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教师的情怀



将教师誉为“人类灵魂的工程师”,这对于我,或许受之有愧,愧不敢当。但教师的责任,却真是非常巨大的。所谓“知识改变命运,教育成就未来”,从这个角度来看,某种意义上说,学生的命运,还真掌握在教师手中。

 

来自农村的我,深知农村学生的不容易,懂得他们渴望通过知识改变自己命运的殷切心情。所以我一直坚持要根据社会需求办学,要根据社会需求培养人才,使得学生毕业后,能凭借在学校期间所学的知识和技能,找到一份较为称心的工作。然而,工作十多年来,这良好的愿望,更多的是付诸流水,化为泡影。尽管,我曾努力过,比如目前学校中专层次的学生,所推行的毕业证书+资格证书这样的“双证制”,就是我率先在96财会班实施,尔后才在全校推广的。然而,由于我负责的是学校办公室工作,因分工的不同,加上大气候如此,即使我的愿望再好,也无力回天。

 

大学毕业已经十多年了,这期间,坦率地说,我比大学时努力得多。尽管由于条件所限,经济类的专业书籍没看多少,但杂书却是看了不少,如政治、法学、教育之类。所以在教学过程中,我尽可能旁征博引,凡与教学内容有关、同时认为又比较重要的,都拿来介绍给学生,籍以扩大学生的知识面,启发学生的思维,引导他们独立思考,不盲从。然而,事与愿违。一方面是有的学生知识面太窄,对我离开书本讲授的内容一点都不懂,听得云里雾里;另一方面是有的学生发现我跟书本讲的不一样,便认为我离题太远,或者不去动脑子独立思考哪种说法更有道理,变得茫然失措。或许也因为如此,学校负责教学工作的副校长曾好几次提醒我:不可离题太远,脱离书本的知识,不要讲的太多。

 

讲良心话,当我介绍书本以外的知识时,有些是我长期思考的结果,有些是著名学者如秦晖、吴敬琏、杨小凯、张五常、贺卫方、孙立平、杨东平等人的观点。然而,结果常常令我失望——就算这些人的名字,相当多的学生,或许一个都没听说过。

 

   衡量一位教师的成就,我以为,一方面是看他培养的学生的成就,另一方面是看他本人水平的高低,如学历、职称、学术成果。由于前一方面收获甚微,所以我在后一方面下了不少功夫。尽管跟我的师兄刘建江博士等外界人士比较起来,我实在是微不足道的小人物一个。但在我们这所学校,截止目前为止,学历、职称、学术成果这三者我都排列榜首。比较之下,教学评估方面,实话实说,我却曾经被评为“倒数第一”,原因与张五常《随意集》中《最佳、最劣、最受欢迎的教授》一文中阐述的一样,因自己未交备课本,未交教学计划和总结,如此,被扣掉了40来分,变成了不及格。不过,对此我并不怎么在乎——有生之年以来,顺数第一的,我拿过不少;倒数第一的,只有在这所学校,才拿过,也算“机会难得”吧。

 

今年秋,学校与广东教育学校联合办学,招收了参加全国高考进来的约200名大专层次的学生。一开始,我甚为欢喜:武侠小说中,经常看到由于得遇名师和秘芨,很短时间内,武功便一日千里的例子。但与此同时,也看到不少武林高手,为挑选不到满意的、可以继承自己武功的弟子而发愁。教学也如此类似,这也是上大学要参加入学考试、经过选拔的原因所在(尽管现在大学扩招后,能否上大学,恐怕主要在于钱的问题,那是另外一回事)。

 

一个学期下来,教学效果也的确要好得多,至少,上课时不用我抓纪律。但不如意的地方,还是很多。比如我上课一讲书本以外但又跟书本知识密切相关的知识,相当多的同学,以前是闻所未闻的;再比如每次上课时,我都会留下一点时间:大家有什么问题要提的吗?通常的情况都是:下面100多人,鸦雀无声。即便如此,我仍然满腔热忱,在价值中国网上,转载了《中国大学生为什么不行》、《中国大学生哪些方面不行》,并抽时间动手撰写了《后发劣势与中美教育比较》和《致广东教育学院的同学们》,以便引导学生更好地掌握学习的方法,知道怎么去学习,大学几年应该做些什么。

