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久霖:国有企业“英雄”的宿命
文/王进生
陈久霖用戴着新加坡手铐的手给国资委写了一封信,希望政府出面在外交上努力一下,能够引渡回国服刑,用陈久霖妻子的话来讲,就是希望政府能够通过外交渠道将人领回国。陈久霖好像没有得到什么回应。一个走向末路的"英雄"只有在大狱里默默地反思自己了。
陈久霖曾经是中航油的英雄。8年前,只身到任狮城掌舵中国航油的陈久霖,第二年就实现了盈利,后来终于把一个衰败逾四年的石油运输公司打造成新加坡股市的“龙头大班”,净资产从1997年17万美元增长到2004年1.5亿美元,增幅达890倍。陈本人被推为新加坡中资企业协会第四任会长,荣膺“亚洲经济新领袖”,在国际市场上颇具人望。由于新加坡子公司为集团贡献着大部分的利润,陈成为中国航油集团头等功臣,新加坡子公司董事长荚长斌在几年前升任集团总经理,陈久霖晋级副总经理。在这几年里,陈久霖在全球四处并购,一心要整合出具备完整石油产业链的中国第四大石油巨头。然而陈在获得巨大的成功背后,也为2004年的交易巨亏事件种下了祸根。巨大的成功让陈开始从自信向自负转变。在他眼里已经没有他办不成的事,也没有他克服不了的困难了。毕竟是国有企业,他的自信和成功本就让人妒忌,他却在不知不觉中开始了自负,这种自负是一种小心为官,并坚信自己能做大事和大官的自负。中航油集团的一位职员向《中国企业家》分析说:克服困难的信心只是其一,陈久霖自觉在集团内部地位不稳,因此处处小心也可能是另一个原因。即使在上市公司业绩飞升的几年来,陈久霖也不断感到有来自集团的各种钳制:穿小鞋、说风凉话等,他真担心什么时候忽然一纸调令,就摘掉了他的这顶乌纱帽。正是这种谨慎小心、不愿授人以柄的心态,再加上他坚信没有自己办不成的事,促使着陈久霖去隐瞒亏损、试图独自解决问题。因为乌纱帽是他大展宏图的根基。
在国有企业,即使有雄才大略,如果失去乌纱帽下的权杖是很难成就大事的,陈久霖深谙此理。他知道,乌纱帽与乌纱帽之间竞争的残酷性比市场竞争更烈。往往兵不血刃,杀人于无形。他也知道像他这样的乌纱帽得之不易,失之易,所以深爱之。因为爱之切,所以在关键时刻乱了方寸。当他把求援的目光转向同僚时,同僚们犹豫了。据说,陈久霖对集团在援救中国航油(新加坡)一事上表现出来的犹豫不定至今仍困惑不解、甚至抱怨。现在看来,谁也无法评估到底当时是犹豫对,还是果断支持对。但是我想,其他的乌纱帽们选择犹豫是对的,因为犹豫的结果只有一个,那就是陈久霖独自承担失去乌纱和获罪的风险。不作为,比作为的风险小,不露锋芒,比露锋芒的风险小,因为国有企业保住乌纱的逻辑就是这样的。这种关键时刻的犹豫是不是一把杀人于无形的利器,怎么能够让人不怀疑一下呢。所以陈久霖的结果只有一个,即使他不在这个事件上栽根头,就会未知的下一个事件上栽跟头。因此,我觉得中航油新加坡事件的祸根实际是两个,其一是陈久霖的自负,其二是国有企业的乌纱帽逻辑。
陈久霖自信到了极点,而变得自负。他陷在乌纱帽逻辑中不能自拔,最终因小失大,无论是对于他,还是对于中航油新加坡公司都酿成灾难性的结果。陈久霖看上去像是国有企业家中的飞行员级人物,飞机遇不到小鸟便罢,遇上了,就是机毁人亡的大灾难,在成则王侯,败则寇的刀尖上过血与火的日子不好受。承受市场的巨大压力,同时还要承受着官场的压力是当前国有企业家的共同困境,所以陈久霖在关键时刻剑走偏锋的做法是他的宿命,陈久霖不是一个英雄,他是宿命的囚徒。说到这里,我倒建议国资委慎重考虑陈久霖的请求,也许这是避免下一个剑走偏锋者悲剧的契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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