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涌日记:我这三十年的日子(56)


1980年7月16日 星期三
    上午,我帮妈妈做点家务,斩肉。我很少做家务事,就连自己的里外衣服,袜子、手绢等,都是爸爸帮我洗的。斩肉这事,如果不是爸爸住院了,他也不会让我做的。
    下午,我写了篇作文《买书》。
    晚饭后,我又去小山坡转悠了。现在不再需要背政治了,没有了负担,人也轻松多了。我从小就喜欢来小山坡玩耍,这里的景色四季不同,让我看不够。我站在小山坡的防洪沟边,放眼望去,只见远处的山影,被一层雾霭笼罩着,若隐若现的;一层层的梯田推叠着,延伸到天际;碧绿的玉米苗厚厚实实地铺展着、蔓延着,地坪上满目翠绿。

1980年7月17日 星期四
    下午,我去邮局买了一本《北京文艺》。现在和年初的时候大不一样了,邮局的报刊部不再有人们排着队争买新杂志的盛况了;杂志还有人买,不过是零零星星的了。主要原因,我想是杂志中的重头戏-小说的雷同化:题材都选自文革,情节设计和人物塑造也大同小异。
    文革刚结束的时候,复旦大学学生卢新华的一篇小说《伤痕》,引起了社会的广泛反响;此后,人们就称表现文革主题的作品为伤痕文学。之后,北京作家刘心武的小说《班主任》和《爱情的位置》,以及上海剧作家宗福先的话剧《于无声处》等文革主题作品,也都为社会所关注过。可过多地看这些灰暗的作品,让人心情很压抑,人们也就很难长期给以关注了。

1980年7月18日 星期五
    晚上,我又去胡妈妈家看电视了。看的是香港故事片《春雷》,这是一部以“五四”运动为社会背景的影片。

1980年7月19日 星期六
    晚上,我看了电视剧《三岔巷劫案》。
    下午,我去纺织城影院看了一部纪录片:《华主席访问英、德、意、法四国》。英、德、意、法四国市容之繁华富丽,街上人们的服饰之漂亮多样,这些国家的科学技术之发达高新,都令我惊叹不已!
    我从小受到的教育,是“资本主义的经济危机”;是“资本主义国家里劳动人民吃不饱、穿不暖 ,那里充斥着压迫和剥削”;是“资产阶级生活方式的荒淫奢侈和腐朽糜烂”;是“社会主义必然胜利、资本主义必然灭亡”等等。因此,在我的印象中,资本主义社会应该是和我们在电影里看到的我们国家旧社会的状况差不多:街上到处是沿街乞讨的穷人。我很难把我今天在电影里看到的繁荣富强的资本主义社会,和我之前的破败没落的印象叠印在一起。是谁错了呢?是以前说错了呢,还是现在拍错了呢?

1980年7月20日 星期日
    晚上,我在厂舞台看了场露天电影:日本故事片《天平之甍》,这是一部表现鉴真和尚东渡的影片。
    真不知宗教怎么会有那么大的影响力?有人为了它,甘愿终身为僧为尼,青灯黄卷、终老寺庵;有人舍钱舍物、烧香还愿,顶礼膜拜、虔诚无比;还有人甘愿为其舍弃一切,甚至生命。真不知信仰的魔力为何如此强烈,神力又从何而来?

1980年7月21日 星期一
    上午,我们高中班的全体同学,和高中的班主任也是数学老师的余多宏,还有语文老师王永祥,在商场的照相馆里合影留念。这成了我们永远地纪念!
    拍完照,我去游泳了,这是我今夏第一次去游泳。现在的夏天,我不再天天跑去游泳了。
    晚上,我在电视里,看了香港故事片《三凤求凰》。我很喜欢看香港电影,里面没有那么多高大全的东西,让人看起来更轻松;也没有那么多说教化,让人看起来更生动。

1980年7月22日 星期二
    晚上,我在电视里看了故事片《地下航线》。小时候,我在电影里看表现地下工作者生活故事的时候,觉得那些地下斗争的故事情节紧张而有趣,陌生又神秘。可现在我觉得,这类片子里,正面人物想啥是啥、要啥有啥,太神了;而敌人狼狈不堪、滑稽可笑,又都太蠢了。

