患爱滋病的卖淫女
为维护主人的权益，暂且隐去姓名，以B女代之。
B女不算有倾国之貌，也可当闭月羞花之颜。如果不是亲眼看到，的确无法相信如此清雅的B竟然是卖淫女 ，而且还有爱滋病。下面是对B女的采访。
C：你做这个有几年了？
B：三年了吧。(她叼着香烟蛮不在乎的说)。
C：什么原因使你走上了这条路？
B：失恋呗。(忧郁的眼神里透着伤感)。
C：难道就因为失恋走上了这？(我的确无法置信)。
B：没有什么不可能的吧？(熟练地摇晃着香烟)。
C：能说具体点吗？
B：{她摇摇头）。
C：我不会说出你名字的。
B：（怀疑的目光凝视着我，轻微而幽雅地点着头）。我们从到大学第一年都开始谈，虽然也有磕磕绊绊，但进行还算顺利。分配的时候也找了关系分在一个城市。
C：（我很快记录着，仔细倾听着}。
B：按说这样可以很幸福地结婚的{她长舒口气）。
C：有变故了？
B：是的。
C：怎么回事呢？
B：我没有想到男人心变得那么快，他竟然在外边嫖娼（她很失望的样子，使劲抽烟，很激动，又很伤心）。
Ｃ：（我等着她稍微平静了）你发现的。
Ｂ：朋友说的（装做平静的样子）。
Ｃ：然后呢？
Ｂ：我去盯梢。当时就给了他几耳光。这样就算了。
Ｃ：他没有找过你？
Ｂ：找过。可是我无法忍受他背叛我。
Ｃ：哦。
Ｂ：你们男人没几个是好东西。越对你们好，你们越吃着锅里的，想着碗里的（很高傲地看着我，迫使我难以正眼看她）。
Ｃ：哦（我装做没有听见）。
沉寂了片刻。
Ｂ：对不起。不是说你（她微笑着，很甜美）。
Ｃ：没关系的（我扬起头）。那你就做了这行？
Ｂ：是的。他可以嫖娼，我为什么不可以卖淫（虽然说的时候很平静，但脸色还是红了，羞涩地低下头）。
Ｃ：不后悔吗？
Ｂ：当时根本没想这。以后后悔过。
Ｃ：想过不干吗？
Ｂ：当然想过了（她回答得很爽快）。但不干又做什么呢？
C：做个正经职业。
B：我也不缺钱花（骄傲地仰着头）。
C：那以后呢？
B：还有什么以后啊{惊奇的样子）？我还能活几年（悲观地摇着头，长长的秀发飘逸着）。
C：那也总不能这样吧？
B：有什么办法？回家？爸妈能要我{细而嫩的手指弹着香烟）？
C：总不能一直这样吧？
B：死之前我会出去的。
C：难道就没有想别的吗？
B：没有。挣了这么多钱，花也花不完。也想着嫁给个老实人，不过不想害别人。
C：难道你不知道现在你违法又害人吗？
B：嘁（很鄙视的样子）。他们有什么好东西？！（习惯性地弹着烟，然后快活地吸着）
。
C：他们也有妻儿老小啊。
B：要是好人还来这里？来这里的都没有好东西。
C：（无言）。
B：你说是不是？
C：我不太清楚。不过我感觉你这是报复。
B：我比他们强多了 。有的女孩还在舞厅给别人注射爱滋病毒呢。害的还有好人呢（很自豪的样子，挪动着身子）。
C：那你这也是害人。
B：害就害吧，反正他们也不是好东西。
C：为什么这样说？
B：不是给你说了嘛（很不耐烦）。来这的没有好东西。他们的钱也不干净。来这的有几个自己掏钱？有几个是正经货？还不是TMD坏东西（真无法相信骂人话从这么漂亮的女孩嘴里说出来）。
C：（唯唯诺诺）。
B：这些家伙早死对社会是贡献。
C；难道你一点不感觉到这是罪过？
B：罪过？我感觉比他们干净多了（她把香烟吸完最后一口，摁灭在烟灰缸里）。
C：我总感觉这样不合适。
