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路1


 

小路
文渺
每次回到故乡,差不多每天都要走走通往金沙江边的那条土路,有时还会一直走到江边的渡口去,在江边走走,或喝几口江水,拣几个好看的石子,如果天气热,还会走进江水中去,有时还会坐船过河去。
其实去江边的小路有很多条,但我们通常说的是直到渡口的两条,一条出北门转西直下,但这一条小路在六十年代有十分之九改成了公路,我就很少去走了。另一条小路是直接向西,走小巷,过搭在水沟的石板,穿出城直下。这条小路基本还是原来的样子。
我家隔壁是蓝家,蓝家的后门是直通水沟边的,过搭在水沟上的石板,就是詹家房屋,詹家房屋墙就在水沟边的小路边,也就是他家的房屋三面都在田野中了;詹家有舂米的水碓房。詹家房屋的左右都有小路。都可以看见田野的风光。在沟边的大石板或小石板上洗菜洗衣服,听着舂米的“咕嗄、咚,咕嗄、咚,……”的声乐看田野的风光。挑水洗菜洗东西都从下隔壁的第四家、范家与王家之间的正式巷道而下到沟边,走过石板路,走过石板桥,到水碓出口处,就是出城了。
儿时,一个人经常出城去不远处路边的那棵大攀枝花树下玩,特别是正月未以后,一路的攀枝花都全开繁了,并在开始大量往下落。那时,大攀枝花树下会有好几个像我一样年龄的小人,头仰着看那朵攀枝花飞旋而下,小伙伴们就随着它飞跑起来。那可是谁先捡着就是谁的。捡着了,就用细竹子或线或细木棍串起来。那时候,大家都盼着有风来,风一来,一路的攀枝花就“噼哩啪哒”的往下掉。那时树下小伙伴们跑着捡着笑着。到吃饭前,每个人都会有一串或几串或挂在脖子上,或挂在肩头上闪悠闪悠地拿回家去,或炒来吃,或就当红灯笼挂在家里;七月攀枝花的果成熟了,一串串,一坨坨的或下垂或高扬或平伸着,“啪”的一声先爆开一条缝或同时两三条缝,慢慢地就有圆圆的雪白攀枝花絮飞出,它们圆圆的正中心都有一颗黑黑的种子,它们随风飘呀飘的飘向远方。也有那一下全爆开的,或同时爆开十几个,或几十个的,那整个天空就如开满了纯白的鲜花,微风中,它们上下摇呀摇的,念念不舍离母树而去。风大时,它们冲向高空,直向远方,但那颗心却偏向着母亲。我那时就知道,那小小的花絮降落在那里,那里来年就可能会有一颗小小嫩芽长出。只是现在,一路上那些小路两边大大小小的攀枝花、黄葛树、万年青、红椿树,从一九五八年开始就陆续被砍了,终在八十年代前全都被砍光了。而且,县城已快扩到原来出城的大攀枝花树那里了。沿小路边,已经有成街的形势了。新长的或新栽的树,也是围在人家的园子里了。只是那沿路的小溪还在,小草还是在溪边一年四季的青青长着,小的野花,也在小溪边依然开着。
今年春节回家,第一件事,也是到小路上去走走。竟然发现十年前,路边的那棵小小黄葛树的技叶,已经覆盖到对面的人家了,树下已有人在它的下面纳凉、休息、谈天说地了。问及这黄葛树是野生的,还是人栽的。树下人告诉我,就是野生的,也是有主的,不然几年前,早被人砍了作柴火去了。这棵黄葛树的所有权,就是对面人家的。是他家栽的还是天生的,我就不知道了。我想:不管所有权归谁,只要有人管它,不要被人砍了去就行了。树下一位中年人说:“不好说,几年前,老城区主街道两边的树,那也是私人的,城里人比我们农民厉害,县官一声令下,还不是说砍,就砍了!而且,不砍的,还要被罚款,何况我们这乡下呢?!”主人家走了出来说:“不砍不砍,这是我儿子九年前整来玩,长起来的。砍了,这沿路都找不到一棵乘凉的树了。再说了,现在大多数人家也是烧煤气或者是烧沼气了。大家放心。除非当官的下令,非要我砍它。我不砍也不行外,我绝对不会砍它。”我在心里想:民以食为天,要是生活需要木材,又没有代用的,他们怎么会不砍呢?!但这官令,就不好说了。他们为了提升,要做一些所谓光亮工程来给上级看,或者要做一些所谓光亮工程留在世上,想让老百姓在心中永远留下他们的丰功伟业,……,有些官们往往就会突发神经,做出些不合实际,不近人情,甚至违法乱纪的事来。
沿路而下,发现有的路边,又长出了小小的黄葛树,攀枝花树和一些杂树。它们现在虽然和路边的小花小草一样大小,但我知道它们的生命力很强,只要人不去挖它们,砍它们,几年后,它们就能护住脚下的水土了。也知道现在没有人会看得起它们,但但,它们一但长起来,就有人来认领,甚至为它们的归属权,而吵闹争斗了。我真希望,现在就有爱树的人家来认领它们。
小路边的小溪流着,小溪边的花草摇曳着,我真希望它们有更多的树陪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