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来越多不在香港出生成长、不太会说粤语的全球华人精英,在香港脱颖而出,在不同领域扮演着重要角色(或积极制造更多的影响力),影响香港命运,缔造新一页“新香港人”的传奇。
来自杭州的潘洁及祖籍广西的朱文晖,现在是香港特区政府中央政策组的非全职顾问。他们从2005年开始就担任这个港府高层的重要咨询及顾问角色,显示“新香港人”开始影响政治决策层。而曾考虑参选本届区议会(香港特别行政区共设18个区议会,为非政权性的区域组织——本报注)的金融界精英胡野碧,也是典型的“新香港人”。
香港近700万人口中,45%的人口不是在香港出生的,他们来自世界各地,但主要的还是华人。他们有中国内地、台湾、新加坡及全球各地的背景,尤以中国内地背景的居多。
港英政府从1995年起,放宽中国内地到香港移民的名额,从每天75名增加到150名。近几年,平均每年有约5万人从中国内地移居香港,加上从世界上其他地区移居而来的“新香港人”,及不断增加的中国内地学生到香港留学后定居香港,估计自上世纪80年代至今移居香港、成为这个时代的新香港人有近百万。
新移民敢为政府建言
据香港政府2005年第二季度的调查,在约l.2万名从中国内地到香港的新移民中,教育程度比过去几年有较大改善。回归l0年,有3万多学子从内地到香港接受高等教育。这批“新香港人”是既了解西方文化,又融入香港社会,并熟悉中国国情的新精英。
回归后,香港特区政府中央政策组设立非全职顾问制度,聘请社会专业精英担任顾问,倾听来自社会的专业意见,一些“新香港人”亦成为其中的一员,他们来自各个层面:有学校教授、商界人士,也有媒体专才。风凰卫视评论员朱文晖博士2005年底被聘为香港政府非全职顾问,每两星期开一次会,向政府提建议。坐在政府的会议室里,他的感觉是:“虽然只是一个说说话的顾问,却是香港的主人。”
朱文晖是l994年以访问学者身份来到香港,后来留港。他做了大量的研究项目,如香港与内地的关系、香港与内地的整合等。喜欢研究的朱文晖现在是电视评论员。朱文晖所作的“港深如何建设大都会”的研究课题,提出开放深圳居民持香港政府发出的智能卡式香港通行证,在预先签注的一定时间内(如半年或一年),无限制地以自助过关形式来港的建议,在港深两地引起轰动。
香港在朱文晖的眼中是中国崛起的一个重要城市,在软件上与西方接近,在硬件上接近中国内地。朱文晖认为,回归后进入一个新的历史阶段,“香港一方面需要展示国际舞台的形象,要有国际火花;另一方面又要加速与中国内地的融合,要有更多的中国思维”。朱文晖强调,他的贡献主要可以在后者。
与上世纪投入香港经济发展时代的香港人相比,这个时代的“新香港人”更具知识,更富创新精神,并不断培养参与的意识。为吸引更多的优秀人才,香港政府不断推动“专才”、“优才”、“海外人才”、“投资移民”引进政策,及内地学生香港读书等计划,一大批海外精英流入香港,成为“新香港人”。
钢琴家李云迪和郎朗、乒乓球运动员李静和高礼泽都先后成为港人一分子。更多的精英活跃在金融、学术界、商界及科技界,香港不少大学的校长包括科技大学的朱经武、中文大学的刘遵义、前城市大学校长张信刚,及不少学院院长、系主任都是“新香港人”;金融界的高盛亚太区董事总经理胡祖六、瑞信集团董事总经理兼亚洲区首席经济分析员陶冬、前摩根士丹利首席经济师谢国忠等“新香港人”,都为香港人所熟悉。
“海归精英”归属感增强
香港理工大学物流学系教授阎洪,祖籍四川,改革开放后到美国留学,1993年到香港任教,两个儿子都在香港读书。阎洪认同香港就是一个不断由“新香港人”创造的社会,“我们是带着知识、智力进入香港”。l0多年的生活,从开始要用英语与香港人沟通,到现在已经可以熟练运用粤语,阎洪对香港的身份认同很明显。每次无论去内地还是国外出差,飞机上空姐用粤语进行的广播,登机时拿到的香港报纸,都让他有一种亲切感,“登上机就已经是回家了”。
为了融入香港,阎洪刻意与香港人“混”,每星期带着儿子一起去与本土的香港人踢足球,儿子上场,他就与那些香港父亲聊天。对香港文化的认同,使他产生一份责任感——不仅要在香港教好书,还要参与香港社会。
根据香港基本法附件一的规定,香港特区行政长官由具有广泛代表性的选举委员会选举产生。选委会由香港各界人士800人组成,阎洪就是第一次走出来参加800人推委会选举的候选人之一。阎洪是居港内地海外学人联合会(“海学联”)的代理会长。去年11月,“海学联”共推3名代表参选选委会,阎洪是其中之一。他很认真地拟定参选提纲,去大学各办公室拉票。他坚持以粤语拉票,平时用英语或普通话与阎洪交流的老师们都欣喜若狂:“原来你的粤语讲得这么好!”