B：就这样吧。反正我有不是好东西，他们也不是，干脆我们早死是贡献。对不起了，我还有生意（她站起来，顺手捋着发丝，摇晃着出去了）。再见。
C：。。。。。。再见。
献给爱滋病日。2001.12.1晚
患爱滋病的卖淫女（再采访）
在12月1日世界爱滋病日时，我采访了妓女B，很多朋友对她很关心。经过联系就有了今天的录音采访。
C：上次采访你的文章发表后，很多朋友都很关心你。
B：是吗（很惊奇）？对我们这些人还关心？（嘴一撇）可能是好奇吧。
C：不过大多对你很同情。
B：可能吧。嫖客同情我们的不多。
C：有对你们好一点的没有？
B：很少（依旧点着了香烟，很随意地吸着）。还有说救我出去的呢。
C：说来听听。
B：这个也录音吗？
C：还是录音吧。我的记性没那么好．
Ｂ：我担心会对他不好。
Ｃ：我不公布他的情况。
B：好吧。我再信任你一回（盈着笑容，甜甜的）。
C：多谢了。
B：他很潇洒呢（很幸福的样子，香烟的烟雾直线上升），不过也不经常来（有点失落）。说实话，我看他第一眼就感觉是个好人，爱上了他。你不会笑话我吧？
Ｃ：我？不会的．
Ｂ：恩．是和他分手以后第一次有这种感觉（有点羞涩）．他可不象别的嫖客那么粗鲁没有教养．第一次的时候还不好意思呢。还是我拉着他上的（说着说着脸红了）。
Ｃ：（我边录音边记录她的形态．不过这次我也不好意思抬头了）．
Ｂ：你想我们还有什么苛求呢，不就是希望得到点尊重，他们对我们好点。再说了，谁不喜欢潇洒漂亮的。我的确爱上他了。他还说带我出去结婚呢（翘起二郎腿，摇摆着．猛吸了口烟）。
C：这不是很好的事嘛。
B：好事？
C：是啊。难道。。。。。。
B：我不愿意。
C：哦？！
B：我感觉自己已经脏得不得了。根本配不住他。
C：太自卑了吧？
B：是的。的确很自卑（长叹气）。你想想即使我现在和他结婚又怎么样？还不是别人瞧不起。别人瞧不起我算了，他呢？再说我一身是病，我怎么可以害了他。
C：太悲观了吧，很多人都可以理解你的。
B：哧（鼻子抽了一下）。你也太乐观了吧。开玩笑，他们能看得起我们（猛弹了下香烟）？！
C：我没有骗你，的确很多人关心你。
B：我也没说不信。我只是说那是说空话，到事情轮到自己头上，他们还是不把我们当人看。
C：不至于吧（很怀疑地看着她）。
Ｂ：不是你了解的太少，就是我接触的阴暗面太多（很老成的模样，微笑着）。
Ｃ：我也看过资料：相比欧美国家的确中国人缺少人文关怀，尤其是年轻人。
Ｂ：是呀，我有亲身体会。
Ｃ：一代不如一代。
B：我问你一个问题可以吗（笑嘻嘻地调皮地说）？
C：可以吧（很惊讶，回答十分勉强）。
B：你当过嫖客吗（吸了一口香烟，把灰弹进烟灰缸。得意地看着我）？
C：我（惊呆了）？
B：你可不能说假话哟（很狡猾地盯着我）。我可对你说的都是实话（谴责的眼光）。
C：好吧。我说。
B：那还差不多（很快活地吸烟，吐烟圈）。
C：我去过一次。但是没有当嫖客（很诚恳）。
B：讲一下经过好吗（左手支着圆滑的下巴，很天真的样子，忒象纯情小妹妹）。
C：那么感兴趣（很不想说）？
B：说吧，少罗嗦（发怒了）。
C：好象是在冬天吧。朋友们请吃饭。那时候年龄可能比你现在还小。也不懂得社会上有那么多规矩（停顿了一下）。
Ｂ：说呀（娇嗔的音调）。
Ｃ：吃饱喝足了他们?**鋈ネ妗Ｎ乙晕翘璋〈虮Ａ淝蚴裁吹摹＞秃退亲等チ恕Ｎ医ヒ院蟛胖滥鞘窍竽忝钦庋牡胤健Ｏ诺梦颐淮椒种泳团芰恕?
