刍议罗尔斯“正义论”的缺陷
为纪念罗尔斯诞辰百年,《南方人物周刊》刊发了一篇署名惠春寿的特约撰稿《正义的社会不应该“内卷”》,认为自《正义论》出版以来,许多学者都误解了罗尔斯,这些质疑甚至对罗尔斯《正义论》持批判态度的学者包括罗纳德·德沃金(Ronald Dworkin)、罗伯特·诺齐克(Robert Nozick)、迈克尔·桑德尔(Michael Sandel)等鼎鼎大名的教授;该文也提到很多政治哲学的通俗读物会对罗尔斯的基本知识的介绍充满了误解和偏差。然而,总体上看,我觉得诺齐克、桑德尔都没有误解罗尔斯;恰恰是罗尔斯误解了马克斯·韦伯。
罗尔斯的“正义论”的确很伟大,但也很空中楼阁,充满了“巴别塔”般的自义和自傲。罗尔斯的正义理论的最大问题,是他把他所追求社会制度理解为一种博弈规则。制度虽然常常地表现为、或当罗尔斯思考正义时表现为博弈规则,但终究或终极意义上是一种博弈均衡。所以,桑德尔、德沃金等大学者对罗尔斯正义理论的批评并非误解,而的的确确是其理论根基的不牢靠。这从此纪念文的导言中记者徐琳玲试图用罗尔斯的正义论来为传统社会对欧美白左的抨击鸣不平,为白左的荒谬、虚伪甚至无耻来辩解就可见一斑。此纪念文还认为罗尔斯认为“最好的选择就是在赋予人们平等的自由和机会的前提下,追求一种能使所有人受益的制度安排。”——当然没问题,但这要么是作者对罗尔斯正义论主体思想的误解,要么是罗尔斯自己是思维混乱的,就像罗尔斯自己误解了韦伯的“新教伦理”一样;进而,罗尔斯才会幼稚地幻想人能够设计一套公正的制度或赌局出来;所以我估计,罗尔斯可能才是白左的精神源泉。
罗尔斯认为体育规则是人先设计(先行)的制度,而选择性地忽略了罗马帝国角斗场上的血淋淋,进而更固执地对从血淋淋角斗场到五环文明赛道这个在某种“道”引领下的博弈均衡达成过程视而不见。
此外,正义的社会当然不应该“内卷”,作者对内卷、对996的描述也很精准,但“内卷”是一个很中国特色的现象,因此我认为用罗尔斯的正义论很难推导出正义社会不应该“内卷”的结论。因为内卷只是某些深刻问题的表象。譬如,教育领域里的内卷,实际上并非当下教育制度造成的,当前的教育制度其实是教育领域里面的博弈均衡,就高考、升学而言很公平、正义;也就是按照罗尔斯的正义论推理,目前内卷化的教育制度反而是很公平的,教育内卷只不过是公平教育的结果。原因很简单,即,我们这些农村穷孩子怎么办?他得拼命拼成绩才能改变命运呀,结果不是所有的孩子都得拼命吗?这不内卷出来了么?内卷有什么值得抨击呢?但实际上我们都很抨击内卷,都反感,都焦虑。所以,内卷根本不是作者描述的非正义问题,内卷只不过是替某些隐藏得更深、更残酷的问题挡了枪而已。用罗尔斯的正义论来抨击内卷是浅薄的,反而是对问题的遮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