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心灵笔记《心似流水》
01抱炉烹茶看博客
几十年一遇的一场大雪，使生活和心境本来清淡的我，更加止若冰雪。年关将近，加上大雪封路，的士绝行，不如猫在家里，发盆炭火，砌壶热茶，写字，看帖，翻书，听音乐。心静，比热闹更适宜我。沉入，再沉入，身在寒斋，心游雪野，浪漫无拘，是我向往的生活状态。
每天深夜，老伴看电视，我管理博客圈。天天读博友文章，透过文字，进入他们的生活和心灵。汉语姿态已经有５６人了，常写文章的也有二三十人之多，相当 一些人非常沉入、专一，舍得在读书、思考、写作上下功夫。我并不把博客和博客圈当作娱乐、交友、记载私人生活的场所。在我看来，之所以需要博客，就是收 藏、阅读、交流汉语文学创作。因而我首先看重的是创作姿态、生活姿态与心灵姿态，然后才是友情与娱乐。我很少在博客中记载个人的心情与生活，除非重大事 件。多少年来，我基本不写日记。与创作和工作无关的琐事，记也无益，让它烂在心里，生长出句子，有可能的时候写成较为成型的文字。我愿意将我的真实示人， 却不愿以内心的软弱与丑陋示人。心灵袒露在作品里，比零零碎碎直白地说出来好。更需要交流的是创作，而不是生活每日产生的各类垃圾。
纷纷扬扬一夜大雪掩盖了所有的丑陋和罪恶，把周围装扮成美丽的童话世界。银色的冰凉世界让人癫狂、幻想，所有的痛苦被深深埋葬，仿佛自己成了冰雪世界 的国王。文学同冰雪一样，要么是对生活无情的改写，要么是对痛苦的深深掩藏。前者让人们振奋，后者让人们幻想。总之是给人一点慰籍一点提醒一点支撑，不要 轻易举手投降。彻底的悲观与完美的理想组成永不见面的两极，让我在两极之间厮守。我崇尚情感零状态，白茫茫心地真干净，无有乱哄哄你方唱罢我登场。
文字不过是灵魂的舞蹈。写作即是灵魂行走。文字让灵魂飞扬，文字随灵魂飞扬。文字的姿态即是灵魂的姿态。我的灵魂并不属于我自己，它没有性别、身份、 角色、国别、族种与故乡。如同飞舞的白雪一样，说是，满世界都是。说不是，那一朵都不是。我其实是一只很小很小的瓶，不住地从大海里吸水，必须永远装下 去，却永远装不满。每天的读博，就是吸水一种。我灵魂中就有很多人的灵魂，碰撞，搏击，生化，交融于无形。
夜静静的。雪依然下着。人们都已熟睡。炉火正红。键盘滴答。一杯热茶，芳香四溢。我喜欢这样的寂静，喜欢这样的雪夜，喜欢这样独自阅读、思考和写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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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风雪夜思
去墓地的路冰封雪盖，想象不到的艰难。我的心境，同冰雪世界一样，难以言说。
漫山皆白已不是我的梦境。六十年一遇的风雪将我深深掩埋。厕所里地面结了冰，水桶里结了冰。门前和后院堆满积雪，树枝和水管也结了冰。浑身冰凉冰凉，手冻得象刀割一样难受。
现实、情感与理想三重世界的冰天雪地，六十年来巧合地重叠在一起。我的心像冰山一样。坚硬。冷酷。凄苦。幸与不幸，无须分别，坦然承受。冰封雪埋三千年五千年又何痛哉惧哉！
曾经向往一个冰雪掩埋的清静世界。独自悲苦，独享寂静。
寂静思远，在冰雪满心的孤独中磨练自性。
热闹与风光和我的性格不入。我是一个冰冷冰冷的人。
快乐在没有产生时，已被忧伤洞穿。
人生，本是一种无奈，一种痛苦。不可能完美。
欢乐没有恒久的理由。
希望多失望必定更多。
不断制造希望的人不断为自己制造失望。
清静无为，洞穿世事，方能处变不惊，大悲同喜，无悲无喜。
与我血脉相连的两个男人静静地躺在墓地里，等待我去看望。一个是我的父亲，一个是我的儿子。三人在不同的世界享受着同样的冰雪天气，一起经受人生严寒。相思无语，关注唯梦。儿子在病中还同我一起祭了爷爷的墓。现在我独活于世，必须去，决定去。
车行加步行，顺利到达，顺利返回。
在路上，我想得很多。前三十年，后三十年。能想到的都想到了。我不憨也不傻，但我无力回天。我的痛苦在我无力挽留父亲和儿子的生命。
我记得儿子生下来不久，爷爷和我一起伺弄他的一双小手。没说任何话。我看得见皱纹密布的脸上流露的笑容。1995年我因腰椎间盘突出躺在医院病床上，父亲从乡下赶来，儿子也从大学赶回来，我感受到他们对我一样的深爱。他们却先后离我而去，让我承担祭拜老小的责任。
在墓地我一言无发。想都不用想。机械地烧纸，上香，点烟，放鞭。仔细清扫墓地的积雪和残叶。默默注视墓碑。一切熟悉不过地消失了。无可挽回。唯有记忆在心。永难磨灭。今生今世。说不痛苦是假的。所有的痛苦默默承受。泪水流在心底，醒来时已干。
回家依然冰雪封冻，奇寒无比。生一盆火，断断续续敲这些文字。过年了，算是一点心意，献给两个躺在冰天雪地里的男人。
03三月诗香
三月的阳光躲进云后，天下起毛毛细雨，气温一下子下降十几度。五峰的高山顶，竟然降了皑皑白雪。但是挡不住一群人盎然的诗意。一群对新诗情有独钟的人， 周宏，毛子，柳向阳，邱红根，在韩永强、邓俊松等人的大力支持下，编辑印制了民刊《坐标——宜昌诗人诗选》。又由邓俊松筹划，在五峰一中举办宜昌市第二届 诗歌朗诵会。
吃完早餐，再到集合地，一位非常年轻的女士也在等候，一问，原来是晚爆论坛早已熟悉的加菲，即将从三峡大学毕业，应聘湖南。毛子打来电话询问我们到了 没有，他到党校接长阳文联主席陈哈林去了。不一会儿，他和陈哈林、邱红根来了；三峡日报文艺部主任韩永强、西陵区文联主席阎纲，三峡总公司诗人柳向阳、红 珊，《江河文学》执行编辑吴华锋来了；三峡日报都市版编辑张茜，红心路小学校长虹兰，猇亭区青年教师飘萍，秭归诗人康宁，宜都诗人刘迎春、曹平也来了。毛 子和邱红根忙着给大家发水，给没拿到《坐标》的人发书，给在《三峡文学》用稿的人发刊物和稿费，给所有文友赠邱红根的诗集《叙述与颂歌》。忙乎完，一声号 令，31座旅行车驶出了宜昌城。
大家一边看稿，一边交谈写作心得。陈哈林和加菲表现最活跃，一路畅谈不停。加菲谈她从大连来宜昌上学的体会，认为宜昌市最适宜居住，到湖南工作几年还 要回宜昌。还说她没见过茶园，到底是找个家里有茶园的还是有橘园的把自己嫁掉，没有想好。陈哈林则介绍他在党校如何给7个女老师和八个女同学献诗，给谁献 诗，就和谁拥抱。老师每堂课安排五分钟他读诗。只剩下五个没有献了，还有一个多月，这些女老师和女同学都要一个个干掉。又说，有个女老师年近四旬，魅力四 射，风骚依然，真想给她写首诗《请你吃掉我》。说得大家哈哈笑。后来，他告诉我，他是五峰人，参加工作二十几年一直在长阳，回家乡参加诗会，很激动。再 说，写诗的人应该放开怀抱，坦荡而开朗，精神不解放，灵魂不展开翅膀，岂能飞翔。我觉得他真是一个性情中人。晚上的朗诵会上，他含泪朗诵了新创作的诗歌 《故乡叫我如何不爱你》，诗中加入了印入他幼年心间的民歌歌唱，博得一阵阵掌声。
五峰文艺界的知名人士倾巢出动，一中校长、作协主席邓俊松，著名书法家曾庆福，文联主席陈池梅，诗人、作家徐述红、郭少华、严冬拯、刘学雄、廖崇纲、 雪原、唐聪、郭士萍、苏富琼、谢群山、朱豪林、李少军、向联华、尹胜义以及企业家吴光兵、黄劲松，在五峰宾馆等候，为诗会做好了周到准备。宜都诗人周宏、 李金莲、李姜洁，稍后赶到。诗人相见，分外激动，亲昵，调侃，大笑不已。
徐述红给大家安排住宿，邓俊松招呼大家在宾馆进餐，所有服务细致入微。
下午举办无主题座谈，读书、写作、生活、感悟，畅所欲言。因为诗，因为爱，结缘五峰。诸多老友，不少新人，点燃三月的诗意。韩永强介绍五峰的人文历史 和文友创作，邱红根、毛子介绍《坐标》的策划编辑，大家结合自己的创作和生活经历，畅谈文学坚守与进取，心中诗意照亮人生，至今不肯放弃。《坐标》成为宜 昌诗人的集体雕像，尽管不够完美，但它标志一个历史的台阶，标志宜昌诗人以民间的方式集体亮相。大家思考和讨论的是：怎样超越自己，清醒创作，努力登上新 台阶。时间在诗性话语中迅速流淌，每个人发了言，却意犹未尽。
穿过五峰县城清洁而朴实的街道，来到一中阶梯教室。身着校服的数百名高一高二少男少女坐在教室中等候。讲台后殷红的底幕上贴着“五峰诗歌朗诵会.与春 天相约”，扩音器播放着悠扬的名曲。粉红的节目单上印着三十多人要朗诵的诗名、作者名。开场和收尾是一中学生的集体朗诵。各位诗友相继登台，或朗诵自己作 品，或朗诵诗友作品，或朗诵耳熟能详的名篇。因诗而聚，老少同台，诗意回荡，与春天相约，与五峰相约，在少男少女心间播下诗的种子，为年青的生命留下不灭 的记忆。
万燕妮在发言中道出29日是她36岁生日，于是成为晚宴上的明星。男女诗友纷纷祝她生日快乐。又几个诗友为她举办小型聚会，就啤酒谈诗。陈哈林不仅打电话祝贺，还在手机上写了一首曲发过去。第二天万燕妮说，这是我最愉快的一个生日，好在我报名来参加，不然该多么遗憾。
三月诗香，飘荡在宜昌诗坛，飘荡在我们心间。
（2008年4月3日追记）
04文会情深
杂文家符号是我高三语文老师，宜昌文坛领军人物，过从甚密的长者。小说家陈宏灿20多年前任 当阳县委宣传部部长时认识，后来任市文联主席，多有交往，现任宜昌市市人大科教文卫委员会主任。符号曾任宜昌市委宣传部副部长、宜昌市副市长、市人大副主 任，两人现在同属市人大。去年我儿不幸病故，符号老师多次问候，并与陈相约，要在适当时候过来看我。老师年已七十，实不忍心老人家陪我伤心，加之陈工作很 忙，故未成行。23日接到区人大科教文卫委会员会韩主任电话，说市人大符主任、陈主任过来，和原区人大彭主任办一个文会，请我参加。我知道，这些老领导、 老朋友，实为我办一个会，让我散心，内心充满感激。
不一会儿，韩主任告诉我，明吉主任已到，先上车，符主任他们马上就到。明吉主任是我同乡，曾任县委办公室主任、县委副书记、区人大主任，退休后任刘德方民 间艺术研究会会长，名副其实的文化人。为了这个会，他把原答应高秉琔、艾光忠的约会推了，请前人大主任商克勤顶角。我感到过意不去。艾是原市委书记，高是 原宜昌县委书记和宜昌市原常务副市长，我当时是县委政研室副主任，彭是县委办公室主任，换了两位老领导的角，实非我愿。
很快，陈宏灿开的车来了。下车见面，共有五位客人，宜昌文坛宿老姜祚正、作家张永久、小说家吕志清也来了。姜老是夷陵区龙泉人，曾任三峡烟厂厂长、宜昌市 烟草公司副经理，年轻时打算盘创造了“蒙眼拨珠”、“蒙眼双打”绝技；经商买烟，创造一幅对联“健身益寿，莫若天津葡萄酒；止咳化痰，惟有宜昌雪茄烟”为 厂净赚百万的奇迹；路遇人民文学主编韦君宜，让不抽烟的她尝了雪茄烟，还让她写下散文《路遇》；觅石品石吟石藏石，国际知名，带出三峡石文化石产业；晚年 醉心趣诗与指书，两相结合，中华一绝。张永久就是早期网络文学大侠吴过，诗、小说、报告文学都有名，转型后浸沉于近代史书写，《北洋军阀》、《袁世凯家 族》、《川中第一家：刘湘》相继出版，自是宜昌第一人。吕志清则无可争议地稳坐宜昌中短篇首席位置，张映泉中短篇获过全国大奖，但他的成绩主要在长篇，而 吕志清获上海文学奖的《南京在哪里》更属中篇代表作，他的短篇技巧目前无人超过。他们都是我敬重和仰慕的人，都是我的良师益友。看见他们，我心中不再寒 冷。
陪客人参观了新修的发展大道，便来到映山红餐庄。落座，姜祚正先生给大家送新出版的《趣诗指墨集》，符号老师送《敢自嘲者真名士》，陈宏灿送长篇小说《草 生草长》。张永久说送我一本新出版的《刘湘》，在车上，后来忘了。我则将《追悼元年》一书给了市里来的五位，区内的只好改日。姜老当场认真阅读，说，遇到 这种惨事的多，像这样由父亲编一本书纪念儿子的不多，图、文、诗都好的仅有。符号老师说，这样做一个了断好，多看庄子，从悲痛中走出来。
这次文会，没有打牌、下棋的。就是交谈文学、文化、读书、生活，三三两两，毫无拘束。陈宏灿将符号与姜祚正互相调侃的赠赋打印在手，反复诵读，力挺符号写 得轻松幽默，文采斐然，非常有趣。姜老因为嗓子有些不好，不能大声讲话，比平日相会少了许多趣言。夷陵区文联原副主席黄兄世堂因近段较累，话也比平常少。 张永久、吕志清在大庭广座中本来言语不多，而私下交流，极为坦诚。尤其是吕志清的好学好问，每次见面，总给我留下深刻印象。张永久说他半年没写东西了，处 在一个调整期。
符号老师讲了很多篇杂文写作的具体经过，现在他已出版八本著作。这些著作我几乎全部读过，非常想写一篇评论，题目也想好了。可是一想我是他的学生，学生赞 扬老师，难逃贴金之嫌，弄不好会使老师蒙垢，只好作罢。我不只一次地说过，符号杂文的突出贡献在他继承鲁迅又别于鲁迅，史眼道心，悯世悲人，韧利似鲁迅， 而兼悲悯宽容，文采、哲思、睿智、爱心融于一炉，实为后鲁迅时代杂文新贡献，为许多停留在投枪、匕首时代的杂文家所不及的。如果编籑杂文史，符老师肯定占 据重要一页，非如此不足彰显其杂文成就。看符号杂文不独为他的目光犀利、功底之深折服，尤其为他的博大爱心与人文关照感动。
姜祚正谦虚地称他的趣诗指书为小玩意儿。其实不然。他古诗词功力深厚，又对历代文人、民间趣诗创作进行深入系统的研究，发明了许多新形式，与指书相结合， 口占手书，全在胸中。会古诗词的不少，能趣诗的不少，会指书的亦不少，但能完美结合，诗书均成品格的唯此一人。形式以民间为主，创作却属大雅希声，朝野文 商同声赞扬，作品被国际国内诸多知名人士和商界、文界收藏。符号称他是“指头掘金，日进斗金，坐拥千金”，信然也。读过他创作的数千首古诗，除打油诗一辑 外，均是涵养深厚的古诗词，单此学养，已是一绝。且其指书，体出魏碑，点画精到，非功力深厚的书家，毛笔作品也难企及，可见不易。
陈宏灿中篇小说《党委书记》被《中篇小说选刊》转载，并改编为电视剧在央视播放。报告文学《一座富有魅力的水塔》获《人民文学》首届“银杉”文学奖。新推 出的《草生草长》是继《血本》、《断毁》后的第三部长篇。我用一天多时间读完，畅快淋漓。作品以史诗般的笔调，刻画了生在、长在、老于沮漳河畔的一位世纪 老人的苦难出身、不凡经历、百样人生，还原历史本相和民生精神。这位老人曾经务农、经商、从政、率军、从匪、反动、革命，从抗战到改革开放，该经历的都经 历了，荣辱兴衰，一言难尽。作者超越政治与道德的评价，着力传达对新旧时代的悲悯与感恩，反抗对人的草根性的遗忘，构建了具备人文关怀的乡土新美学。有别 于中国传统意义上的现实主义作品，或者叫做后现代的现实主义书写。
吃过午餐，大家来到长江市场管理委员会三楼的刘德方民间艺术研究中心。彭明吉、袁维华、刘德方陪同座谈。袁维华是著名的民间音乐家，作品多次获全国大奖， 从区文化馆退休后，加入刘德方民间艺术研究会。刘德方是彭明吉任县委副书记时发现的“三峡地区最具活力的民间故事家”，已被命名为中国民间故事家、中国民 间优秀文化遗产杰出传人，并获得上海现代故事大赛银奖。他还是一个全能艺人，山民歌、皮影、端公道士他都在行，已出版故事集《野山笑林》、《三峡情歌姐啊 郎》、《刘德方表演故事集》，目前正在创作《野山笑林》续集。文人相聚，难免要他现场表演，他又讲又唱，足足表演了一个多小时。
冒着微雨参观长江市场三期工程，丁家坝大桥，夷陵楼。符号慨叹夷陵区这几年发展迅猛，长江市场成为渝东鄂西最大的批发市场。
尔后，在姜祚正先生的建议下，来到鲟皇苑。原来，鲟皇苑酒店董事长是非常器重文化、尊重文人的企业家，请姜老创作了三幅趣诗指书作品，准备放到巴台，让顾 客猜读。读全一首优惠10%，读全两首优惠20%，三首一起读全优惠40%。姜老当场展示作品，大家竞读，第三首共有四种读法，第四种用了半字法，都未读 出，还是姜老自破秘径，大家才得以知晓。
吃过晚餐，依依惜别，雨已经下得很大。五位客人走了后，韩主任用车把我们一一送到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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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墨香四月天
绿叶在湿润中疯长，空气里弥漫着泥土和芳草的清香。区书法家协会与老年书画协会的一帮衰人，怀里像揣了只兔子，冒着密密细雨也要出发。我们早早在崇文軒裱 装店等候，刘爱国和易旭东各自开来私家车，汇合了区人防办主任副主任的车，赶往20公里外的军田坝村宏祥农庄。笔会是区人防办主办的。为创新人防疏散安置 模式，支持新农村建设，人防办与军田坝村共建防空疏散安置示范基地，宏祥农庄是基地的文化教育中心之一。这几年，我一直参与各类人防预案的研制起草。当我 提出在安置硬件条件具足之后，重点是加强文化建设、促进城乡沟通，得到人防办的认可。和主任尹凌云、副主任李德华共同策划了这次活动。活动共邀请刘爱国、 易旭东、罗家伦、沈文焕、李正彬、易黄、文联副主席林文楷（诗人）和我八位，紫苑餐厅老板小赵从崇文軒老板小易得到消息，随即驱车赶来，加上区电台记者， 凑齐热热闹闹的两桌。
人一到齐，便交预先准备的作品，悬挂并互相评点。在我们这帮人中，前区文联主席主席、书协主席、剧作家罗家伦是大家公认坚持最好、写得最好的，现市书协副 主席、区书协主席刘爱国则对全国书法创作动态最熟悉。说到具体作品，两人意见并不完全一致。这很正常，在艺术欣赏与处理上，难免仁者见仁智者见智。这帮衰 人，最少也在一起摔打了一二十年，友谊牢不可破。区内还有一个写得好的孙健，住得远，没来。
整整一个上午，展纸泼墨。写的写，牵的牵，看的看。两张台子，轮流上阵，不许停歇。写不好，可以重来，不能不写。真草隶篆，应有尽有；横幅，条幅，中堂， 斗方，五花八门。农庄女老板小王催着，给我多写点多写点。易旭东写下了“山清水秀，鸟语花香，室外桃源，宏祥农庄”的行书横幅。我们开玩笑说，你要把这位 中年帅哥认好哟，不要下次来了，吃饭收他高价。小王说不会不会，你们我都要认好，吃饭不要钱。写“长期准备重点建设平战结合”的人放工作方针，对大家是一 个考验。稍加考虑，挥毫泼墨，每个人独顺利通过考试，完成一幅不错的作品。还有林文楷新作五绝二首，大家诵读之后展纸挥毫，也顺利写成书法作品。一直写到 12点以后，饭菜摆好快冷了，才去吃饭。
本来安排下午钓鱼、打牌。吃过饭，大家兴犹未尽，又来到会议室继续写。先后为基地建设写了30多幅，人防办装裱后，将挂到村委会、宏祥和另外一个农家山庄 的文化活动场所。为宏祥农庄餐厅包房写了10多幅，为紫苑餐厅写了八九幅。林文楷又让易旭东为他写了“竹月风清”，我为他写了“一笑逐强虏”。直到手酸腿 疼之后，才打牌的去打牌，钓鱼的去钓鱼。
我来鱼塘边，只有罗家伦、易旭东两个钓鱼。易旭东第一次举竿，老罗则是此中高手。老罗已频频得手，钓起高背银鲫和鲤鱼，旭东还没开钩。我下竿不久，得手一 条七八两的鳊鱼。再次扬腕，线扑呲断了。鱼塘备的竿晒久了，线脆，经不住拉。换竿后，频频得手，有半斤以上的银鲫，也有一二斤的鲤鱼。后来又得手一条鲜艳 的红鱼，一条三四斤的青鯇。旭东也先后钓起四条银鲫，老罗得手的是鲤鱼和银鲫。我说，我四种钓全了，老罗要加油啊。后来，老罗果然先后得手鳊鱼和青鯇，而 且单尾比我钓的大。我说，高手就是高手啊！吃晚饭一称，三人共钓了四十六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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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 龟与鸡共享小鱼
阳光从叶缝间钻出来，变得有些炙人。天气暖和起来，乍寒环暖时的衣服穿不住了。室内却依然冷清，太阳晒不进来。坐在屋里，还得披上夹克。
退休后日子如流水，七年了。偶尔出去会朋友，或者朋友来访。大部分时间在家里，过自己的日子。上午练字，写郑文公碑和薛绍彭行书札。下午写短篇或打点小麻将。晚上管理博客。休息的时候躺着看书，沏一杯茶，边看边饮。有时候，到太阳底下放鸡——一只乌鸡，文友送的，正在下蛋——鸡在花圃里寻蚯蚓虫子，咯咯叫唱，颇有乐趣。内弟从河里捡到一只巴西红耳龟，没地方养，送给我了。它和乌鸡共享了老伴从河沟里撮来晒干的小鱼。
后院厕所顶上，栽植了迎春和金银花。开春以后，每星期灌一次水。从老家和城郊的野地里挖来的。迎春已经开过，金银花正在开放，后院浓香一片。内弟夫妇和侄儿侄女来过周末，剪了一把插在花瓶里，室内也放香。内弟媳进门就说，好香啊。
小侄子见面就要我跟他下棋。才上一年级，会五子棋和象棋。五子棋偶尔获胜，象棋不是对手。不要我让子，每次被将呆。我说，贪吃，就这结果。不要贪吃子，要重视子力的配合与到位，攻防结合。然后教他一些“当头炮，马来照”，“三不出车，走的是输棋”等顺口溜，半年有不少提高。
砌房子后，花二百元买过两只红耳龟，一只四斤二两，一直三斤八两。一天吃三四两瘦肉。那时周围还有鱼塘，常和老伴一起去捞虾子，把活虾放进水里，两只乌龟抢着吃。没有鱼虾和瘦肉，切成条的生肉皮也吃，就是吃了拉稀。有一年外出，把它们寄放到姨妹家，跑了一只。另一只又养了一年，去年我们到深圳照护生病的儿子，一去难回，没水喝，渴死了。
乌鸡和人混得厮熟。吃饭，就来到身边，伸头望着饭碗。特别爱吃青菜，一口一条。刚拈起来，伸嘴来啄了，绝对不挨着筷子，吃了又要。一餐饭这样你一口我一口吃下来。
门前，不止盆栽的金银花开了。移栽的柚子树也第一次开花，嫁接的新枝和未接的老枝上都有。树下的粉红月季和白色的野蔷薇也开了。四种花都香，夜静无声的时候，清香四溢。
（2008年4月20日）
07 闲时看书看帖
闲时看帖。学书二十多年无成，收罗字帖不少。有的跟我三十年多年，看了两代人。儿子病中还在临习颜真卿的《勤礼碑》，钢笔颜体有模有样。两个妻弟的两个女儿，也跟我学过一阵子魏碑、颜体。我主张学生先用钢笔临，有模有样再写毛笔。因为现代人书写都用硬笔，如不合体，毛笔中带着钢笔书写习惯，学不好。跟古人一生只用毛笔不同。自己临帖二十好几年，钢笔习惯现在才去掉。好线条要充分体现毛笔特性，书写动作规范很重要，不同风格的字体，是不同书写动作完成的。不能通过恰当动作完成书写，是现代人学书难的关键。我写过《勤礼碑》《礼器碑》、《石门颂》，坚持不好，多少年没有入门。近年来先习《郑文公碑》，后习宋薛绍彭行书札，每天上午写一两小时，才渐入门。读帖为悟，体味前人的笔法、字法、章法、墨法，为什么要如此，不如此会如何，不断积累，学其神韵。
看书。董桥的《董桥散文》，沈复的《浮生六计》，汪曾祺的《作品自选集》，沈从文《长河》与《湘行散记》，吴中杰《海上学人》，陆锦川《慧能大师传》，以前看过，再看。看完这批，到书房换一批。能不能常读常新，在此时心境。近段主要收获有两点：
一是散文离不开独特的生活。别人没有的，不可能写的，才觉珍奇。司空见惯，写得好也不容易记住。生活永远在第一位。为写作而写作，为艺术而艺术，这写作与艺术可有可无。把目光投向文学艺术的远古时代，不难发现，诗经先流传再整理，西方油画最先是教堂的装饰，尔后才有展览和收藏，《三国演义》《水浒传》先讲后编，敦煌那些撼人心魄的壁画，最初也是为了阐释宗教。满足了自己和当时人精神生活的需要，流传开来。书写伪生活，为某个口号、理想、信念、稿费，为走红，多半在制造垃圾。无关生命痛痒，怎么可能是养育生命的美味佳肴？技巧要学习，知识要传承，但更重要的是体味书写时的心境及那时众生精神生态。
二是小说要有意味。以为小说就是讲故事，大错特错。在生命悖论中寻找诗意，是小说家最核心的任务。生与死，爱与恨，喜与乐，古今都一样，但不同人的对待不一样，具体情节与细节不一样，于是就有故事有感悟有打动人的地方。单讲故事，生活中许多故事比小说离奇、古怪、悲惨得多，但再离奇、古怪、悲惨，也就是是个故事，没有小说的诗味。
除每天读网友的博文网文外，还读朋友的书。文友网友出了书，不远千里万里寄我一本，如非约我写评论，很难及时读完。等闲了，抽时间慢慢读。近一段时间读的有张永久《袁世凯家族》，符号《敢自嘲者真名士》，姜祚政《趣诗指墨集》，陈宏灿《草生草长》，蓝亭《波斯花园》，宜昌诗人诗选《坐标》，武汉编辑的《汉诗》，友人送的《南方文学》、《三峡文学》、《群岛文学》。读一读，想一想，一下午过去了。吸了师友们的血，又捣咕自己半通不通的文字。老了，当个文学老“青年”真还不错。
