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位女人配做南京的形象大使?


中国的哪座城市最忧伤?(2008-12-15 )■ 洪烛
哪位女人配做南京的形象大使?谁是南京最伟大的女人?在南京﹐有个最忧伤的爱情故事是《桃花扇》。秦淮名妓李香君总令我联想到法国《茶花女》……

                        送你一把桃花扇■ 洪烛
沅茵的诗歌博客有个影响很大的栏目,叫《金屋藏娇》,收藏并鉴赏了当代诗坛的一系列名家名篇。我很荣幸,我的《桃花扇》也列入其中,那是被南京李香君故居刻成诗碑的一首诗(能在重点文物保护单位里被刻碑,是否有望成为文物?)我想说的是,沅茵在互联网上“金屋藏娇”,也想对诗坛做一些“文物保护”工作。当代诗歌是易朽、速朽还是不朽?需要大家的共同努力——共同创造,共同爱惜,共同保护。好,凭这一点,我那把《桃花扇》就转赠给你了。鲜花送美人,宝剑赠英雄,对于沅茵这样的诗坛女豪杰,或者说有英雄气的女诗人,送一把桃花扇最合适。因为那既是花,又是剑。至少,今天先送上该诗中的几句吧:“……风是没有骨头的,而你摇动的扇子/使风也有了骨头/……水是没有骨头的,而你留下的影子/使水也有了骨头/你的扇子是风的骨头/你的影子是水的骨头,至于你的名字/是那一段历史的骨头/别人的花朵轻飘飘/你的花朵沉甸甸……”

李香君故居刻洪烛诗碑 李香君故居里的洪烛题诗[云川儿博客] 

    2005年11月24日,有幸参观了秦淮河畔的李香君故居,在那里看到了洪烛先生的这首诗。这是那面墙上唯一的一首现代诗,也是一位熟悉的诗人的作品(从书刊上多次看到这个名字)。看看身边的游客,用幻想勾勒诗人、诗歌的形象,虽混迹于众多游客之中,胸中仍有一种熟悉的压抑不住的思潮往上窜涌,故先对之拍照存念,照片无法上传,现先将诗文摘抄如下:

                              桃花扇■ 洪烛
这把祖传的扇子
注定是属于秦淮河的,秦淮河畔的桃花
开得比别处要鲜艳一些
你咳在扇面上的血迹
是额外的一朵

风是没有骨头的,而你摇动的扇子
使风  有了骨头

这条河流的传说
注定与一个女人有关
扇子的正面与背面
分别是夜与昼、生与死、爱与恨
是此岸与彼岸。你的手却不得不
承担起这一切,于是夜色般低垂的长发
成了秦淮河的支流

水是没有骨头的,而你留下的影子
使水  有了骨头

 

你的扇子是风的骨头
你的影子是水的骨头,至于你的名字
是那一段历史的骨头

别人的花朵轻飘飘
你的花朵沉甸甸

《扬子江诗刊》 > 2004年第02期

                        南京籍诗人洪烛的一首《桃花扇》很是精彩

                                来源:南京日报 作者:王德安

    秦淮是金陵的诗眼,古代诗人为秦淮留下多少名篇,当代诗人更有许多咏古颂今的佳作,沿着诗人笔触,做一次秦淮游,体验文化景观、感悟诗心文情,是一桩十分风雅的事。来到桃花扇故事的发生地:李香君纪念馆。李香君是个爱国又钟情的妓女,从明代起就有许多赞颂的诗文。南京籍诗人洪烛的一首很是精彩:“……风是投有骨头的,而你摇动的扇子/使风也有了骨头/……水是没有骨头的,而你留下的影子/使水也有了骨头//你的扇子是风的骨头,你的影子是水的骨头,至于你的名字/那是一段历史的骨头……”诗人巧妙地将抽象的“骨气”和扇骨自然联系起来,全诗也在这轴心意象上展开,所以写得含蓄隽永耐人寻味。

心驿香君

胡俊年

没有读过《桃花扇》,却是通过《柳如是别传》知晓了李香君。总想拨开历史烟雾,去了解那个时代女子的真实面目,不是因为她们的身世,不是因为她们的才艺,不是因为她们的故事,也不是为了猎奇,只是想了解,中国古代那些在人格和精神上独立的女人究竟是何等风采

