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篇半年前的日记。半年前我在爱尔兰的游走,随手记下很多小事。近期终于整理了一些,发给了《上海文学》,年底将出刊。
我真的很喜欢爱尔兰。前些天爱尔兰总理访华,旅游局有个媒体招待会,我见到了很久没见的老同学——她已是Shanghai Daily的副总监,见到了和我一样刚从爱尔兰回来的电台DJ林枫,她约我做一个录音,说说爱尔兰特有的声音,譬如她自己的体验就是:住在古堡酒店里早上堪称浪漫闹钟的一群小鸟站在她窗前斯文地叫。后来我还见到陈丹燕老师。没想到我们可以就着圣三一说一通。前阵子在《瑞丽伊人》上看到她的北极圈游记小诗,确实很让人心动。但那天没机会说北极。
有一些旅行就像是没完没了,老是会夹杂在日常生活中、笔触里、或是谈资中。我开始和林枫一样相信,那不会是只有一次。下一次去,我或许会到贝尔法斯特去找那条巨大的瓷做的三文鱼。
去都柏林,纯粹是因为书本的链接。因编辑彭伦推荐,我有幸翻译《露西·高特的故事》,作者威廉·特雷弗是当代爱尔兰文坛最了不起的小说大家。为此,爱尔兰文学交流协会邀请译者参观访问,没想到,恰逢老先生八十寿辰,圣三一学院要颁给他一个终身大奖,我便带着无限敬仰直奔爱尔兰。尽管老先生住在英国,文学协会和圣三一学院的主办教授们都不确定他是否能出席,那取决于“他的身体状况”。盛典包括颁奖酒会和次日全天的作品赏析会——由四位资深研究者主讲,因为活动日程当月才确定,我不得不改签离程机票(换言之,听完讲座就将打包飞走)。但在盛典之前的等待期也成全了我,作为异乡人尽情游走这个从文字中展现的城市。
William
Trevor,俨然是我爱尔兰游的第一位向导。
《露西·高特的故事》是特雷弗为数不多的长篇小说。国人对他的了解不多,事实上,爱尔兰年轻人对他的了解也不像对斯威夫特、王尔德或乔伊斯那样耳熟能详。为了补充在国内时对老先生的无知,我进了我能找到的每一个书店,发现他2007年的新作《堪纳斯特骗局(Cheating At Canasta)》还没出平装本,但1992年出版的《短篇小说集》收录了85篇作品,厚达千余页,沉在某书店的最底层。二手书店里能找到很多他的书,都是几十年前出版的,比我年岁更老的版本。为了在作品赏析会之前多了解一些,我还去了图书馆,被告知:因为书已经绝版了,大多数不可外借,只能在参考阅读室里看。我便花了几个下午,读了我最感兴趣的那本《他人的世界(Other People's World)》。
关于这本书,我有很多感触,但一直没来得及整理。
坐在最靠近我居住地的老图书馆参考室里读小说时,身边有一群高中生在找老资料写报告,还有一位跛足的中年男子焦躁地翻阅脆得发黄的老市政建筑图纸,他穿的棕色灯芯绒裤、格子毛衣里露出的衬衫衣领很像好莱坞电影里对“作家”一职的形象设定,更别提蓬乱的灰发和角质架老眼镜了。负责找书的图书管理员将小说和评论轻轻放在我桌前,面无表情的看我一眼。他已经连着两天把这些书带到我面前了。我是整个屋子里头发最黑、读得最慢、记录最勤、而桌面上的东西最少的人,不如承认吧,我完全是个异乡游客的姿态,连记录用的本子也是巴掌大的口袋装螺旋本,配一支自动铅笔。
这本厚达千页的短篇精选,是我在爱尔兰的床头书。每天读一则,花不了多久,却总有诧异。
至今,特雷弗一共写了三十余部长篇小说,近二十本短篇小说集,拿了十多个大奖。他的小说冷峻,惜字如金,常能出其不意地“折断”平凡的生活场景,突兀而泰然地展现宗教、政治、家庭的矛盾,非常爱尔兰。他尤其善写“恶”的主题,尤其是他年过半百后写下的少年儿童题材特别让人揪心。他不煽情,也不留情。在我“恶补”了一阵之后,研讨会上的四场讲演便不会显得太陌生。
在他笔下有各式各样的爱尔兰日常场景:建造在海崖上的英国将军大豪宅,乡间小镇的清教堂,修道院,疯人院……Big House的存在非常重要,既是英爱战争之前英籍贵族、军人的身份显示,也首当其冲被爱尔兰独立运动烧毁、砸烂,把英国殖民者赶出爱尔兰,就要先把他们从大豪宅里赶出去!绝大多数的大屋当年都在爱尔兰独立战争中被烧毁了,但我还是能在都柏林附近的Wicklow县的古堡庄园Powerscourt找到些许影子。虽然主体建筑内部也被一场大火焚毁,但外观、以及领地内的花园维持得相当好,即便放在整个爱尔兰境内也是数一数二的。
关于powerscourt,过几天整理好,再说。
也顺便要记一笔,《露西 高特的故事》译文已经完成,不日付梓。这当然算是我对爱尔兰游的另一个交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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