（2008年4月26 日）
08 爱好只是人生驿站
不会把自己的家园完全建筑在书法与写作上，爱好只是驿站。身在彼，神不在彼。作品是生命的副产品。家园在途中，命该不停地流浪。文字是灵魂行走的痕迹，歪歪扭扭，伴着自己的时光。门前的树、花，可爱的乌鸡与乌龟，墓地里的父亲和儿子，作好饭喊我吃的老伴；心中仰慕的今人与古人，昨天专程来访的朋友，网上未曾晤面的姐妹和兄弟；胶东列车事故中的死难者，安徽躺在医院里的病人；对我有仇有恨有情有爱的人，与我毫不相干的人；远古的雷声和未来的雨点，宇宙最边缘的一粒尘埃，莫不如此。虽然占据着生命的一段时光，犹如心中的菩萨和上帝，却不等于生命。他们只是心情的影子、情感的喷射口。既无法离不开，又不能执。快乐或者忧伤，取决于自己。自己的路只能自己走。
一阵风，一阵雨，便有落红满地。见物伤情，睹物思人，在情理之中，却不忍伤及心智。幽径闲扫，沏茶读经，好好过自己的日子。生命中的难与易、得与失、成与败、荣与辱，不可能全由自己作主。努力不能放弃，心却有最坏的准备。
不执于欲，不执于艺，亦不执于知识学问、道理佛法。高明的武师，皮离肉，肉离骨，才能伸张自如。人生需要一种说法，或者说信仰，却不能把“说法”当成本真。前读《西藏王统纪》和《西藏王臣纪》，历史以藏传佛教传说为纲纪，文成公主当然也是菩萨转世。这与汉族历史观大不相同，但不证明汉族正确或高明。佛有其人，上帝无其人，够西方反复寻找的精英们苦恼了，但不证明西方不如东方。信仰需要维护，但不能为维护信仰制造道理，背判本真。科学，哲学，都是人的部分认知，不能执。再完善的学科体系，都没有说清本真。隐与显、已知与未知、对与错，合起来才接近事物的真实面目。本真隐匿在大量现象之中，往往被忘却。
大道不易、变易、平易、简易。日月为易，是取像比类。意为日月朗朗在目，恒升恒落，每时却并不一样，变在其中，不变亦在其中。世本无心，人心偏生得失、凶吉、祸福等概念。万物皆符号，清楚表明着自己的特性和变化规律，不知取像比类，难以认识。以得失、祸福、凶吉之心揣度，必定时时误读，还以为掌握了真理。
无定，无常，无别，而又有定，有常，有别。顺天依道，本心无私，不计前程，但尽努力，面对事实，坦然承受。听天由命不错，错的是放弃努力。无机不可盗，有为必误国；机来不应道，无为是傻瓜。中国文化的这一套哲学观念，灵通婉转，妙理无穷，最适宜处理现代和谐社会建设的复杂矛盾。可惜我们处于定与不定、为与不为、常与变、对与错两个极端思维习惯根深蒂固，不知“率天之性为之中庸”的妙用，回到易的真实立场，难。
昨天十分闷热，气象台预则要打冰雹。终于没有打下来。以人的立场看，当然是好事。今天痛痛快快下了一场雨，倒是把门前落满灰尘的花木洗得干干净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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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 处处有动人故事
为区志、区文化志、市文化志和家乡的镇志准备个人材料。镇志要求至少选一篇写家乡的散文。少小在外读书，20岁离开家乡，几十年舞文弄墨，真没有一篇满意的写家乡的文章，只能拿发表在《三峡文学》上的《山路弯弯》充数，以未发表过的《家乡的古树》作备用。录入时，陷入了思念、回忆、慚愧和伤感。几十年变化太大，儿时玩伴，尽皆老矣；相识故旧，多已离去。找一棵跟我年龄大的树也非常困难了，古树已经绝迹。山上只有几年、十几年的新树，虽也娇好可爱，却无沧桑、遒劲。迎面而来，多是新人。认识的打声招呼，一问才知是某某的儿孙。不认识的擦肩而过，彷佛这土地上不曾有我这人。 父亲故去，母亲飘泊儿女们家中，故乡离我远去，唯有永远的回忆。我把儿子丢了，没有孙子，不知道怎样给故乡一个交待。
在伊妹儿里，我向镇史志办主任提出了一些建议，比如重视本地民间文化特色、重视九佬十八匠中的杰出人物、重视外地在本乡工作过的佼佼者等等。特别推荐了北京航空航天大学前研究生院副教授徐学贤和皮影艺人余光耀。徐学贤是我母亲的叔伯兄弟。五十年代和三年困难时期，和舅母从北京回家探亲，到过我家，给我们照过像。从贫家小户的孩子走上名校讲坛，全靠刻苦努力。小时候，母亲常用他的故事激发我们。他已80有余，退休多年，一直在北京。宜昌有侄儿侄女在，近年回来过。皮影老人没有子女。解放前家中有几亩薄地，自己不耕种，土改划了地主，受管制，但没有禁止演皮影。谁家有喜来请，背起箱子就走，最少唱一夜，最多连唱三五夜。班子两到三人，多是余家子弟。吃食堂的时候，金竹管理区南垭大队在全敬存老家万家河拦河筑坝取水修造纸厂，请了余家班，天天晚上唱，父母带我去看，是我最初看余老的戏。他家和我姨父一个组，到姨父家去，经常看到这个不唱戏时的和蔼老头。三年困难时期，他因为戏中台词，“冬天上阵，为什么穿条裤头？”“只发了三尺布票啊”，被列为阶级斗争新动向，斗得抬不起头。文革期间，戏不准唱，管制生产，参加队里劳动，天天被批斗。改革开放后，重旧业，带出徐成树和朱立新两班徒弟。父亲七十岁生日，我从部队回来，朱立新曾送戏祝寿。徐成树则在2005年被宜昌市确定为全区两个民间文化优秀传承人之一，时余老已长眠于地下。
三八节那天，在区行政中心碰到退休后被史志办返聘的政研室同事欧阳运森，邀我看他主编的区志初稿，校对关于我的稿子。谈起夷陵名人。全敬存，冯子卿，纪宝成，李绪萱等他知道；徐学贤，曹龙骐他不知道。全敬存是我老家那个小地方的名人。小时候听父辈讲，他放牛娃出身，一边给地主放牛，一边上学。中午放学，别的同学回家吃饭，他没饭吃，到母亲坟头哭一阵，又上学。成绩一直很好，被清政府选送日本陆军学堂留学。在日本参加同盟会，武昌起义时为黄兴部将，曾任师长和陆军参谋。抗战期间，因与蒋政系不同而隐退，仅挂湖北省政府参议衔。那时节郁郁寡欢，一气写了数百首抗日诗歌。研修佛道，与同是辛亥老人的陈裕时、黄恺元在万家河建智悲阁。还兴办南垭小学，培养出不少有为青年。李绪萱是与我同镇的天马人，文革前大学毕业，一直在人民日报海外版副刊部工作，现已退休。纪宝成、曹龙骐是文革中分到宜昌县的外地人，都在商业系统工作，我老伴与他们很熟。考研恢复后，纪考取人民大学、曹考取中南财大研究生，毕业后都留校任教。 后来，纪当了人大校长，他由中南财大经济管理系主任调任深圳大学经济学院院长。2005年底在广州到宜昌的火车上，我们看到《南方都市报》上整版关于曹的报道。妻在说我们下次到深圳去找他吧。我说，他很忙，不像我们退休了，不打扰了吧。
一个地方，不管是否贫瘠，只要寻访历史，就会发现有些杰出的人从艰难中走出来，然后悄悄隐退。“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固然不错，而历史像一个在沙地上作画的孩子，一笔笔画出来，又毫不费劲地抹去，更让人感慨。寻找一个人，要仔细拨弄沙子。你会发现，在时间缝隙里隐藏的那些书页，哪一页都有些动人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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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雪后的灾难
去冬的一场大雪，给南方带来多大的灾难，相信很多人记忆犹新。我这个不出门、对时政没有兴趣的人，也看过和听过不少生动的故事。心总楸着，为雪中受难的人们祈祷。至今，我不知道灾情的具体程度与受灾的总体数据，也不知道有没有可能从权威部门公布的灾情报告查到。
那段时间，我完全猫在家中。积雪封闭了道路，的士绝行，到商场去都得踏雪步行。干脆不出门了，躲在家中，发一盆火，沏一壶茶，上网读博客，读书耗时光。 没有客人来访，不用闲敲棋子。院子里怕冻的植物收到了室内，不怕冻的在冰雪覆盖中挺立。两盆杜鹃被雪捂盖，依然有枝条花朵怒放。想起雪中赶着回家过年的人，男人，女人，老人，儿童，赶车的穷人，开车的富人。一场灾难，使人不分级别与学问，在雪中挣扎，无力抗拒。那时，我头脑里流出一个词：“绝地”，感到是个很好的小说题目，后来写成一个短篇。
雪灾过去，春天来临，才发现余威从我的花木上显示出来。养了两年的君子兰，放在室内也冻伤了根，死了。两株碧玉树（又名景天），分别
送给邻居的一些花草也冻死了，赶紧挑出一些再送给他。种花养草，为打发退休后的时光，大家同好，是好事。只是遇上雪灾，让人感到人、物同命，心戚戚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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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野菜香
天气晴朗，阳光温和地照耀，邻居约妻寻菜。成块的地都征了，留下路边、屋角和山上空闲地，转了非的农民们一锄一锄挖出来种菜，吃得放心。砌房子以后，妻 种过其弟很小的两畦菜地，那菜的味道，和菜市场上买的就是不一样。不仅无污染，品味更天然。后来地征了，无可借种。亲朋、邻居便不时送时令蔬菜，不时约妻 到田里或山上寻菜。寻回来邻居种的或山上长的，春天树芽，野韭菜，野芹菜，山竹笋，豌豆，胡豆，玉米，鱼腥草（又名节节根），土豆，罗卜，白菜，豆角，应 有尽有。时令不同，菜也不同。
被征鱼塘放水或填埋时，邻居还会约妻去抓鱼。妻小时侯常在故乡门前河里摸鱼捞虾，抓鱼的本事非不同一般。常常抓 回十来斤小鱼，鲫鱼，土鱼，刁子，麻鱼，屎光皮，小虾，偶尔也有一斤重的黑鱼。泥人一个，高高兴兴提回来，然后去洗澡。分一些给没去的邻居，剩下的一部分 剖好人吃，一部分成为鸡与乌龟的美餐。
想起杜甫在白帝城的山居时光。植树扫堂，寻菜借粮，心境与我多有相似之处。只是我在物质上并不贫苦，而 他生活来源已成问题。765年四月严武死去，杜甫失去了依托，率家离开成都，次年迁往夔州，结庐西阁草堂河畔。气候恶劣，朋友稀少，生活靠夔州府中朋友接 济，后来连浊酒也喝不上，贫病交加，还关心旧堂扑枣老妇人和黎民苍生。健康日益恶化，至大历三年（768）不得不离开夔洲出峡。两年多写诗400余首，占 全部杜诗七分之二强，许多名篇出于此时。
小时候，常和母亲上山打山货，挖麦冬、黄姜，搬山笋，捡象碗，摘忽徒子、山楂、刺果子、山柿子，扒松香。日子艰难，山货也是生活的重要来源。穷家小户，打山货是一项少不得的功课。
前不久战友夫妇来访，我们一起登山，在后湾的柑橘地理，寻了好多野韭菜。夫妇俩玩得非常高兴。人，离不开自然。
妻越来越会用寻来的野菜拌凉菜，一碟凉菜，两个炒菜，两碗饭，吃得喷香足饱，鸡鸭鱼肉实不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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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活法
相继参加了两个生日宴会。一个是文友胡世全的，地点在三味太子大酒店，去的时候是晚上，和原区委组织部长、区政协副主席廖传伦，原区委党校副校长王平一起去的。一个是妻二弟媳的，上午就和老伴去，在鲟皇园大酒店呆了一整天。胡世全做六十岁，妻弟媳做三十六岁。
生有生法，死有死法。生死之间，重个活法。红白事路，沟通人与人之间的情感，如果不成为担，很有必要。也有人不分大小，没完没了地办，成为负担，背离了本来意义。
比我小一岁的胡，是全市唯一获鲁迅文学奖的作家。获奖作品是与赵瑜合作的报告文学专著《革命百里洲》。把长江中游的一个洲子作为中国缩影来写，探讨历史变迁的真实原因，蛮有意味。此后独自完成的《药道》，以宜昌制药业的今生前世反映近一个世纪的中国风云以及风云中各色人物的历史命运，颇具历史的纵横感和沧桑感，为人们称道。他是宜昌文坛的一个奇迹、狂人、怪人。八十年代初小说得过青年文学奖，写下乡知青的初恋，女方有点像小芳，三百元奖金请党校的同事们搓了好几顿。小说、散文、评论，样样玩得得心应手。也是宜昌文坛敢于说真话的人。对于朋友蒋杏被雷达看好、获湖北文学提名奖的长篇《盛夏》，他却说小说不能这样写了，因为这个长篇的套路比较传统。他还是宜昌最大胆的玩家，玩跑车、玩电脑、玩麻将，与小伙子们玩冬泳横渡长江。年近六旬，依然是一表人才，风流倜傥，魅力四射，粉丝如云，喝酒半斤八两不醉，打麻将三夜两夜不睡，交情人三个五个不累。外加特别喜欢胡说八道，弄不清他到底赢得过多少姑娘芳心。
出生在土街头二道巷子，宜昌码头文化给他影响颇深，既有码头工人的豪气，又有码头流氓的匪气，更有汉流大哥的义气。“文革”中上华中师范学院学的是历史，到三斗坪高中教书后又开始了文学创作，因而更多儒雅之气。他散文的文字功夫，我以为很多散文家不到。但他太爱玩，写得非常少。一旦动笔，必有看点。
我和他相识时，他已接替小说家童江南编辑《西陵峡》。我从华中师范大学干部中文专修科学习回来，从县委宣传部调到了政研室，因为刊物和创作，多有合作。那是八十年代中期，外面已百花争艳，小地方依然闭塞。我们深感思想解放之必要，他约我写了两篇评论，一为《追寻当代审美意识的主潮》，一为《性与爱在文学中的作用和地位》，他在前言中则写了“文学不欢迎文学以外的任何横加干扰”。文章题目和“干扰”语句使满脑子既有文革思维模式的诸多官员不舒服。清理精神污染时，宣传部开会批判他，要他做检讨。但没有点名批评我的文章。一是我任县委政研室副主任，没有书记同意，不敢乱批；二是我做了十几宣传工作，熟知马列，行文极有分寸，很难找到下手的地方；三是我刚离开宣传部，人缘还在，想批也不好意思。所以这事后来才知道。我一直内疚给他惹了麻烦，他说，我才不会检讨呢，我说的有什么错，精神污染在哪里？难道认为领导就是横加干扰吗？为什么不能按文学自身规律来领导呢。后来，他调到地区文联编文学内刊，地市合并后在三峡文学杂志社当副主编。我的不少稿子，是他亲手编辑出来，包括散文小辑《人石对悟》。
36岁的妻二弟媳周卉青，有过两次不幸的婚姻，与有同样经历的妻二弟走到一起，日子才过得丰润起来。只是妻弟下岗买断安置，跟人合伙搞过工程，没赚到钱。现在给私营公司当施工经理，每月两千元固定工资。工程结束还能不能干不知道。儿子毕业不久结婚成家，收入还难以自立。日子不宽裕，在蜜罐里长大的她几年来作了不少难。妻弟让我帮她写了简短的发言稿，侄儿侄女和同事上台鲜花。她的父母哥嫂陪她度过难忘的厄年生日，看到她脸上露出幸福的微笑，想必心里也非常感谢和珍惜目前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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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惊闻汶川地震
汶川地震发生的时候，正在去市区看病人的车上，没有觉察。进医院便见院中挤满人，都在议论房子如何晃动。第一反应是地震了，震中在哪里，不知道。进病房，老友被推出去做检查了。还有病友躺在病床上，不能动。能动得都下楼了。老友被推回来的时候，激动地同我打招呼，身体抽搐得厉害。两个多月前，喷喉时突然昏倒，呼吸、心跳停止了大约五分钟。一个多月一直处于昏迷状态。切开气管输氧，进高压氧舱，才恢复知觉。现在，依然不能行动，大脑缺氧造成的后遗症很严重。其妻女都已累得倦容满面。
坐不住。到病房就想起儿子生病的时候，心里喷血。听说地震已死了七千人，疼痛揪心。老友抽搐的样子，使我目不忍睹。生命太脆弱，众生悲苦，难以想象。灾难临头，只能流着血流着泪尽心尽力，结果怎么样，难以把握。
疲惫着回家，上网查看灾情。博客圈里，文友们写了一篇一篇文章。震撼，惊叹，痛苦，祝福，愤慨，交织出一颗一颗裸露的赤诚的心。总理现场指挥，军队开进遇阻。许多人险中逃生，许多人丢掉生命，许多人下落不明。汶川，大禹的故乡，熊猫的故乡，成为死海孤岛，人间地狱。陆地进不去，空军迫降，以死拼活。家园倾覆，生命毁弃，亲情绝断。其悲苦惨烈，一如当年的邢台，当年的峨山、通海、建水，当年的唐山。人能胜天么？人能胜地么？中国不行，美国也不行。自然神力不在人的掌握之中！人还不如癞蛤蟆。群众反映癞蛤蟆大量迁徙，是不是有地震，电视台请了一帮专家，侃侃而谈，要大家放心，不会有地震。网友愤言，养这样的专家不如养癞蛤蟆。应该追究国家地震局和专家的责任！
1970年元月，通海、峨山、建水发生地震时，我们连队正在建水田军营。震级7.7级，震中烈度十度，15600多人死亡。营房外面的田坎裂了四五公分的缝，人坐在田坎上晃得倒过来倒过去。所幸营房是穿榫结构的古建筑，没有损坏。团里其它兄弟连队都参加了抗震救灾，我们连是道路机械连，除配属施工的工程机械参与道路抢险外，其余人没参加。我的老乡李绪虎参加了，一人背出17名死人，荣立二等功。
1976年的唐山地震，给灾难中全国人心理的打击，至今记忆犹新。一座百万人口的城市完全毁灭，24.2万人死亡，16.4万人受重伤，15886户家庭解体，3817人成为截瘫患者，25061人肢体残废，遗留下孤寡老人3675位，孤儿4204人，其状何等惨烈。灾后重建大多由基建工程部队施工，10年后一个新唐山才重新站立起来。
灾害，疾病，死亡，让我的心再一次掉进深深的井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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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亲历网络文学十年
《长篇小说选刊》副主编马季约我参加《出版商务周报》的网络文学十年谈，邮发了笔谈提纲，又打来电话。我们是因他出版了网络文学研究专著《读屏时代的写作——中国网络文学十年史》组织评论才联系上的，我阅读电子文本，写出《文学将在读屏中艰难重生——马季〈读屏时代的写作〉读后》，有些意见近乎苛刻，担心他不能接受。但他到底是学问家，不仅回信表示关于网络文学群落研究的意见正在调查之中，希望再版时能够补上，还给了他在中国网络文学峰会上的演讲稿地址，与我交流。这次又约我参加由《出版商务周报》书评版主编宋学鹏主持的“网络文学10年发展过程及其趋势”笔谈。共约了四个人，除了我和马季，还有《作家》杂志编辑王小王，山东作家韩浩月。老实说，他们三个都在媒体工作，既在主流中，又有实力。而我是彻头彻尾的江湖散人，完全的草根人物，学养也有限得很，虽然从头至尾经历了网络文学的十年发展，也喜对网络文学说长道短，以至欧阳友权在他的《网络文学论纲》中，把我作为与张抗抗（本质论）对立的现象学代表人，其实我从未做过系统的研究，也没有全面调查研究过。只是关注了参与了，经历过一些，知道一些。真正较量起学问来，我必败无疑。不过，这是一次各抒己见的松散式笔谈，知道多少说多少，既没有篇幅的规定，也没有深度的规定。好了，既然承蒙邀请，那就坦然参加吧，以一个文学网友的身份，谈一谈自己的真实感受。
湖北早期上网且有影响的文学网友有三个，吴过、尚爱兰和我。1998年我在BBS的第一篇公开帖子是《国中谁比曹雪芹》，青青草版主从搜狐转来后，引起上百人参与讨论，至今记得的有老枪、老道、SIEG、小无、扎西、天鸟、紫薇、风儿、王猫猫等。后来在《文学自由谈》联系上吴过，在青青草结识邢育森、宁财神、俞白眉、尚爱兰、蓝亭、王心丽、艾冬等。1999年7月由天鸟代做个人论坛问石斋从深圳移师黄岗网朝，吴过做网络专访和原创导读，我做评论与研究导读，并组织SIEG、俞白眉、寒蝉、林子王（恳纳）等人的讨论会，很是红火了一阵。2000年吴过为长江文艺出版社编辑了三卷本《网络文学精粹》和小长篇系列以后，回杂志社上班，上网时间少了。尚爱兰为《南方都市报》写专栏，还为我写了一篇《官人》，任务压头，网上会面的机会也少了。2000年故乡文学网建立，我和杜鸿移师汉语中长篇，以问石斋为后盾，组织一干人办综合网络文学刊物《新汉语时代》，坚持了23期，又协助漓江文艺出版社编辑楚人公开征集长篇小说，由我看了推荐给楚人。前不久，在《新汉语时代》用过稿的白丁和“激情都市”长篇系列责任编辑楚人都说，那时候真值得怀念。由于故乡社区曾经被关闭一年之久，另找空间做了三期，坚持不下去了，汉语中长篇也从此冷落，一蹶不振。2004年我和杜鸿又移师东湖社区的汉语天下，由于杜鸿力荐，我还当了一阵子版主。但新闻机构做文学，始终缺乏胸怀，不利于活动深入开展。现在杜已任波比创意文化网主编，我也不时去贴稿。2006年在新浪建立个人博客和“汉语姿态”博客圈，目前已有成员68人，每晚上网处理圈中事务。由白丁倡导的新实力小说家园我也参加了，每天去“家园”查看信息。“江湖夜雨十年灯”，岁月老去人有情。失去的日子让人留恋。
我把网络文学看作在互联网上的文学活动，虽然会有思想、技巧、习惯上的不同，但就文学属性而言，并无本质的区别。所以认为，有了中文BBS，就有中文网络文学。中文BBS文学版的开通是最初的源，痞子蔡《第一次亲密接触》和邢育生《活得像个人一样》的流传并最终出版、发表是最初的流。源所以成为源，是它破天荒地提供了文学作品得以自由发表、阅读、评论、交流的可能，为文学活动提供了不受限制的阵地。
网络书写与发表完全由个人决定，阅读、评论、交流互动，远比过去方便、自由。有利于自由意志的诗性表达，有利于作者在交流中长进和提高。因为没有围墙，也难免沙泥俱下。但能够坚持和发展的条件、动力依然是对文学的挚爱。没有爱，再方便再合适的场所也难坚持到底。早期（1997—1998）上网写作的多是初学者和名气不大的业余作者，像陈村这样的名家被拉上网，主要不是发表自己的作品，而是指导与交流。整体水平的不高为传统作家诟病。疯长期（1999——2000）部分不太知名的作家上网，盘整期（2000—2005）不少实力作家上网。由于文学博客的普及，长进期（2005——现在）不少知名作家、评论家上网。创作与评论、研究开始沉入，渐显大气，整体水平上升。
当初的许多争议现在看来很幼稚。比如，网络文学是不是有别于传统文学的新军，是不是应有与传统文学不同的特质，问题本身是一个判断上的错误。如果网络文学被定义为描写网络生活的文学作品，就是行业文学之一种，显然狭窄得没有多大意义。网络生活没有工业文学、航空文学、军事文学那样显著的生活特点，上网人的职业、爱好、经历千差万别，几乎没有多大共同之处。文学只有一个，文学活动的方式却因时代不同而大有差别。所以，需要弄清文学怎样适应网络特点，网络文学怎样契合文学规律，不需要争什么是文学。网络文学创新，只能在文学如何适应网络时代特点和网络文学如何遵从文学规律两点上着力。网络对传统文学的冲击是思维方式的冲击，或者说是主流文学长期固有的体制话语的冲击，不是本质属性的冲击。从艺术自身来讲，网络文学离不开对传统文学的依赖、继承和发展。传统作家拒绝网络文学活动方式是不明智的。网络文学不是狼，是吃传统文学奶且还未长大的羊。网络文学作品质量的提高，不仅取决于已上网作者的长进，更取决于主力作家尽快投入到网络文学活动中来。
“榕树下”号称东方网哲的SIEG（Siegfried Shiva，简称Sieg，汉称七格）出名虽比邢育森稍晚，但更具代表性。他是一个学食品专业的理科生，为了写作，曾辞退工作。“通身透着一股逼人的寒气，令人震颤、眩晕，又爱不释手。他以一种特殊的方式燃烧自己，任何一件平凡的事，在他手里都可以玩得光华四溅，并且毫不装腔作势。在他怪诞、新奇、冷酷的文面后，暗藏着一颗危机四伏、厮杀激烈而又爱意无边的心。他努力建构又努力摧毁，连自己狂恋中倾注全部心力的孩子也要掐死。他强烈自信而又强烈自卑，感觉奇异，语言怪诞，思想锋锐，不肯原谅任何平庸，也不肯原谅努力挣脱平庸、回目仍觉平庸的自己。夸张到极致、锋锐到极致而又不失智者的包容。他具备思想家的敏锐，艺术家的气质，杂文家的尖刻，学问家的勤奋，而这只不过徒增了内心的痛苦。命运注定他是黑塞笔下一匹孤独的荒原狼，惯于黑夜独行，难免也想寻找同伴，可谁也不敢轻易靠近。他血液里流淌着一种历史精神：用自己的双手呕心漓血构建又用自己的双手意气风发摧毁，掩面为那些血淋淋的碎片唱出恐怖的挽歌。命运注定他还是日夜用身体丈量道路的朝圣者，不过永在途中，不肯轻易到达。”（本人《天书臆读：Sieg与〈蕾丝〉》