天地灵秀之气,不钟于男子,应属于妇人,有才色的女人终身遭际,令人可欣、可羡、可悲、可叹者甚多,其行止见识皆出我之上。

为什么诺大的金陵,要去寻找媚楼香君呢?我想起 了“全中国最博学的人”,陈寅恪一直和一个女人完成中国史实的一些伟大的工作。他们有伟大的人格,做了伟大的事。但为什么一直和女人完成这项伟大的事?在中国士人的心里有说不出的结。我不是士人,却有士人那样的结。

进入媚香楼,古琴、残棋、香闱、书香------

媚香楼是秦淮名妓李香君的妆楼,得于《左传》中“兰有国香,人服媚之”之句,可谓人楼玉配。李香君慧媚玲珑,气质高雅,色艺超群,入尘而不染,人称“玉扇坠”。明末复社名士侯方域与她邂逅,一见钟情。由于遭受奸党阮大钺迫害,侯方域投靠史可法避难;而为拒绝南明奸臣马士英等人逼嫁为妾,侠骨丹心的李香君在此楼誓死抗婚,头破血流,溅在侯公子所赠的定情扇面上。画家杨龙友随手蘸血画出绽放的桃花。

南明覆灭后,李香君盼来的竟然是侯方域落魄归清,顿时爱恨交加,肝裂心碎,撕毁那把见证两人深情挚爱的桃花扇。后来遁入空门,最终红粉凋零。清初戏剧家孔尚任借离合之情,写兴亡之感,创作了名剧《桃花扇》,演绎了令人难忘的爱恨情仇,颠覆了中国人的审美情结。

如今的媚香楼为两院,仿明建筑,前临街巷,后倚淮水,粉墙黛瓦,精致秀雅。庭院中玉立着香君的执扇石像,冰清玉洁,风姿绰约。楼内展示其平生史料和昔日陈设。在众多的吟咏佳作中,现代诗人洪烛的《桃花扇》匠心独具:“风是没有骨头的/水是没有骨头的/你的扇子是风的骨头/你的影子是水的骨头/至于你的名字/是那一段历史的骨头”深情的赞颂了李香君的民族气节。

斯人已去,香楼犹在。

 



 

                              胡俊年2008年5月李香君故居留念

 

中国的哪座城市最忧伤?

2008年12月13日是侵华日军南京大屠杀71周年纪念日。警报长鸣,响彻南京城上空。

纪念这个特殊的悲哀而忧伤的日子。为300000死难同胞默哀。

让我们更加爱南京吧。

南京﹕最忧伤的城市■ 洪烛

      有一个城市是不能不提及的,那就是“龙盘虎踞”的南京。到那,游客容易为它的绿化而倾倒:城市里居然拥有那么多的梧桐树,在人行道旁比肩而立,摆出一种夹道欢迎的阵势。而我更关注它的往事:六朝古都、金陵王气,使其历史地位举足轻重。从南唐二陵到明孝陵、中山陵,还有雨花台烈士陵园--凭吊者在一个又一个时代错落的背景里感受着激动的平静。南京啊南京,在平静中激动,又在激动中平静。其实它属于民间记忆的那一部分也同样令人难以忘怀,秦淮河的桨声灯影虽然快失传了,但毕竟照耀过朱自清和俞平伯两位文豪的华意。还有莫愁湖--全中国的湖泊中有谁的名称比她更有劝慰作用?“山围故国周遭在,潮打空城寂寞回”,南京的古城墙也许不算保存最好,却是最峥嵘、最有气势的。南京不能算有代表性的江南城市,但在历史上它一度是江南文化的核心,占据了它等于拥有了中国的半壁江山,因而成为兵家必争之地。在这座城市发生过的战争,不仅数量惊人而且大都是极其惨烈的,譬如近代的太平天国的“天京事变”,日军侵华的“南京大屠杀”等等。然而走在今天和平的林荫道上,你哪会想象到这曾经是一座战神喜欢光顾的城市。

 