B：就这（嘲笑的口气）？
C：是啊（就这到现在还怕呢）。那时候这地方还不多，而且价钱很贵。当然这都是听朋友说的。
B：为什么吓跑你了？
C：我感觉特别脏。
B：知道了吧？
C：什么？呃呃呃呃。真不好意思。
B：不要以为说的好听，骨子里还是歧视我们的（愠怒的样子）。难道还不承认（弯而又细的眉毛象针扎着我）。
C：的确是这样的。说实话，对你们是有些看不起。
B：你都看不起我们，那他们都能看得起？别看你们说的好听关心我们。所以我才不和他结婚（很急促地吸着烟，弯弯的眉毛要竖起来似的）。
（沉默了片刻）
C：他现在还来吗（打破沉默）？
Ｂ：很少来。我也不希望他来。怕害了他（逐渐平息了）。
Ｃ：别的嫖客阅忝窃趺囱?
Ｂ：马马乎乎。大多都不怎么样。你想想，很多是喝了马尿来的，能有什么好鸟。
Ｃ：也够难的。
Ｂ：没办法。暂时就这吧。
Ｃ：你们自己呢？
Ｂ：谁？
Ｃ：鸨母或者姐妹。
Ｂ：鸨母还不是为了钱，她才不管你死活呢。
Ｃ：那姐妹呢？
Ｂ：大多还可以。都是苦命人。可以照应点。
Ｃ：关系都是那么好吗？
Ｂ：什么呀。这也是小社会。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Ｃ：是吗？
Ｂ：偷的抢的吸毒都有。你们外边知道的少，我们可清楚。有的还抢生意都动刀枪呢（吸烟）。
Ｃ：你不吸毒吧？
Ｂ：我还想控制自己。
Ｃ：不和他们抢生意？
Ｂ：不和它们抢，本身都够难的了，再内斗，也太无聊了。
Ｃ：哦。都这么想就好办了。
Ｂ：很多拉帮结派，欺负人家的。
Ｃ：自己都可怜到这种地步，怎么还这样干？
Ｂ：可能被别人强奸感到受屈，也想强奸比自己弱的吧。自己是妓女也想着别人是，也为的寻求心理平衡。
Ｃ：太残忍了吧。
Ｂ：社会上不都这样吗（很习惯地微笑着，吸烟）？
Ｃ：如果说苦命人反抗还差不多，自己斗起来多不应当。
Ｂ：利益冲突呗。
Ｃ：也真是，他们利益冲突最直接。
Ｂ：是呀。所以才斗的厉害。
Ｃ：你呢？就那么大度？
Ｂ：钱也挣够了。也没有什么值得斗的。
Ｃ：你可真想得开。那别人如果叫你卖淫女你会在意吗？
B：当然在意（白瞪着我）。
C：对不起。我只是想问问。
B：也没什么，就象你们记者收红包一样。收了也怕人家说（得意地看着我）。
C：看来都有难言之隐。咱们把这种心理现象干脆叫作“妓女情结”吧。
B：的确如此。这是人的弱点：被别人欺压不反抗，又想着欺压更弱的；都怕别人提自己的过错。别说，搞不好“妓女情结”就象“恋母情结”一样成了专用名词呢。
Ｃ：那可是咱们的贡献了。
Ｂ：你也是这样子吧？
C：呵呵呵呵。
B：其实也没什么的。那个人不犯错误。就是怕不承认。我现在就在害人，我承认，你敢吗？
C：说实话。我没有你那么大的勇气。如果承认了好象自己见不得人似的。
B：我也是这样。现在出去怕认识的说，干脆不出去。
C：我以为你什么都不怕呢。
