酒呢。
我走过桥头村长家的小超市,破孩子就在里边嚷道:老四,吃饭了没?
我说刚从县城回来,还没吃饭,“买了个手机,诺基亚的!”我晃了晃手里的新手机。
破孩子就出来一把拉我进了他家的大门,然后朝着里间吼了一声:爷爷,老四来了,还没吃饭呢!
村长老爹就要去老菜场附近买熟货,我赶紧把老头拦住了,我说天天闻老婆的卤肉味道,哪还吃得下熟菜?“整碗米饭就成!”说罢就熟练地找到碗柜取碗筷盛饭。
村长老婆行动快,早在锅里煎荷包蛋了,村长端着饭碗在隔壁串门,乡下男人都有这个习惯,喜欢在饭点上视察隔壁人家,顺便往自己碗里扒点咸菜啥的。
小家伙把村长从隔壁给拽了回来,叫他陪老四喝几盅。我已经在扒拉饭了,村长就把我的饭碗顺手倒在了鸡槽里,说不喝酒咋吃得下饭?
然后村长就从柜子里取出一个卫生院里打点滴的那种盐水瓶,说这瓶高粱酒还是前年烧酒师傅上门吊的,一直舍不得喝掉,“你说孩子能上县一中,不如今天我们先来庆贺一下吧!”
这酒入口很柔和,确实是好酒。
村长老婆煎完荷包蛋又要炒腊肉,我见到楼梯口挂着的那块腊肉都在滴黑油了,就死活不让割,说酒鬼不讲究菜,有煎蛋就不错了。
村长也说,反正孩子接到录取通知后自己肯定会大宴一场的,“老子自打做上村长后,张家红李家白的顺出去不少钱了,这次逮着个理由怎么也得收回几个钱!”
我说上次对了考卷答案后孩子中考过关是八九不离十了,“现在你打算让他填什么样的学校,你们家里商量过么?”
村长说他妈想让小破孩上师范,自己希望他读高中,将来考大学。
我说现在师范生毕业基本教小学生,这破孩子长得五大三粗的,怕没耐性伺候那些孩子,“上高中呢,能不能碰上我这样的老师有意栽培他,不好说,要不听孩子自己的想法吧。”
这破孩子一直端着饭碗站在旁边听,就表态说我听老四的!
我想了想,说自己跟一中的体育教研组长熟,小破孩的体育成绩很突出,现在重点高中的体育尖子生都可以直接保送到大学,即便到时专科成绩不突出,还是有机会保送到那些对考生身体素质要求较高的警校军校,“如果你们都同意的话,我就先跟一中的体育老师打个招呼,优先录取你孩子。”
小破孩说自己最喜欢体育了,“支持老四的意见!”
但是村长老婆说老是跑啊跳啊很苦的,说还不如好好读书考个名校。
我心里想就这破孩子每天咋咋呼呼的怂样,如何能安心读书?还考名校,开玩笑呢。
但我还是跟村长说你定吧,“你既是村长,也是家长,这事只能你说了算!”
正说话间,小超市里的电话响了,是阴阳头在镇教办打来的报喜电话,村长把电话给我,我问考了多少分?阴阳头说总分是507分,县一中的录取线481分,上一中肯定没问题了。
小家伙伸出双手朝我击了三掌,他爷爷赶紧在货仓里搬出一箱冲天炮在门口点着了,一会儿桥边就响起了震耳的炮仗声。村长嫌不过瘾,又搬出两箱同时点着了,于是屋内屋外到处都是硫磺的味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