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自然暴力更深刻的天人合一
——关于四川大地震的反思
陈家桥
四川的特大地震,这场灾难,几乎触及所有的人。这是一次突如其来的巨大现实,它是一个重大的事件。在纪念死者的同时,我们更关切那些孩子,无论是不幸遇难的孩子,还是被救出来的孩子,他们的命运,他们的生活将如何过下去?地震,促使我们反思。有些人很快就去了灾区,有些人很快就做了反应,有些人跟媒体一样,很快就有了现场意识,但更多的人还在原地,只是内心与地震,产生着一种特殊的牵连。对于“天人合一”作为传统的观念的国度,此次大地震是否会影响到这一重要的传统认知呢?对于那个和谐的天人理想,地震是否提出了一个关于天的非常特殊的行为可能呢?天要干什么?它要干什么?它的地震,它的地动山摇,它率领的这个地质的大运动,是否从未眷顾过人类,是否不曾考虑我们早已在观念中对它做了那么崇高的安排和恭敬呢?也许,有人会问,以后我们还要尊敬天吗?还要跟天地一体,认为它是总会恩赐我们的?这是一个拷问,既是对天地的拷问,也是对中国,这个对天地有着和谐与敬畏的国度的拷问。
四川大地震,我有一个朋友去了灾区,做了志愿者,她给我发来短信,正在灾区忙着,很快又发来短信,劝别人不要去,因为没有什么作用,因为工具,国家行为,军方抢救,专业抢救等等,一个志愿者所能做的极其有限,很快媒介也宣称,让志愿者最好不要前往,这有秩序上的考虑,也有现实背景原因,但志愿者到底是什么人?对于拯救灾民,特别是救命,这是最关键的预期,但志愿者从来都有一种主体性的要求,他要成为这个现实的参予者,无论是拯救,还是观察,志愿者行为都是一个主体的期待合法的介入,是对地震这个大现实的个人化介入,并完成这个个人的主体上的成立、合法,并于行动总体中完成他的自身,既包括行为,也包括观察,印象,系统包含和一个观念获得。在志愿者与行政拯救行为之间有一种特殊的契合,但更重要的仍然是行政拯救,当然行政拯救也包含了它整体上的安排,包括必要的戒严、控制、程序化和威权性的抗灾安排。
关于此次地震的预报和预警诟病,曾经在地震发生不久广为发生,但后来相关地震部门作出解释,姑且不说这种专业解释的权威性是否能被另一种声音质疑,但显然,地震部门作为技术部门,由于其技术上的威权而上升为一种行政和话语威权,成为整个和地震有关的“制度、话语、行政,权威,解释”的一个“惟一”合法点,所以这种问责本身很难持续,并且这种问责本身并不能在灾难发生的同时展开,在救灾压倒一切的地震同期和救灾阶段,这种问责必然被悬置。
一天,和几个朋友吃饭突然一人指出,在这场地震中到底有谁会与众不同,有与众不同的感受呢?这个问题难倒了大家,提得有点怪异,但人是可以多角度考虑的,后来有人说,假如地震中,有一个被拐卖的妇女被锁在深山的人家里,要是地震震蹋了大门,她侥幸逃脱并没有受伤?那么她是否会从这场灾难中,反而获得了新生呢?这是一个大胆的假设,虽然有一些不合时宜,但也许这种情况并非没有可能,虽然是个特殊场合,个别现象,但这是否意味着地震本身是个灾难的同时,它也会在其破坏性的力量中,对另一些非正常状态,甚至是无力状态,绝对无力状态的现实的现实人中,反而给出了一条缝隙呢,这个推想,很不主流但毕竟可以提供一个视角,也许对于灾难,不必有一种仅仅的仇恨或诅咒,灾难有其巨大的客观性,但我们会发现这样的假设是有歧义的,但你要相信灾难是要收缩的,人最重要的存在仍然包含在日常性中,所以大家没有再讲下去。它实际上不仅在一个现实的层面上质问着你曾经对它的敬畏,同时它也会连接它曾经所有的温暖,安定和大地,天地,人世的静谧四季。
在媒体上也曾看到,人们狂乱地呼喊着加油,表达着一种悲愤,巨大的对自然的蔑视,甚至称地震为震魔,但与此同时,天地还是那个天地,它的整体,既包括汶川、北川、茂县、绵竹,也包含武汉、珠江和衡山,它是那么的整体,它的突然的暴力,只是这个大地的缺陷,我们还要相处,与天与地,因而我想,在激烈的公众情绪的底端,应该恢复,并且一定要恢复与土地的自然关切,互为依存,相比较于地震中的土地,天地和地质运动,相对于自然的暴力,那些在地震中倒塌的有问题的建筑,那些在灾后重建中凸现的一些权力问题,也就是说地震中及地震后所出现的人的问题,也许更值得深思,在深刻的自然暴力的顶端所浮现的人的问题,更有必要被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