B：谁不希望叫别人尊重啊。究竟这不是正道。不过比你们记者要好得多。我们只出卖肉体，你们出卖灵魂。
C：比有些记者好。记者里面也有好人。象你一样的。
B：他们也很难，和我一样，活出自己不容易。
C：是的。人都有难处，互相理解吧。
B：谁能理解我们呢？
C：。。。。。。
（沉默许久）
B：这应该是你最后对我采访了（声音很悲呛，狠吸了口香烟）。
C：你不想继续了吗？
B：没有意思的。不想了（哽咽着，烟雾划着弧线）。
C：我很失望。那么你不想说点什么吗？也许以后就见不到了。
B：别闹得跟生离死别似的。我死之前会通知你的（装作镇定的样子）。
C：对“关心”你的朋友有什么话吗？
B：怎么说呢（不好意思的样子，勉强微笑着）。
C：想说什么说什么吧。以后机会很少了。
B：那就说谢谢他们吧。谢谢他们关心。虽然他们不一定关心我们。再就是别做坏事。就这些吧。
C：还有别的没？
B：没了。我走了，再见（哭诉一般）。
C：好的。再见。
（她这次好象已经与上次不同了：走的时候还有些恋恋不舍，连将要燃完的香烟都未扔掉，转身的瞬间她还擦拭了一下眼角。我收拾好东西离开了院子。等待着她死亡时的最后一次采访。虽然那是我不愿意看到的一位妙龄少女之死。）
2001.12.18
陈岩锋
为维护主人的权益，暂且隐去姓名，以B女代之。
B女不算有倾国之貌，也可当闭月羞花之颜。如果不是亲眼看到，的确无法相信如此清雅的B竟然是卖淫女 ，而且还有爱滋病。下面是对B女的采访。
C：你做这个有几年了？
B：三年了吧。(她叼着香烟蛮不在乎的说)。
C：什么原因使你走上了这条路？
B：失恋呗。(忧郁的眼神里透着伤感)。
C：难道就因为失恋走上了这？(我的确无法置信)。
B：没有什么不可能的吧？(熟练地摇晃着香烟)。
C：能说具体点吗？
B：{她摇摇头）。
C：我不会说出你名字的。
B：（怀疑的目光凝视着我，轻微而幽雅地点着头）。我们从到大学第一年都开始谈，虽然也有磕磕绊绊，但进行还算顺利。分配的时候也找了关系分在一个城市。
C：（我很快记录着，仔细倾听着}。
B：按说这样可以很幸福地结婚的{她长舒口气）。
C：有变故了？
B：是的。
C：怎么回事呢？
B：我没有想到男人心变得那么快，他竟然在外边嫖娼（她很失望的样子，使劲抽烟，很激动，又很伤心）。
Ｃ：（我等着她稍微平静了）你发现的。
Ｂ：朋友说的（装做平静的样子）。
Ｃ：然后呢？
Ｂ：我去盯梢。当时就给了他几耳光。这样就算了。
Ｃ：他没有找过你？
Ｂ：找过。可是我无法忍受他背叛我。
Ｃ：哦。
Ｂ：你们男人没几个是好东西。越对你们好，你们越吃着锅里的，想着碗里的（很高傲地看着我，迫使我难以正眼看她）。
Ｃ：哦（我装做没有听见）。
沉寂了片刻。
Ｂ：对不起。不是说你（她微笑着，很甜美）。
Ｃ：没关系的（我扬起头）。那你就做了这行？
Ｂ：是的。他可以嫖娼，我为什么不可以卖淫（虽然说的时候很平静，但脸色还是红了，羞涩地低下头）。
