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沪昆高铁兼顾邵阳的讨论,让我有很多感慨。我在接受瞭望东方周刊采访时,坦率地谈到,区域经济合作是一个政治问题,需要考虑协调中央与地方政府之间的关系,需要考虑协调各级地方政府之间的关系。研究区域经济的专家如果整天把精力放在研究区域布局,那完全是空想,没有切入实质问题。我说,特别希望有一两个地方拿出大气魄进行试点,全面梳理一下当前制约区域经济合作的体制的、机制的、法规的障碍,真正打破区域封锁和区域分割。这种探索对全国都具有非常积极的意义。
在网友们热烈的讨论中,我发现沪昆高铁采取长沙-湘潭-娄底-邵阳-怀化方案,具有全局意义。区域经济合作的概念已经提得比较多了,但很多是停留在口头上,事实上做得都很不理想。为什么?最根本的问题出在行政体制上。因为考核官员政绩的主要指标是这个地区的经济增长总量,所以大家会上谈得很热乎,会下各打各的小算盘,碰到关键问题就合作不起来。在很小的区域内,重复建设铁路、机场和港口,就会造成严重的资源浪费。
由于工作的需要,我很早就关注珠三角区域经济合作的问题,这对于沪昆高铁在湖南境内的争议具有参考价值。事实上,珠三角9个城市也有诸侯争据的情况,结果怎么样呢?关起门来自己打自己,联动开发流于空谈。 产业低水平复制,资源低效率运营,产业同质化程度高达80%。最典型的就是珠三角的机场,香港一个,澳门一个,深圳一个,珠海一个,广州一个,五大机场不断争斗,使得珠海机场停用,成了香港机场的货物运输点。从佛山到广州有22条路,都修到边上了,就是接不上,变成了“断头路”。
我记得汪洋同志对这个状况评论说,欧盟那么多国家都能做到一体化,连各国货币体制都能打破,作为一个省的若干个市不可能协调不好。我认为,就沪昆高铁是否兼顾邵阳这个具体问题,湖南省委、省政府在协调过程中如何消除行政壁垒、建立有效的协调机制,十分值得重视。从制度上讲,要修正对当地官员的考评体系,使之与区域经济合作联系起来。从思想观念上讲,要意识到合则共赢,分则全败,迟则俱亏。两个市级领导坐在一起,谁都不知道要听谁的,这就需要一个拍板的。
最后我想指出,区域经济合作是我国应对金融危机的有效办法,是我国新一轮经济增长的发动机。这次金融危机从本质上讲是生产过剩导致的,认识到这个本质我们就会发现,区域经济合作对应对这场危机具有巨大的作用。我们一直提扩大内需,为什么长期以来没有做到,就是因为区域经济合作从南到北有个发展次序的问题,从东往西有个区域差距问题。区域经济发展差距过大,内需就很难扩大。同在湖南的娄底和邵阳两市,应该抱团,不要搞窝里斗,兄弟相争何太急。无论是赞同我意见的,还是持否定态度的,我都听到了,都成为我判断沪昆高铁兼顾邵阳的重要依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