少君与图雅是早期网络文学的代表人。少君创造了一种自白式的小说体，1991年4月在中文电子周刊《华夏文摘》上发表的《奋斗与平等》，是全球第一篇中文网络小说。图雅的散文、寓言、小说、杂文风靡一时，其小说颇有点王朔的味道，表现出市民式略带油滑的生存智慧。
痞子蔡《第一次亲密接触》与邢育森《活得像个人一样》是疯长期代表作。《第一次亲密接触》掀起第一次网络阅读和写作狂潮，颇似现今网上网下热捧的艾米《山楂树之恋》。《活得像个人一样》则使更多写作者看到了由网上写作进入纸媒发表的希望。两个作品都实现了与传统纸媒、影视的结合，加速了传播。
盘整期以2000年故乡文学文化网站的建立为标志。榕树下像一个青春小子，强烈地抒发着小资意识。故乡网则笼络了一大批实力写手和出版社编辑、知名作家、评论家、学者。谢有顺、施战军、葛红兵、哲夫均在其间。青年俊才雷立刚、陈希我、廖增湖、李西闽、楚人（邹湘桥）、黄土路、谢宏、杜鸿、刘照如、杨献平、郭发财、雍人、折荷（盛可以）等等一大帮，改变了网络文学就是青春小子的印象。如果非要找出这个时期的代表，我以为雷立刚比较合适。这一时期完成的长篇小说《秦盈》，获得第三届网络原创文学大赛金奖，在网络产生较大影响。2003年长篇小说《曼陀罗》又由春风文艺出版社出版。雷立刚的小说更注重艺术性，更具备文学自身属性，而不是通俗的单纯娱乐。今何在“超人气网络小说”《悟空传》，慕容雪村的《成都，今夜请将我遗忘》，也是这一时期的重要作品。慕容雪村更属于网络实力作家。
长进期以一大帮名人建立文学博客文学为标志，雷达、谢有顺、李敬泽、陈忠实、王安忆、方方、余华都建立自己的博客，并且经常更新，坦诚与访者交流。这一时期具有冲击波作用的作品是美籍华人艾米的《山楂树之恋》，写的是文革后期静秋与老三的爱情。看起来更像一个纪实小说。但非常成功地描述了特殊背景下爱情在压抑中倔强生长的心理过程，熟悉那段历史的人看来，作者忠实了历史和内心。具备通过一个爱情故事真实记录一个时代的意义，却又不是单纯控诉。小说已由浙江文艺出版社出版，电视剧制作正在紧锣密鼓的筹备中。
网络文学走过兴奋而迷茫的十年，网上网下文人的欣喜、痛苦、困惑没有太大区别，有的只是比例的不同。上网的实力相对弱小，自娱的成分更大，痛苦与困惑的程度更深，而条条框框也更少，率性而为更突出。其突出成绩不在于出现了多少令人震撼或遗憾的作品，而在于：一，文学多元化发展的趋势进一步确立，无害即有益的大众娱乐精神及平民化的审美情趣为大家接受或宽容；二，自由意志顽强生长，突破体制话语局限，寻求现代汉语独立的价值观念、话语体系和审美标准在许多沉入的上网作家那里成为自觉意识，促进了文艺思维和价值观的转变；三，非主流作家顽强奋斗，由花城出版社出版的《后王小波时代：中国非主流作品精选》是网上成功运作的一次集中展示，标志非主流作家集体达到的一个高度；四，草根文学与精英文学并驾齐驱，各自收获了一批作品，一批文学青年顺利成长，二者绝然不同的界限终将打破，甚至互相融合。
展望未来，相信会有更多实力作家扎根网上，交流、发展。网络文学的多元性、多层次性、大众娱乐性无法改变，但主流依然是严肃的文学创作，不违背艺术规律的探讨和发展。作家在网络文学活动中人数不多，但影响力大。这批扎扎实实推进创作的人，才是网络文学的中坚与脊梁。今年才创立的新实力小说家园，已经有了48 名成员。个个是实力人物，即多年活跃于网上，又都在传统纸媒上发表和出版过小说，且大多年青，应当说前途无量。我个人的汉语姿态博客圈68名成员中，全国当红诗人就有刀、李亚伟、嘎代才让、王琪博等。这些人创作心态十分好，出成果只待时机。我并不认为，网络文学只能通过网络流传，也不认为网络文学作品只有到网下发表才能认可。关键在能不能通过网络文学活动写出具有震撼力的作品。有了好作品，杂志和出版社必定来网上求稿。我坚持多年以前的判断：网络文学终将是新一代文学爱好者的课堂、文学作者的娱乐场、出版机构的选稿站。我想越来越多的传统作家会投身到网络文学活动中来。不需要刻意要求网络文学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文学终究会整体融入网上，不管隔壁有没有人选美、贩黄、打麻将。这只是一个时间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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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善心与异动
关注汶川抗灾进展。生命的脆弱，灾难的惨烈，群情的振奋，民众的觉悟，萦绕在心头。令人疼痛，令人泪下，令人思绪万千。
令人振奋不已的是社会各界踊跃捐款、献血，不等动员，没有上级下达的指标，自觉自愿地捐出自己的血汗钱，主动要求献血。感动着人，鼓舞着人，温暖着人。血不是冷的，人没有麻木和无动于衷。昂扬的意志和一方有难八方支援的心，在中华大地涌动。这些年的物欲横流、快乐至上、自我至上，并没有蒙昧大多数民众的心。中华民族依然是善良的仁爱的勇敢的团结的，因而也是不可战胜的。
今年多事。雪灾，藏乱，火车出轨，手足口病，地震。多灾多难，心寂寂然。科技发达，生存对人工环境的依赖越来越高，灾害造成的损失更大，抗灾反应能力要求越高，丝毫麻痹和松懈不得。但是，我们的思维是否适应了应急、防灾的需要，不得而知。有经验值得总结，也有教训值得深思。这是后话，留待有关方面去总结。
在热血喷涌的感动之中，也有许异动使人忧虑。看到指责某某捐少了，某某捐多了，某某为什么不捐这样一些帖子，心里不是滋味。捐款，本是道义趋使、自觉自愿的事。捐多捐少，都是一份道义一份爱。各尽其心，各尽其力，积土成山，众志成城。不必要眼睛盯着别人的腰包，甚至攻讦辩论。捐献善款这样的好事，为什么要争过头呢？对别人形成心理压力，就不太道义了。从法理上讲，捐不捐，捐多少，自己说了算，没有必须让别人满意的义务。而且，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自己的状况自己清楚，别人的期望值出自别人想象。这么大的灾难，抗灾重建主要还是靠国家靠大家，个人即便拿一个亿十个亿也是杯水车薪，沧海一粟。自己高尚，没必要要求别人更高尚。超越道德和法理去干预别人，这样的习惯不好。
为灾区人民祈祷。用一颗善心，用绵薄之力。帮不上忙不要紧，不添乱上帝就不会责怪。千万别生出不愉快，弄得心情不畅快。珍爱生命，彼此尊重，和谐相处，人人平安。我想这也是灾区人民的愿望。
很惭愧，我只捐了一百元。单位捐款没有通知退休人员，主动去捐的。内侄失业给生活费二百元，给母亲药费五百元，侄女的小孩手术给二百元，还情二千二百元，买纸墨二百元。本月入不敷出，身上只有几十元了，还有许多事等着办。没有什么负担的我尚且拮据，很多人捐一百元、二百元，可想是多么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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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冰消云门》与地震
《冰消云门》进展不顺。有了开头，下面的故事不知道怎么接。
《松香》之后，一气写下《驴》、《摸秋》和《绝地》，希望转一下，跟前几个有所不同。主要是在立意和结构上，更散一些，更有意味些。我喜欢悲情的厚重的不太真实、有点怪异、灵动，而又不离真实的小说。我是个彻底的悲观主义者和完美理想的追求者，时常生活在孤寂和隐痛中。我把自己切成一块一块，拌在散文和小说里，没有在言论随笔中那样坦诚、血性到傲视群雄。
短篇很难，对我这样的初学者。写了十年，才有一点点感觉。目前的短篇比中篇强一点，没写过长篇，不敢。每次写得很艰难，尤其是前一半，面对各种可能，不知道怎么选择。也不知道别人看了自己的表达是什么感觉。文字是把刀，达意也害意。耍刀的人必须慎之又慎，弄不好既伤别人又伤自己。
满脑子地震，《云门回忆》要不要和地震联系？不知道。不忍看报道。太悲惨。预埋在心里的悲情、苦难、挣扎、呐喊，已应时开闸，将自己吞没。查“汉语姿态”博客圈里已经处理过的512以来关于地震的文章，一件件复制下来，想做一期“汉语姿态”抗灾文学特辑《情系汶川》。文友们动了情，我动了情，发自内心，自觉自愿，无须鼓动，真情难奈，化为文字，生动感人。这就是生命的艺术，生命的历史，生命的本真。70人现场，也算中国小小缩影，非灾区民众心灵的真实记录。放下手头的《冰消云门》，把这个网络文集做好。
搜完作品，已是凌晨三点。四更鸡叫，夜有些凉，睡意却无。现有原创散文、诗歌、图片，没有小说。小说当下能不能写，把历史的感动写进去？当年陈建功写过抗洪小说，非常不错。我跃跃欲试。但有没有这能耐？不确定，睡觉去。
八点半起床，依然很困。脑子里想着写小说还是写剧本的问题。剧本，以一个社区为中心展开，人物表：秦冬梅——女，五十有余，社区主任；杨鞘民——男，近四十，户外俱乐部经理；韩玉芹——杨妻，三十有余，下岗职工，刚刚失去儿子，正同杨鞘民闹离婚；罗佑群——男，三十有余，区民政局副局长；韩天辉——杨妻兄，四十有余，市慈善协会副会长；李海英——女，教师，户外运动爱好者；李朝右——李父，离休干部；祖尚德——男，三十一二，户外公司教练；蔡明旺——男，四十，酒业公司经理，户外运动爱好者；傻三——男，社区智残人，低保对象；男女群众若干名。第一场离婚；第二场噩耗；第三场，抢捐；第四场组队；第五场誓师；第六场开拔。剧名《今夜出发》。小说，以杨鞘民夫妇为中心展开，身份、性格、时间、场景不变。从杨鞘民做梦开始，旁涉剧中人物，题目仍是《今夜出发》。反复构思，想了一上午，没敢定。
又逢七日。每月7、17、27日，要和老妻去为儿子扫墓。墓前的盆栽鲜花需要及时浇水。心情郁郁的。吃过中饭，躺在沙发上看《群岛文学》上柳营和乔洪涛的小说。《反常之声》，《安全帽》。两位都是新实力小说家园的文友，不够熟悉，我得了解他们。鬼金、白丁的看得多些，先前看过秦刚的小说集，看过劳美《杨树的眼睛》。家园人多，得慢慢来。三点多搭的去墓地，一路无语，默默想儿子，想小说。
墓地在森林的包围之中。正是蔷薇开花的季节，高大的冠木林四分之一的树爬上了蔷薇带刺的枝条。碧绿苍翠间，一蓬蓬白色的花团从树顶、树腰垂下来，格外抢眼。令人产生“一树妆成碧玉高，风中垂下白纱縧”的感觉。地上也匍匐着，灌木丛上披挂着，高高低低，珍珠般闪耀，使人想起灵堂白花和西方圣诞树。五月，白色的五月，这些蔷薇，是为墓地的亡灵，还是为五月的受难者开放呢？说不出的伤痛。
老妻在儿子墓前号啕大哭，细诉她的伤痛。每每如此，无法劝阻。她这一生牵挂三个男人：父亲，我，儿子，尤以儿子为最，是她的爱、依靠和自豪。偏偏被夺了，无以填补，难能代替。只能让她哭够。只是，她一哭，我的心就流血，我担心有一天我会承受不了，会崩盘。从儿子生病到现在，已撑了快两年，不知道离底线还有多远。不可能一个人走出来。这是我的命，必须熬。
继续想我的小说。有百分之五十的把握写成，好不好不敢说，能写完。一边走，一边打电话让的士来接，一边想就这么定，写，《今夜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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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今夜出发》的得失
花四天时间，把六千多字的短篇《今夜出发》捣鼓完。21日停电，贴出已是22日凌晨两点了。每天上午练字，写薛绍彭行扎《上清连年实想清适》帖，融入魏碑笔意，练字的收放，没进入到一字内点画的收放。下午写一会儿小说，千余字，写多体力已受不住。然后看书，刚刚收到的花城出版社《后王小波时代：中国非主流文学作品精选》小说卷样书，里面有我的短篇《松香》。主编与作者，大都在网上交往过，觉得亲切。
《今夜出发》开头的第二天，进入国家哀悼日，心情十分沉重。迫不及待地写，累也很充实。这个小说在于表达关注，为灾区祈祷，尽心。还做了一首诗：“闻雄师开拔汶川有感/少年意气从军行/归来犹闻号角声/三色兵家夺边塞/十万弟兄救灾城/槽头马换人亦换/梦回当年仍旧情/吟罢匆匆觅写处/雨上灯窗如泪盈”，写成书法习作，贴到博客与论坛。我于诗词格律外行，书看过，没往心里去，偶尔为之，仅只表达心情。萝卜（“三江油铺”掌柜）评点道：“就诗论诗，第三联还是工点儿好，第二联倒是可以马虎。结句出句无力，对句以景喻情，欣赏。”
小说贴出后，波比社区中短篇小说版主鬼金热情找编辑推荐，很快又转来墨人钢的意见：
“2008-05-22 08:56:20
情节不太合理啊！
2008-05-22 08:57:55
叙述也比较零碎。看作者能怎么样修改下。”
我的回复是：
“谢谢鬼金关注!
特殊事件，时空逼仄。故用短局、断句、零碎叙述。给人以粗造、僵直、钢钢的感觉。而民间送物资进川，是实有的事。小说只是集中到一个时刻和一个人身上。
情节的合理性只有我这样的人知道了，我失去了儿子，梦里地震、被压、被砸。常人确实难以理解，而这恰恰是一个特殊的切入。”
确实不知道怎么改。相信自己的感觉是真实的，灾区外的故事，很短的时间，特殊的心境，好不好也只能这样了。不是为了发表，尽一份心力。目前好像还没有小说出现。感觉这个目标达到了，及时也是一种满足。
累了，在木沙发上躺下。一杯茶，一小篮核桃，边剥，边吃，边饮，边看书，调适自己。苦难的阴影缠绕着我，个人灭顶之灾未挣脱，碰上这么一场集体大灾难。我无法逃脱，丧子的疼痛又卷土重来。
核桃是本地乡下一位并不相识的退休兽医送来的。我国家有三类人员的身份极不明确，一类是乡镇企业管理办公室的领导和工作人员，一类是兽医和律师，一类是供销联社的不在编管理人员。他们不是干部，不是工人，也不是企业化经营的事业单位职员。他们的社保无人管。我在区劳动局局长任上时，全国扩保，通过研究论证，将上述人员纳入了社会保险范畴，并将村组干部也纳入参保对象，条件是单位整体参保。这解决了一部分人的后顾之忧，于社会稳定有益。社保没有实现全省统筹，本区社会保险年年结余，至少十五年内不需财政负担，有能力解决一些问题。这个兽医就是那时参保的。当时乡兽医站工资没着落，没钱交保险。其他两个人自己也垫不出钱。他找到我问怎么办？我说，找领导签字，你和他们商量，自己先借钱缴费，站里有钱就报销。他不仅要筹自己的，还要替那两个人垫交。筹齐的时候，正是年底扎账，行政上业务上都很忙。他又找我，要求特事特办，马上交钱。我同意了。到他退休的时候，我退休七年了。他打听到我的电话、住址，提出要来看我，并告诉我退休了，每月养老金九百多。我说，这是我该做的，不必放在心上。他说，政策再好，你不告诉我，我不知道怎么办啊。我给你和当年办事的人员一人准备了一袋自产的核桃，总没有什么问题吧。我只好答应。一个雨夜，他和在城里工作的女儿一起来到我家，放下这袋核桃，海阔天空讲退休后的生活，讲乡村兽医的艰难和体验，讲有养老金的感受，讲自己家里有田有山，和老伴过得坦然和美、自由自在。看着他幸福的笑容，我心里也甜甜的。这袋核桃，感动着我，教育着我。更多更多的人，牵挂在我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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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核桃、花朵、书法与小说
回到核桃。回到花朵。回到书法。回到小说。退休后，日子聚焦到一些简单不过的事情上。因为独子去世，以及雪灾、火车出轨、藏乱、手足口病、汶川地震接踵而来，活得没了具体的希望与盼望。虽然十二岁的内侄女答应做我们的女儿，但还没担当起供养和教育的责任，付出的希望实际没有建立。数着日子如流水，心头只存望魂滩，今如是。
看到篮子里的核桃，想起齐格小说集《苹果核里的桃先生》，其实没一点关系。只因他是我朋友，书名中有这两个分开的字。小时候家里和队里的田里、山上，各式各样的梨和桃最多，枇杷、杏、樱桃和柿子也有，李少，板栗、核桃稀罕。盛夏包谷挂须了，梨可以一直吃到秋收。贵妇人似的金梨，莽将军似的罐儿梨，老汉一样温和的面梨，醋坛子一样的酸巴黎，比蜜还甜的蜂糖梨，又涩又苦的小棠梨。一个梨，一棵树，一次摘梨吃梨，一种吃法，有我生命里最充实的回忆。很亲近的人，一段难以忘怀的时光，无穷多的故事，沉积在内心的坳地里，等待某个时候发掘。男人心里总有很多秘密，柔弱，琐碎，不到特别无助和无奈的时候，不会拿出来神神叨叨。家乡的桃也很多。名叫桃子园，可想桃很出名。以粮为纲以后，砍了，挖了，不多了。我吃过的有白桃、柿饼桃、五月桃、毛桃、冬桃。桃木成仙的故事，耳熟能详。卷墓（用石灰加猪血卷拱做的墓壁墓顶）不远，就有两株，不仅桃结得特别大，不上虫，而且桃枝桃木用来趋鬼，也特别灵验。很少人家的自留地里，才有板栗、核桃。全妈和舅妈家就有。她们都只有一个姑娘，招婿入门。对我视同己出。全妈是同族的大婶，我从小叫妈。每个寒暑假都要接我吃饭。说我在学校饿肚子，全妈给你留着这留着那。其实，很多时候她家盐都吃不上。年景好的时候，我才会在她家玩几天。她家有一棵核桃树一棵板栗树，打了核桃板栗，总要给我留一包，千方百计保管，让我寒假吃。舅舅家在插旗村，土改时搬过去的。舅舅是乡贫协主席，1956年当高级社长时去世。上学前，舅舅常来照顾我，用冰给我做很多玩具。一年级没读完，他就去世了。舅妈又活了好多年。她家也有一棵核桃树一棵板栗树，收了核桃板栗，也给我留着。全妈和舅妈家的姐姐姐夫比我大好多，孙子比我小好多，我独自享用农家珍贵的核桃板栗，还想象不到地调皮。动不动跟人干架，惹出许多麻烦。她们却糊着我，我的国新最听话，不会跟别人干架，是别人惹了你是不是？又跟别人解释，这个娃服软不服硬，斗不得狠，斗起来没大没小不要命，莫惹他。老辈人说，蜂蜜核桃补脑。1970年我在部队因连写三个出席军、大军区的典型材料劳累过度，又被医院小护士针灸兴奋穴，导致神经衰弱，整整夜夜睡不着觉，体力迅速下降，无法正常工作。父母听说后，让弟弟买核桃、蜂蜜，专门焊了一个白铁皮罐寄给我。吃蜂蜜核桃仁对治疗神经衰弱有多大作用不敢断言，但那股浓浓的爱意足够挽留我的生命是可以肯定的。
老伴和我到同事肖和平家吃她自己做的无硷馒头。她丈夫杨建章与我也是同事，80年代初同时在县委宣传部。我1986年到政研室任副主任、主任，1996年到劳动局任局长，53岁退休，文联成立至今，还担任作协副主席、主席。他先后任新闻科长、副部长，后来任文联主席，今年又回宣传部任主任科员。公私交往都很多。和平不到退休年龄，三峡大厦有限责任公司倒闭时，与我妻一样买断安置。做了一阵子文化用品生意，钱难赚，干脆闲居在家，做做家务，拾掇拾掇花草。花草品种并不名贵，也不算多，管得却有模有样。我妻指着一盆紫薇问：“是我们去年给的那盆么？”和平说是。怎么长这么快？和平又说，拿回来换了大盆，开过花剪了枝，又施了复合肥。当时还给了一盆插荆，也长成形了。楼顶上的两株花椒树修剪得法，花椒繁茂。太阳花是一种非常普通开花却很艳丽的藤蔓植物，被她种在窗台上，成为一道亮丽的风景。无硷馒头自然发酵，清晨六点起床揉面，九点多上屉蒸。我们到时已蒸好，白白净净，柔软劲道。中午回炉蒸一下，端上蕃茄鸡蛋汤，土豆腊蹄花，山竹笋，青椒萝卜干，色香味形俱佳。坐在摆满鲜花的窗前就餐，天然之趣横生。晚上吃米饭，又增加了炒蕹菜和凉拌蒸茄子两个新菜。简单生活，被打理得有滋有味。我想,生活是打理出来的，不在乎有没有珍稀名贵的东西。
区老年书画研究会几位朋友又有小聚。协会拟编会员作品集，需要提高质量，一连几次集体评稿。一二百会员中，不少人取得长足进展。前区文化局长、文联主席、剧作家罗家伦，独树一帜。结体破体，点画质量，字与字的收放，字内的收放，都很到位，净雅而神气圆足，有的作品可称经典。原组织部副部长、土管局长沈文焕坚持写了七年，临帖功夫到家，线条质量相当好，章法也得体，遇到再提高的困难。原轻工局长、经委副主任李正彬也写了七年，小楷已具神韵。新参加的，也有临帖认真，出手不俗的。大家讨论最多的，是如何进步得更快。我以为，学书临帖非常重要，还要反复思考怎样临，怎样变，怎样解决不入法和品味不高的问题，怎样形成自己的特色。不熟悉成名书家每个阶段解决过什么问题，没有借鉴，就找不到自己的路。分析是为了安排好自己练字的顺序和着力点，一步一步解决问题。这样学，才清醒。明白了怎样解决自己的问题，努力才有方向。只写不悟，练不出来。
小说和书法一样需要思悟与沉入。看网上下载的马原小说《白卵石海滩》，不知写于哪一年。贴上来的网友认为是世界最杰出的短篇。我的感觉是确实非常小说，结尾让人极度震惊而又无可奈何，这是小说要的效果。惶恐的是，这小说若写于真实地震之际，有做小说之嫌。海啸、地震、瘟疫这类不可抗拒的灾难，如果不是虚构，而是正当其时，作者竟能精心写小说，未免太残酷。自然，真实，来不及雕琢，才符合生命高于一切的取向。小说有时候真还不仅是个文本问题。我写《今夜出发》拒绝了小说自身艺术。在鲜活的生命面前，艺术靠后。天天有那多人在失去生命，鞘民又刚失去儿子，作者怎么忍心去艺术？艺术逻辑服从生活逻辑，作者逻辑服从人物逻辑，才显得道义。文本里还隐蔽着一个问题：鞘民没儿子了，要钱干什么？捐出去捐出去啊！那里在死人，两个未死的人慷慨以赴，主要的不是英雄道义，而是内心苦难得宣泄和转移。个人的心理需求赶上外在的社会需要了，客观上又做善事，如此而已。也许，灾后我修改的时候，会为这些意思添置一些线索。我以为小说没有固定模式，所有元素妥帖到位，就是一个好文本。马原这个，技巧上感悟上肯定都到，但还没有大象无形。
核桃、花朵、书法与小说，堆砌在我的时空里，成为我生命的某种象征，透着我的气味。是我行走的路，睡过的屋，寄放的一段心情，打发的一段日子。我晾晒并把它们收藏。
19《夷陵楼》布展方案
大约一个星期前，朋友打来电话，说有个文案要做，请我去一下。我问什么文案，他说，新修的夷陵楼布展装饰的文案，帮忙看看装修设计，然后搞个设计说明。我之所以这样问，是不想做没有创意要求和创意余地的文案。新修夷陵楼我知道，修造者和装饰总策划都是我熟悉的朋友，事前总策划也给我念过，头脑里有些想法。打电话的朋友和我有过二十多年来的交往合作，从标识设计、刊物设计、版画研讨与推介、广告与宣传册页设计、大型展览设计到网站设计、图书设计、旅游项目设计、文化项目设计，合作都算得上良好。他是一位美术家、高级注册策划师、文化产业经理人，主要负责美术与市场。我主要负责文案，还在他经营的网站里当过半年总编。由他付费请我执笔的文案，也有十好几个了。我骑上摩托就去了。他在公司办公室等我。
进了办公室，他让设计员打出他主创的设计草图，找出区委办、政府办关于夷陵楼文化装饰设计施工的函，让我看看。我笑了，对这个函。确实画了些框框，但从创意、策划专业的角度看，需求不明确，意识很模糊，基本无法操作。不过，这些框框不能违背，否则不管创意好不好都通不过，这个原则马上在我头脑里形成了。其次，空间结构既定，技术应当跟着空间和内容走，把分层功能和内容搞准确以后，才能确定装饰方案，这个原则也在我头脑里形成。第三，夷陵楼要成为本地精神文化象征，内容必须完整体现本地历史文化精粹，并使建筑、装饰、展出内容和谐一致。我说了这三个原则，然后说我对各楼内容的想法。边说边想，先说框架再补充，征求对方意见。经过整理，形成下面的构想：
