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的番石榴林


 

少年的番石榴林
         文渺
我的故乡巧家,在离县城两三公里的石灰窑沟的两岸是沙砾之地。我们把大片的沙砾之地叫沙坝。它长着一遍一遍的番石榴林。我们那地方把番石榴叫“广东”。我们故乡的番石榴应该是在某个王朝时代从广东传过来的种。带种的人一定是个很有心的故乡人,而且肯定是在荒郊野外饥饿时,发现这植物的果可以吃,而且发现这植物在只长草和刺的贫瘠的沙砾里也长得特别好,就想起了家乡那些只长刺和荒草的大大小小的沙坝来了,就采了番石榴种子回来洒在了那些沙坝里。特别是石灰窑沟的两岸的沙坝里。树长出来了,当人们问他叫什么名时,他也不知道,他想:反正是广东带来的种子,就说叫广东。所以,至今我们故乡的人叫番石榴都还是叫广东。如果你说番石榴,我们故乡的人,肯定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了,或者需要你解释一番才知道。
记得少年时,常和小伙伴去沙坝玩。说是去玩,不如说去找番石榴吃。因为那年代,肚子老是饿得慌。为什么说找呢?因为有大片番石榴林的地方,都专门有各生产队的社员看管。因为那番石榴,可是各生产队社员们各家各户的点灯的煤油、盐、火柴、酱、醋的主要经济来源。但在有人看管的地方以外,还有长满了白刺花丛黄球刺花丛的地方也夹长着一丛一丛的番石榴,或单独长着一丛一丛的番石榴。那些地方的番石榴是一丛一丛的小树,粗细只同我们的指拇般一样,是属各生产队基本不管的地方,我们说找,也就是在那些地方找了。到了那里,我们各自分散开来,弯着腰翻找被人不知找过多少次的番石榴丛里。如果谁找着一个黄黄的番石榴,都会使人羡慕得咽口水。我在这方面是最笨的一个,常常找得腰酸背痛也找不到一个。找累了,我就会躺在番石榴丛中看那边,那边都是高大的番石榴,树上挂满了黄黄的番石榴,青青的番石榴。但那里是有人看守的,我从来不敢越雷池一步。
又是番石榴大量成熟的八月的一个星期天里,一点过,我和几个小伙伴相约又去小沙坝。一路上,我们唱着自谝的歌儿:“只要你们的广东熟,我们就要扯。”到了小沙坝的地方,我们就分散开来找番石榴。我找了老半天,一个也没有找到,我就把一丛番石榴技叶扯了垫在身下,靠了下去看小沟那边的番石榴林。那时,太阳正毒,连鸟叫声也没有了,想那看守的社员已躲在那棵大番石榴荫下,或者那个大石头后面瞌睡去了,不然,如果他或她发现我们在他的范围外找番石榴的话,他或她就都会喊:“别来扯我们的广东,我们的广东是留来打盐巴吃的。”像这样静的时候,如果偷偷越过小沟,扯几个是不会被发现的,小伙伴们常常这样干。如果看番石榴林的是妇女,那我们的胆子就更大了,分成两三个人或四五个人一帮,一帮唱着“只要你们的广东熟,我们就要扯”大摇大摆的逼近番石榴林,趁那妇女赶过去时,埋伏在另一边的小伙伴就趁机进入番石榴林,等那妇女发现赶过来时,那帮打掩护的又进入了番石榴林。小伙伴们往往能够得手。但如果那妇女带得有狗,小伙伴们就不敢造次了。只有我因胆子小,有狗无狗我都没有冲进去过有人看管的番石榴林。最勇敢的一次,就冲到番石榴林的边上。我突然发现小伙伴们有的已经进入番石榴了,特别是那个每次找番石榴都没有放空过的小廖安,他竟然已经爬上了一棵高大的番石榴树中间。这可是谁人也不敢的。我已兴奋得一下站了起来正想往番石榴林去。狗叫了起来,我一看两条狗从那大石头背后冲了出来。平时最多就是一条狗,急得我大叫了起来:“快跑呀,狗来了,快跑呀,狗来了。”小伙伴们拼命的逃出了番石榴林,逃出了狗追的范围,我们才回头看,原来看番石榴林的是和我们一样大的两个小姑娘。小廖安却还站在番石榴林的边上,手里拿着两个石头喊着“来呀,来呀,我打死你这两只死狗。”他扔一个石头,狗让一下,他蹲一下,狗退一下。两个小姑娘喊着:“死狗,回来,死狗,回来。”走近了狗。狗没有被小姑娘喊回去不说,而是冲向了小廖安。小廖安逃过了小沟,狗也追过了小沟,追上了小廖安。两个小姑娘边拼命的喊着:“死狗,回来。死狗,回来。”边也冲出了番石榴林,把手中的藤条空抽得“啪啪啪”的响。狗才后退了。小廖安才得以脱身逃向了我们。当我们发现他的左小腿有血时,才知道他被狗咬伤了。他才感到了痛。虽痛得咬牙,他还是告诉我们不准给任何人讲,特别是他们家里的任何人。当天,他们家里的人还是知道了。听说被他母亲打了一顿后,又被拉到了医院里去打针吃药。从此,他再没有和我们去过番石榴林了。只有我们还是年年在番石榴大量上市的整个八九月里时常去。有时,就是番石榴的季节全过了,我们也会去找那些反季节的番石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