    在北京﹐一位朋友告诉我﹐网上正在评比十大名城﹐而南京被列为「最忧伤的城市」。他知道我是南京人﹐特意问了一句﹕「你觉得说得对吗﹖」我一开始觉得挺突兀﹐凭什么以忧伤来形容我的故乡呢﹖忧伤至少不算什么褒奖的词汇。南京的高楼并不比别的地方少﹐马路也不比其它城市窄﹐当地的居民都还挺乐观挺满足的﹐有何忧伤可言﹖但后来仔细一琢磨﹐觉得还真有那么点意思。不管现状如何﹐它确实拥有一部忧伤的历史。忧伤已经像寒气一样渗透到它骨子里了──或者说得更绝对点﹐忧伤就是它的骨髓。当然﹐这同样也构成其无法模仿的神韵。

    追溯南京的往事﹐我们总是会想起朱雀桥﹑乌衣巷呀什么的﹐以及野草﹑夕阳呀什么的。「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这只燕子体会到的失落感﹐比八旗子弟之类要早得多﹐也深刻得多。一只忧伤的燕子(穿著破落贵族的晚礼服)﹐是南京留给我们的最古老的印象。可以说从那时开始﹐南京的心态就变得衰老了。连每天晚上登临这座城市上空的月亮﹐都有点魂不守舍的架式──像个胆怯的修女﹐小心翼翼地踱过颓废的城墙﹐生怕踩疼了什么。但哪怕匆匆地一瞥﹐就会牵连出无数藕断丝连的心事﹐剪不断﹐理还乱……冰凉的月光照着冰凉的石头。江水也像是冰凉的眼泪。

     古往今来﹐咏叹南京的诗篇大多是忧伤的。这构成了它的性格﹐它的血型。所以﹐南京也就是忧伤的。

     有人说﹐建都于此的六朝都很不幸﹐金陵怀古也几乎成了咏史诗中的一个专题。而这些作品都带有挽歌的性质﹐如同一场诗化的追悼会──不约而同地以哀婉的曲调为旧时代送葬﹐为旧王朝扫墓。很少有快乐的小调。

     「江雨霏霏江草齐﹐六朝如梦鸟空啼。无情最是台城柳﹐依旧烟笼十里堤。」台城是金粉南朝的「阿房宫」。台城的柳树也出名了──被诗人称为历史的无情杀手。韦庄的短短四行诗﹐简直比洋洋洒洒的《阿房宫赋》还要具有爆破力。走在拱卫着台城废墟的玄武湖畔﹐有杨柳拂面﹐我会下意识地躲闪。春风杨柳本是一景﹐可玄武湖畔的杨柳﹐却像是鞭子﹐抽打得我的心很痛。于是醉人的春风也如同寒流……

     台城还有个胭脂井﹐陈后主抱着爱姬张丽华避难的地方。可胭脂井也无法成为真正的避风港﹐风流皇帝还是被掘地三尺的隋兵活捉了。著名的《玉树后庭花》的曲调﹐就这样被窑藏了──一杯低斟浅酌的苦酒。胭脂井﹐多迷人哟──据说是因井栏石脉有胭脂痕而得名。后人却给它换了个商标﹕辱井。失踪的美人﹐好象只留下了一点口红。其实还留下了许多教训。

     这座城市所体会过的耻辱太多了。它的历史常常被后人当作「反面教材」来批判的。譬如「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呀什么的。所以它被重负压得抬不起头来。所以它常常感到脸红。

     最忧伤的南京人应该算南唐的李后主(他是本地出产的大诗人)。他沦为宋朝的阶下囚﹐被掳到汴京﹐有一天晚上在异域的小楼里听见东风──便联想到这风是从故乡的方向吹来的。于是写下了那首「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的《虞美人》。当李煜回首明月中的故乡﹐肯定经受了一场比死亡还要沉痛的折磨──这种刻骨铭心的忧伤使他彻底摆脱了亡国之君的身份﹐而还原为一个最纯粹的诗人。他因耻辱而忧伤﹐又因忧伤而光荣。「金陵怀古」的诗文多如牛毛﹐大多是站在游客或文人的立场写的﹐还没有哪一篇能比李后主的这一首更有切肤之痛。他毕竟是当事人。他的感伤也是最直接的。他甚至因这首「一江春水向东流」而引来杀身之祸。所以王国维说「后主之词﹐真所谓以血书者也」。当李后主独自凭栏想象着故乡的夜景──这是他一生中最忧伤的时刻﹐也是最美和最可爱的时刻。他变成了一个充满了爱的赤子。爱最容易使人忧愁。