Ｃ：不后悔吗？
Ｂ：当时根本没想这。以后后悔过。
Ｃ：想过不干吗？
Ｂ：当然想过了（她回答得很爽快）。但不干又做什么呢？
C：做个正经职业。
B：我也不缺钱花（骄傲地仰着头）。
C：那以后呢？
B：还有什么以后啊{惊奇的样子）？我还能活几年（悲观地摇着头，长长的秀发飘逸着）。
C：那也总不能这样吧？
B：有什么办法？回家？爸妈能要我{细而嫩的手指弹着香烟）？
C：总不能一直这样吧？
B：死之前我会出去的。
C：难道就没有想别的吗？
B：没有。挣了这么多钱，花也花不完。也想着嫁给个老实人，不过不想害别人。
C：难道你不知道现在你违法又害人吗？
B：嘁（很鄙视的样子）。他们有什么好东西？！（习惯性地弹着烟，然后快活地吸着）
。
C：他们也有妻儿老小啊。
B：要是好人还来这里？来这里的都没有好东西。
C：（无言）。
B：你说是不是？
C：我不太清楚。不过我感觉你这是报复。
B：我比他们强多了 。有的女孩还在舞厅给别人注射爱滋病毒呢。害的还有好人呢（很自豪的样子，挪动着身子）。
C：那你这也是害人。
B：害就害吧，反正他们也不是好东西。
C：为什么这样说？
B：不是给你说了嘛（很不耐烦）。来这的没有好东西。他们的钱也不干净。来这的有几个自己掏钱？有几个是正经货？还不是TMD坏东西（真无法相信骂人话从这么漂亮的女孩嘴里说出来）。
C：（唯唯诺诺）。
B：这些家伙早死对社会是贡献。
C；难道你一点不感觉到这是罪过？
B：罪过？我感觉比他们干净多了（她把香烟吸完最后一口，摁灭在烟灰缸里）。
C：我总感觉这样不合适。
B：就这样吧。反正我有不是好东西，他们也不是，干脆我们早死是贡献。对不起了，我还有生意（她站起来，顺手捋着发丝，摇晃着出去了）。再见。
C：。。。。。。再见。
献给爱滋病日。2001.12.1晚
患爱滋病的卖淫女（再采访）
在12月1日世界爱滋病日时，我采访了妓女B，很多朋友对她很关心。经过联系就有了今天的录音采访。
C：上次采访你的文章发表后，很多朋友都很关心你。
B：是吗（很惊奇）？对我们这些人还关心？（嘴一撇）可能是好奇吧。
C：不过大多对你很同情。
B：可能吧。嫖客同情我们的不多。
C：有对你们好一点的没有？
B：很少（依旧点着了香烟，很随意地吸着）。还有说救我出去的呢。
C：说来听听。
B：这个也录音吗？
C：还是录音吧。我的记性没那么好．
Ｂ：我担心会对他不好。
Ｃ：我不公布他的情况。
B：好吧。我再信任你一回（盈着笑容，甜甜的）。
C：多谢了。
B：他很潇洒呢（很幸福的样子，香烟的烟雾直线上升），不过也不经常来（有点失落）。说实话，我看他第一眼就感觉是个好人，爱上了他。你不会笑话我吧？
Ｃ：我？不会的．
Ｂ：恩．是和他分手以后第一次有这种感觉（有点羞涩）．他可不象别的嫖客那么粗鲁没有教养．第一次的时候还不好意思呢。还是我拉着他上的（说着说着脸红了）。