 

直到有人留言说:“老师,我上了你一个学期的课,我不知道自己有何收获……我难以从你身上学到东西。我不明白为什么你总是讲你的文章,一学期如此真的很辛苦……某位老师与你的观点极端相反,这样,我们的思绪有时很混乱,因此情愿不上你的课。总之,我难以认同你的教学方法,难以适应。”此时,我真的失望了。尤其是看到“我们”两个字,想到如此类似的同学,或许还真不少的时候。为此,我忍不住留言反驳道:“与另一位老师说的正好相反,那就正好不过啊,你将我们二位讲的内容,对照实际,看看谁讲得更有道理,更有依据。倘若因此你的思绪就乱了,说明你没有自己的思想,缺乏独立思考的能力和习惯,而正是中国教育的严重缺陷,没想到你成了它的又一个牺牲品。”

 

不是我狂妄,单凭我中山大学硕士学位和高级讲师两项,给大专班学生上课,总还够格吧。然而我发现,学生层次越低,知识面越窄,越是死记硬背,我的教学效果就越差。可是这样的学生还真不少。相反,我跟高层次的人士过招,不但自己因此而受益匪浅,而且更能实现自己的价值,更能获得认可。比如我自11月加入价值中国网后,每周平均有2-3篇文章进入“每周推荐”,11月份有2篇文章进入“一月热门文章”,12月份更是有4篇进了“每月热门文章”排行榜(当然这并不意味着这些文章的含金量就很高,更准确地说,是将社会热点、专业知识和大众化较好地结合了起来)。可我真是搞不明白,教学时,我把教材内容跟我写的文章结合起来,从正面、反面、侧面来对书本内容或驳斥、或论证、或深化、或展开,错了吗?如果我这类文章发表出来了,你还要专门掏钱订阅报刊杂志才能看到呢(对比之下,我愈发觉得“价值中国网”的可亲)。

 

当然,有相当多的同学还是很欢迎我上课的,对我的评价相当高,比如苏伟贤,发来电邮说:“很快的一个学期就这样过去了.你是我来到这个学校所看到的一个亮点,也许也可以说是唯一的一个……”;比如李雄宇,发表评论说:“或许是人的观点不同,我觉得在这里只有你上的课才让我感到有大学的气息!还专门写了《致郑老师》的文章。尽管如此,对下学期继续担任这些班级的学生的课程,我的兴趣和动力已是大减。

 

今日看到即将毕业于中山大学岭南学院的师弟凌桃根留言说:师兄,当我看到以上文字和评论时,我的心既震撼又无奈。震撼的是作为一名普通教师,你具有如此强烈的责任心和悲天悯人的情怀;无奈的是在那种环境中,你脱俗的思想被束之高阁,因为难以被理解而陷入孤独。我相信你是一个带有浓厚理想主义色彩的书生才子,却要疲于应付无知的质疑和现实的挑战……(见《致广东教育学院的同学们》一文的留言)我看了很感动,并引以为知己。同时心里也很难过,为不被人理解的孤独和悲凉。比如有人说我“狂妄”,可你看到过把“向师兄学习”写在自己个人主页上的狂妄者吗?你看到过身为教师的我,学习和钻研远比你们学生更刻苦努力的狂妄者吗?

 

    说实话,这些学生当中,不少同学还是很有潜质的,但倘若学习方法不改变,还是为了应付填空、名词解释、简答、论述这类题型的考试而死背书、死读书,恐怕不会有大的出息。考虑到他们付出了这么多,尤其是来自农村的学生,又于心不忍,不忍放弃。无论如何,我都会依然默默地为这些同学祝福。祝愿他们因了大学几年的学习,能形成自己的核心竞争力,在激烈的就业竞争中,赢得一席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