一楼展示空间大，主题确定为“在历史的台基上”，醒目位置设计屏风两座，一双面一单面，分别刻制《夷陵楼记》《夷陵版图与区情》《历史沿革与历代县官名录》（这个名录不刻是通不过的。两办函要求刻建国以来书记县长名录，显然是割断历史的搞法，不可取）。外墙内壁以红砂岩浮雕表现本地响当当的神话传说和历史故事，其中“倾情三峡”为主体浮雕，面积是其它作品的三倍，突出当代感，其余八幅为盘古开天、地母造物、嫘祖教蚕、黄牛开山、法官放泉、夷陵之战、红色记忆、石牌保卫战。浮雕之间，间以八幅黑漆金字历代著名赞夷陵古诗词书法，每两幅一组，中夹一楚鼎、巴瓶、夷陵古铜钱、黄陵庙镇水神兽的文物浮雕。四角留出的构造柱铜线刻青龙白虎朱雀玄武以为四方之神。中厅展墙装饰夷陵名人线描画像及简介，这就使历史和现实浑然一体。
二三楼一幅贯通的主题壁画“观音送塔”，借关于区政府所在地小溪塔地名来历的传说，表现捧塔观音深情注视、缓缓而来的祥瑞气氛。二楼主题为“山川形胜”，三楼主题“夷陵物华”，以漆画方式分别绘制三峡大坝、长江灯影峡、古兵寨、西塞国四大风景图和峡江橘园、高山茶香、稻香农家、百里荒牛羊四大物华风情图，二楼中间设台基式展柜摆放今夷陵版图实景沙盘，三楼设四个展柜分别展出中国名牌稻花香酒、历史名产邓村茶、湖北名果晓曦红柑橘和储量亚洲第一的磷矿石，从而体现夷陵山川形胜和全国橘都茶乡、湖北鱼米乡、畜牧业食品工业发达、矿产资源丰富的经济特色。
四楼主题民间文艺，主题壁画为“长江号子”巨幅版画。展墙布置八幅内容为三峡巫风、民间说唱、山乡迎亲、农家葬礼、舞狮、看花灯、拾板栗、打榨等生活与劳作场面的版画和剪纸。夷陵版画就是我这位朋友牵头并辅导出来的，在北京和武汉展出引起轰动，为夷陵进入全国民间文化之乡立下汗马功劳。近年来屡有作品在全国获金银大奖。四个展柜分别陈列国宝刘德方、全国民间文化之乡、特色文艺乡镇的证书、照片、简介及实物成果。
五楼主题故乡之恋，主题壁画为大型山水人物国画《游子吟》。该层内容为夷陵在外人士向家乡捐赠的书画作品和珍藏。根据作品、藏品的多少，决定壁框与展柜数量、大小。四尺六尺对开与斗方装框内展示，长卷、小件与藏品展柜展出。
六楼主题文艺演出厅，主题壁画为集并式条屏构成的整幅作品“讴歌夷陵”，表现演出中的人物神态。8幅小条屏，绘制丝竹乐舞、地花鼓、峡江号子、薅草锣鼓、楠管、情歌对唱、皮影操作、围鼓等演出人物的神态。厅中间设活动舞台和观众坐椅。
朋友认可这些构想，重新调正装饰设计构思。我回家查资料，定内容，写文案。每个人物每个作品题材的选取，反复比较论证，是不是最突出最具代表性的，有依据有把握再定下来。方案摆到评审专家们面前的时候，无可否认，才是比较成功的。但基层历史文化史料的缺乏和不严谨是突出的，采信必须慎之又慎。比如夷陵名人，史志办这样的专门机构，应当有比较完整的资料。上网查，也有，但无法采信。一是所列人物基本是抓到张三是张三，没有放到整个历史中考察；二是错不堪信，人云亦云，把稍加考证即能弄清的现代人物的籍贯都搞错了。许多工作必须从头做。这就加大了工作量。28个人物36幅美术作品8首古诗词的考证落实，就花去三四天时间。思路清晰、资料收集完毕以后，文案撰写就非常容易了。
文案是实施的灵魂。一个好的策划案，不仅在它的操作性、可靠性，而且在它产生时无可动摇的严谨性。它是学问（理论）、实际和经验完美结合的产物，富有灵性和诗意，所有选择必须是此时此地最好的选择，舍此无它。所以，策划案很多人在做，是不是最适合的最好的，只有策划人自己知道了。
策划人应当是通才，具有多个领域的专门学问和丰厚经验，对实际情况了如指掌，脚踏实地，灵性飞扬。尤其是项目策划，不仅涉及市场、消费心理、工艺流程、建筑行情、经济与社会环境，涉及企业管理、企业文化、经营理念、人才意识和创新观念，而且涉及国家政策法规和行政运作，没有多行业的实际经验比没有现代经营意识更为可怕。我参加过几次院校旅游规划的评审，老实说，策划单位收了几十万元钱，文本里依据的资料尚且模棱两可，仅用教科书上的所谓现代旅游观念串起来，再加上一些专业术语，其水准也实在可疑。成功的策划也有，但相对于现代社会经济文化生活的实际需要，差得很远。这个朝阳行业，需要更多具有策划素质和能力的人加入进来。如果有人问我，在IT走红之后，下一个最走红的专业是什么，我会毫不犹豫地说策划，尤其是项目策划与活动策划。这是后工业时代咨询业的再一次延伸，运用范围之广，不压于建筑和计算机。而且，策划文本一经形成，就牢牢记住了策划机构、策划人的水准和良心。涉足策划，让人懂得进取、承当和负责。
我几乎写了一辈子公文，业余爱好文学创作，但若让重新选择职业，我更喜欢策划。
2008年6月5-6日
20小说的本真
于小说，我是一个眼高手低的人。爱小说读小说关注小说近四十年，真正写小说不过区区十年。写了十多个中篇和近20个 短篇，没有一个满意。因为尚在初学中。偏偏我对小说的看法不随俗流，力图把好小说定义在所有理论能够讲清的界定之外。读红楼梦时发现，小说有三重读法，第 一重读故事，喜人物鲜活；第二重读智识，喜深邃广阔；第三重读慨叹，喜开悟本原。所以我说小说只能叹一声，无须给它加上太多的实用功能。小说的实现，由作 者与读者共同完成。文本是介质。文本一经发布，读者怎么读，作者无能为力。高明者能从平常文本中发现作者也不曾自觉的能指，平庸者对明显的所指也可能毫不 经意。作者经营意指时，应提供多重解读的可能性，让普通读者看热闹、高明读者赏智识、顶尖行家悟道行，即所谓雅俗共赏。
小说需求多元多层面，小说也必定多元多层面。官场小说，武侠小说，灵异小说，大多定位于满足认识、娱乐、教化等某一方面的功能，审美愉悦功能也有，却很难成 为小说经典。不是题材限制，而是审美定位的限制。无意营构多重解读的可能性，当然难以发挥题材蕴含的审美的无限可能性。在多数的平面作品之上，才有为数不多的那么几篇具有多重解读可能性，既符合小说生产的实际，也符合小说创作的规律。我写了几十个小说，也没有写出具备明显多重解读可能性的篇什。
我常常感到，小说作者的思维不能是清晰的线性的，而应是灵动的跳跃的多维多层面的，有时甚至是傻傻的含混不清。不重复任何先贤的既定结论，弃圣绝智，让素材 说话、细节说话。看起来很傻，且很难做到，却是应该努力一试的。时刻防止自己的艺术思维被引向固定，尤其是被经典名家的认识固定。我们曾经被各种教条所桎 梏，如果再把名家的经验当作绝对真理，岂不是从一种桎梏走向另一种桎梏？小说永远是说不清的，没有统一模式的生长着变动着的艺术。一千个作家有一条路，但 每个作家实际能走的路只有一条。只有不断地调试和选择，才能找到适合自己又与别人不同的路。
我的小说属于平民时代的悲情小说。所有小说人物，无论是否担任一定的社会职务，都赋予他平民的身份和意识。或是认识与个性的原因，或是他人与社会的原因，或 是超越人的认识的根本悖论的原因，他们总是被控制着被牵引着，无法实现心中的愿望和理想。人不是万能的，理想与现实总在山的两边。虽有太多无可奈何，虽身 不由己，却不能熄灭心中灯火，放弃愿望与努力。悲是一定的，情和由却各不相同。小说对于人物命运的思悟，诚如佛家修行，应以识性了命为指归。这样的小说， 才有穿透历史与现实，直达生命本真的可能。
南野在《读元辰小说的随笔》中说：“在我印象中，元辰的小说擅长于历史性的叙述，一般是乡村的、洋溢着性的元意识和母性崇敬意念的叙事。《大傻、小傻》仍然 留有这样的痕迹，但小说的主旨显然已超越出单纯的历史性书写。傻子成为小说叙事的言语者，已经多有范本，如韩少功等人在文化寻根时期的《爸爸爸》等作品， 其作用正在于将小说的叙事从历史写照中进行某个方向的提升。元辰这篇新作有无超过寻根派，我不敢定论，但作者的确将小说的本文引向了另一层次的构造，即多 少带有哲学性的表述。由傻子视角展开的故事，被从一个越出历史与文化的更辽阔视点予以评判与体会。由于傻子意指着无社会、文化积累的原本，它的出发点是纯 粹的本能的立场。这样小说表面似在探讨母子的关系，实质可能在阐发一种生命的原本的或曰‘无知’的理念。塑源而去，我们可以联想到古代‘道’家的观念，绝 智者才能归本，才能理解与说出那种根本的东西，所谓‘先知在我心中’。”我确实有抵达生命原本的想法，即显现那种由偶然一念（其实也必然）导致必然结果 （其实也偶然）的无可奈何。它不是由假设和价值判断可以解决的，它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必然与本真。在另一个短篇《驴》中，我想表达的也是，不管谷昭能耐多 大，生来就该为邢戚垫脚的本真。
小说思悟人生，应跳出人的视界，以绝智的中性眼光来审视，于细微事件中发现蕴藏的本真之道。我知道这很难，但我在努力着。
21有感于算命
网上一个朋友发来电子邮件，让我看她给自己排的四柱流年。我曾经热衷过一阵子周易预测。寻声起卦，方位起卦，测字起卦，四柱推命，柳庄相面，麻衣相面，手相称骨，都曾涉猎。自修气功三十余年，入定通神，慧心慧见，也可测物猜物，大多准确。及至悟透今生来世，直达生命本原，反而不热心这些了。一是根本不需要把人生际遇弄得清清楚楚，现在就知道几年几十年发生的事，活得是什么滋味？二是无论神通多高，总不可能百分之百，哪怕百分之九十九准确，就一个不准确落到人家头上，也成为百分之百，如何承当得起？我担心那些走江湖收钱预测的，如果把大大的好事算成坏事，把惨不忍睹的坏事说成好事，按照市场经济规律一定要吃官司。我曾劝一个作风
我也不是说周易预测一点作用没有，肯定有。只是这作用，远远不能捕捉到人们所希望的所有鱼，没有谁能举起这样一张预测之网。周易的本质也不是预测，而是大道。孔子写的传里，说的非常明白。仰观天文，俯察地理，窥视虫鱼，取类比像，推及大道，简易，交易，变易，不易。宇宙大道，与人的愿望无关，也全然不会顾及人的凶吉祸福。本来如如，如如本来，自主生灭，与人干？人的愿望，人的需要，哪怕天经地义，外界也不一定非让你满足不可。人只能顺天敬天，在如如本来的旷明中进取，为可为，不为不可为。就如你手中并无强权，且不要剥夺他人意志，否则你受到的反对，会超出十倍二十倍。文化有度，科技有度，欲望有度。过度一步，就走向反面。这个度，不是人给出的，而是道给出的。天道地道人道，后台是宇宙控制中心，神秘的黑洞，看不见的手。你可以称它佛、道、上帝，也可以宇宙道元、精元、标志物质唯一特性——客观实在性的哲学范畴。一本揣度宇宙大道及其衍化形式的书，一开始就以占卜的形式流行，因为众多的人需要的是实用和利益，不是玄乎其玄的大道。大道变成小道，人们才能懂，才欢迎。
但是小道要有用，必须遵从大道。小道可玩，姑妄言之，姑妄听之，不可故作高深，故弄玄虚，玩到高深莫测，自以为是神仙，是救世主，就不妙。大道宜悟。勤修大道，以至及道，就可以玩转很多小道理。谁悟了，谁没悟，如是行家，只要一开口，便知有没有。这是禅宗互证的常例。一个悟道的人，一定长时间经过一步一景了然在目的修炼，所谓顿悟，也是全心渐修的结果。即是六祖这样的我佛根器，闻经而悟，也要到黄梅寺五祖处证悟。五祖当然知道他已开悟，还要他从苦行修起，砥磨他的身心意志，圆通他的智慧。传了衣钵，又要他避难南方，待时机成熟，方能弘法讲经，广播真义。
如果安心做常人，不求登堂入室证悟大道，玩玩小道，玩玩术数，只要不到处显摆，以为得道，当然可以。若诚信悟道，身心性同修，则不要执迷小道，热衷神算，泛用神通。这方面我有教训，某年，县委书记要我预测下年农事。我静默取像排卦，通测本地明年运程，得出如下结论：一、气候反常，灾害不断，但总体是个丰收年；二、东北雷震，预示灾害和人事变动大；三、风木过盛，须防眼病肝病流行。交出预测是上年11月。第二年正月十五县医院方向打冰雹（县委的东北），过了
修身至自己的生理结构有了变化，神气圆足，测病也可以比较准的。一次，妻小弟媳说身体不适，打不起精神，不发热，不咳嗽。妻说快给她诊断一下，我看你平常说能诊病是不是吹牛的。我沉心静气进入功态，我，她，师，佛四和为一，捕到她的全身气脉，统观唯肺部左侧下部阴影。我说，你肺上有问题。她说，两岁时得过肺结核。我说不是，是现在，肺炎。明天到县医院检查一下，希望不是。第二天，她到医院要求检查，医生听说有人用气功透视，大笑：肉眼看得到肺部，要医生干什么？透视结果却和我看的一模一样，部位也是，肺炎也是，医生大吃惊。一年春节，妻小弟等到我家做客，妻小弟说他腰疼得直不起来。妻说，快给他治治，你不是治好过很多人，快给他治。我让他在床上躺着，自己进入气功态后，运用手法调适按摩，越按阴影气象越明显，聚成一个狗猫一样的图案。我说，你老实告诉我，最近一个月内是否打断了猫或狗的脊梁？他说是的，春节前一只猫偷吃腊肉，我一铁棒砸断了它脊梁，扔到鱼池了。我说，这叫信息治致病，老猫的怨气进入到你相应的部位，就得病。把信息送走，才能好。他说，你帮我送。我说，我不能替你，要你自己送，夜晚11点以后，朝鱼池方向，烧一帖纸，上三柱香，向老猫忏悔，祝它早日超度。我说不清这是心理作用还是信息处理，也可以理解为传统迷信，反正它管用。
宇宙间确实有很多神秘值得钻研探讨，人类的体悟力没有止境。但人无论总么聪明善悟，也只能无限接近宇宙本原，不可能代替和控制宇宙中枢神经。儿子就是儿子，老子就是老子。宇宙生人，人不能生宇宙。道心了然，就不会做当宇宙长的梦。
常常见到在现实生活中不如意的人，希望求神求仙来实现在人世间没有实现的愿望。好像神仙世界同人世一样充满欲望，划分等级，三教九流，骑马夸官，万民景仰，长命百岁。或者说今生受苦，来生享福，因果报应，一一了然。其实大谬不然。为个人得好处而修炼非真修练，即使得些小乘果，依然俗人一个。老天爷不会专为好人穷人设立一道，为你行善做好事，为你穷，立马赠你行宫宝马、美妾珠宝。天道中立，无善无恶，自行其是，不受制于人，也不遵从人间伦理。善恶是人自取，后果由人自受。正因为好人难做，报应并非一一分明，选择做好人需要大胸怀大气魄，乐善好施而不求回报，为众人利可以牺牲个人利，好人才得以珍贵，入佛家利乐友情行。因果乃哲理轮回，非种善因得善果的直接交换。如果看到佛家做买卖的，告诉你烧三百元的香、五百元的香、一千元的香，或者出钱让宗教界出名的大和尚摸顶受记，分别得到的什么样的官位、金钱和利益。应当明白这不过是乞食的一种方法，与所求是否实现全然无关。何谓佛，自觉悟者；何谓道，识本原者；何谓修行，身心意同修，心口行合一。虽有度人之舟，人不想过河，神仙无奈何。明师当然要，但须啐啄同时方能成事。故佛有云：世上无度人的佛，也无被佛度的人，人皆自度。自己不悟，别人灌不进去。
清楚是世界的一部分，人的认识的一部分。模糊、隐匿、神秘是世界更大的一部分。现代科技目光所及的200亿年和200亿光年的时空范围里，模糊、隐匿与神秘无处不在。修行悟道，只能穷性了命，直指人心，圆通智慧，灵光普照，心无一执。现代科技尚不能决胜万事，私家神算又岂能包揽世界而无一失？尚大道不尚小道，通透圆妙而无一执，水来土掩，兵来将挡，勇于承担，妙识应对，虚空生白，灵光永住，昨天我自知，今天我自知，明天我自知，心无奢望，亦无恐惧，金瓜击顶又何如哉？自己不倒下，苦难算什么？心已无贪欲，得失算什么？本是应劫来，生死算什么？通透了，什么也不用算了，还玩神算神通么？那可真是执迷不悟的老顽童，拿人生际遇来玩耍玩耍，当然也可以。
我还是很认真地看了网友自己排的四柱运程，并寄发了自己的判语。术数她已入行，断语还需要经验与悟力。不修炼的人排柱推命，肯定比修炼着的人差一些。纯粹成为技术活以后，如果得不到行业气场的支持，准确性应该低得多。更只能玩玩了，千万莫到街上摆摊设点，赚去昧心钱财。如果看到残疾人在街上算命，掏钱请他算算也无妨。老天爷要赏他一碗饭吃，健全人最好不要去夺人家饭碗。
（2008年6月12—13日）
22换猫记
我的猫老了，病了。这是上网以来的第三只猫，十多年无聊的时间纵横网上，全靠了这科技武装的灵猫。它没有灵性，但能把外面的世界带进来，把我的胡言乱语带出去，成为我的情报官、守门将、代言人，相处日久，于是也有了灵性。我希望它好好地活着，更长久地一道经历外面和我内心的世界。可是，晚上上网的时候，发现它彻底死了，悄然结束了命运，没有一点挣扎。
我像医生一样，仔细诊断了它的躯体，没有任何起死回生的迹象。我怀疑电源损坏，电话给在网站工作的内侄，问他家有没有电源。他说有，在家进门左边的立柜上。我立马取过来，安上还是不行。仔细看，型号不对。我又打电话问怎么办。他说，买一只划不来，电信正在办E8E服务套餐，888元一年，包市话，赠猫。我一想，座机市话半年要花我四五百，非套餐宽带上网，每年也600元，干脆改E8E套餐。但已是晚上十点多，只能等明天。今晚博客圈上不去了，博友们的美文，只能静静地呆着，没有主人迎接，郁郁的会像吃了闭门羹的孩子。我的猫“走”了，对不起哟。
第二天上午到电信办业务转移，迎宾员先把我带到7号柜，而后让我到5号柜。柜上两个20多岁的女生，似乎刚参加工作，要对照笔记本记录操作。先让我补齐座机欠费，我问多少，她俩犹犹豫豫地说，四五十元吧。我说，到底四十还是五十，没个准数？先交五十吧。我很奇怪，问为什么？又说交四十也可以。因为欠费不是预先通知，而是直接停机，春节前我一气预付300元，没到半年，又没了。两个人一人一部手机，也用了六七百了。到另一个柜台交费，告知四十元。回5号柜，我问，明明四十元，为什么告诉我交五十？她们说，怕这个月还有欠费。我说，早停机了，还让我欠？
接下来办理套餐业务。两人查我的宽带交费，说十月才到期，办不了。我问为什么，她们说，软件上不好操作。我说，你找业务熟悉的领导研究一下，我是老用户了，你不能让我上不了网。她们说，那不是我们的问题。我说，知道不是你们的问题，是我的问题。所以需要你们想办法，去请示领导吧。她俩不吭声，这使我很生气。我说，我今天要上网，我不能为没到期的四个月，又买一只猫，等到期再改套餐吧？现在就要套餐，如果软件实在办不了，让你们领导批一只旧猫给我先用，这不过分吧？她俩还是不吭声。我看见柜台里有一个面相比较熟的中年男业务员，喊道，来来，你帮我解决一下。其实他早听到了，不想管事。看我指着他，不得已地说，这位是我们陈主任。在他旁边座位上的陈主任这时才拿起电话，请示领导。领导的大意是，可以办，怎么办你们研究一下。陈主任问，你们看怎么办？那个男的说，未到期的四个月退费，从7月按套餐缴费，多的费用能顺延的顺延，不能顺延的抵应缴。我说，这个办法可以啊，四个月200元，我交688元明年6月到期，交788元明年8月到期，交888元明年10月到期。
领导发了话，她俩又在电脑上摸索来摸索去，然后要身份证，改用户组。不知是她们操作不熟，还是网络迟缓，改用户组总也确定不下来。眼看十一点过了，她俩要下班回家吃午饭，让我下午再来。我说，下午我要打点滴啊，猫死了，人病了，不能让我针也打不成啊！再等五分钟，五分钟不行，我下午来。她们无可奈何地笑笑。等了五分钟，果然不行，我只好骑车回家，她俩如获大释。
下午再来，俩人一起捣鼓一阵子，走了一个，有时出来，有时不出来。另一个捉虫式地点击、调试、收费、确定、打单、复印，还给身份证，对我说，办好了，可以走了。我笑笑，说，你不给猫，回去能上网吗？她也笑笑，说，对不起，忘了。转身取来一只中兴的宽带新纪元，让我签了字，给我。我问，安装上有什么新要求吗？如果照单操作仍上不了找谁？她说找10000号，我们的服务热线。
揣了新猫，赶紧到门诊部打点滴。为儿子的周年祭，体力下降到最危险时刻，中午餐厅开空调，肺部着凉，支气管炎发作。接着两天暴雨，没有去开药，等开药来吃，已经整夜咳嗽无法安睡，必须点滴消炎。这是第三天了，最后一针，同时服消炎止咳药，马上就好了。不过，打针吃药一周左右，又搞掉我200多元。
拔了针骑车回家，立马装猫，按说明设置系统里的地址、子往掩码、默认网关，又装互联星空拨号软件。登录，拨不上。打10000号，娇滴滴的提示之后转人工台，告诉我用宽带拨号栏，不用互联星空栏。还是拨不上，估计网络没有调关，又打10000号，再转人工台，让后台给我的上网电话放关。晚上回来后，才拨通了。
别了，老掉的猫，老去的主机、显示器、键盘和鼠标。曾经的过去成为记忆，沉潜在某个角落，化为思绪或文字，在无眠的夜晚飘荡。现在，第四代猫已和我形成新组合，在今后的日子里共度网上时光。
（
23 忙，累，痛
忙，很忙；累，很累；痛，很痛。
近一个月的日子足以用这九个字概括。
忙和累是自惹的。一退休老头，完全可以不忙不累，悠然自得过日子。但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手头有三本书要编，又有两本书要参与写作和编辑，同时，一直合作的朋友还有策划案要做，挤到一块了，不能不忙不累。
首先是去年答应文友的《修悟杂谈》，要帮他整出来。作者是本区镇上的理发师，原本夫妻开个店，带个儿子，过得很滋美。突然做了作家梦，想新华书店有卖他的书，使人知道他不仅会理发，而且是作家。抛妻别子，在乡下独租一房，闭门5年， 炮制宇宙人生学大纲。以至生活要靠年迈的父母和乡亲接济。受朋友委托，去年我看了稿件，听了他的想法，以为大而无当，达不到公开出版水平，基础太差，不能 这样写下去。我动员他，第一要重新就业，保证生活来源，尽到丈夫、父亲和儿子的责任；第二，把已写的若干人生议论好好修改一下，整理成一本内部册子，送送 亲友，以便有个交待；第三，在生活有保障的情况下，如果确实爱好写作，必须扎实打基础，走对路，大而化之的写作方式，无论写时尚作品或文学作品都不行。修 改后的书稿送到我手上几个月了，十分希望我帮他修改到能够出版。我看了稿子，感到质量无法保证，篇篇重写显然不可能。可是他又很在意，催了几次。叫人真为 难。
另一本工作量很大的书是区老年书画协会20年 作品集《翰墨秋韵》。从筹划到作品拍照，前后几个月，电子稿陆续到我手上，七十多人，数百件作品、简介和个人照片，一件一件审查是否符合印刷要求，不行的 联系重拍和补充。为逐人建立文件夹，把协会的几位副会长找到一起，一一辨认就搞了几次。然后一件一件剪裁编辑，一个人一个人做书版设计。开始每天只能做三 四个人，后来每天做七八个人。二十多天，每天凌晨两三点才睡，九十点起床，好几次竟睡到十一点。写作停了，锻炼与散步停了，小麻将也不打了，惟独练字每天 坚持，完全当作调节精力的一种锻炼保持了。老婆说，你不要命地熬夜，不知为个啥。为爱好，为参加协会20年从顾问（那时才40岁）到副会长没做过什么，该为大家做件事。所喜的是，页面编出来之后，整体质量不错。区一级的老年朋友们搞这样一本书，不会丢子孙的人。这就足够了。
邮政局主编的《新农村知识手册》，也是朋友委托落到我头上的。稿件已经到手，马上编辑设计。区政协文史委的《夷陵国宝》是一本创意非常不错的书，政协邀请我 参与，已经开了一次编研会。我的建议是，编成夷陵区的文史开山立碑传世之作，一册在手，概览夷陵古今。为此，先要按人事物三个方面开出排单，再开条目编研 会审查，哪些人哪些事哪些物可以达到国宝级水准。定了条目，收集图文资料、考证编写、敲定图书框架才好办了。参与这本书的编辑是件很有意义的事。还有一本 书是区文联承揽的《夷陵旅游》（未定名），达到整体介绍夷陵旅游、为团体和个体游客服务、承载夷陵旅游文化的目的。我承担的是概述和图文编辑。
朋友的网站策划年前已经做了一版，由于格局不明没有付诸实施。合作敲定以后，决定重做，要求很急。再忙，也不能耽误经营上的事。所以紧赶慢赶把《翰墨秋韵》 上架合拢之后，立刻转入网站架构策划。正常情况下，需要一个月左右时间的工作量，一个星期左右完成了，每天工作十四五个小时，设计图版，写策划说明。做过 的网站策划比较多，加之对本地资源、市场情况比较了解，考虑得比较周全，细，栏目定位与内部逻辑关系比较清晰，技术人员做起来应相当顺手。策划在网友参与和为网民着想方面有较多的举措。
一忙一累，心里更痛。因为独子去年逝世，很多话想讲也无处讲。83周岁的母亲住到二楼了，老伴情绪一直不稳定，送水送饭的任务由我承担。照顾一位老人的起居，本没有什么痛苦。问题是，前年儿子回来养病，母亲也住在二楼，转眼物是人非啊。而且，儿子一出生，就是老母带的，细节历历在目。看见母亲必然想到儿子，追溯到三十年前。任是铁汉，也满心是泪。未接母亲时，心已流血不止。命运注定我要与母亲、老伴流泪相对，无可逃匿啊。痛，很痛。比我失去父亲还磨人得多啊。
总之，这一个多月来的日子，很忙，很累，很痛。
