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苏发展需要反思


  作为一个独立的行政区,江苏出现的时间远远晚于其它省。这种情形不仅不是江苏的不利,在某种程度上还反映着江苏的荣光。在明代,其它省份的府县归行省或布政使代管,而今日江苏的地域连同安徽的府县却由南直隶中央直管。虽然南直隶没有皇帝长驻,但府制设置却丝毫不逊色于北京。此时,“江苏”这个名词还没有出现,更甭提作为地名了。

  到了清代,汉人的朝廷成为史话和志士们心中的天国。南直隶也由此被尘封于记忆中。“江南省”,一个很诗意的名字却不全在江南。可好景不长,江南省便因为过于强大的实力而不得不被肢解,于是,“江苏”、“安徽”应运而生。可惜的是,在清代,江苏仍没有与其他省份相似的格局。巡抚驻苏州,学政寓居江阴,贡学又在江宁。更糟糕的是名望仅次于直隶总督的两江总督设于江宁,而全国最有钱花的民用衙门河运总督和全国最具战略价值的漕运总督居于淮安。扬州又是当时远东最繁荣的商贾云集的中心。于是,这些既是撑起这块土地的骄傲,也成为拖滞区域整合的杀手。而转换往往只在瞬间。占全国田赋3/10和税收7/10的江苏,光芒四射的时候,却无暇也没有必要去关注它自身在行政区划上的缺陷。北边的徐州府八县相对独立。海州也默默无闻。已飘散于历史的淮安、扬州府城的繁荣是今天走在两地大街上的人们不借助旁白难以现实体会的。扬州河下、淮安清江浦的繁荣难掩周边受洪水肆虐的世代贫困。苏州与徐州虽然同在一省,却几乎没有什么认同,也难以找出太多的相似之处。

  江苏的整合实在是任重道远。而清代行政上的疏忽又加剧了这一格局。江苏巡抚不能管辖全省,只得蜗居于苏州。两江总督不时伸出手来指手画脚。而漕运总督和河运总督也不会是省油的灯。除了精神领袖,威严总需要具体事务来维持。失去了对具体事务指点的权力,威严就如同纸老虎或被风干了的土垛,一碰就倒。只要有其职,不会闲着就成为这些驻扎江苏的直隶中央的督抚们的写实。

  吴语,如台话(通泰片江淮方言)、淮扬话(扬淮片江淮方言),南京话,中原话(徐州片中原官话)使江苏客观上形成了不同的乡土亚文化圈。摊开各省的地图,类似如此不利的,除了江苏外还有河北、甘肃、内蒙和广东。但惟独江苏最为尴尬。行政的整合对于文化总是强势的。可那时的江苏却无法统一行政。清末上海的崛起又加剧了这一内部鸿沟。民国时南京城区和上海城区先后被划出江苏,使江苏全省的整合更是步履为艰。一有什么动静,江苏立马被割开。徐州要么由鞭子军独断,要么由齐鲁代管。解放初始还一度出现分省的迹象。其后,虽经多次努力,可萦绕江苏的这些不利因素依旧明显。1955年,萧县和砀山被用来交换了新县泗洪和古县盱眙。可得未必偿失。徐州离安徽更近,被山东压得更紧。天长,中国行政区最独特的一块近似飞地,是除盐城南部部分地区外的整个狭义苏北通过公路进入省城的必经之路。这着实令人滑稽可笑。留在安徽的天长发展的滞后不可避免地给苏北带来了阴影。宁连一级公路的天长段不仅修得艰难,而且走得更艰难。

  浙江是条钱塘江,而江苏是两个城市。江总会流淌连贯,而城市间总少不了龃龉。省名的差异也预示了江浙两省发展特点的差异。在浙江,除了宁波人在近来有点不服省城外,其他城市绝不敢藐视杭州。而在江苏,可能除了淮安、宿迁、扬州、连云港外,其他城市或多或少对南京面有微词。更可怕的是,江苏省内还有并不令人舒心的省内争吵。苏州人与无锡人常会在言语上彼此不敬。前无锡县人与江阴人也会互不相服。苏南人瞧不起苏北人,南苏北人又瞧不起北苏北人。在北苏北中,虽然盐城曾经隶属于淮安府,但今天的盐城在淮阴、徐州面前却蛮有自豪感。提到柳市,大家想到的马上是温州,而不会是乐清。而提到盛泽,人们通常只提吴江,甚少提及苏州。虽然江苏最早实行市管县体制,但江苏的县域对中心省辖市的不服却要胜于浙江。温台人、甬绍人、湖嘉人、浙中人、浙西人和杭州人,虽有富贫差异,却不会像江苏人如此的不团结。他们不会希望省城直辖,也不会希望重新组省,更不会希望把自己划入相邻省市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