1980年7月23日 星期三
    我们家原来住光明区一号楼的时候,楼下一个邻居家的男孩子叫“小学”,今年大概16岁,个子比我矮一头还多。以前他看到我,经常骂我是“假女子”。昨天晚上,我和严翔去胡妈妈家里看电视,碰到了他,他先是怪声怪气地故作女气状,我不理他,他又得寸进尺,拿着一块小石头在我脸上擦了一下。在胡妈妈家里看着电视,我心里很伤心,直骂自己没出息,像个软柿子,让一个小孩子随便捏。今天早上起来,我还在想这件窝囊事。
    下午,我和潘朝明去游泳。我们正在泳池里击水玩呢,突然有人向我脸上打水,我一看,是我们六厂的两个小孩。我真感憋:我已经高中毕业了,可还是老受欺负。我心想:我一定要远走高飞,离开这个给了我太多屈辱的地方;我也一定要有出息,给父母和自己争气!
    晚上,我看了电视:天津话剧团演出的话剧《唐人街上的传说》;和老故事片《51号兵站》。

1980年7月24日 星期四
    昨天游泳的时候,我受凉感冒了。今天,我本来不想再去游泳了,可下午潘朝明来叫我一起去,我还是去了。回来,用家里的体温表一量,我发烧到38.3度;可到医院一看,体温却是正常的37度。真有意思,有病非得上医院不可,自己怎么折腾都不管用,到了医院,病自然就减了几分。

1980年7月25日 星期五
    上午,我看了儿童电视剧《花》和《兰兰和东东》。
    晚上,我看了部电影,是复映的黑白老片《丽人行》,出演此片的,有我特别喜欢的赵丹、蓝马、上官云珠,还有黄宗英和莎丽等。许多老片子,故事生活化,人情味浓浓的,也因此,片子的画面质量虽然不太好,可故事的可看性却很强。

1980年7月26日 星期六
    电视在播英语教学片《玛丽在北京》,下午6点20分播出。我看了几集,觉得收获很大。
    今天下午,我和宣捷在厂坡上走,碰到了胡伯伯给我介绍的,教过我英语的陈科长,他看到我装作没看见;我出于礼貌,叫了他一声“陈伯伯”,可他还是没理我径自走着。宣捷见状,在一旁放声大笑,我觉得很是尴尬。
    晚上,我看了电视剧《飞鸽与凤凰》。到今天,我把长篇小说《三国演义》全部看完了。

1980年7月27日 星期日
    晚上,我在电视里看了电视剧《梅花玉镯》和影片《真是烦死人》。

1980年7月28日 星期一
    知道胡妈妈家的兰芳姐姐要从湖南娄底回来了,上午,我到火车站去接她,可没接着;当我折回胡妈妈家时,看到兰芳姐姐已经到了。
    我小的时候,兰芳姐姐在西安冶金学院上大学,她带我去她们宿舍住过一个星期。期间,她带我去西安大雁塔玩过一次,还买柿子给我吃。一星期到了,她送我回家的时候,我们在市里换公交车,看到街边在卖样板戏的贴画,是芭蕾舞剧《白毛女》里喜儿重返人间的一个画面,兰芳姐姐就买了两张,她们家一张,我们家一张。这幅画,我们家在墙上贴了很长时间。
    今天晚上,我看了电视,故事片《皮包》。

1980年7月29日 星期二
    今晚,我和严翔聊了很久,主要在谈他的前途。我看他很迷茫,我就把我对他的一些看法讲给他听。我让他不要考大学和中专了,他不喜欢读书,硬去学,效果也不会好的。我和他一起看完电影,他常常会说出一些独特的见解来;特别是他对人物塑造和演员演技方面的评论,很有个性。我今天对他说:“你可以用五年左右的时间积累知识、练习写作,打好基础;五年以后,开始尝试写一些散文、诗歌,或者小说、电影剧本;十年以后,你只有28岁,正是风华正茂的时候,这时,你也许会写出一部能够被搬上银幕的电影剧本。”
  
1980年7月30日 星期三
    上午,我在家里练起了毛笔字,找了一本隶书体的帖子临摹。下午,我看了部电影《南海的早晨》。

1980年7月31日 星期四
    晚上,我看了电视播出的故事片,《雪山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