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敢这么判断?我是从周作人先生所受的待遇类比推想得出的结论。
周作人当年落水投敌,成为汉奸文人之代表人物,沦为民族的罪人,照理说应该为文人所唾弃,可因其漂亮文字的魔力,代代均不乏追捧赞叹之粉丝,“文如其人”的传统评价标准在周作人身上早已不管用。可是,中国文人还有另一个传统,就是异常看重个人的气节和操守,《正气歌》的大气磅礴凛然不可侵犯,《满江红》的精忠报国气贯长虹,都是中国文人内心深处伟岸的精神标杆。视节气和操守胜过生命,正是一代代中国知识分子最可宝贵的精神道统,尤其是在民族危亡的时刻,节气与操守更是关乎生死的大事,许多人宁愿以一死维护这千秋大义,正是这些让人感泣激奋的志士仁人的精神感召,使我民族之精神薪火相传绵延相承。以士人之身而无耻投敌,在历朝历代都是难以原谅的行径,赵孟頫精神的折磨,吴梅村晚年的忏悔,都是第一流文人失却气节后留给世人的遗憾。当年因向日本人出卖情报而被枪决的黄秋岳,同样也是才华横溢,名重士林,其文采风流,连陈寅恪先生都赞赏不已,可是后人对其之评价,照例清楚明白,泾渭分明,既肯定其文采和学问,也鞭挞其汉奸行径,毫不含糊,清清楚楚。
可对于周作人先生呢,看如今之学界,对其顶礼膜拜之态势,真是日隆一日,无以复加,令人慨叹。其文集、著作一版再版,一印再印,大受追捧,如果说这属于钟叔河先生所谓的“文归文,人归人”性质,印行周氏之著作文章,乃为研究其人及其他研究所需,倒也无可厚非,周氏乃中国文学史上不可绕过的大家,这已是不可否认的结论,但同时,周作人的落水投敌,成为文字和人格严重分裂的典型代表人物,也是不可更改的事实!可是,在当今很多人的笔下,提起周作人却尽是推崇和赞扬,恨不能成为其门下走狗方遂其意,而对其人格的分裂,落水投敌的行径,却绝口不谈,或以几句惋惜开脱之辞搪塞而过。南京的《开卷》杂志办的不错,在民间与学界影响日隆,听说主事者最近在凤凰台酒店辟了四间房子,以“四堂”命名,其间竟有知堂之名,真是让人愤懑的无语。文字的所谓魅力和价值,在这里竟远远凌驾于人格国格的操守之上,近些年陈寅恪先生大受学界推重,那些对周作人顶礼膜拜的人,怎么还能津津乐道陈先生的生平风义与学术成就?殊不知陈先生一生最为看重的就是士人的节气与操守!
与周作人相比,黄苗子先生的那点事能算啥?难道比投敌做汉奸背叛民族还严重?不就是在当时那个特殊的年代,做了很多人都曾经做过的事情?如果追究起来,这几乎是那个年代的文人共同的“原罪”,而且还有具体时代背景作为共同解脱的借口。更何况黄先生的艺术成就也早已得到定评,有这样的成就在身,以当今价值评判标准早已颠倒紊乱的丰厚社会土壤,黄苗子先生一定能轻松踏过这一关,继续享用其文坛耆宿德高望重的风范,艺坛大家成就卓越的地位,享受无尽爱戴者、追捧者的崇拜与揄扬,这一点,我坚信不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