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对的权力与相对的谣言(4月18日)


 

由于2012年“两会”以及即将召开的“十八大”预示着的政治变局,中国开始针对互联网进行整顿,整顿的核心是针对“谣言”进行清理。

据不完全统计,20113月中旬之后的一个月,已清理各类网络谣言信息21万多条,关闭网站42家。工信部有关负责人说,互联网企业必须采取措施遏制和阻止各类违法有害信息传播,加强对网络谣言的甄别和拦截。在接下来的工作中,将发动公众举报谣言。

其实,“谣言”一词是中性的:谣,即民谣、童谣;谣言,即民间传播的信息。同一信息,民间发布是谣言,官方发布是新闻。当一方把另一方的言论当成是谣言,就会招致对其封杀与敌意。由此形成不同的阵营,彼此攻击。当官民之间彼此不信任到了认为对方的言论为谣言的程度,社会管理成本怕是要不稳了。

 

《中国青年报》援引中国人民大学喻国明的话:如果一起事件拥有多个目击证人,大家同时借助微博发布信息,不同看法会形成补充。当所有知情人的观点汇聚在一起,就会形成一种互相补充、纠错的关系,实现真相的再现。微博不是制造谣言的地方,而是粉碎谣言的地方。所以“微博谣言”是个伪命题。

其实微博没有那么恐怖,只有防民之口甚于防川的人,才会用限制的方式,去对待这种民意的表达渠道。每个人都有自己对身边事务与传言的理解方式和评论尺度。我们没有必要去纵容,但也没有必要用矫枉过正的方式去强行规范舆论的影响。

舆论管理在很多时候如同钓鱼,需要有那种收放自如的感觉。终日诚惶诚恐难免会被弄得遍体鳞伤。

当诽谤朝政成为一种罪名,“莫谈国事”就会成为民众明哲保身的方法。甚至民众的爱国热情都会被别人利用,当执政者把百姓当成自己的对立面,严加防范。就会让自己成为众矢之的。江山社稷与政权,都会形成风雨飘摇之势,因为来自各方的打击与潜在危险,简直是防不胜防的。

 

2200年前,在大秦帝国,赵高为了考验朝中大臣,哪些是自己的异己分子,故意把一头鹿拉到朝堂之上,并宣称其是马,自然有正直之人纠错,表示“那分明是鹿,怎么能说是马呢”,赵高执意将其说成是马,并网罗罪名,逐渐将那些为他“纠错”的人诛杀,加强自己的摄政统治。史称“指鹿为马”。

1400年前,隋炀帝时代的宇文述跟李穆之子李浑有了私怨,意欲雪恨,无奈李穆家族有隋文帝赐给的丹书铁卷作为死刑豁免的保护伞,最终宇文述依然用阴谋无中生有地“创造”出其谋反的罪证,并将李浑与李敏家族32个人送上断头台。

900年前,南宋小朝廷,高宗赵构跟抗金的民族英雄岳飞结下过节,丞相秦桧设下阴谋,将岳飞捉拿入狱,并以说不清的罪名将其在风波亭执行死刑。由于罪名一直都没有说清楚,所以史称“莫须有”。

200年前,前清实行文字狱,人人不敢撰文说话,唯恐稍有不慎,就落得身首异处甚至满门抄斩的下场。

50年前,新成立的共和国政权进行了文化大革命,堪称文字狱的借尸还魂,给中国的学术界、文化界甚至是非主流的意识形态带来了灭顶之灾。

诸如指鹿为马、莫须有罪名以及各种形式的文字狱,以及诽谤朝廷、谋逆之类的罪责,这些都是绝对权力的极端具体表现。

 

任何权威和精英政治,都会招致对权利的绝对化,以及对权利的维护。

国家力量对权利的维护是立体化、全方位的,从领袖意志到对于领袖权利的维护与支撑,从经济与金融角度,从文化与教育角度,从舆论与传媒角度,甚至从军队和国家机器的角度。当这些综合起来,就会形成庞大的,难以逆转的力量。

民间传闻,内政三招:维稳,世袭,搞特权!外交三招:抗议,装孙,猛砸钱!经济三招:卖地,印钞,挖资源!军事三招:吹牛,叠被,文工团!文化三招:选美,唱红,大联欢!教育三招:改革,收费,造脑残!开会三招:同意,举手,不发言!腐败三招:贪污,受贿,上下瞒!微博三招:删帖,封号,报国安!

当整个国家的所有力量都在维护那个绝对权力所带来的利益,并把那当成是自己的衣食饭碗,成为自己养家糊口,甚至封妻荫子所依托的核心资源的时候;当利益的获取形成习惯甚至上瘾了之后,相关人员的全家、整个家族甚至是利益相关者,都会尽量帮助TA去维护自身的权利不动摇。

 

中国的官民比只是简单的公务员和人口总数的比值。实质上中国财政供养的人数可不简单包括689万公务员,而且还包括庞大的事业单位,供养的人数将在5000万以上,官民比为1:26,而印度是1:109.5,中国比起印度的官民比高了四倍,而且这个数字所形成的追捧效应将会继续发展壮大。

在一个绝对权威占据绝对统治地位的国度,通常都是屁股决定脑袋的。

有人调侃“做爱与做官十大共性 (1)都有快感;(2)都有成就感;(3)都会上瘾;(4)都很累人;(5)都有力不从心的时候;(6)都怕失去;(7)都要讲究花样;(8)都不想下来;(9)都怕有病;(10)都想长久。

 