Ｃ：（我边录音边记录她的形态．不过这次我也不好意思抬头了）．
Ｂ：你想我们还有什么苛求呢，不就是希望得到点尊重，他们对我们好点。再说了，谁不喜欢潇洒漂亮的。我的确爱上他了。他还说带我出去结婚呢（翘起二郎腿，摇摆着．猛吸了口烟）。
C：这不是很好的事嘛。
B：好事？
C：是啊。难道。。。。。。
B：我不愿意。
C：哦？！
B：我感觉自己已经脏得不得了。根本配不住他。
C：太自卑了吧？
B：是的。的确很自卑（长叹气）。你想想即使我现在和他结婚又怎么样？还不是别人瞧不起。别人瞧不起我算了，他呢？再说我一身是病，我怎么可以害了他。
C：太悲观了吧，很多人都可以理解你的。
B：哧（鼻子抽了一下）。你也太乐观了吧。开玩笑，他们能看得起我们（猛弹了下香烟）？！
C：我没有骗你，的确很多人关心你。
B：我也没说不信。我只是说那是说空话，到事情轮到自己头上，他们还是不把我们当人看。
C：不至于吧（很怀疑地看着她）。
Ｂ：不是你了解的太少，就是我接触的阴暗面太多（很老成的模样，微笑着）。
Ｃ：我也看过资料：相比欧美国家的确中国人缺少人文关怀，尤其是年轻人。
Ｂ：是呀，我有亲身体会。
Ｃ：一代不如一代。
B：我问你一个问题可以吗（笑嘻嘻地调皮地说）？
C：可以吧（很惊讶，回答十分勉强）。
B：你当过嫖客吗（吸了一口香烟，把灰弹进烟灰缸。得意地看着我）？
C：我（惊呆了）？
B：你可不能说假话哟（很狡猾地盯着我）。我可对你说的都是实话（谴责的眼光）。
C：好吧。我说。
B：那还差不多（很快活地吸烟，吐烟圈）。
C：我去过一次。但是没有当嫖客（很诚恳）。
B：讲一下经过好吗（左手支着圆滑的下巴，很天真的样子，忒象纯情小妹妹）。
C：那么感兴趣（很不想说）？
B：说吧，少罗嗦（发怒了）。
C：好象是在冬天吧。朋友们请吃饭。那时候年龄可能比你现在还小。也不懂得社会上有那么多规矩（停顿了一下）。
Ｂ：说呀（娇嗔的音调）。
Ｃ：吃饱喝足了他们?**鋈ネ妗Ｎ乙晕翘璋〈虮Ａ淝蚴裁吹摹＞秃退亲等チ恕Ｎ医ヒ院蟛胖滥鞘窍竽忝钦庋牡胤健Ｏ诺梦颐淮椒种泳团芰恕?
B：就这（嘲笑的口气）？
C：是啊（就这到现在还怕呢）。那时候这地方还不多，而且价钱很贵。当然这都是听朋友说的。
B：为什么吓跑你了？
C：我感觉特别脏。
B：知道了吧？
C：什么？呃呃呃呃。真不好意思。
B：不要以为说的好听，骨子里还是歧视我们的（愠怒的样子）。难道还不承认（弯而又细的眉毛象针扎着我）。
C：的确是这样的。说实话，对你们是有些看不起。
B：你都看不起我们，那他们都能看得起？别看你们说的好听关心我们。所以我才不和他结婚（很急促地吸着烟，弯弯的眉毛要竖起来似的）。
（沉默了片刻）
C：他现在还来吗（打破沉默）？
Ｂ：很少来。我也不希望他来。怕害了他（逐渐平息了）。
Ｃ：别的嫖客阅忝窃趺囱?
