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的池塘
文渺
童年和少年看到的境物印在了心中，时时都会从脑海中跳出来。说起来奇怪，童年的东西大多忘记了，偏偏没有忘记那小小的池塘。那小小的池塘成长方形，叫乌龟塘。它在县城之东，出了县城的小东门走四五十步到水沟边，也就到了它的地界了。一条石砌的长埂，隔开了乌龟塘和水沟，其它三面都是自然形成的，很是不规则。为什么要隔开呢？因为，水沟的水是三百来米处的大龙潭里淌出来的，甘甜清凉可口，乌龟塘的水却是混浊的。沿乌龟塘边的水中，这里一片，那里一块的长着绿绿的笔杆草。但是，水沟除去汲水的那一段外，都和乌龟塘之间有很多相通的口。就是下暴雨时，乌龟塘的水也只会向下方的水沟流出，绝不会倒灌进汲水的那一段水沟里。
每次走到那里，我都会沿着乌龟塘走一圈后，坐在沟边的石板上，脚伸进水中，看轻轻的漪涟摇动绿绿的笔杆草，看蜻蜓在水面上飞来飞去，飞累了，静静地停在笔杆草上。如果那棵笔杆草大动一下，我的心就会猛的一跳。怀疑那是乌龟在水中游动了。听老人讲，乌龟塘的乌龟小小的，最大的不超过十公分。过去，乌龟塘的乌龟多得很，不管有没有人，它们都会爬到岸上来晒太阳。可是，我从来没有见过乌龟塘的乌龟，倒是发现塘里有小鱼和泥鳅窜出水面。
他们告诉我，那是一九五八年，塘边的树被砍了拿去炼钢铁去了，草也没了，加上拆了城墙，抬头就能见到现在什么都要吃的人，公路又占去了乌龟塘的三分之二，乌龟塘的那三面也被石头砌了起来，成了正正规规的长方形，所以，乌龟们就都回老家去了。哪里是小小乌龟的老家呢？肯定是乌龟塘的中心了。在我的想象中，是在某一个雷雨的天里，小乌龟们排着队，伸仰着头，齐步走进乌龟塘里，就再也不愿出家里了。
我曾在雷雨交加的日子，到塘边静静的等待，等待小乌龟们排着队，伸仰着头，一起游出水中；在晴朗的冬天，我也到塘边等待，等待小乌龟们出来晒太阳，但除了见到笔杆草偶尔的摇动外，最多有泥鳅和小鱼窜到水面一下，又急忙潜入水中。岁月如梭，一直到我二十岁离开故乡，都始终没有见到故乡乌龟塘里的乌龟。
后来再去故乡的某一年，本想再去凭吊那些消失的乌龟，却连那沟那塘都不见了，取代它们的是房屋和硬化的水泥路。儿时的梦，少年的情，都永远的消失了。但那沟，那池塘，那绿绿的笔杆草，那蜻蜓，那小鱼，那泥鳅，还有那从未见过的小乌龟，却永远在我的心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