门前花开又一年，何处寻儿问容颜。老母叹气三更后，哀妻失声墓碑前。为父为子两迷茫，今生来世一夜间。看花哪堪苦痕累，掩面藏情独仰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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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雨。阴历六月以来，几乎天天下个不停。如果我在老家种地，得披蓑衣，戴斗笠，卷起裤腿，赤着脚，去察看田坎有无崩坍、秧田有无绝堤、庄稼有无倒伏、山洪有 无冲田而过。虽然只种过两年田，而且是出大寨工，但对气候与季节的感觉，总像自己还是个地道的农民。在军营和城市里度过了几十年，对季节与气候没有一点感 觉，岁月穿肠过、痕迹都无留啊。
吃过早饭，去参加区老年书画协会的选稿会。愿意参加全国“重阳怀”书画竞赛的都准备了作品，大家帮忙选一选，由协会一起寄。天下着雨，又带着作品，打伞走路怕淋湿，骑踏板车有雨衣方便些。到时，很多人已聚在一起互相评点了。区书协的易旭东也来了，并带了作品供观摩、评点。
上世纪八十年代，刘爱国、易旭东、罗家伦、我、孙健基本在一个档次。后来刘、罗、易坚持得比较好，参加了省展，加入了省书协。我坚持不好，明显掉队了。孙健 年轻，坚持也比较好，隶书有很大进展。现在刘和易也因生意拖累，临帖、创作的时间少，感到某种力不从心。罗家伦和我一样退休了，时间、心情相对从容，他的 创作实际上走在最前头。旭东笔法章法都很好，只是临帖不够，有时不够沉着。老罗的笔太旧，一幅很好的作品里，往往有几处发叉。我开玩笑说，你那秃笔该扔掉 了，不然要叫你罗秃笔了。他笑着说，我也知道，没来得及换，说不定发叉也是一种味道。
正在评论的是沈文焕的作品。他在那里感叹不知怎样突破。他是洪湖人，文革期间中文系毕业，与现人大校长纪宝臣、深大经济研究中心主任曹隆麒等一道分来宜昌 县，一直干到退休。自幼喜好书法，退休前开始练，退休后用功尤勤，真草隶篆样样能，主学于右任草书，得过全国老年书法奖。但行书写出来，总有些躁，不够 雅。罗家伦说是成也于右任败也于右任。另一个有类似问题的是文相彝，不能说字不好，但味不足。我自己也遇到过这个坎，觉得笔法、章法、心境都很重要。笔法 靠临帖悟帖，探究到字内的一点一画，不仅一个个字要安稳，而且每一笔要体现该帖的笔法特点。选择笔法并练习一段时间了，再找喜欢的帖求章法，包括字的大 小、粗细、正斜、横竖、润燥、疏密等等变化，不只是幅式常规。我认为这样走来才能出趣出味。老罗先前担心我倒退，经过近一年来的观察，他认为路子是对的， 效果也明显，处于上升期。旭东也认为，看一次有一次的进步。
学书画同写小说一样，如果作者清楚自己的问题，并有解决问题的步骤设想，那么剩下的就是实践了。如果不明白问题所在，也不知道怎样解决，就得苦恼一阵子。这必须作者自己悟到、练到，别人代替不了。
虽然很长一段时间，我没把书法摆在练习日程上，如同对待文学真正下功夫也只有十年时间，但20年同大家一道走过，亲历了组织起来以后的每一次展出，能够亲手编选《翰墨秋韵——夷陵老年书画20年作品集》，感到十分欣慰和自豪。朋友们有爱好有进步有才气啊，比我自己取得成绩更重要。
老年书画协会的朋友，大致可以分为四种情况：一是艺术感知力好，且一直坚持努力，把书画当作艺术追求的，属少数；二是坚持多年，对临帖或某 种字体很有造诣，但见解稍弱，未能大胆创造发挥的，有相当一部分；三是起步较晚，但入门很正，进了学院函授或请了老师的，为数不少；四是随心所欲，写到哪儿算那儿的，也有相当一些。对第四类，我常常建议，既然爱好，还是把路子走正一 些，在临帖和提高艺术鉴赏力两方面花功夫。艺术爱好是一个智力游戏，玩的是理解力和付出，不入正门是不够灵性与节约的玩法。
评完作品，到区文联拿第二期《新三峡》，领稿费，商量第三期组稿。今年，给我挂了个副主编，负责评论组稿。执行主编很谦虚，很多事征求我的意见，我得尽心尽力。这也是作协的任务，我这个会长不能只挂名。而且，我的业余爱好能坚持下来，主要是区内刊物和文友们的推动。1982年转业以后，他们知道我在部队发过不少豆腐干文章，历任编辑主动约稿，文联成立让我当作协副会长，后来又当会长，不写对不起人啊。而我对到外面发表作品，就淡然一些。
文联要留我吃中饭，雨还在下，我说我还是回去吧，摩托车老放在雨里淋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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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天，相信百分之八九十的人在看奥运谈奥运。在我家做不锈钢遮阳棚的小杨师傅，是我老家地道的农村青年，靠点手艺活在城里谋生。但是，他对出席北京奥运会的２０４个代表团、２８个竞赛大项以及产生的奖牌总数，比我还清楚。我是一个不太爱热闹的人，尤其看不来虚假的热闹。但是，我们都不是圣人，同样有关注共同话题的一面，没有必要故作圣洁高深，动不动显示自己与众不同的思维习惯同样意味着人生的浮躁与不成熟；尤其是不能剥夺普通人简单的表浅的欢乐，哪怕是潮流式的欢乐，那也是他们的权利，我可以不参与，但对这种权利从内心里应表示出一种尊重。深沉的思考其实就是为了更多的人表浅而简单的欢乐能够进行到底，我以为是。
北京奥运提供了让国人在简单欢乐中度过一段时光的机会，没有什么不好。不好的是，不要动不动把奥运和民族主义、大国沙文主义式的虚假荣耀联系起来，把成功举办一次奥运会当作特大资本，以为可以傲视别国。这种心态，不仅不符合百年奥运历史，也不符合奥运超越国别、民族、肤色、政治和宗教信仰的精神。如果我们是第一，应该更加谦虚谨慎，如果我们不是第一，更应该谦虚谨慎。成熟的国家，成熟的民族，应该虚怀若谷，日三省乎己，轻慢与霸道任何时候都是不对的。
我之所以说这些不合时宜的话，是因为多年来，我们的骨子里传统中有一种虚假，成王败寇的思想非常严重。有时甚至不惜靠虚假宣传麻醉自己。汶川地震和奥运宣传虽然较过去有了很大转变，但遗迹依然明显，离真正心平气和地面对灾难面对荣耀面对世界还有很大差距。大家都在盼望复兴盼望现代化，但是，从文化心态、群体精神和思维习惯上讲，无论官方和民间，其实都没有完全准备好。我们离文明富强文明大国国民必须具有的思辩能力、处置智慧、精神气度还有很大差距。我们有时侯也会有美国少数仇华恐华人士、日本极右分子一样的小人心态。整体浮躁并没有彻底扭转。
这样说下去会很沉重，还是放松心态，来欣赏极为难得的四年一度的世界体育盛会。说实话，开幕给我最大感动的，不是如诗如画的文艺表演，也不是中华文化的形象展示，更不是奥运在北京举办。如果我们承认，奥运是全世界的奥运，那么谁举办在哪里举办，其实都是一件大事，都值得重视和高兴。否则，美国，韩国，希腊，日本等等举办过奥运会的国家，早已特别地高兴过了。中国举办得再成功，也不过是应该做的，前面有榜样，后面有追兵。真正感动我的，是入场式上各国运动员的笑脸，那才是最本质最真实最动人的。试想，一个运动员，要经过多少刻苦的锻炼，得到多少人的支持和帮助，才能代表自己的国家或地区来参加比赛，而很多人还可能终其一生不能参加。运动员是为我们展示力量美、技巧美、精神美、智慧美的主体，是传递友谊、超越自我、挑战极限的榜样。他们的兴奋和笑容，才是奥运的真正价值所在。而且运动员大多年青，身材、素质、力量、信心都代表了人生最美好的时段和人类最美好的未来。我们怎能不被他们所感动呢！
体育的较量，是力量、速度、信心、技巧、智慧、科技的综合实现。机遇和运气虽然不可避免，但更重要的是把握。从表面上看，力量，速度，技巧，心态起着决定性的作用。其实，从深层来看，文化更是决定性的因素。运动员固然要比力量，但更要比头脑，谁的头脑灵活，应对从容，技、战术应用得好，临场发挥好，谁就可能胜出。不仅如此，日常训练更要靠头脑来理解和掌握技术要领，形成稳定的技能。战术思想则纯粹出于文化理解了。所以，体育界那些知名教练实在是最能融通世界先进技术和本国文化精髓的人了。当然，他们还得把自己的理解和融通灌输到运动员的每一个技术动作中去。运动员身体条件好，脑子灵活，又理解和掌握了教练员的意图，能够创造性发挥，胜利就在握了，至少也不会出现失误。
体育，实际上不只胜不骄败不馁那么简单，它包含着更多的人生经验和人生道理，体现着一个民族一个群体的精神风范。对待比赛，就是对待人生。虽不能以一时成败论英雄，但也必须珍视和把握好每一次机会，不能让机遇从身边溜走。尽力了，超水平发挥了，虽败尤荣。
而我们也不只坐在电视机前，欣赏运动员的身材美、力量美、运动美、精神美，更要学习运动员的意志品质，像运动员对待比赛一样，认真对待人生的每一个关口甚至手头的每一件事。那么，奥运“公平竞争，超越自我，挑战极限”的精神，就会成为日常生活中一种优秀的意志品质，支撑起我们的人生和事业。无论艰难或顺利，我们的人生就会充满信心与爆发力。
也许是我看奥运兴奋了，不顾感冒尚未痊愈，写下这算不得感想的看奥运感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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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秋之后，天气依然闷热，不时地下暴雨，郁闷得很。加之遭受灭顶之灾后的心情一直难以恢复到正常状态，不时想起儿子生前的许多细节，精神上的强大也抵御不了 心理和生理上的摧残，体能进入极度低谷。但没有放弃。每次的悲伤之后，总是告诫自己，要好好活着，不说把儿子失去的时间活回来，至少要把自己的路走完，完 成惨遭打击、艰难复活的人生过程。
人生的敌人只有一个，那就是自己。把握自己，战胜自己，乃是终生必修课。这是我和奥运健儿们的共同处，所有有幸人和不幸人、穷人和富人、得志者和失意者的共 同处。体育的敌人也只一个——自己。自己可以把握和调整，对手与环境调整的决定权不在自己手上。体育胜负主要由技术实力、体能状态与心理实力决定。如果技 术实力欠缺，身体状况又不好（有伤有病、体能不如人等等），心理实力再强，也无法胜出。我们常说的虽败犹荣，就是运动员已经尽了全力、发挥了最好的水平， 仍然无法超出对手，但他表现出的意志品质及认真态度，依然够我们学习和尊重。如果实力相当，甚至超出对手，体能状况也不错，由于患得患失、粗心冒失，输了 比赛，则应好好反省。
环境与对手，始终是磨砺自己的老师。教会我们在超出、胶着、不敌的情况下如何完美地表现自己，处理好手上的每一次活。强悍对手的每一次压制，都在告诉我们什 么是世界顶尖水平。弱小对手的每一次抵抗，也告诉我们，你可以战胜我，不可以轻视我。势均力敌，狭路相逢勇者胜，敢拼敢打而又灵活冷静，才能抓住机遇。势 均力敌的时候，自己如果没有破绽，对手想要取胜，非常难。
女团佩剑在大比分领先的情况下，被反超，就是最后两位运动员打拼劲头不足，把机会让给了对手，而对手在几乎没有希望的情况下，放手一搏，打出了水平，赢得了 冠军。射箭运动员张娟娟能够大逆转夺得冠军，也是她能够沉稳地自己跟自己较劲，一箭一箭射好，尽量避免失误。而对手不断失误，结果丢失机会。尤其是女子举 重队的几名队员，在实力绝对领先的情况下，依然一把一把地实实在在展现王者风范，稳拿冠军之后，毫不松懈，向奥运纪录、世界纪录发起冲击，完美表现实在太令人感动。男蓝小伙子们面对美国、西班牙两个强队，顽强打拼，总体上也非常尽力了。对阵安哥拉时，士气高昂，除第二节被反超外，其余三节发挥完美，打出了信心和水平。
也许，只有观看体育比赛时，才能直接明了地发现，不论从事什么事业或者面对人生种种事情，其实面对的始终是自己。别人与环境只是镜子。哭也好，笑也好，骄横 也好，耍赖也好，逃亡也好，镜子把你的真实呈现，并不扭曲你。你要把握和战胜的首先是自己。只有战胜了自己，才可能与对手站在同一精神的起跑线上，向成功 发起挑战。写作是不是呢？书法是不是呢？经商是不是呢？挫折和灾难是不是呢？都是！你要把握的战胜的超越的始终是自己。能够不断超越自己，就是不断进步。 长期停留在某一阶段，哪怕是在高水平上停留，也只能说明，在这方面已经枯竭，不在状态了，后面的人很快就超过你。
人生有很多意想不到的灾祸和坎，迈不过这道坎，战胜不了灾难带来的影响，那么爱好、事业、甚至生命就要打上句号了。如果这是天意，或者已经暮年，那也是没办 法的，只能坦然接受。但如果没到末日，而是应对出了问题，就非常不应该。一息尚存，坚持到底，每时每刻尽量完美发挥，胜负则可置之脑后。
暴雨正在不停地下。我仍然在经历一场痛苦的洗礼。昨日是亡人节，今天又接到儿子单位为其去年上半年五个多月发奖金的消息，心情的起伏可以想见。但是，我必须勇敢面对，尽可能减少痛苦对心理、生理的伤害，顽强地站着，像奥运赛场上优秀的选手一样，把握好人生的每一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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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达十六天的奥运盛会在亿万人关注的目光中降下了帷幕，运动员沮丧、兴奋、狂欢的面孔依然留在我的脑海。也许有人觉得这样的感触很廉价，而凡人生活原本由许多廉价组成，不必把自己当圣人，也不必把运动员当圣人。人生不容易，运动不容易，心态平和看世界更不容易。204个国家和地区的运动健儿用他们人生年华中最宝贵的时段为世界人民献上这道体育大餐，除非病态，不会拒绝。人生苦短，四年一度的世界顶级体育赛事，一辈子能欣赏十来次吧？至于体育外的别有用心、虚张声势、投机钻营，不理就是，何必摆出一幅救世主的模样，非把摆平世界了，才肯看比赛呢？何况，咱也没那个能力啊。
我看比赛，也会想许多问题。赛场就是社会，竞赛即是人生，看比赛想人生，检点文化反观自身，这是我的乐趣。女曲最后一站，不仅失败在技巧、体力，也在拘谨。 女排争铜得胜，在于放得开，发挥好。吴静钰、邹市明夺金，在于实力超强。陈中失去四分之一决赛，痛失三连冠机会，表面原因裁判改判，实际是伤病影响了实力 超强发挥。夺牌固然欢欣鼓舞，失金失牌固然可惜，但体育的乐趣并不仅仅在于胜负，更在于完美发挥自身能力，心平气和地看待竞赛结果。胜负是此时的，运动和 人生是长久的。从容镇定地看待胜负，始终从头开始，才能不断提高、完善自己，实现更高更快更强。
中国军团金 牌奖牌超历史是很大的成绩，更大的成绩则是现场观众的从容心态和十万志愿者的热情服务。全场十万观众为博尔特唱生日歌。任谁也会感动。夺金夺牌的成绩会令 青少年仰慕倾倒，从容的心态和友善的服务则会在今后的生活中发挥更大作用。人类脱离蛮荒之后，就不是靠武力征服世界了，文化心态与智慧在武力背后发挥着更 深远的作用。后殖民时代与社会转型时期必不可免的浮躁与狭隘曾经充满改革开放的前中期，直到现在，相当一部分所谓有文化底气与忧国忧民精神的人，仍然愤世 嫉俗得与愤青差不多，一点不像处于阶级矛盾、民族矛盾白热化时期的鲁迅那样，懂得改造社会、改造国民劣根性是一场“韧”的战斗。一个缺乏自信、鸡肚小肠、 一心想打打杀杀的民族，是不可能在全球竞争中脱颖而出的，何况我们比发达国家要落后得多，处在转型时期的社会矛盾与问题也复杂得多呢？越是在这种实力不 济、共性问题很多、个性问题突出的时期，政府、民众和思想家们越是要有耐心、韧劲和镇定，才能理智地面对问题，寻求共识，妥善解决一个个问题，为发展赢得 机遇。你攻我伐，固然各有各的道理，却无非是想把中国再度拖入春秋战国的混乱局面。文化取向缺乏共识，看到人家超过自己就急，是一百多年来阻碍中国发展的 根本忧患所在。
金牌第一奖牌第二并不标志中国已经成了体育强国。不仅是在田径、游泳、大球等基础大项上，几乎没有进步，有的还有明显退步；而且十三亿人口大国拥有的这些奖 牌，按人口比来计算，还是少得可怜；而且，除乒乓球、武术类项目有一定群众基础，家长能够送孩子进校接受专业训练外，其余全靠国家包起来培养尖子，断层和 后继乏人是必然的。加之中国人种的爆发力持久力不如欧美和非洲，取胜的主要是技巧类和体力技巧结合类项目，因而如果训练方法与科研水平不及先进国家，传统 优势也难以保持。另外，从体制上看，发展中国家几乎是官办体育，靠国家包养；而发达国家的训练和比赛，一是靠个人投入，谁爱好谁负担培养费；二是靠市场支 持、赞助和商业化运作。我们很难说那种体制好，但从根本上讲，体育只有走向民富国强时代，才能更上一层楼。现在大多数的家庭，除满足基本生活、基本教育、 基本医疗以外，几乎没有可能为孩子支付专业运动培养费，也没有普遍将发展体育特长列为人生需求的愿望。像欧洲人、美国人那样，将体育特长训练作为人的发展 的自身要求，必须等待社会的全面进步。同样，中国的众多企业，也还没有赞助竞技体育的需求与能力，这也需要等待经济实力的整体提升。在这期间，只有国家掏 腰包来维持。因而，如果问，北京奥运后，你最想说的感受是什么，我的感受就是，让老百姓尽快富裕起来，让他们产生全面发展的要求和冲动，让他们有能力为自 身发展买单。国家殷实，人民富裕，才可能真正出现一个体育盛世，才有不想当体育强国都不行的自信。那时候，奥林匹克才是最自然最百姓化的奥林匹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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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一直稀里哗啦下着雨。立秋以后第一场连阴雨。白天，夜间，在房前屋后噼里啪啦，吵做一团。雨水吸尽了空间的热度，似乎把我身体里的热度也全吸走了，手上、 脚上、腿上的皮肤，感到阵阵如针刺般的寒意。用手捏，生痛。我知道，由于长期心理紧张，调节能力减弱，寒意侵入了肌肤，如果不及时驱散开，就会感冒。只能 放下手头的活，专心进入自我调节阶段。一连好几天，什么也不做，坐下来喝茶，看电视，或者静养，然后使劲捏手上腿上乃至颈间胸间的皮肤，锐痛也不管，直到 浑身发热、不再生痛，从而驱逐了困扰数日的前期感冒。
另一种可怕的寒意一直在进攻我的内里，企图夺走内心热度，让我心如死灰。曾经喜爱的文字和书法也渐渐失去热度、透出寒凉。我已经感觉到了，不能让病态留在爱 好里，不能让寒凉占据文字。我必须暂时地放下，认真检点，自我疗养，积极调整。尽管在雨中捡来的柴火已被淋湿过了——这没办法，命运无法超越——心性却必 须堪做火种，在表达性灵的文字中把柴火烤干，能够在寒夜燃烧，升起火来，让自心和来访的客人都感到温暖。这是我做人和为文的原则。
在此之前，我已经完成了一本实用书籍的编辑。这就是朋友推荐我负责的《夷陵区建设新农村服务手册》。这当然毫无艺术性可言，它是科普的实用的农民日常必须 的。我之所以接手，不仅是因为朋友信任，自己在原县委政研室担任副主任、主任长达十一年，对农村社会比较熟悉，还因为我从农村出身，父母都是地道的农民， 对农村和农民有着无法割舍的感情。非常希望通过本书的编辑，使该书具有突出的使用价值，不仅农民离不开它，城市想了解农村运行常识的人看后也爱不释手。因 此，该书的编辑重点在内容的集中与涵盖、准确与适用、简洁与全面。从社会文明、治安安全、政策法规、行政服务到生产技术、生活常识，所载都是必须知道和了 解的，这样才能起到服务的作用。各部门提供的初稿是不全面的，缺少的内容需要查找资料，重新编写。经过一个多月的努力，终于完成了初稿，并且进行了初步的 装帧设计，打出样书，再送承编单位召集各责任部门审阅初校。承编单位的工作人员对书籍印刷不熟悉，我又为他们提供了详细的操作说明，以便能一步步照单操 作。样书由我委托一家文印室送专业机构印刷装订，还没有回来。下一步，我的任务是根据审稿意见，进行最后的修改校对，然后协助承编单位联系专业设计单位设 计和印刷厂印刷。因为印数大，既要精致，又要节约成本。我希望，通过认真细致的工作，对父母之邦的农民朋友能有实实在在的帮助，而不是应付形势，浪费钱 财。
雨乒乒乓乓地下着，入夜比白天更大。四维的山笼罩在滂渤雨中。门前盛开的紫薇与插荆花落满地。盛夏已经过去，寒凉已经来临。我得抓紧准备。几场秋雨一阵风， 来不及狂欢，来不及痛饮，甚至来不及对心爱的人抛个媚眼，冬天就来了。与其如嚎寒鸟般埋怨天道不公、人生苦短，不如抓紧时间做好准备，修养身心，调整心 态，直面自己的生活与命运，挺起腰杆承当所有的幸运与不幸。在这个乒乒乓乓的雨夜，由于心理与生理的原因，我做如是想。但愿它还保存着热度，经过休养和充 实之后，依然能够在冬天的旷野中发出一声温暖的呼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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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晴朗，躺在沙发上整整看了一天的电视。书法要停一停，小说要停一停。不仅是身体和心情的缘故，我以为对于自己爱好的，不能一口 气搞到腻味为止，要缓一缓想一想，怎样做得好些再好些。还有一重考虑，是人必须舍得放下自己喜爱的事物，放下喜爱的事物同样能生活得充实。这是一个修炼者 必须做得到的。世界上原本没有能够拴住自己的东西，名缰利锁、欲望嗜好、亲情友情都不成为拘束性灵的理由。该拿起便拿起，该放下便放下，进退取舍，全在自 心。喜好舞文弄墨，却不是离开文墨活不下去的人。
记得改革开放之初，在北京的军营中吸取80年 代温润的空气，发愤学习谋生的手段，比如摄影，比如图书编辑，比如文学批评，公文本行更不敢忘。回到地方，又努力学习区域发展研究必备的经济学、社会学、 行政学、决策学、组织学等相关知识，并且继续着公文、新闻、文学、编辑等方面的能力锻炼，为的是做好眼前的工作，预备今后的需求。为充沛体力和精力，还公 开了气功的修练， 开始研究人体潜能开发和特异思维。人生变化无常，铁饭碗未必能端一辈子，可以备而不用，不可以懈而不备。许多人不明白这个道理，有惋惜我为什么不集中精力 突破一门成名成家的，有讥讽我上至天文地理下肢鸡毛蒜皮的，有羡慕我庞杂成家的。我就是这样一个怪物，对喜爱的知识、学问，可几十年不紧不慢地全力关注， 却又从来没有想在某一个方面立功立德，与他人一争高下。我是个备而不用的人，涉猎不少，够得上专业水平的不多。出了最没出息的公文，在别的所有领域，我都 只是个业余爱好者，所以我没有什么放不下的。
夷陵区原来叫宜昌县。历史上的名字五花八门，彝陵、峡州、陕州、东湖都叫过。现在的宜昌城区以及枝江部分区域，都曾在它的版图内。现在却只有3500多平方公里了。我生于斯长于斯，对它的了解，却是1982年底从部队转业回来之后，在20多 年的工作中慢慢积累起来的。这方厚土积淀的文化宝藏十分丰厚，从横穿县境的长江大峡谷到两岸的秀美山川，盘古文化遗迹，上至大溪文化层下至明清以来的出土 文物，历朝历代的遗迹，情满峡江的历代诗词，民间故事、峡江号子、宜昌丝竹等非物质文化遗产，到三峡大坝、葛洲坝等现代工程文明，灿如群星的历代名人，足 够花一辈子功夫了解和研究。然而我没有做那么深入的研究，黄世堂、欧阳运森等学兄在他们各自领域的研究相对要深入一些，掌握的史料更为翔实一些。我的长处 在于能把他们各方面的知识集中起来，从对比中建立比较完整的印象。这就是被邀请为“夷陵经典文化名楼”布展策划和参与“夷陵国宝”策划编辑的理由。
能把自己积累的知识用到当地文化建设上，使多年的关注和努力派上一些用场，对自己是一个安慰。更重要的是不能谬传经典，这是我们这一代应该来担负起的责任。 几个月来，我是用这种态度来完成策划的。关于“夷陵经典文化名楼”布展策划的文案修改了三道，已为建设单位采纳，正在按策划要求进行夷陵楼的内装修，布展 之前，还要进行再 修改，布展文字还要再创作。区政协文史委主编的《夷陵国宝》，除参加编研讨论外，也在第四次讨论的基础上，修改调整，拿出了自己的编撰大纲。通过一楼一 书，夷陵文化的基本面貌比较清晰了，虽然简要，却不再雾里看花不真切了。这对希望了解这方厚土的历史和外来的人来说，何尝不是一件好事。领导要重视文化建 设，我们要文化传承功能，承担各自的责任，才能合二为一。