Ｂ：马马乎乎。大多都不怎么样。你想想，很多是喝了马尿来的，能有什么好鸟。
Ｃ：也够难的。
Ｂ：没办法。暂时就这吧。
Ｃ：你们自己呢？
Ｂ：谁？
Ｃ：鸨母或者姐妹。
Ｂ：鸨母还不是为了钱，她才不管你死活呢。
Ｃ：那姐妹呢？
Ｂ：大多还可以。都是苦命人。可以照应点。
Ｃ：关系都是那么好吗？
Ｂ：什么呀。这也是小社会。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Ｃ：是吗？
Ｂ：偷的抢的吸毒都有。你们外边知道的少，我们可清楚。有的还抢生意都动刀枪呢（吸烟）。
Ｃ：你不吸毒吧？
Ｂ：我还想控制自己。
Ｃ：不和他们抢生意？
Ｂ：不和它们抢，本身都够难的了，再内斗，也太无聊了。
Ｃ：哦。都这么想就好办了。
Ｂ：很多拉帮结派，欺负人家的。
Ｃ：自己都可怜到这种地步，怎么还这样干？
Ｂ：可能被别人强奸感到受屈，也想强奸比自己弱的吧。自己是妓女也想着别人是，也为的寻求心理平衡。
Ｃ：太残忍了吧。
Ｂ：社会上不都这样吗（很习惯地微笑着，吸烟）？
Ｃ：如果说苦命人反抗还差不多，自己斗起来多不应当。
Ｂ：利益冲突呗。
Ｃ：也真是，他们利益冲突最直接。
Ｂ：是呀。所以才斗的厉害。
Ｃ：你呢？就那么大度？
Ｂ：钱也挣够了。也没有什么值得斗的。
Ｃ：你可真想得开。那别人如果叫你卖淫女你会在意吗？
B：当然在意（白瞪着我）。
C：对不起。我只是想问问。
B：也没什么，就象你们记者收红包一样。收了也怕人家说（得意地看着我）。
C：看来都有难言之隐。咱们把这种心理现象干脆叫作“妓女情结”吧。
B：的确如此。这是人的弱点：被别人欺压不反抗，又想着欺压更弱的；都怕别人提自己的过错。别说，搞不好“妓女情结”就象“恋母情结”一样成了专用名词呢。
Ｃ：那可是咱们的贡献了。
Ｂ：你也是这样子吧？
C：呵呵呵呵。
B：其实也没什么的。那个人不犯错误。就是怕不承认。我现在就在害人，我承认，你敢吗？
C：说实话。我没有你那么大的勇气。如果承认了好象自己见不得人似的。
B：我也是这样。现在出去怕认识的说，干脆不出去。
C：我以为你什么都不怕呢。
B：谁不希望叫别人尊重啊。究竟这不是正道。不过比你们记者要好得多。我们只出卖肉体，你们出卖灵魂。
C：比有些记者好。记者里面也有好人。象你一样的。
B：他们也很难，和我一样，活出自己不容易。
C：是的。人都有难处，互相理解吧。
B：谁能理解我们呢？
C：。。。。。。
（沉默许久）
B：这应该是你最后对我采访了（声音很悲呛，狠吸了口香烟）。
C：你不想继续了吗？
B：没有意思的。不想了（哽咽着，烟雾划着弧线）。
C：我很失望。那么你不想说点什么吗？也许以后就见不到了。
B：别闹得跟生离死别似的。我死之前会通知你的（装作镇定的样子）。
C：对“关心”你的朋友有什么话吗？
B：怎么说呢（不好意思的样子，勉强微笑着）。
C：想说什么说什么吧。以后机会很少了。
B：那就说谢谢他们吧。谢谢他们关心。虽然他们不一定关心我们。再就是别做坏事。就这些吧。
C：还有别的没？
B：没了。我走了，再见（哭诉一般）。
C：好的。再见。
（她这次好象已经与上次不同了：走的时候还有些恋恋不舍，连将要燃完的香烟都未扔掉，转身的瞬间她还擦拭了一下眼角。我收拾好东西离开了院子。等待着她死亡时的最后一次采访。虽然那是我不愿意看到的一位妙龄少女之死。）
2001.12.18
陈岩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