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一位青年学者的回信


 君山,你年轻有为,前途不可限量,在你这个年纪,我比你差多了。只是有些东西需要积累,水到自然渠成。还是那句话:“但凡你想要的,只要你努力了,如果上帝还不肯给你,那是因为后面有一个更大的。”

 

不要着急,厚积薄发,当学者,要能耐住寂寞,不鸣则已,一鸣当以惊人。

 

你现在缺少的是在实践意义上的形而下的思考和对具体人(而不是抽象意义上的“人”)的深刻理解,这些要通过接触各种各样的人开始,“世事练达皆文章”,有些东西是书本说不清道不明的,得自己用心去感悟,当然,前提是你得接触实际生活。没有与人发生冲突(尤其是发生尖锐的利益冲突)的经历,你很难理解理性的有限性,很难理解利益双方在选择过程中的痛苦与彷徨是什么,于是,你就很难深入地理解人性,难以说出人生的无奈。这个时候,如果恰好你又懂得了一些个“道理”(以至“真理”),就容易居高临下,去指点江山,教人应该如何如何。其实,智者是不教人如何如何的,或者说不去说或尽量少说“应该如是”(“怎么办”),只说“何以如是”(“是什么”,“为什么”)。不要小看这一点,能做到这一点,已经很了不起了。所以,我在上课时,坚持说:“我不知道‘怎么办’,我只说‘是什么’‘为什么’。”这不是谦虚之词,这是我真实的想法。我渐渐地发现:自从我以这样的态度去讲课之后,反而人家更听得进我所说的内容。讲课的人(包括写书的人)不就是希望人家听得进你讲的内容吗?所以,“说什么”和“怎么说”,对于学者的生存意义来说,是很重要的两个问题。

 

换一个角度说,一个学者,你只要能够列好方程式,让人家相信这个方程式列对了,就很成功了,至于解方程的过程,就让听众(或读者)去做好了,因为把什么要素代入方程式,你是永远不知道,或永远不能全知道的。最糟糕的课程就是,不让人思考,直接给出一个自以为是的结论。

 

先说这些吧。祝好!

 

附:(君山的邮件)

 

郭总好!

 

非常感谢您,有幸在北大聆听您这两天《思想统治企业》的讲课,的确是精彩、深刻、生动、风趣,大有教益。

 

 

您在思想上的确已经透了,如话家常,信手拈来,从经济到管理到历史到政治到日常生活,真是触类旁通!我也越来越感觉到与您的思想的更大共鸣,不是一般的共鸣,而是分析方法和绝大多数理念的强烈共鸣,打我从网上拜读你的文章开始,就有一种强烈的投缘感。后来对您的了解日长,特别是拜读《企业游戏》后,才发现这不是偶然,您对人的理解紧紧地扣住成本与收益分析,从理性人假设出发,很有说服以力。

 

谢谢你的课程。好,暂聊至此,当面再行请教。

 

吉祥!

 

君山敬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