备而不用，多备而少用，不是遗憾，是自甘如此的态度。需要的时候，献出自己的所学，实实在在地做一些工作，比发表一些作品、赢得一些名声，更能安慰我心。本 非名利中人，不在名利中行，何必拼死拼活去争实至名归呢，更不用说哪些虚名了。淡看名利勤拭剑，静处匣中藏铜音。如是想，如是做，拿得起，放得下，世上多 的是比我能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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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晴和起来，身心不再感到那么寒凉。上午跑印刷厂，了解为邮政局编辑《建设新农村服务手册》印刷行情，以便为主编单位当好参谋。大家在一个区，相处都是熟人，我的信念是实实在在，把对方的事当自己的事。陈总和吴总商量了一个底线价，我觉得比较合理。等邮政局吴局长来拍板，毕竟几万册的印量，每册多一角少一角都是个不小的数字，任谁都会认真考究一番。
吃了午饭没事，看电视。这些天大部分时间消耗在电视上。水浒，魔界之龙珠，新版射雕，大宋提刑官，名扬花鼓，海峡两岸的时事分析，经济半小时，倒来倒去，有的不知看过多少遍，反正是消磨时间。但是，当陈水扁海外洗钱案、宋江谋求招安林冲气死、宋慈悲愤辞官与网易转青年周末报道《揭黑医生妻离子散曾感动中国最终被迫辞职》混合到一起，一种悲愤和无奈涌上心头。下午跟老伴去内侄家后院翻地种菜——内侄外出，后院交给我们打理，树下几畦菜地种好了够两个人吃——满脑子还想的这些事。
阿扁贪腐，在意料之中。意料之外的是体制内协助隐瞒。所幸是这个案件终于揭露出来，即便不被定刑，阿扁的政治生涯从此完蛋。这总比贪了腐了还正人君子模样坐台上愚弄百姓好。
宋江造反仅仅是反贪官，不是抢政权。所以文革中批水浒的重要理由是宋江只反贪官不反皇帝。宋江没那个野心，也没那个能力，最后反贪官也反不下去，只好退而求其次，谋求招安，为自己和梁山兄弟讨一口饭吃。似乎根本没想过高俅会不会放过他们，皇帝会不会放过他们，或者他想过，甘心寻一条死路。林冲，武松，鲁智深反对招安，却碍于情谊，不好撕破脸皮。而且，即使撕破脸皮，仅凭他们几个坚定分子的力量，对满朝贪腐与暴政更加无能为力。
提刑官宋慈奉圣旨查办“如意苑”皇粮换劣马一案，费劲九牛二虎之力，终于从“如意苑”老板刁光斗手里强夺了八大箱涉及满朝文武大臣和后宫作奸犯科的罪证，宋慈希望皇上用这些昔日刁光斗要挟大臣的罪证，治贪官们的罪。皇上当然不可能因为要肃清朝政而得罪如此庞大的势力，江山比清誉要紧，让太监假装失火焚毁罪证，并将宋慈由四品京畿提刑司提刑官提拔为二品刑部侍郎。可是，冒天下之大不讳与贪官作对的宋慈还呆得下去吗？进是死退亦是死。他绝望地挂冠而去，哪怕面对皇帝可能恼羞成怒的追杀，哪怕面对任何一个得罪过的大臣可能的报复。他没有别的办法。
人的力量很薄弱，正义的力量很薄弱。唯一的希望是正义掌握在大家手里，大家一起为正义而斗争。但是，更多时候更多的人要利益而不要正义。所以宋江没办法，林冲没办法，宋慈没办法，连让宋慈去办案的皇帝老儿也没办法。
陈水扁的贪腐，高俅的专权，宋慈时期满朝文武的腐败，还可以找到权力这个病根。权力的特性之一就是产生腐败。皇权，朝权，事权，物权，都可以产生腐败，这已为古今中外的无数事实所证明，没有一种体制可以避免。不同的只是监督的程度、力度和有效度。
湖南娄底市中心医院医师胡卫民的第三次辞职，则使我们感到更加悲哀和痛心。新闻提要是这么说的：“曾获‘感动中国十大人物’称号的医生胡卫民是揭黑斗士，是反腐明星。他不收红包，不吃回扣，是病人最喜欢的医生。但在生活中，胡卫民妻离子散，被孤立被排挤，甚至被称为医药界的叛徒。就在半个多月前，胡卫民不得不向自己工作了24年的娄底中心医院提出辞职。”为什么？因为他在医院呆不下去了。没人愿意到他主持的两个科里干活，医院的书记知道他是好人也不敢支持不敢表扬他，连要好的朋友也说他苦了自己，坑了大家。职工甚至毫无顾及地说，还是犯了事坐了牢的杨院长好，他能搞钱。大家都想搞钱，拿回扣分奖金得红包，就你胡为民充英雄好汉，你活得下去么？众怒难犯，大宋皇帝都不敢触的线啊。
新闻作者说：“胡卫民的悲哀是中国医改的悲哀。”是，但不尽然。教改呢？司法呢？医疗、教育、司法堪称国之栋梁，又是最普遍涉及老百姓利益的三大领域。如果这三大领域人心不古、贪腐成风，则病入膏肓了。朝政腐败是历代痼疾，也是其它领域腐败的根源之一，但总有办法，一时没办法也不至立刻涉及千家万户。而医疗、教育、司法领域的腐败直接涉及千家万户，动摇文化根基和国家根基。朝政能换，医生，教师，公安司法人员，能像换干部那样换吗？不能！尤其是大家心安理得把不正当的回扣、红包、奖金当作正当收入来源的时候，正义，良心，信用，人格都不存在了，剩下的就是钱，不择手段搞钱，钻空子搞钱。医风如此，病人还有活路么？如果活过来，教出来，放出来，也会变本加厉去别的地方想别的门路搞钱。这个可怕的孵化效应，已经在我们周围生活中发生着发展着。很多地方的盗窃、抢劫比过去成倍增长。
限制权力腐败的希望在文化在人心，正义在大家手里，而体制上又有可行的监督渠道，效果就会好。如果腐败心理占了上风，正义只有少数人感兴趣，我们真不知道社会该往哪里去。不要说公道自在人心啊，娄底医院的“公道”就是一个事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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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众生迷惑、茫然无措的时代，是一个固有信念和价值急剧崩溃的时代，是一个赝品充斥、利欲薰心的时代。在这个时代中，在老年，我又遭遇了独子早逝的不幸。信念匮乏，意味匮乏，心智低迷。我时常告诫自己，打起精神来，装点这严重残缺的人生。
活 着需要一个支撑，人生需要一个理由。但这个支撑或者理由，并不总是固定的某人某事某物。很多人为某个人某件事某个物活着，比如为爱人为功名为责任，以致上 升为信仰。岁数大一些，经历的事情多一些，才发现，我们为之奋斗的理由，也就是梦寐以求的家园，原来不是想象的那么简单。激励自己的目标，一经实现，心里 反而空空荡荡。而奋斗若干年尚未实现的理想，又怀疑一程不变的执着是不是一种错误。反复比较，才觉得人生所有的差别，如果不是关乎基本生存，竟变得毫无意 义。大家赤条条而来，终究要赤条条而去。对个体而言，对宇宙而言，你能感受和把握的仅是有限时空而已。
你可能认为，一个著作等身的文化人比一个普通农民，活得更有意义。论贡献和社会影响，可能是如此。而论幸福指数和终极意义，却都是过客。著作等身的人和普通农民， 差别仅仅是生存方式和环境的不同。而且一旦成了著作等身的人，日子仍要新的任务和目标支撑。不可能逢人就讲：“我是某某名人”，“我有多少著作”。果真如 此，人家不当你神经病才怪。十几年前，我探究过的这个问题：“人生的目的问题。”我认为，人生没有哲学意义上的终极目的，也没有哲学意义上的固定支撑。人 不过跟草木一样，是宇宙万物之中的一个自然物自在物。关于生命的种种要求和愿望，都是人的内心诉求，具有很大的主观性，不具备必定如此的唯一客观性。
易、 道、佛把人放到宇宙中考察领悟，提倡天人合一，即心成佛，使人茅塞顿开。但道教的白日飞升与佛教的六道轮回，又使人以为，只要诚信修炼，个体生命便可以长生不老，即便死了，灵魂也通过转世保持个体原本的智性。很多人把成佛成仙当作修炼的目的，企图享受千秋万世的物质和精神幸福。殊不知，这是从超越个体生命的宇宙轮回来说的。作为宇宙来讲，确实万劫不灭，总会生出生命和灵魂来。而个体超越自身，达到万物同一、六道同心以后，才能觉悟，得道，成佛。那时，你保留着肉身，精神与认知也不再局限于个体，而能心同宇宙，了然悟彻了。如果没有上上根器和长期的精修不堕，绝大多数人是领悟不到这个层次的。企求个体的长生不老与成佛成仙，多半是一种不切实际的空谈。越空谈，越会把长生不老和成佛成仙作为人生的固定支撑。人不能没有信念，而信念一定要切合真义，背离真义的信仰，往往是一种空谈。
我可以没有不切实际的信念，也可以没有似是而非的信仰，但不可以忘记和背离原本的真实。这种真实就是对宇宙对人生对自己的了然觉悟。信仰和信念从这里头生出 来，才具有坚不可摧的道德力量和审美力量。人生的精神支点，不是具体的工作目标，不是不切实际的责任、道义和社会舆论，而是对真理的不断追求，对宇宙、社 会、人生真谛的不断领悟，然后通过每一个当下的不懈努力、每一个工作目标的圆满完成、每一次内心力量的完全释放，心口行一致地走向宇宙、社会、人生的真 谛。所有固定的支点都不是永恒的精神之家，永恒只在每一个当下的判断和努力中、在对真义永无休止的追求和实践中。“我是行者没有家”。在真理和修行的路 上，我必须不停地行走，直到生命如一头骆驼，在沙漠中累得倒下，再也爬不起来。这是一种信念，一种姿态，一种价值观和人生观。我的理想和幸福在于斯，我的 卑微和壮美在于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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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看电视，中央2套播出“真假英雄”专题节目，内容是关于浙江杭州“十大平民英雄”
原 来，在赔偿没有全部执行到位前，小向的父母委托
杭州媒体为了弄清真伪，组团到小向家中采访，并将结果公布。原来向父签字是请人代写的，指印是他自己摁上的。他们承认是自愿委托
杨女 士通过媒体称，该律师指责她做好事为了钱，是主观臆断，如果官司打不赢，我主动照顾小向，主动垫支的钱，小向哪有还的呢？该律师大为不快，认为
明眼人一看就明白，身为法律援助中心律师的该人为什么会仅凭推测就断定
问题是，那么多网民在不明真相的情况下，个个义愤填膺地对
作 为个案，我希望这样的事情不再发生。作为文化思考，却不能就此止步。网络上类似的案例实在太多，比如义愤填膺式的讨伐，征求支持的动员签名，各式各样不明 真假的求助和募捐，主事者希望通过网络快捷方式，获得广泛支持，形成巨大力量。但事情原委与真实性只有发帖者说了算，网民没有办法弄清楚。在信任难以确立 的情况下，保持冷静才是可取得态度。许多人偏偏按耐不住讨伐的冲动，看到帖子就往上冲，显示自己的道德优势，并称要像鲁迅一样痛打落水狗。网络上流行的所 谓“人肉搜索”就这样成为痛打落水狗的工具。难怪有人惊呼，大陆网站上流行文化暴力主义！从道德沦丧到道德偏执，体现出现阶段网络大众的精神走向。理性、 宽容和冷静的道德观，需要经过若干次出自内心的反思，才能逐步确立。
乱战和批判确实给攻击者带来心理愉悦。但是，快感、道德感、正义感应该的建立在面对事实和无伤他人的基础上。盲目和偏执，伤害无辜，只能造成新的道德沦丧和正义失落。文字如刀，批判如刑，道听途说，凭什么宣判一个人道德上的死刑？网络亦是社会， ID亦 是真人，使用网名上网，一样应担当文化责任和义务，一样应具备真诚、尊重、理智、宽容这样一些基本文化要素和基本网络素养。网民的成熟，国民的成熟，很大 程度上要看文化心理是否成熟。今天的网民和国民，离这个要求还相差很远。即便我们自己已经做得很好，对做得不好的，也没有什么道德优势可言啊。批评所要推 进的，是一种文化修养，不是对某个人道德缺陷的指认或人格上的贬损。确需指认，也应讲求证据和事实，不能合理推测。网络不是中世纪的道德法庭，文化暴力泛 滥不是好事。尤其是不顾事实的文化暴力，不是光彩的印记而是耻辱的胎记。
道德优越感，是一种由来已久的文化心理。家长里短，说什么？说人家的道德缺陷。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为什么？揭别人的短，显自己的长。这一方面形成社会 压力，让肆无忌惮的人有所顾忌；另一方面又伤及大量无辜，造成人心之间的裂痕。道德感应该有，道德优越感不应该有。怀着道德优越感，加入大批判行列，不问 青红皂白口诛笔伐，时常伤及好人，给人带来洗刷不清的玷污和屈辱，确非人道。在各界已经比较重视网路舆论的情况下，网络不能充当暴力机器。这对网络文化的 积累，网络健康发展，网民国民成熟，都非常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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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时怀一个梦：让自己飞翔。天是蓝的，风是爽的，耳边呼呼有声，身下峻山逶迤。爽，太爽。但真正要让自己飞起来，不那么容易。笨重的身体不行，轻盈的思维也 不行，没有横空万里的翅膀，难作纵横九天的旅行。要想成就梦想，须得一辈子地修炼。将诚问经史，循道效前贤。梦想与修炼都是图个心灵自在，灵魂毕现，身居 陋室而心怀天下，思接千载圣人绪，神游八荒无极行。
有成效地修炼也难。外在、内在的的限制太多。凡俗人生，一地鸡毛，满眼杂乱，总有难能超拔的事务，难以预测的灾祸，闹得人分身无术、心绪不宁。谁也不能拔着头发上天，只能于闹市修真身，烦恼中拜佛陀。
夜 阑更深，有一片梦里飞升的天地。不知道今身之我从哪里来、能到哪里去，但知道本我之我从宇宙来、回宇宙去，一粒尘埃，幻化今身。今身之我不会长久，难脱宿 命。本我之我，无我之我，性等宇宙，不生不灭，万劫永存。性灵飞扬，灵通运化的意义，在于本我之我、无我之我的自觉体认与实现，并为今身之我安度宿命提供 支撑。这就是西方科学家说的，人总需要一个理由，经受良知的拷问。
我在阅读《海上学人》（吴中杰，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5年 版）时，清楚地感觉到，多少年多少代以来，社会机制对人追寻精神自由、放飞性灵是极端压制的。最常见的是舆论一律、以言治罪。书中涉及的陈望道、郭绍虞、 刘大杰、朱东润、蒋孔阳、王元化、钱谷融、施东昌、戴厚英等学者，堪称世之骄子、一代人杰，其中不少人的书或文章浇灌过我焦渴中的灵魂。但是，他们都无例 外地受到过建国以后各种政治运动的冲击和惩罚。原因很简单，批胡风、反右派、反右倾、打倒反动学术权威、批判资产阶级路线等等，因为他们经历相仿、观点相 近或者不原落井下石批判别人，自然被当作敌对分子收拾。运动中间夹杂私人恩怨虽然难免，但根本的还是政治需要，禁异见，禁异声，不能消灭思想就消灭身体。
禁异见，禁异声，外国最著名的是欧洲中世纪的宗教法庭，斯大林时期的肃反。中国最著名的是秦始皇焚书坑儒、明清文字狱、反右、文革。政治作为利益集团的争 斗，本质上都很残酷，没有人道与不人道之分，只有比较黑暗与比较开明之分。所以，我始终认为盼好皇帝的历史观，实在是老百姓无奈中不切实际的幻想。领袖人 物的人格修养固然可以给政治带来影响，但无力触动政治的利益本质。
老百姓在乎的不是政治，而是自身利益。能给广大老百姓带来安定的生活、自由的环境、发展的可能，就好，反之就不好。这是老百姓天赋的权力。而且，从人类理智 的高度来讲，无论国际政治、国内政治，都应最大可能地限制其残酷本性，给众生以安定、平等、富裕、文明的生存空间。任何形式的霸权和极权，都是对人类理性 的挑战。
但是，这种良好的愿望，即便在许多并不掌权的学者那里，也没有得到回应。邹牧仑在《伴孔子周游》（海天出版社2002年 版）一书后记中写道：“遍瞻人类典籍，人们不得不感慨万千！从西亚的沙漠荒原到欧洲的辉煌殿宇，一部部被奉为经典的著作，哪一不透露出隐隐杀机？哪一部不 叫嚣着复仇？哪一部不高喊着扩张？哪一部不在狂呼着种族至上？”“人类——，几十万，几百万或几千万年发展而来的人类，在他们漫长岁月的经验里，无不对武 力津津乐道！如果说人类曾经在一个地方，或者一个群体中，发明出了一种能够覆盖全人类的仁义、和平、公正和友爱精神，那就是中国和中国人，因为中国和中国 人拥有了一个跨越国界的伟人——孔子”。可见，既往的精神文化中渗透了霸权与极权的思想，只有孔子呼唤着跨越国界的仁爱与和平。所以，精神的禁锢与开放仍 将是今后人类进步的主题之一，是民生、民权、民主的核心要义。落实了这个核心要义，物质生活、社会权益、发展机遇方面的改善也会顺理成章，否则即使改善， 也只是一种施舍。
得到本该得到的利益，你愿意感恩戴德吗？对自己举手选出的领导，你愿意毕恭毕敬、点头哈腰吗？对事关自己和众人的纷繁世界，你愿意没头没脑、唯书唯上吗？如 果你确实愿意，我理解并尊重。活得实在一点，甚至势利一点，只要不损害他人，没有什么不好，不是所有人都愿意在不产生实际利益、还得承担风险的问题上动脑 筋。但我不是这样的人。我喜欢标新立异，见异思迁。喜欢屈原、李白的无边想象，喜欢阮籍、嵇康的放达不拘，喜欢佛祖的唯我独尊，喜欢老聃的无为而无不为。 我不喜欢按部就班、循规蹈矩。我痛恨千人一面、万人一腔，痛恨巧舌如簧、层层伪装。我害怕回到文革期间不经意说错一句话，就可能掉脑袋的岁月。
这种好恶，有些是从娘肚子里带来的，有些是后天熏陶的。忘不了，改不了。人生需要意气风发、灵性高扬、笑傲江湖，充满诗意和快意，也需要满怀赤诚、脚踏实 地、心口行一地把握每一个当下，扎实努力，安然平淡。爱好文学，也不过是一种修炼，并能将真实人生感受，通过各式各样的文字，作一次梦的飞翔。我把文学的 诗意定义为自由意志的快意表达。假如我被禁锢，快意从何而来？假如我没有自由意志，低俗的快感何来诗意？可喜的是，人类精神的禁锢与开放从二十世纪美国阿.鲁道夫《开放的自我》出版以来，已经在各国破题，而进入改革开放新时期以来，我也能在许多私下的场合胡诌了。但真正形成健全的开放的群体人格，让心灵自由飞翔，路途不知还有多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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积土成山，风雨兴焉；积水成河，蛟龙生焉。人生是一个积累过程。修养，事功，情致，都需要绵绵不断地、无声无息地付出。不求一朝一夕的速成，舍得一生一世的投入。百折千回，其志不变，其势不减。那么，这种行云流水式人生情态，很有美感。而且，也有实际功用，不收南瓜，总收土豆。“问渠哪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啊！
心似流水，暗喻着一种向往，一种美感，一种人生态度。并不仅仅是日子在流水般地消失，世事在流水般地代谢。
说起流水美感，我想起金庸武侠中关于极顶功夫的描写。那种势道，起于无形，渐行渐强，婉转灵通，妙不可测，其势滔滔，其劲连绵，铺天盖地，博大精深。而意拳拳论中，讲到“拳拳服膺为之拳也”，“如汪洋巨海之水，有波浪回旋不已之势”。太极拳，也有“如行云流水，绵绵不绝，回环不已”之说。可见，金庸的描写有理论依据，而流水也藏有大道美感。
它是中国的审美习惯和处事之道。如果西方来描写来论述，注重的会是金刚神力与实战技巧。东西方审美的差距是：前者重综合重大道重灵通婉转，后者重局部重分析重技术实力。西方人把人间的理想引向了神祗的天空，而东方人把天国的理想引向人间。所以，东方有故宫式平面铺开的庭院建筑，以温暖的木质为材料，使用红黄等温暖的颜色；西方则有顶端高耸的教堂式建筑，以寒凉的石头为材质，使用灰冷的颜色。在东方人眼里，人间是天堂是爱的家园；在西方人眼里，人间是地狱是罪恶。在西方美学大师的著作里，很难找到以流水情态来形容极致的美感。
现在用西方人的分析方法，剖析行云流水的内涵与要素。我认为，行云流水强调的是灵、动。灵，主要指：“轻”——四两拨千斤，“柔”——以柔克刚，“巧”——无滞无碍。动，主要指：“势”——动中不减，“劲”——持之以恒，“变”——随机应变，非衰变。以最小的代价获得最大的效益大家都懂，长久地坚持与不衰减不见得人人都懂。尤其在不明事理的初级阶段，往往容易毕其功于一役，鸡公屙屎头节硬，呈衰变趋势。只有在明白事理之后，才可能绵绵不断地努力，以毕生时光，积聚成汪洋巨海之势。
势如流水，不仅是拳道——通过连绵不断的练习达到个人可能达到的最高境界，全部实现自身的潜能；是艺道——使出这门功夫时，要有连绵不断的劲道与行云流水的节奏；是兵道——两军相遇，要有连绵不断、密不透风的巧劲狠劲，不战而屈人之兵；是将道——宽严有度，审时度势，应对连绵，内刚外柔，怀柔行刚；也是治国之道——后劲十足，连绵不已，长治久安，“治大国若烹小鲜”，不可轻易翻动，包含文革在内的二十七年，我们的政治运动搞得太多了！还是人生之道——想要达成某种境界、实现某种爱好，势如破竹、马到成功固然好，但连绵不断地坚持努力，不减其势，不降其力，更重要。
成就事业、修养、爱好，往往受到各式各样的牵制，很难一口气喝成。那么就要一股绵劲，不急不赶，不丢不忘，终生关注，长久努力。这是一层意思。另一层意思是，不能停留在已有水平上，要够随着时间的推移不断提高，后劲十足。不幸的是，很多人干一阵，成就斐然，接着进入冰点，很快销声匿迹，没有后劲，不能“与时俱进”。创造力枯竭，发生在青壮年时期，甚为遗憾。怎样使创造力与生命自然进程协调一致，越是高龄越是炉火纯青？行云流水的生命哲学与创造意志，很重要。当然，以道求道的方式也很重要。
生命是一种完成，一种展示。用全部心力默默去完成，把行云流水般的生命美感展示给自己。如此以后，才是我做成功了什么，给人世能留下什么。不重视生命本身的美感，仅仅想在人间划出自己的道道，属于传统英雄人生观的粗浅想法。而重视每一时刻每一行为的生命美感，并把美感的自我实现自我欣赏与群体实现社会欣赏结合起来，才兼有现时代平民与传统英雄的人生价值。
寂静的秋夜，我独自敲着键盘，打下这些并非为说教的文字，心里一阵温暖。这是一种自语、自悟，一种启迪和延伸。“但求悦己，或可悦人”，是我的写作态度，如是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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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文学，回到这个看来不合时宜，或者对我来说并不适宜，却每日每时思考着的问题。无关自谦，无关自傲。我只是个业余爱好者。自20世纪80年代初自修文学批评并坚持业余创作以来，对于文学的思考大有舍我其谁的担待，却从来没想成为评论家，也没写过正而巴经的评论文章，不值得谦虚也不值得骄傲。
近30年来，我做的事情主要是： 80年代系统自学文学批评史、文学理论、美学、文艺心理学、文艺社会学；90年代为身边的文友写解读式评论；90年代后期至本世纪初与网友侃文学，探讨汉语文学的话语体系、价值判断与实践经验，谋求新汉语文学的自由独立价值，主编文学综合网刊22期；近几年来，思索新汉语城市文学的文学意识、思维方式、实现途径问题。我是爱好者，所以没停止思考；我不是评论家，所以感悟是零星的、断断续续的，许多想法只是在文友间交流，关于新汉语城市文学的思考基本上还在我脑子里。写正而巴经的理论文章是不可能的，写教科书似的东西与我的性情不合。我犹豫的是，写策划案呢，还是在日记式的杂感里陆续透露？
最终按捺不住了，决定在杂谈里透露透露。两年多来的思考需要整理整理。
理论界关于城市文学的思考是从既往创作开始的，这是理论总结实践的正向思维。把蒋光慈、丁玲、夏衍、茅盾、张爱玲、王安忆、方方、池莉、老舍、曹禺、邓友梅、冯骥才、王朔等一干作家关于城市题材的作品，被纳入城市文学考察，得出城市文学将取代乡土文学主流地位的判断。“都市小说”、“市民文学”、“上海书写”成为使用频率最高的语汇。但是，我的思考并不从城市书写经验出发，也不从城市题材（如打工文学、老板文学、下岗文学、改制文学、城漂文学）出发，而从城市文学意识即巴尔扎克般的“城市之心”出发，思考城市文学的未来之路。我的思考站在理论界的肩上。