最令阎洪感动的是,有与阎洪相同经历的“海归”教授对他说:“想不到我们这群人中有人站出来参选了,我帮你拉票。”原来,这些海外归来的“新香港人”精英早就盼望有人可以站出来参与香港的政治社会生活,只是一直没有人踏出这一步。虽然,阎洪去年的参选最终失利,但他坦言,有机会还会再站出来。
因为太太被派往香港金融界工作,潘羽翔跟着太太将家从澳大利亚迁往香港,开始了香港的新生活。上世纪80年代末,潘羽翔离开上海到澳大利亚读书,后定居澳大利亚。作为少数族群的代表,潘羽翔在澳大利亚的社会工作经验丰富,他曾是慈善机构扶轮社的副社长,还成立了狮子会,来维护社会公共卫生、照顾弱势群体。
迁往香港后,潘羽翔服务于跨国金融机构,也接触了一批类似的海归人士。潘羽翔认为,香港近年来的移民数量增加很快,这个群体有不同的生活经验和历程,价值是不一样的,需要有人走出来代表这个群体说话或分享他们的经验。但依潘羽翔的经验,要参政对香港有更大的作为,就要得到占香港大多数的本地选民的支持,本土化是一个重要的途径,“海归精英都在高层次工作,有高高在上的感觉,要沉下去。”
台湾前官员定居香港
来自台湾的江素惠,是前台湾驻香港的光华文化中心的主任,20多年前来到香港,一直以香港为平台,搭建两岸及香港文化交流的舞台。去年,她亦走出来,以一个“新香港人”的身份竞选800人的选举委员会委员。虽然没有成功,但江素惠不认为是失败,“香港时代转型的时刻,可以召唤一种新的力量代表走出来,本身就是香港的成功”。退出台湾官场后,江素惠专职文化交流及时事评论,她的想法和观点时常有独到之处。
虽然,很多人都不认同香港是有文化的社会,但具台湾背景的江素惠很肯定地说,在两岸及香港的交流互动中,香港是最能发挥、展示文化魅力的地方。上世纪80年代初,江素惠被台湾《中国时报》派到香港工作。直到今天,无论是作为记者还是官员,或者发展自己的事业,她都坚守在文化领域,在香港的文化交流平台上起舞。江素惠相信:“文化元素是生命的要素,也一定是两岸及香港可以共融互通的重要因素。”
在香港当了10年的“台湾官”,退出官场时,江素惠选择留在香港,“香港信息自由通畅,是世界传媒的亚洲据点;中国改革开放,香港既是参与者又是享受者;它又是东西交汇的一个国际舞台。很多理由让我留下来”。
像江素惠这样找到理由留下来的台湾人有三四万人,有50多家台资企业在香港上市,来来往往的台湾人更不计其数。在台湾,江素惠曾是两届国民代表大会的代表,有从政经验,她又被最新一届香港台湾工商协会选为会长,有机会为香港的台商服务。江素惠还不断找机会参与社会活动、施展理念,她为香港五六家报纸写专栏,还上电视、电台发出声音,为弱势群体说话,向政府建言。问江素惠是哪里人?她会笑哈哈地回答:“我是香港、台湾、中国人。”
江素惠也希望更多的“新香港人”走出来参与香港的社会、政治建设。作为移民社会,香港人的内涵不会变,但香港人的外延在不断扩大,香港应该有更大的包容性,让更多的“外来”香港人有参与的空间。“港人治港没有背景的考量,这首先要从政府做起,政府要有更大的包容性。”
香港回归l0年,“一国两制”下,香港既与内地紧密联络又有着自己的特色;香港不仅经济发达,更在探索文化和创意之都的可能性;香港更多元化、国际化的特性及社会转型,都令香港需要包容,需要广纳各方人才。香港政府看到了这样的需求,也愿意听取意见。
香港转型的一股动力
今天,香港已经进入知识社会时代,“新香港人”的精英群大多具高学历及国际观,也是香港转型的另一股动力。这样的精英在各自的专业领域已有建树,开始展露出参与社会建设,参与政治的期待,成为改变香港的新力量。
这天,30多人聚在一起,请来了香港行政会议召集人梁振英演讲,梁振英演讲的主题是“香港与中国的政经互动”,引起了与会者的兴趣,大家很仔细询问梁振英有关香港发展的政策、未来的前景。梁振英说,这是一批有创新能力,具专业知识的精英,他希望这批精英在香港有更多的参与。
众多华人的佼佼者诞生在这块土地上,很多成功的香港人其实都是从“新香港人”开始。上世纪四五十年代进入香港的,如董建华、李嘉诚、邵逸夫、金庸等香港政商文化界名人,都是他们那个时代的新香港人,在这片自由与法治的土地上,参与编织商业香港的美丽梦想。回归前后,香港又开始新的梦想,进入政治经济和社会转变的一个新格局,追求社会和谐及民主成为新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