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孔子
这几天,孔子成为电视明星了,那张标准像一夜之间风行天下。祭孔活动波澜壮阔、蔚然可观也。据说,是全球华人同祭的,大约也可以如吉尼斯的吧。今年是孔子诞辰2557年,多么遥远啦,可是,人们还在纪念他。超女不过一年,已经快要被人们遗忘了,可见,孔子如果作为偶像,和超女是不可同日而语的。一定要把孔子往偶像里拉,那么,孔子就是超男。他的粉丝的级别也和超女粉丝的级别不可同日而语也。这里有达官贵人、有耆宿政要、有商界精英、有学术泰斗,总之,是重量级人物,不是乳臭未干的毛孩子、丫头片子。
因此,他们能够隆重而庄严地上电视(不像超女,热闹甚而至于是胡闹)。不仅如此,听说,中国还将产生一个“中国的圣诞节”,就像已经被炒得发热然而总是不熟的“中国的情人节”一样。
孔子的命运可谓多舛,从“大成至圣……”到孔老二,什么待遇都经历过了,其实,孔子还是孔子。然而,孔子又不是孔子了。是什么呢,鲁迅有言,是敲门砖,杨某有言,是孔方兄,孔夫子变成孔方兄,还好,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孔子标准像的确立,其实,就是纪念品垄断市场的确立。祭孔仪式的确立,其实,就是旅游资源的确立。来的都是客,全带嘴一张,此外,还需要星级宾馆里的一张床,因为,人家是海外华侨,住宿的条件不要太糟。
本来,孔子也就是一个民办教师,至多,是有特殊贡献的民办教师,有学说著作(不是原创,是“述而不作”)的民办教师而已。孔子怎么也想不到,若干年之后,他会如此风光,简直是风光无限。无论哪朝哪代,都要把他跪拜。做稳了江山的皇上,跪拜孔子是盛世修典认祖归宗锦上添花;做不稳江山的皇上,跪拜孔子是临时抱佛脚病急乱投医。其实,他们对于孔子,何曾是知音。拿一本宋版的《论语》,他们读不断句子。拿一本白本的《论语》,他们看不懂意思。拿一本详注本的《论语》,他们又没有耐心读完。于是,有读图本的《论语》,已经比《孔子语录》还要简化了,然而,他们还是没有功夫去翻。所以,当台湾、海外“有识之士”呼吁,要把《论语》读100遍(所谓“读书百遍,其意自见xian”),我便觉得,这仿佛是要让兔子吃肉老虎吃草了。
这两年,国学已经成为一门显学,几乎要和MBA分庭抗礼了。国学甚至成为反恐的利器,连美国的飞毛腿都不放在眼里了。哪意思,仿佛是说,如果布什不拿炸弹去打拉登而是拿《论语》去感化拉登,说不定(不,简直可以肯定)拉登就不会去撞世贸大厦了。自己没本事反恐,还容不得别人反恐,把咱们的传家宝孔子搬出来救急,实在是聪明得很了。然而,也卑怯得可以。这是向老虎推行素食主义、向刽子手宣讲不杀生教义、劝时迁不做梁上君子啊。
如果一定要把孔子拉来和我们一起走进新时代,我以为只要记住《论语》开宗明义第一章:“学而时习之,不亦乐乎?”就行了,然后,把这种把学习当作是一种“寻欢作乐”的方法(注意,是“方法”,不是“教义”)落实在行动上、融化在血液里。至于孔子的“仁者爱人”(不是“忍者神龟”),还是等到咱们强大到山姆大叔的那个份儿上太检讨也不迟啊。
面对日新月异的美丽新世界,我们恨不能多生一双眼睛多长两只手来(给自己安排“两班倒”,这样就可以24小时读书、工作、休闲了),哪里还有闲工夫去翻老祖宗的百宝箱(里面有英纳格么有老凤祥么有佳能有尼康么奔驰有宝马有波音有空客么?)。美国人向前看,而我们却喜欢向后看。我们总是念念不忘追忆当年曾经阔气过的那段逝水年华,就像阿Q一样,把“过去”当作抵抗“现在”的一块遮羞布,有时候,更梦想着这块遮羞布变成10mm的钢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