当拥有权利成为终极目标,就会形成一种趋势,那种趋势的推动力越大,就越是难以逆转。假如有绝对的权威,那种权威的统治会给人一种强大的震慑作用,让人在极度恐慌的情况下,说言不由衷的谎话、做昧着良心的坏事。

当权利形成机制是那种金字塔型的,而不是有其他力量相抗衡或者是制衡的机制,或者是有监督制约机制,就会形成难以阻挡的腐败。

在一个国家的系统中,政治制度是权利形成机制,经济制度是财富形成机制,舆论制度是言论形成机制,监察制度是权利制衡机制。

任何人都有趋利避害的本能,两利相权取其重,两害相权取其轻。对风险尽可能规避,对利益尽可能最大化。

有了绝对权力,就可以通过专家多方论证,通过媒体说上百万遍就会把谎言变成真理,把谣言变成权威发布,把匪夷所思的言论变成颠扑不破的铁证。

 

人在非主流方面努力做出的成就,绝大部分人是希望得到主流社会的认同,是在用一种方式得到首肯,然后被授予信任,所以会有招安一说,即使没有反骨,都会以进入国家队或者成为嫡系为荣。但偏偏某些思想者并不是以此为原则的。

不要试图以一己之力与大机构对着干,你所选择的必须是大家都认定的主要服务或者拳头产品,如此才能投入大力度,整个机构的资源配合你走向成功。当你跟主流分道扬镳,也就意味着你与成功失去缘分。

你对旗舰的驾驭能力将决定你的未来,你所施展的空间,将不确定的东西确定下来,让别人笃定地成为信仰。让生命的瞬间成为标本,让那些东西值得记忆。

在官员系统中,人浮于事,谎言与欺诈盛行,指鹿为马,党同伐异,貌似团结在一个领导核心的周围,其实各有各的小算盘,职位最高的那个领袖,也变成了最为危险的那个人,时刻会面对致命打击,承担改朝换代的后果。

 

中国人是很务实的,遇到冤屈都会请求“青天大老爷”为自己申冤,由于中国的权利更多的是一种特殊资源,而非承担服务与公仆的天职,所以百姓见到官就要矮三分。

其实中国人大体都活得很累,去应聘要面对面试官,去签证要面对签证官,在考取驾照的时候要面对警官,在参加军训的时候,要面对教官。

同样中国到处都是老师,搞培训的叫培训师,搞建筑的叫建筑师,做会计的叫会计师,做咨询的叫咨询师,即使外界不称呼为老师,在行业内部、在企业内部都会以老师相称。

在非官即师的时代,我们往往难以挺起自信的胸膛。因为我们要表现出自己的谦逊,对别人的尊重。虽然那种谦逊很多时候仅仅是一种态度,而从内心是有很大的轻蔑的成分,但依然会让自己变得有点虚。

我们一面对别人极尽谦卑之能事,一面在实际情况中对别人的专业性进行贬斥。

 

我们不由得想起了那个战国神医扁鹊的故事。

战国神医扁鹊曾经来到齐国,看望当时齐国的国君田齐桓公。扁鹊对齐桓公说:你有病了。齐桓公不信。讳疾忌医!可扁鹊坚信自己的判断没错,出于对国君负责的态度他反复的觐见。结果当扁鹊第三次看望他的时候,觉得这个人完了,已经病入膏肓了,没治了,于是转身逃往秦国。结果没过多久,田氏齐国的齐桓公去世了。

但是,历史考证之后,我们断定,扁鹊见蔡桓公是历史的玩笑。看来古人在记载历史的时候也难免出现误差,而历史的真相可以通过多方的考证鉴别出来。

那么《扁鹊见蔡桓公》里的蔡桓公到底指的是谁呢?当然就是且只能是田齐桓公田午,因为当时蔡国已亡,而齐国此时的都城就在原来蔡国的都城旧地上蔡。

中国历史上,就从来没有过一个被称为蔡桓公的人,倒是有一个被人称为蔡桓侯的人,可是这个被人称为蔡桓侯的人在公元前695年就死了。他死时距离出生于公元前407年的扁鹊还要早上280多年呢;再说,这个蔡国也在随后的公元前447年被灭亡了,而那时的扁鹊仍然没有出生呢。

 

长期对机制的劣根性持包容忍让的态度,定会如扁鹊见蔡桓公一样。而长期的以讹传讹,不仅会让史实无从考证,甚至会从某种角度上混淆视听,就如杜撰了那个蔡桓公,还让后人以韩非子编了故事来哄骗当时的国君与后世的子民。

如果舆论环境所保护的都是那种被杜撰之后的故事,那么我们又何以实事求是,客观而真切地对症下药呢?

 

附:

扁鹊蔡桓公立有间。扁鹊曰:君有疾在腠理,不治将恐深。桓侯曰:寡人无疾。扁鹊出,桓侯曰:医之好治不病以为功。

居十日,扁鹊复见,曰:君之病在肌肤,不治将益深。桓侯不应。扁鹊出,桓侯又不悦。居十日,扁鹊复见,曰:君之病在肠胃,不治将益深。桓侯又不应。扁鹊出,桓侯又不悦。

居十日,扁鹊望桓侯而还走。桓侯故使人问之,扁鹊曰:疾在腠理,汤熨之所及也;在肌肤,针石之所及也;在肠胃,火齐之所及也;在骨髓,司命之所属,无奈何也。今在骨髓,臣是以无请也。居五日,桓侯体痛,使人索扁鹊,已逃秦矣。桓侯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