引起我思考的背景是，经过三十年改革开放，中国城市化趋势无可逆转，农村青壮年大多转移到城市就业，读者身份、经历、需求产生了极大变化，城市漂泊人群远远超过唐代戍边的数量，仅此就应产生超过唐代边塞诗的漂泊文学，可惜没有。大多作者沉溺在迷茫中，缺乏城市文学意识，找不到一颗怦怦跳动的城市之心。我们以为，中国文学消费的主力军还在农村，服务对象还是传统意义上的农民。即便生活在城市里的作者，每日面对城市灵魂的骚动与不安，却依然用乡土文学的传统去驾驭它，成了伪城市人写的伪城市文学。而乡土也渐渐成为无关痛痒的为乡土和无聊中的茫然自慰。没有激情和创造力的乡土翻版摹写与先锋试验，把文学引向一个虚伪的天空。这就是大陆文学的现实。一方面长期以来文学功能被简单化妖魔化的问题没解决，汉语自身独立思考独立判断的审美理想、判断标准、话语体系没建立起来；另一方面又以三代四代农民身份认知城市生活，难以把握当下现代城市生活的脉搏。这样的城市书写，自然难以取代乡土文学上升到主流地位。自觉的城市文学作品不是没有，只是凤毛麟角，不成军阵。
城市文学其实并不仅仅限于城市题材。如果以自觉的城市文学意识驾驭题材，乡土题材同样可以做到城市书写。一个怀有城市之心的作者，写乡村也会透露出城市灵魂的期望和焦渴。我们面临的不是题材选择、技法选择，而是主体身份与文学意识的选择。如果文学还以唐代诗人或宋代词人的身份认知生活，那么只能生产工艺美术品式的伪唐宋文学，与当代文学何干？不幸的是，大多数小说、散文、诗歌，停留在古典传统、乡土传统或者含混不清的文学认知上，其中不少还被奉为经典美文，客气地说是较好继承了唐宋传统，不客气地说还处在技巧学习阶段。21世纪的大活人不停地翻唱着古老前人的歌，身份不明的过客企盼着祖宗或外国友人来帮助确认，这样的文学被边缘、被遗弃在所必然。
城市文学是当代人的文学担当，也是对当代作者文学能力的考验。文学有乡土向城市位移，是时代与社会变迁必然趋势的反映，赞成与反对、自觉或不自觉都无法改变趋势本身，只是时间早迟的问题。我们能对几亿农民进城以后如何适应、生存与发展，能对城市化进城中的精神生态、城市人口的心灵感受视而不见、充耳不闻吗？在城市化的进程中写不出这个时代的作品，等待后人体我们补上，不是某个作者的耻辱，而是整个文学的无能。
城市文学的基座是底层书写，即市民文学、打工文学（含漂泊文学），基座之上是城市史诗文学、文人文学。底层书写与史诗文学、文人文学没有高低之分，城市文学意识到位，底层书写照样透露高雅气质。立足当下，面向未来，其实是一切优秀作品的共同特征。先锋，即在文学意识上先锋，又在艺术手法上先锋，离开书写身份的确认与当下情态的把握，无法实现。领时代风气之先，感当下人生之痛，是各时代优秀作品的特征。
期待文学自觉也期待生长的平台，谁来支持先行者，集中展示他们的成果？靠现有出版与刊物？作者几乎普遍感到失望。体制与机制不是谁有心就能说了算，何况还有市场喜好与读者购买力的牵制。靠个人零星寻求出版和发表，新汉语城市文学先行者的军阵难以集合。组织作者与作品没有太大的问题，要爱读这些作品的读者来买却是大问题。他的收入中有没有安排买文学书籍的钱吗？非知名作者、非知名作品能不能在与名人的竞争中挤进被买的行列？都是问题。但没有大批作者的成长与成熟，大师级作品从哪里产生出来呢？民间出版，至少现在的体制一样无法满足城市文学生成与发展要求。筹点钱，印几百几千本书，猴年马月能送到读者手里去？先不说读者买不买，先说如何送到读者面前，绝对是一个不小的话题。
用什么办法绕开读者不知道买和不舍得掏钱买的问题呢？赠阅！不是政府、作者花钱印书办杂志赠给读者，而是通过广告支撑，免费把刊物送到读者手里去。千人一面、无关痛痒的各类报纸总有人在看着，发行量一点不低，严肃正经的城市文学作品怎么会没人看呢？问题只在文学杂志送不起，读者很少愿意掏钱买。我的策划是广告商办广告直投刊物，给作者发比文学杂志高的稿费，送给城市人口阅读。以有特色的城市文学作品作开路先锋，培养广告市场；以广告收入支撑文学创作，走出文学出版、发表的第三条路。我已经和本地经营广告公司的朋友合计了多次，只待他投资方案敲定，广告刊物批文到手。为此我已等了一年多。如果此计划不能成功，我希望找到一个有远见的广告商合作。我是这样爱做梦，但是我相信，无论从广告品牌的建立或从城市文学的新出路来看，都是值得为之努力的一件事。
文学啊，我的梦中情人，可知道有一个无足轻重的爱好者，在如此殚精竭虑为你思考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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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具体操作有考虑。但博客里不适宜说。作为原创文学来讲，其文学共性肯定要保留，核心是以现代城市文学意识去写好的城市文学、市民文学、城市底层文学（所谓好，一是市民爱读，二是文学水平高）。我已经看了不少作者的小说、散文、诗歌，艺术上能达到省以上文学刊物发表、有鲜明的城市文学意识就行，我知道那些作者能写我需要的作品。比如你的漂泊文学就是。作为市场讲，因为是赠阅，所以只要市民爱读、读了有感触，口碑起来，广告效益就有了，比直接做刊物卖压力小得多。我还没有看到一份有水平的专门城市文学杂志，我要做的是市民读得过瘾的城市文学先锋。坚持纯文学选稿标准，以20-50岁初中以上文化的市民为对象，挑选有潜质的作家，经过一段时间磨合，相信在文学口碑上可以作起来。我们一起做的《新汉语 时代》，现在还有很多人提起。传统媒体中《南方都市报》的文学版块可以借鉴，起码要达到那个层次。我这边动起来以后，可以和你那边合作，我发版芯给你，依托你那边的广告公司组织直投广告。你也可以加入到编辑队伍中来，你只说意见，无须具体操作。具体运作方式，到时协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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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运之后的热门关键词：三鹿奶粉。不，中国奶业。不，中国通行的潜规则。不，中国民众的信心。
不是极大地振奋了信心，而是“狼狼”（比狠多一点啊）地重挫了信心！
信任失落。多么令人痛心。
看 了许多三鹿奶粉的评论，只
诚信为本，在阶级斗争扩大化，在运动至上、权力高于一切的时代失落，又在尔虞我诈的不正当竞争中和奸商时代失落，在金钱至上、道德沦丧、以利为本的趋势中失落。80年 代初的年青人几乎都经历了信心、信念、信仰失落的痛苦。而后，争先恐后“先富起来”的呼声盖过灌输式道德理想教育，人类的文化良知、道德良知受到表面一套 背后一套、说的一套做的一套的挑战。空话、大话、假话至今在官场上流行，转制与下岗又使工人信心受到重创。翁县事件再一次暴露出官民互信的危机，以致数千 群众为极少数歹人所蒙蔽。这一切怪得了老百姓吗？
没有诚信的政府，便没有诚信的百姓。尤其是在社会机制转型时期，在社会矛盾错综复杂的情况下，建立诚信政府，是现代化的必然课题。一级政府、一个政府部门， 对社会对老百姓不诚信，表里不一致，说话不算数，下级政府不执行中央政府的命令，自己出台的文件自己不执行，必定失信于民。有人说，三鹿奶粉和政府诚信有 什么关系？细究一下，许多事件背后，不都存在当地政府及其部门的诚实问题吗？三鹿董事长女儿不也爆出相关部门要了好处却从未发现三鹿奶粉质量有问题吗？国 家明明有检验标准，为什么现在检验还有22家企业的奶粉聚三氰胺超标呢？老百姓相信的是你执行了标准，实际上你却没执行或者不足以保证上市的产品符合标准，老百姓如何信你？
企业诚信更不用说了。本来，企业的本性是唯利是图，而中国企业不是从大锅饭体制出来，就是利用政策机遇很快暴富起来，没有经历过长久市场摔打。许多企业家沾 沾自喜的是自己如何不诚信，而不是如何能诚信。市场环境不成熟、不公正，政府监督不到位，为不诚信的企业提供了支撑。所以，中国产品质量问题，不是侥幸心 理问题作怪，而是市场机制、经济伦理出问题。各行业都有潜规则，谁都想骗人，谁也不愿因讲诚信吃亏。许多商人不是奉行过“中国十几亿人，把大部分人骗一 次，几十年也骗不完”吗？所以政府监督非常。对严重违规企业非让其跳楼不可。而且独立的处罚还不足以让所有企业讲诚信，最好多来几次市场危机，才能懂得商 业诚信的重要性。一次东南亚金融风波，使不少的经营者不敢再公开短斤少两。经济问题，最终靠经济的办法解决。
因为三鹿奶粉，那么多人受害，有的还失去生命，代价惨痛。可怜的中国奶业，竟比中国足球、中国药业更不幸！但是，谁来承担信任重创的损失呢？不是企业，是政府；也不是政府，是社会进程；也不是社会进程，最终是老百姓。
嚷嚷也好，建议也好，抱不平也好，有信心也好，没信心也好，其实，每个人都以自己和子孙的利益，承担着潜规则造成的损失。我们该哭还是该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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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起了，叶落了，时序进入到又一个深秋。
在这个收获的季节，郁闷的季节，感伤的季节，思绪连篇的季节，我只想让思绪飞扬。尽管满心伤痕，翅膀残缺，终究要飞翔起来。行者无疆，不能停滞，不能死亡。这个秋天我不会死亡。
身体已摆脱阴冷的恐惧。精力明显恢复，气息较为顺畅。但还没有达到“气血如汪洋巨海之水”、 “下盘坚实，身轻欲飞”的状态。遭受巨创以后，心理和生理的恢复需要一个过程。我是一个 修炼者，在爱子生病期间，多半年时间，我在气功状态中与他完全融为一体，希望以为父生命本气助他一臂之力。爱子走后，我得独自从悲痛中撕裂出来，艰难重 生。撕裂的过程基本完成，彻底的恢复有待时日。这个秋天，我将重新出发，在精神荒野上行走，恣意飞扬，完成余下的生命过程。
我知道我的方向，我明确我的任务。我会有很多同行的朋友，也遇到不理解的隔膜者。我不会刻意地追求什么、捍卫什么或牺牲放弃什么。
生活的一极是直面生死，坚毅如钢；另一极是超越生死，意绪飞扬。行者在二者之间往返运动，以超凡姿态画一道平凡而素丽的人生轨迹。得失在度外，诗意在此中。静美秋叶，在风中旋舞着，悄然落地。我的命运也注定如此。
乘着这一天还没有到来，持一卷书，到黄叶满地的树林里漫步；带一杯茶，到丹桂飘香的溪沟边静坐；叼一只烟，到白云飘缈的蓝天上飞翔。安然出行，不怕孤寂，不计艰辛，真心面对并努力超越，永不止步。
QQ中，意外得知20多 年前华中师大中文干部专修科的好友因车祸失去爱人，寄身芝加哥，与在美就读的女儿为伴。人生无常，旦夕福祸。治伤疗痛，只能靠自己的毅力。当年她是我们班 最年轻的学员，他是孝感报社摄影记者，女儿不到一岁。家庭幸福，事业有成，女儿优秀。在校和毕业后的几十年间，我们多有联系，亦曾会面。他曾用摩托送我去 车站，她曾陪我夫人、儿子登磨山。得知我儿子去世，她借路过三峡之机，到我原来工作的单位看我。现在他们刚过五十，他却她先她而去。我刚刚经历创痛，深知 她的心情。我们在QQ中聊以慰籍。那怕秋风萧瑟落叶满地，我们不会倒下，依旧要飞翔。
奇妙的事情发生，我突然接到苏埃成电话，另一次把我的思绪拉回更远的从前。我本不认识他，他在北京淘到一张齐白石入室弟子
记忆、回想是一种幸福，每个人都不会匮乏。面对满窗秋色，一帘桂香，秋气西来，满目肃杀，不必黯然神伤，潸然泪下。找到诗意飞扬的开关，打开记忆的闸门，咱们去飞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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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
王绍尊，河北人，1914年生，1938年毕业于陕西西北联合大学，齐白石入室弟子。曾任中央戏剧学院，年山西艺术学院、山西大学艺术系教授。离休后居北京。出版有《〈毛泽东诗词〉篆刻37首》、《篆刻述要》、《绍尊刻印》等。
林鹏，原名张德臣，著名史学家，书法家，1928年出生于河北省易县南管头村，1941年参加革命，1944年加入中国共产党，1990年离休。历任助理员记者、编辑、秘书处 长等职。平生公余面读，手不释卷，热爱祖国传统文化，爱好哲学、史学、文学，晚年爱好书法篆刻。曾任中国书协理事、山西省书协主席，现任中国书协创作评审 委员、山西省书协名誉主席。著有书法理论《丹崖书论》、长篇历史小说《咸阳宫》。
王奂，生于1925年，1945年参加革命，1951年参加中国人民志愿军入朝作战，1996年去世。他生前曾任山西省美术(书法)家协会秘书长、山西画院 专职画家。解放战争中，王奂创作的《攻克太原》等木刻版画被中国人民革命军事博物馆永久收藏。上世纪70年代，他因眼疾转入山水画创作。山西人民出版社出版《王奂山水画》作品集收录其精作150余幅。
刘子威，河北献县人。 1945年毕业于乡村高小。1947年参加解放军，历任晋察冀野战军四旅十二团战士、文书、文化教员、连副指导员、指导员，一九三师政治部干事，志愿军六十五军政治部干事，解放军一九五师宣传科长，工程兵一0八团政委，工程兵二工区政治部主任，基建工程兵宣传部长，人民武警报社社长，武警技术学院副政委，少将军衔。中国新闻协会理事。1952年开始发表作品。1982年加入中国作家协会。著有长篇小说《在决战的日子里》、《望断青山》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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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气肃杀，晚来风急。无边落木，不尽长江。听滚滚之声，感萧萧之意。
想起杜甫，想起《秋兴八首》。 此时，诗人客居夔门，贫病交加，浊酒新停。五十五岁的他，独立寒秋，回顾妻儿，感时伤国，怀人怀君，浮想连翩。悲从心来，愤由胸生，哀歌悲唱，声动峡江。
因秋而伤，因秋而兴，感河山之破碎，叹王事之衰落，哀民生之艰难，悲丧乱之痛彻！肃杀秋气，杀我诗圣之心。
严武去世，失去凭依，生活无着，遂沿江东下，滞留夔州。晚年多病，知交漂零，大爱在心，志向莫展，郁闷寞落。
八首连环，诗思严缜，情感喷涌而发，融于夔门的肃杀秋气中，诗工律正，意气凛然，是其抒情诗代表作。
有异曲同工之妙的是陈子昂《登幽州台歌》。二十二字“动天地泣鬼神”，为“千古遭乱之君子所共伤也”。
既不见古人，亦不见来者，独在化外，孤行者一个。虽念天旷地远，然天地有心也无？能否沟通？悠悠万事一时空，不怆然而涕下又当如何？大悲无言，独对天地，扑面而来的却是肃杀之气。
无一秋字，却满是秋意。 不同的是杜诗止于感念时世，而陈诗更多地指向人生和宇宙的根本伤感。
肃杀是一种时序，感伤是一种情调，而悲悯是一种境界一种智慧。“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是一种美感，“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更是一种美感，它把人又眼前的凡俗生活带向探究无限时空的根本悲情审美之中。
晚来风急，是李白和杜甫的共同命运。大唐盛世的肃杀秋风，在盛世天子李隆基手中隆然而来，不仅吹倒长安帝宫，而且把中国诗史上的绝代双璧吹进了暮年绝境。 杜甫困死州中，李白病死当涂。甚至来不及喊一声“我的酒杯，我的大唐”。诗人的无奈，历史的无奈，怎不叫熟读唐诗的后来子孙潸然泪下。
“时维九月，序属三秋。”初唐诗人王勃远道去交趾探父，途经洪州（今江西南昌），参与阎都督宴会，即席赋成《滕王阁序并诗》。滕王阁因《滕王阁序并诗》而 成为千古名楼。喜庆之时，年少之人，自然不会有杜甫、陈子昂之悲戚，却依然有“胜地不常，盛筵难再，兰亭已矣，梓泽丘墟” 的忧伤与“闲云潭影日悠悠，物换星移几度秋。阁中帝子今何在？槛外长江空自流”的感慨。更让人扼腕痛惜的是他28岁竟因渡海溺水而亡！
伤春悲秋，乃是人对自然变化的心理反应，人皆有之，只是有学养的人说得出，而普通人说不出。容易悲戚、伤感之人，或是身体瘦弱，或是性情敏感。有学养的人 还会把悲戚、伤感当作一种审美情愫。黛玉葬花，三者兼而有之。现代诗意小说创始人之一的郁达夫，亦是三者而兼。同为现代诗意小说创始人的鲁迅，多被当作斗 士，其实他同样是三者而兼，结核型体质，敏感，并把伤感作为审美情愫之一。
悲戚、伤感像是婉约派的专利，如李清照、柳永。但杜甫、鲁迅即便在宋代，也不会被划入婉约派。南宋的豪壮派魁首辛弃疾，不仅写下许多清丽小调，同样有许多 悲秋词章。尤其是“少年不识愁滋味，爱上层楼”与“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的对比，其对于南宋世事的绝望伤感，已到无以复加的程度。
将肃杀秋气引起的悲戚伤感纳入审美范畴，不只是情绪的自然反应，更重要的是出于人类探究天人、固守良知的文化根性。希腊悲剧更多强调的是牺牲和奋斗，而中 国悲情更多是感叹人力的无可奈何。放弃这种感叹，便意味着屈从和苟且。知其不可为，却并不同流合污，是为诗意和良知的坚守。如此，可能更契合天道与人生的 真如。
我在秋气肃杀、晚来风急的这个国庆节到来之际，在我儿子三十一岁生日这天，这番胡思乱想之后，心生许多暖意。虽是老来不幸，但比之杜甫、李白晚年，至少在物质生活上幸福得多。我为诗仙、诗圣哀之。 （
附
01杜甫《秋兴八首》
玉露凋伤枫树林，巫山巫峡气萧森。
江间波浪兼天涌，塞上风云接地阴。
丛菊两开他日泪，孤舟一系故园心。
寒衣处处催刀尺，白帝城高急暮砧。
夔府孤城落日斜，每依南斗望京华。
听猿实下三声泪，奉使虚随八月槎。
画省香炉违伏枕，山楼粉堞隐悲笳。
请看石上藤萝月，已映洲前芦荻花。
千家山郭静朝晖，日日江楼坐翠微。
信宿渔人还泛泛，清秋燕子故飞飞。
匡衡抗疏功名薄，刘向传经心事违。
同学少年多不贱，五陵裘马自轻肥。
闻道长安似弈棋，百年世事不胜悲。
王侯第宅皆新主，文武衣冠异昔时。
直北关山金鼓震，征西车马羽书迟。
鱼龙寂寞秋江冷，故国平居有所思。
蓬莱宫阙对南山，承露金茎霄汉间。
西望瑶池降王母，东来紫气满函关。
云移雉尾开宫扇，日绕龙鳞识圣颜。
一卧沧江惊岁晚，几回青琐点朝班。
瞿塘峡口曲江头，万里风烟接素秋。
花萼夹城通御气，芙蓉小苑入边愁。
珠帘绣柱围黄鹄，锦缆牙墙起白鸥。
回首可怜歌舞地，秦中自古帝王州。
昆明池水汉时功，武帝旌旗在眼中。
织女机丝虚夜月，石鲸鳞甲动秋风。
波漂菰米沉云黑，露冷莲房坠粉红。
关塞极天惟鸟道，江湖满地一渔翁。
昆吾御宿自逶迤，紫阁峰阴入美陂。
香稻啄余鹦鹉粒，碧梧栖老凤凰枝。
佳人拾翠春相问，仙侣同舟晚更移。
彩笔昔曾干气象，白头吟望苦低垂。
02 陈子昂《登幽州台歌》
前不见古人，
后不见来者。
念天地之悠悠，
独怆然而涕下！
03王勃《滕王阁序并诗》
豫章故郡，洪都新府。星分翼轸，地接衡庐。襟三江而带五湖，控蛮荆而引瓯越。物华天宝，龙光射牛斗之墟；人杰地灵，徐孺下陈蕃之榻。雄州雾列，俊采星驰。 台隍枕夷夏之交，宾主尽东南之美。都督阎公之雅望，棨戟遥临；宇文新州之懿范，襜帷暂驻。十旬休假，胜友如云；千里逢迎，高朋满座。腾蛟起凤，孟学士之词 宗，紫电清霜，王将军之武库。
时维九月，序属三秋。潦水尽而寒潭清，烟光凝而暮山紫。俨骖騑于上路，访风景于崇阿；临帝子之长洲，得天人之旧馆。层峦耸翠，上出重霄；飞阁流丹，下临无地。鹤汀凫渚，穷岛屿之萦回；桂殿兰宫，即冈峦之体势。
披绣闼，俯雕甍，山原旷其盈视，川泽纡其骇瞩。闾阎扑地，钟鸣鼎食之家；舸舰弥津，青雀黄龙之舳。云销雨霁，彩彻区明。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渔舟唱晚，响穷彭蠡之滨；雁阵惊寒，声断衡阳之浦。
遥襟甫畅，逸兴遄飞。爽籁发而清风生，纤歌凝而白云遏。睢园绿竹，气凌彭泽之樽；邺水朱华，光照临川之笔。四美具，二难并。穷睇眄于中天，极娱游于暇日。 天高地迥，觉宇宙之无穷；兴尽悲来，识盈虚之有数。望长安于日下，目吴会于云间。地势极而南溟深，天柱高而北辰远。关山难越，谁悲失路之人？萍水相逢，尽 是他乡之客。怀帝阍而不见，奉宣室以何年？
嗟乎！时运不齐，命途多舛！冯唐易老，李广难封。屈贾谊于长沙，非无圣主；窜梁鸿于海曲，岂乏明时？所
勃，三尺微命，一介书生。无路请缨，等终军之弱冠；有怀投笔，慕宗悫之长风。舍簪笏于百龄，奉晨昏于万里。非谢家之宝树，接孟氏之芳邻。他日趋庭，叨陪鲤对；今兹捧袂，喜托龙门。杨意不逢，抚凌云而自惜；钟期既遇，奏流水以何惭？
呜呼！胜地不常，盛筵难再，兰亭已矣，梓泽丘墟。临别赠言，幸承恩于伟饯；登高作赋，是所望于群公。敢竭鄙怀，恭疏短引，一言均赋，四韵俱成。请洒潘江，各倾陆海云尔。
滕王高阁临江渚，佩玉鸣鸾罢歌舞。
画栋朝飞南浦云，朱帘暮卷西山雨。
闲云潭影日悠悠，物换星移几度秋。
阁中帝子今何在？槛外长江空自流。
04辛弃疾《采桑子 书博山道中壁》
少年不识愁滋味，爱上层楼。爱上层楼，为赋新词强说愁。
而今识尽愁滋味，欲说还休。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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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Q中与海风谈佛学，与莫愁谈城市文学。两者有相通之处。
学佛的人，最忌不能发大愿。为什么学的问题不解决，没有以众生利益和愿望为自己利益和愿望的襟怀，独善其身，最多学成小乘，难到正知正见正觉的大乘之境。自释迦牟尼菩提树下开悟出世以来，大乘已是佛家主流。如果没有怀大慈悲成大觉悟者的愿望，怎能窥得我佛真谛？
同样，爱文学者，不停地写作，究竟要写出什么样的东西，如不明了，也难使文学资质得到很好的发挥。与学佛不同，文学还要难说得多。前人著作汗牛充栋，却并不 指引你写出本时代的上好作品。比如学古诗词的，即使全部掌握了唐宋诗词技巧与审美意蕴，如果没有本时代的创新，依然是前人翻版，算不得本时代的精品原创， 历史会无情将其淘汰。继承非常重要，目的是在前人基础创作自己的作品，不是鹦鹉学舌。很多年前，有人论及先锋文学，指出，仅仅学技巧不够，先锋技巧与本土 故事融合，才是关键。一部佳作，作者必定具足代表本时代最明智的文学眼光，从时代审美需求出发，把握作品的各种要素，不可能是前人的翻版。所谓“领时代风 气之先”，横陈时代精神的内核和因果，与前后时代精神脉动相接，正是成功作品的要义所在。那么，新时期成功作品的经验在哪里？后新时期文学的总体方向何 在？是我们不得不面对的问题。
如果说，新时期面对的是百废待兴、改革开放的话，那么三十年之后，我们面对的则是不可逆转的城市化。现代化由城市化实现，绝 大多数人口无法不与城市联系，绝大多数读者已经到了城里。生活方式与精神状态日益受城市牵引控制，城市空间日益膨胀。纯乡土生活仅仅作为一种美学向往，存 在于不发达的边远地区，存在于老弱病残的留守人员中。文学无法安然于农业文明的审美叙述，并企图把当代心灵拉回到农业文明的田园牧歌中。不能鼓动读者与城 市化大趋势对抗，不能让他们成为城市文明的牺牲者。而要通过作品，让读者生出适应城市的自觉，学会在城市状态下解决自身的物质与精神生活问题，保持人性的理智与美好，抗争城市问题对人性的戕残。那么，我们的后代在读到作品时，才深切地感受二元结构向一元结构转型时期的不易，从中吸取人性的美好和精进的动力，把美的精神延续下去。