    南京城南有南唐二陵﹐埋着南唐的先主李和中主李璟(也是位大诗人)。可惜后主李煜却客死他乡﹐甚至无人知晓他尸骨埋葬的地点。但我想﹐他的灵魂会乘着月夜还乡的。一千多年前的月光﹐仍完好无损地保留在他的诗篇中。

    古典的南京﹐只可能给我两种印象。要么是夕阳下﹐要么是明月中。它是不真实的。它仿佛永远是属于回忆的。即使我在现实的南京街道上闲逛﹐仍然觉得在地下──抑或在远处﹐有另一个南京。它的存在似乎更不容怀疑。夕阳﹑月光﹐都使人忧伤。南京﹐也就变得加倍地忧伤了。

    如果没有了这种忧伤﹐南京也就不再是南京了。南京﹐也就平淡无奇了。南京的忧伤是一种传染病﹐感化过各个时代的诗人。但忧伤﹐也正是南京最大的诗意。
    明朝有两座故宫﹐一个在南京﹐一个在北京。逛过了北京的紫禁城(今改作故宫博物馆)﹐再来看南京的明故宫﹐不得不承认﹕南京才是真正的废都。但不管怎么说﹐紫禁城的源头在南京﹐正如明孝陵是北京十三陵的祖宗。朱自清说过﹕「明故宫只是一片瓦砾场﹐在斜阳里看﹐只感到李太白《忆秦娥》的『西风残照﹐汉家陵阙』二语的妙。午门还残存着﹐遥遥直对洪武门的城楼﹐有万千气象。」他是在拿南京跟西安比呢。同样是作为著名的废都﹐西安更加男性化一些﹐南京则女性化一些──显得有点英雄气短﹑儿女情长。假如颓废也算是一种美﹐西安重在「废」﹐而南京重在「颓」──可以用忧伤来形容南京﹐它却绝对不适用于西安。这或许就是南方的废都和北方的废都区别。南方的诗人和北方的诗人﹐是否也有在类似的差异﹖婉约派与豪放派﹖跟李煜的《虞美人》相比﹐西安的主题歌是《大风歌》﹕「大风起兮云飞扬﹐威加海内兮归故乡……」汉高祖的嗓门可以比李后主大多了。可吹过小楼的东风﹐并不见得就相形见绌﹐它依然拥有一种非西北风所能取代的温柔的力量。

    忧伤其实也是一种力量。它对心灵的震撼力要远甚于刀兵水火。烈日自然辉煌﹐月光同样也是不朽的。或许南京天生就是贾宝玉一样的情种。我开始理解它的多愁善感了。诗人的泪难道就比英雄的血轻贱吗﹖不见得吧。

    即使把南京评为最忧伤的城市﹐也没有什么不好的。可以为耻辱而忧伤﹐但忧伤本身──并不是耻辱。

    恐怕南京的忧愁太多了﹐才把城西的湖泊命名为莫愁湖。就像是一句无奈的劝诫。其实还是李后主说得最好﹕「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流不尽的往事﹐流不尽的忧愁。长江下游的南京城﹐也就和忧愁结缘了。

    波德莱尔有部散文诗集叫《巴黎的忧郁》。而在中国﹐有一座同样忧郁的城市﹐就是南京。在南京﹐有个最忧伤的爱情故事是《桃花扇》。秦淮名妓李香君总令我联想到法国《茶花女》……忧伤简直就是南京的传统。在我眼中﹐一座忧郁的城市永远比一座狂欢的城市更神秘﹑更含蓄﹐更使人感动﹐也更令人怜惜。南京就像是一个吹弹得破的梦境﹐古色古香。在走近南京的时候﹐我总是蹑手蹑脚﹐总是轻轻地﹑轻轻地──不知是怕惊醒了它呢﹐还是怕惊醒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