绪 论
忠实记录史事,撰写史志,是为正确地总结国家和民族社会发展中的经验教训,从中得到借鉴,更好地做人,更好地办事,更好地治理国家。因为,只有很好地了解过去,才能更好地面对未来。从这个意义上说,历史是一条根,是一面镜,是一只船。它使我们知道自己这个国家和民族是从哪里来,走过什么样的路,要到哪里去,路该如何走。唐太宗说:“夫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古为镜,可以知兴替。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斯为至言。
所以,在中国,自古以来就存在着这样一种现象:国家设立史官及其制度,忠实纪录史事档案,随着朝代更替而撰写史书;学生将学习历史作为必修课程的一部分,以达到从小就明是非,辨忠奸,以历史英雄自励,立报国之志;黎民百姓读史册,知史事,便明“国家兴亡,匹夫有责”之理,必要时就能为国家而牺牲自己的利益,直至生命;做官者知史事,不仅能够增强治国安邦的责任感,常常想到“青史留名”、“万古流芳”,或者“遗臭万年”的问题,对于促进廉洁奉公亦有一定的作用;学者研究史事,联系社会实际,可以献治国良策,可写警世文章…… 因为,中华民族的历史文化传统,是有着显明的伦理观、道德观、是非观和价值观的。这,就是在历史、唯物、辨证、求实的中国古典哲学思想指导和影响下所形成的史志文化,及其历史作用。它并不是刻意篡改历史的人们硬要混淆是听地讲什么“历史无是非”,“历史是胜者王侯,败者贼”。
史志文化对民族历史的进步,存在着一种潜移默化的重要影响,它既能创造物质财富,又能塑造民族精神。中华文化之所以有强大的生命力,虽历遭劫难,然而却不像西方文明古国那样出现文化中断。中华民族具有勤劳、勇敢的精神,虽亦有落后而被外国列强欺辱之时,但却始终知道自己的祖先和自己的根之所在,因而越是在艰难困苦之中,就越是能够团结奋斗、自强不息,一定要自立于世界民族之林,而不甘于沉沦!凡此种种,都同中国重视述史,重视学习历史的史志文化有着重要的联系。
国史之记述,亦影响到地方志书的产生。地方志书之撰,至少在西周时代已有,或者还要更早一些,《山海经》就具有一定的地方志性质。到了汉代以来,历代文人学者中,就不乏有志于方志之类书籍的撰写者。如:汉代朱赣的《地理书》,应劭的《十三州记》;《晋太康三年地记》;北魏郦道元的《水经注》,阚骃的《十三州记》;晋常璩的《华阳国志》;隋虞世基的《隋区域图志》;唐李泰的《括地志》,李吉甫的《元和郡县图志》;宋乐史的《太平寰宇记》;以及南朝宋谢灵运的《游名山志》等。元、明、清,仿照国史分门别类的地方官修志书也发展起来,省一级的叫“通志”,县一级的称“县志”,各大名山有“山志”,河流有“水志”,寺庙也有其“志”,如《清凉山志》、《灵隐寺志》等。
这些地方志书,对各地的山川、河流、文物古迹、风土人情、土特产品、历史人物、地方官政绩等,都有丰富的记载,它不仅是研究各个不同地方历史的重要材料,同时也为研究中华五千年文明历史,提供了重要的参考性资料。详细研究地方志书,常常可以解开正史某些谜题,纠正某些正史之误,是正确地了解中国历史不可忽缺的补充材料。
正因为史志文化的重要,而欲“灭人之国,必先去其史;隳人之枋,败人之纲纪,必先去其史;绝人之材,湮塞人之教,必先去其史;夷人之祖宗,必先去其史。”① 这,是总结中国历史经验而发出的金石之音,是客观存在着的真理。日本欲行侵华,其御用学者就打着进行古史研究的幌子,先毁我华夏民族之古史,说“黄帝无其人,无其事;尧是香炉,舜是蜡烛台,大禹不过是一条爬虫”。毁坏历史,其目的就是让人失去对历史的记忆。英国历史学家汤因比,谈到秦始皇焚书坑儒,欲摧毁人们对往昔的记忆时,举过一个不论“是”与“非”,一定要全部销毁图书馆藏书的例子:公元前330年,马其顿国王亚历山大东侵,使叙利亚国运中断了一千多年之后才得以重建其统一的国家。当哈里发的军队攻下亚历山大港时,一位将官向哈里发请示如何处理亚历山大港著名图书馆的藏书问题。哈里发指示道:“如果这些希腊文书籍符合上帝的圣经,那它们就是无用的,犯不着保存;如果不符合上帝的圣经,那就是有害的,应当予以销毁。”② 属于敌对者摧毁史志,人们有能看清者,然杜撰历史,篡改历史,附会史事与地名,事实上亦同样是破坏真实的历史传播与民族精神之传承,是对史志文化的一种反动。而人们对此能看清者却少,反对者更少,批判者很难见到,倒是对其传播——————————① 《龚自珍全集》,上海人民出版社1975年版,第22页。
② 〔英〕汤因比:《历史研究》,曹未风等译,上海人民出版社1966年版,中册第349—350页。
乃至赞尝者众。
地方史志的编撰,多是由当地官吏组织当地的文人们进行,由于编撰者学识参差不齐,知识面有限,因而曲解、附会历史者多有存在;由于其不具备史学家心胸,又由于在偏爱于自己家乡的情感下忽略了志书对国史、对民族的影响,又往往会发生将重大而美好的历史事件发生地附会于本地,甚至明知其谬,而偏要重复其说,以“坐实”其事。涿鹿县的志书附会东汉窦宪刻石纪功的燕然山为当地的黄阳山,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史事的发生必然与一定的地点、地名、地理形势、交通要道等等有联系,当着一些重大历史遗址、遗迹能够利用来发展旅游事业,能变成滚滚而来金钱的资源后,一些地方官们组织人马编造和附会重大历史遗址、遗迹的事,就会司空见惯。于是,一此旅游部门的官员摇身一变,就成了所谓“历史学家”、“文化学者”!而忙于经济建设的人们,对此亦难以引起警觉,对于这种行为给国家和民族将要造成的危害普遍认识不足,不能对于歪曲、附会和编造历史,以及制造假遗址的不法行为,给予有力的制止和纠正。因此,我们就有必要对此喊上一嗓子。由此,也就有了想就歪曲、篡改、编造虚假历史、历史遗址、历史地名的事写一本书。一切编造和附会历史,首先就是必须曲解历史才能达到其目的。所以,书名就定为《被曲解了的古史地》。由于各种原因的制约,此书自然存有不如人愿之处,对此,一请读者理解,二请多提宝贵意见,万一我还能争取到改正的时间,我就一定将不妥之处改正过来!
曲 辰2015年6月21日于张市陋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