淘米水凉是幸福!


  淘米水凉是幸福!

  腊月十五.三九第三天, 晴朗的冬晨.透明的窗玻璃都变成了毛玻璃.窗外的树冠楼丛都被白茫茫所遮蔽. 起床,淘米烧稀饭. 手伸进水中,搓米.水是那么冰寒.咂手的凉.淘米才知水冰寒.

  很长时间没有这种冰寒的体验了.

       儿子出世那两年,冬天都熬塘. 淘米洗衣洗菜,都是到家西边的小青塘去洗. 大院西边有两口塘.一口离我们住的那栋平房有一百多米,隔着一片高高低低的农田,春夏有二三十亩水面, 我们叫它大青塘. 我们住的那栋平房几米远就是一条水沟.水沟那边十来米处有一口不足一亩水面的小池塘.深秋后这两池塘的池水都很清冽,所以董店那儿人都称之为大青塘与小青塘.

  深秋后的早晨,.塘面上都升腾着袅袅的雾气,我们几家就都在池塘边石蹬上洗涮. 腊月里熬糖,泡麦芽,天天清晨要拎着麦芽篮子到池塘里来清洗麦芽,米要到池塘来淘.手要伸如池水搓米.,水清冽,但冰寒,.淘完米,女人们都要将通红的双手伸到腹前的围裙里,将双手焐一阵子,再拎起水淋淋的篮子水往家走.

      小青塘的寒冷,只是手的寒冷. 与煤矿上早班的矿工换上"窑衣"奔往井口的寒冷相比,那算不得是寒冷!三九腊月的清晨, 天寒地冻,其他行业全身穿着棉衣的人都感到冷.可煤矿井下工,下井前要脱去棉衣,换上"窑衣"..井下工在采煤工作面,在掘进迎头,就是在煤坑煤尘中,岩石岩尘中劳作,繁重的体力劳动,哪天不出一场场的大汗?1968年,我们在淮南谢三矿接受工人阶级再教育,在一个采煤队跟班劳动, 半个班时间不到,身上的"窑衣"(工作服)就都被汗水浸透,后半个班,湿窑衣贴在脊背上,特别难受,.长壁工作面,90多米长.刮板运输机从上到下,每个碴口分16到20棚,.一个师傅带一个同学,师傅打眼放炮然后与我们一起将煤攉到刮板运输机上,出完煤,然后在用钢梁钢柱将空了的煤梆那侧支护好.将采下的煤炭运出工作面的刮板运输机,矿工们俗称"溜子"."溜子"有多种,当时我们工作面用的是"柔性液压溜子".一个班将煤采下运出后,扭动"溜子"靠老塘一侧的开关,"溜子"就会自动向煤壁退进.90多米的长避工作面,十多个碴口,哪个碴口的人到了工作面也不能落后,一处落后了,"溜子"弯了!所以采煤工人和我们下到工作面就不停地干活.那个年月正大抓阶级斗争,你稍微落后,就有可能被当成"破坏抓革命促生产"而揪出来批斗.所以矿工师傅们辛勤劳作..入境随俗,我们在那种紧张的劳动气氛中,也是拼尽全力采煤.劳动紧张就顾不得身上的"窑衣"湿透.每天临下班了,帆布手套都是湿的. 我们11月3日到谢三矿, 天天跟班采煤,一直干到第二年3月31日回校"迎九大".

      "九大"召开前的五个月,寒冷的五个月,我们都是在谢三矿井底下度过的.  "迎九大".各行业要献忠心,煤矿军代表就不停地"放高产"来献忠心.我们所在的采煤工作面,平时一天三个班,是两采一回.就是两个班各向前采80公分的煤体.第三个班将靠老塘支护的两排铁梁铁拄回受放落顶板.但为了多出煤,一放高产,就加快循环进度.一个班采两茬煤.也就是整个作业量加倍!除了劳动强度加大了,而且劳动时间也加长.上夜班,正常是21点半在工作面交接班,黎明时的5点班下班. 1968年元旦前我们上夜班,有几天天未黑我们就换衣下井去.井口一些矿工家属扎着彩绸敲锣打鼓扭秧歌,为下井的矿工鼓劲.谢三矿是立井.那些天,井筒壁上覆满白冰!我们热身子,换上汗渍冰渍的窑衣,嘴巴里牙齿磕磕碰碰着,朐偻着身躯,赶快乘罐拢下到井底.下到井底,气温就没地面上寒冷了.

      紧张采煤中,不觉得身上寒.可是上井路上,人可就架不住了. 毕业分配前的1969年10月下旬,我们校有五个班拉到新庄孜矿支援夺煤大战.天天上井吃够了寒冷的苦头.新庄孜煤矿,在上世纪70年代前是淮南矿区最大的矿.矿工天天是斜井上下,斜井就有1000多米长,到了井底,通向工作面的巷道也有三千多米.上班时有点远,还没什么.下班就要命了!劳累汗流浃背劳累了八九个小时后,半湿半干的窑衣穿在身上,迎着风走.可真不是滋味.天天离了工作面往地面爬,真是饥寒交迫!

      寒冬腊月里煤矿矿工,饱尝饥寒.但更要命的还不是饥寒.到了数百米甚至上千米的井下,瓦斯,水,冒顶等等死神的衙役还在那儿伺机而动. 人与人,是不一样的.煤矿矿工命最苦.

       从1965年12月1日下第一个井.到2005年6月1日离开煤矿, 前后我靠煤吃煤30年. 与还在煤矿的矿工兄弟们相比, 阳光下淘米,水凉算得了什么?那是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