既往的文学理论有不朽功勋，也有不少问题。其中之一，是文学精神的共性与时代性、全人类性与民族性、社会性。改革开放初期，谈时代性、民族性、社会性多，后 来谈共性、全人类性、自然性多。二者之间，缺少有结合的一个度。尤其是城市问题（如民工潮、焦作大火、民工工资、留守儿童，失业，下岗，城市贫困人口等） 扑面而来的时候，文学仅有极少清醒者在孤军奋战，多数沉溺于体制话语和无谓的自我娱乐所。谁读懂了城市的焦虑？谁喊出了城市的心声？城市化的结果不是任城市发展为精神“废墟”！贾平凹的《浮躁》《废墟》，仅题目就反映出他的自觉，在文学意识上远比他的商洛地域文化散文更具代表性。
当今文学的没落状态，不仅是文化多元的必然，更是文学意识不长进的必然。老实说，传统刊物上发表的那多所谓现实主义作品，除了确属现实题材、艺术上马马虎虎 以外，既无深入当下生活的深度、切入时代灵魂的愿望，更无领时代风气之先、喊出民众内心疾苦的勇气，史不足为时代立传，文不足为焦渴灵魂止痒，理趣不能与 前后时代精神对接，不客气地说，是对文学资源的一种浪费。更有甚者，以适应市场为由，玩起低俗化、庸俗化、技巧化。少一个明星化的文化学者余秋雨无所谓， 多几篇饱和文化良知、艺术良知、文学良知的散文倒是非常必要。可惜他一开始就很在意技巧与华丽，少了大师应有的真诚与善解人意。
所谓城市文学，是指自觉城市文学意识统照的文学，绝不仅是城市题材的文学。你写一个民工在城市中遭受种种磨难可以，让他回想乡下的种种温馨也可以，但整部作 品不应鼓励他做绝望的逃离。因为更多的人要在城市里生存下来，人性的美好要在城市里坚持下来。或者，也可以让他作绝望逃离，但是得让读者明白，他是城市化 的牺牲者，是无法在城市里安身立命的典型。并非要歌颂城市，只是要站在城市时代理解城市。如果你的审美取向要妖魔化城市、圣洁化乡村，也不能逃避城市化的 现实，在城市化的路上你可以为农业文明唱最后的挽歌。也不必为自己的市民题材懊恼，如果能从市民凡俗生活中发现高雅的情趣与动人的美，市民题材、时尚题 材，一样可以写出高雅作品。可以用各种技巧，写出各种风格的作品。城市文学意识，不同于地域文学意识、乡土文学意识，它更容易与开放的海洋文学意识相通， 需要更博大更开放的胸怀。
《陈奂生进城》的时代一去不复返了，而今读文学作品的农民，有多少人没进城打过工卖过菜？有多少人还在城里为城市发展流汗？城市应该如何对待农民？不是非要站 在传统农民的视角上，写几个与城市无关的农民形象，才叫重视农民、永不忘本。用巴尔扎克式的“城市之心”来观照城市进进出出的各色人等，同样可以体现对农 村农民的深爱。
文学的本质只有一个，而作者所处的时代、民族、文化背景却有不同。从时代进程的角度研究城市文学和城市文学意识，期待城市文学意识的自觉，当然不会背弃对传 统的继承对文化根性的把握，不会背离文学自身规律。只是呼唤用城市之心——这座城市里的博爱之心、审美之心，来写身边的各式灵魂，为自己为这个时代，留下 某种颤动和记忆。
城市文学，文学爱好者心中的佛！佛，城市天空下跳动的博大之心、博爱之心、良知之心、智慧之心。以佛心，做今文，明白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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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前后天天下雨。不急不缓，劈劈啪啪打在屋面、遮阳棚、墙面上，淹没了门前过往车辆和行人的声音。紫薇和插荆的花瓣散落遍地，结束了在这个秋天的使命。丹桂恣意绽放着细密的花朵，任随尘埃下泥间。
换季的感觉如此明显。郁郁秋意在寒凉中无可阻挡地到来。敏感的季节，我在雨声中独自品茶。手捧茶杯，剪却心中的杂芜，在关于城市与乡村的飘渺意绪中放飞心灵。
我是农民的儿子，在农村度过了20年。现在只有父亲的坟墓在乡村坚守，母亲和兄妹们都寓居到城里。我自由自在惯了，与城市的喧闹格格不入，从没把自己当作城里人。但我已没有了山村童年的种种记忆，不能确定是否和母亲上山挖过黄姜，和父亲挖过柴胡，和弟妹捡过橡碗。当兵五年后第一次探亲，归队后我写信给同在当兵的老乡，说：“回到家乡时，枯枝满山，黄叶遍地，灰蒙蒙的天空下，到处裸露着灰蒙蒙的石灰岩，阴沉沉的风在枝头嚎叫，灰蒙蒙的心里生出阴沉沉的恐惧，不知前路何在”。那时不知道将来是进入城市，或者注定要回到乡村。
在城里度过几十年，直到退休以后后，才希望融入这座城市，把它当作家园。我惊异地发现自己对城市太过陌生。在它的所有角落，无论熟悉或不熟悉的，生活上离得开或离不开的，我都是一个过客。漂浮着，游荡着，寻觅着，行走着，终无归依。秋天与春天，我盲目与茫然着，没有融入匆匆的黎明，也没有融入宁静的深夜。
我不知道，在城市的屋檐下，住着哪些博大仁爱的思想家，用灵魂的乳汁哺育着城市，让夜幕下的孩子们安睡。我不知道，城市里有哪些伟大的艺术家，用宗教般的挚爱情感灌注城市的灵魂，让疲惫的心灵重新振作。我不知道，有没有杰出的规划师规划着城市的未来，让每一寸土地成为最宜人居的心灵天堂。不知道，是我的浅薄、麻木和无情，丝毫不影响雨后春笋般的城市杂乱无绪地生长。
我感到自己像司汤达笔下的于连，曾经雄心万丈，到头来只是城市的陌路人。那个木匠的儿子有着太多梦想。天生聪慧，机敏好学，却不安于父亲安排的未来，一心到城市里寻找出身与爱情。这同我青年的经历惊人地相似，只是我父亲连木匠都不是。我在军营里度过了14年，才得以进入城市。他经历了维立叶尔、贝尚松、巴黎三座城市，赢得了市长夫人瑞那、玛特儿小姐两人的爱情。他勾搭瑞那，是为了满足对权贵进行报复的心理；跟玛特儿恋爱，是因为她“能够把社会上的好地位带给她丈夫”。尽管他学会了巴黎很快学会了巴黎上流社会的艺术，成为一个花花公子，但因其下层出身，始终带着某些“乡土的味道”及“落伍的时髦”， 使尽浑身解数所换来的高贵身份，终因报复瑞
在精神的支付上，我又像巴尔扎克笔下的欧也妮.葛朗台。他是法国大革命时期后起的资产阶级暴发户，精明，凶狠，血腥聚财而又十分吝啬。我没有发过，更不曾爆发，经济上、学问上都较贫寒，但在关爱他人、付出情爱上，具有这个时代麻木、冷漠、装模作样的通病。尽管我努力纠正，却难能完全摆脱。
城市文学重要作品、德华多•门多萨的《奇迹之城》，“以巴塞罗那城1888年度和1929年度两届世界博览会为背景，描述一个于连式的主人公奥诺夫 雷•波乌维拉，处心积虑，竭力钻营，摆脱穷困潦倒的境地，成为权倾全城的最富有的资本家，全景式地展现了巴塞罗那城市近四十年的发展历程，对城市与人 间的关系作出了深刻思考。”在巴塞罗那由一个古老、破旧、脏兮兮的落后小城变成一 个现代国际城市的过程中，有多少阵痛，有多少投机取巧，市民心理又经历了怎样的突变，却往往被忽略。《奇迹之城》揭开 的正是发展背后的种种状态。
不幸的是，不只我所在的城市，不只追求浮华的官员，对发展中必须的人文精神给予了不屑一顾的忽视。对于城市的管理者来说，他们能做一些表面工作，喊出“以人为本”的口号，已经相当不错了，不能要求太多。而作为城市灵魂中坚力量的文人墨客，如果也止于此，则城市的希望真地只能交由金钱驱使了。我是城市文学的主体论者，认为作品质量只能取决于创作主体自身的情怀与素养，政府关怀不出来，市场推动不出来。我是生活的审美论者，认为作者没有诗意的生活态度，当然写不出富有诗意的作品。这个诗意，不是无病呻吟的浮华，而是意志、灵性的沉着与飞扬，从数量到质量、从物质到精神，无不力图精美。尽管现实与命运、路途与方式都不可能完全精美，向往精美的心却不能枯竭。所以，群体和个体，都得不停地反省自己。在当下反思，在历史的细节中反思，在发展的背后反思，在远离浮华沉入时代内心中反思。痛苦的忏悔与反思之后，才能为史立传，为灵魂画像，为城市病提供治疗。
我在秋风中一边品茶，一边胡思乱想。老了，残缺了，困顿了，却不能放弃诗意的追想和精致的探求。在心灵的洗礼中，少一些时代通病，多一些坚毅与鲜活。这样，可有可无的写作可能坚持得更长久些，可有可无的文字可能有意味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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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晴和，白云悠闲。劫后余生的准老人，在城市的边缘，迈过花甲的这个秋日里，独守清静，享受流水般时光。最后的一批石榴下树，多汁，清甜。山上的毛栗子熟了，糖炒大板栗也满街飘香。妻弟媳乘车进山拣毛栗子，送我们一些炒好的。 同时送了一包山上采摘的野生猕猴桃，放在木柜里一端时间，开包清香诱人。表弟媳买了新炒的大板栗，摊开冒着热气，入口甘香绵甜。邻居家门前两株红心柚，小 小一树，密密麻麻结了几十个。现在熟透了，口感特好。两个半老婆婆，常常摘一个，坐在门前，一人一半津津有味地吃完，再摘一个剥了给我。宜昌本是蜜橘的重 要产地，所在的村原来就是种蜜橘的，大片橘园虽然被征了，房前屋后还有，少不了要吃到许多。这个秋天，不乏不花钱的土产果品，与饮茶一道成为我每日的功课。
我习惯上午看电视或练习书法，下午做手头的工作，晚上写作和管理博客。每近日午，按家常茶道方式，给自己沏一大杯好的邓村绿茶或采花毛尖，续水刚好两小杯，摄氏90度的水冲入10秒，将茶汁滤出。一冲涤器，二冲品饮。漫不经心地浏览电视，偶尔剥开糖炒栗子丢入口中。两冲，四小杯，模约400毫升，停下。此后，感到口渴时，再边冲边饮。每日大约消耗15到18克茶叶。
酒是激情小伙儿，豪放，刚烈，飞扬。茶是敦厚长者，内敛，宁静，笃实。果品是巧手橱娘，朴直，率真，甘美。酒不宜闷喝，茶不可躁饮。酒宜酣畅淋漓张旭草书、 公孙大娘剑器舞，佳人相伴，观花助兴。茶宜儒雅恬静羲之行楷、古筝高山流水曲，焚香凝神，寄情山水。果品宜古朴自然北魏正书、原汁原味山民歌，净手亲理， 归省自然。怀未开者多须酒，性已敛时独赏茶，四时皆宜赏果品。动静弛张，在乎怡性。
茶中有道，原乎禅茶一味。一个真正的茶士，在乎的不是茶的物质功用，而是精神妙用。仅仅品评茶的物质滋味，而不以茶悟道，探求茶中的精神意趣，即使手段很 高，知识很全，品论很准，也是一个品茶师，一个技术人员，而不是茶士。茶士，应当是与茶包含的物质利益无涉的纯粹消费者，茶道精神的自觉探求者。
茶士茶道与表演茶道不同，近乎古时文人茶道和禅门茶道，或者以茶交友，或者以茶独善其身。更多时候，属家常茶道，如悟禅一样，按心口行一致的要求，无痕地融入在自己的日常生活中。狂放的时候，交友的时候，比独自担当的时候要少很多，家常茶道比之酒、比之表演茶道，更是茶士的必修课。
因为茶道融入日常生活之后，给人带来一份宁静、一份精致、一份自我修持，茶士茶道才成为茶道最可信赖的核心。他们以毕生的修悟体现和验证茶道精神，并使之融入人类高端的精神情趣之中。其中有胸怀有境界有性情有修养，一管窥月，洞见大千。
我只是一个饮茶爱好者，一个蹩足的茶士。但饮茶给我的乐趣是精神的内心的自我的，不同于写作和书法，比这些纯粹的精神游戏更倾近于个人的内心。
在天气晴和的下午，喝过茶，我为《翰墨秋韵》作最后的版面编辑。初稿书样出来以后，颇得各界喜欢，区委书记提笔签名认可该书序言，做工作给老书协拨了2万元印刷费。协会的同志认真校对，提出一些改进意见。还有的要换作品换照片。这些，得我一面一面落实。修改了内容，我又对版面进行全面修改。因为原来没装CorelDRAW 9，就在Adobe photoshop中精做一遍，71人加封面目录序言，花了半个月。再倒进CorelDRAW 9里。把文字由点阵图转换为矢量图，每天三四个小时，只能完成10个人的，还要十来天，才能交付入厂。前后三四遍，没有韧性和毅力，真还难以坚持呢。
《建设新农村服务手册》已经做了三道书样，因为委托单位上送审稿很谨慎，有一些改动出一次样，一动所有面码与目录要调整，用去时间也不少。第三道书样审校后，还要进行入厂前的修改，付印样的审校。
《夷陵国宝》十二稿提纲获得原则通过，大部分采用我提议的框架，五节的说明几乎完全用了我提供的文字。在最后的提纲讨论会上，我着重发表两点意见，一是各小目 各节与全书的逻辑关系，在写进入国宝的小目时一定要照应它产生的背景，以点带面；二是资源不足尤其是有全国影响的当代人物难以定论时，要么花功夫找，要么 只写到公认的时期。两点意见被大家认同。
《走进夷陵》旅游手册遇到麻烦。本区两大片区，西陵峡片区已经完稿，黄柏河片区西支晓峰景区开发权出售给宜昌国贸集团，却还没有开发定位，原已经营的小景区因为移主而停业，景点说明显然无法做。我建议文联与旅游局协商，或抓紧定位，或推迟到明年。
文友陈德忠的个人文集《修悟杂言》重新审定了目录，写好了序言。但大部分稿子得他自己重写。我已经电话通知了他，他还没有来。
边喝茶，边做事。了却这些事务以后，明年写作以外，重点考虑两件事：一是宜昌物产文化建设，如何在原创作品归集利用上出成果，带动物产文化研究、创作、提 档；二是城市文学作品的归集与利用，帮助有影响有潜力的城市文学作者有意识地提高创作水平，形成城市原创文学作品归集品牌的影响力。喝茶的时候，我会想这 些事、聊这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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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球很小，华尔街的金融风暴吹遍世界各地，连我的街坊邻居也知道了金融危机，知道冰岛人均负债20万英镑，巴基斯坦濒临国家破产，世界各大股市连续超历史跌破纪录，至少目前还看不到转机的迹象。
与十多年前的东南亚金融危机不同，这次是最聪明的美国人犯了一个常识性错误，而上次是索罗斯利用了东南亚急于与国际接轨、向西方金融敞开大门的错误。
房 地产是全世界疯长的一块泡沫，聪明的美国金融巨头们为了高额利润，变戏法式地把金融暴利建筑在房产泡沫上。房贷以房屋抵押，保险公司为房贷产品担保，银行 从房贷公司手里接过捆绑房贷，再加包装，出售给投资商。似乎万无一失的游戏逻辑，极具煽动性，大家都指望发猛财。银行倒闭后，高管们还沉溺在他们炮制的逻 辑中，认为自己并没有失误，只是运气不好。
可是，那些连首付都靠贷款的房客，压根并没有稳定的还款能力。用这种源头不稳的房贷产品捆绑包装大赚其钱，赢得多少人羡慕。可后来房市一疲软，房客还不了款，房贷公司即使能把房子收回去，房价大落，还变不了现。投资商找银行，银行找房贷公司，找保险公司和房客，保险公司和房客都拿不出钱，泡沫破灭。
从两次金融风暴来看，人类在利益驱使下，欲望更膨胀了，自欺更明显了。上一次是国际掮客利用当地政府敞开金融大门的机会，高买低卖，打击当地货币，赚取美元硬通货。这一次是美国自己的各
说到底是投机心理作怪。经济就意味利润，利润就意味投机，本性无法责怪。但经济同样要人的理智控制。失去理智，一味投机，期望暴富，一朝失足，永难翻身。如果经济还没有全球化，谁投机谁倒霉，自作自受，原不必他人操心。可是，如今一个地方打喷嚏，全球感冒，金融危机的账要全世界老百姓结。哪怕从未分食一羹，也无法逃离其外，百姓能不痛心及首吗？
过去，我们只知道政府与百姓有关系。政府决策失误，监管不力，账总是老百姓结，官员们自己生不出财富来。这次，我们才知道，哪怕八竿子打不着的华尔街大享们，一个手势，照样左右我们的生活。政府不仅要自己不失误，还要设置防火墙保证自己的老百姓少受国际经济动荡的损害。这虽然很难，却必须做。老百姓不指望政府指望谁呢？
欲 望膨胀是各类经济问题、社会问题的共同根源，人类共同的病症，经济伦理不能缺席。各路专家都认为救市信心很重要，可是，谁打击了老百姓的信心呢？谁让老百 姓失去信任呢？是华尔街泡沫产品的炮制者推销者，是国内奶业的老总们，是拿群众信任买酒喝逛窑子包情人的权贵们，是一批不受经济伦理约束的爆发户们。他们潇洒够了，看着世界要人们疲惫奔命，号召老百姓救市，暗自发笑。
邓小平说，最大的失误在教育。允许一部分人先富起来，搞市场经济，只有经济立法（况且滞后），没有经济伦理，不言自喻的结果是：每日每时地大量地产生投机家和暴发户，公平，民主，文明，共同富裕，离我们越来越远。我不知道，有一个国家可以靠投机家和暴发户长治久安没有？也不知道，我们的权威思想管理机构在这 方面有一丁点建树没有？我只知道，在不厌其烦地重复各种廉价口号和“防民之口甚于防川”上，权威机构从来是不遗余力的。
人类的理智已经叫狗吃去大部分了。连精于计算、聪明透顶的美国人，连全世界仰慕的华尔街金融大亨们也会犯这类常识性错误，要急功近利的发中国家政要的头脑冷静下来，恐怕很难。如果国内的经济人士、政府官员，能从金融风暴中，看到做人的本分、经商的本分、治国的本分，那真是民之大幸、国之大幸。尽管一百个成功企业的第一桶金没有一个不是投机取巧来的，我依然坚信，只有每一个铜板都干干净净的商家才能长久立足于世，只有干干净净的铜钱才能安安心心地享用。
（2008年10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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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先到的三峡大学政法学院一青年聊一小会儿，
一会儿另一位大师级的人物、怪杰姜祚政出现在会议室，我们今年第二次见面。他快近80，神爽体检，和颜悦色，状若大佛。他在宜昌县工作过，是三峡烟厂创办人，把一个作坊式的手工企业带进机械化的大工厂，成为当年全县财政收入的台柱，
九点正会议开始，看录象，听介绍，了解采访分工与交卷日期。然后乘坐电瓶观光车浏览长江场市场十三大交易区和建筑景观。长江市场1996年动工兴建，1998年一期开业，短短十多年间，成为渝东鄂西第一市，建筑面积一平方公里，从业商户3000多家，大家早有耳闻。看到建设之中的第四期工程，计划投资20亿，使商户增加到8000家，片区市场、住房、物流中心、学校等配套设施齐全，常住人口2万人 止不住感叹规模之大，建设档次之高。每到一处，不仅认真听介绍，还抓紧时间三五成群合影留念。
中午，长江市场宴请宾朋。交谈很热烈，酒喝得很节制。写字的人到一起不容易，交流比笔会任务更重要。也许，就是某一次交谈，改变了某个人的创作心态，激发了创作潜能，也未可知。每年有几次聚会交流，是大家都很看重的。
下午，分头采访商户。我和本区诗人徐春芳、小说散文作者邓红在家电组。邓要把儿子送西陵区学英语，我和徐共同采访一家后，长江市场陪同人员担心十二个对象采访不过来，建议分头采访。当我采访到第四个时，邓红从西陵区再赶过来，剩下的两户由她采访，我便提前打马归营，准备晚上去赴同学女儿的结婚喜宴。但我心里还回想着到的文友们一个个人的创作情况，真心地祝愿他们找准自己的路子，坚持自己的风格，可以是不太成功的，却必须是有鲜明特色的。想着想着，心里暖融融的。
（2008年10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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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寒风降温，整天下雨。正是大雁南飞时。南方，让我伤心欲绝，却不能诅咒。无论如何，它给过我无限牵挂，无限回想。
区书协常务副会长通知准备四幅作品，文联要出美术摄影书法集。两位书友来访并一起在附近酒楼小聚。一位文友问长江市场的稿子写了没有。欠了很多文债，一时还难以动笔。
选 好十几方篆刻，突然想起做电脑图片，隐喻某种心境。没有美术功底，不能手绘；学过摄影，用图片编辑做。第一幅《心城》，以我所在的夷陵区小溪塔为具象，做 云霓和鲜花包围的黑暗之城。我的心在黑暗之中，一生寻找云霓鲜花、绿洲净土。人本在黑暗中，花团锦簇不属于自己，需要光明只能用心寻找。这图与现实毫无关系，是我寻找中的记忆，是自己对家园感的确认，我只忠实于生活，忠实于内心记忆。记得杜鸿当年问我经验与创作的关心系，我的回答是：经验是通往内心与外界的桥梁，发挥天赋与引进他 人经验都要经过这座桥。生活与艺术进入内心经验，储存为记忆，适当时候，焕发天赋，喷涌而出，即为创作。大德高贤的样本与经验，经过自己消化，变为个人内 心经验，才属于自己。这与囫囵吞枣学知识，应付升学、考职级，完全不同。有了一些经验的雅士、隐士，思考人生与艺术问题，多不说人语，说鸟语。就是这个道 理。
第 二幅《诱惑》，以自己和女人为具象。女人对男人最有诱惑力。屈原以美人芳草比喻政治理想，我以女人隐喻社会诱惑。生存挑战中很大一类挑战是欲望。欲望是个 好东西，也是个坏东西，看你怎么对待。孔子不语怪力神，那东西不值得说，他研究、传授天人大道，说皆鸟语。朱熹喊出“存天理，去人欲”，当然不是要把自己 阉了，而是如果未存天理，人的意志必定盲目，当先去掉。说的是鸟语，莫做人语观。戴震反朱熹语为“去天理，存人欲”，说的是人语，不是鸟语。你整几条三从 四德、三纲五常的教条，说是天理，要把人的正 常欲望统统阉了，不是找死吗？看到网上刹有其事地评论朱熹如何反对性生活、戴震如何鼓励性开放，笑得喷饭。把鸟语当人语来误读，把人语当鸟语来吹捧，岂不 误己误人？不识字可以发高论，分不清鸟语人语，最好别治思想史。学术上，艺术上，毕竟说人语的多，说鸟语的少，以人语批鸟语，却是呜呼哀哉，莫敢同也。
人 语中误人子弟的狗屁渣滓真不少。孔子敬天畏天知天道天命，皇帝的御用帮闲们便说帝王皆真命天子、皇权天授；孔子说“中庸之为德也，岂至已乎，民鲜久矣”， 我们便以为孔子提倡中常平庸，非把中庸之道当作不偏不倚来批判；即便不偏不倚、文质彬彬、温良恭俭让等等，也是度的把握技术，具有行为美感，却被宁左勿右 者大加鞭笞，似乎任何时候都要矫枉过正；从李贽、戴震、魏源批圣贤、兴新学，到洪秀全引进拜上帝教、五四打倒孔家店，对冲破封建专制体制的迂腐、僵化、教 条有好处，但始终只说人语不知鸟语，从一种僵化走向另一种更严重的僵化，以致官话套话假话大话封闭头脑，举国皆愚。幸有三十年开放，唤醒一些人的鸟语意 识，能够跑到绝对真理的反面看看绝对谬误是什么，世界是不是能用好与坏、对与错、敌与友、东与西这样一些儿童积木块来区分。不过，到现在也还有许多人只知 道美国的发达、文明、民主和富裕，不知道二战中也曾枪杀本国一战退役老兵，更想不到华尔街投资银行也会象国内奶业界一样，经营有毒的的房贷包装产品。
让 我来学说几句鸟语吧。与人性不一样，政治、资本、国家、民族的本性是恶的，它们是在人的欲望膨胀中产生并形成的，内核是利益。“工人阶级没有祖国”，掌权 就有了，政党即国家即利益，逃不出这个奇圈。所以在体制中混，不论东方人西方人、善人恶人，没有不受政治、资本、国家、民族本性约束的，难免时常把老百姓 玩个倒栽葱。
文 学艺术自然也是说鸟语的少说人语的多。而且，文学艺术有自己的话语体系、审美理想、判断标准，鸟语、人语与艺语结合还真难。不是鸟语至上，而是生活先行、 内心经验先行、艺语先行。在人语说得差不多的时候，鸟语珊珊而来，躲在文字背后，顾左右而言它。《红楼梦》就有三重文本结构。第一重，是爱情故事，宝黛、 宝钗三角恋；第二重是家族故事，贾、王、薛的盘根错节、盛衰兴废；第三重，是佛道文化故事，虚假道德与人性觉醒的冲撞，灵如宝玉也悟不透的因果轮回，“白 茫茫一片大地真干净”（理想）与“乱哄哄你方唱罢我登场”（现实）的双重必然、永久悖论。不读出这三重，枉费曹雪芹“其中味”。
人语的逻辑是给人明了的指向，想把什么都说清楚，其实什么也说不清楚。鸟语的逻辑是隐约、仿佛，没有什么能明确地告诉。把意绪挥撒在广袤的时空，喃喃地听不 清说什么，只有一种感触，无处不在。也许你看见宇宙最初的一抹光焰，听到了古佛的对谈，也许是潺潺的流水，也许是挥之不去的千古惆怅。需要什么，不需要什 么，尽可自思、自忆、自解、自悟。人本是线上木偶，上帝是提木偶的人。不必寻找上帝，从世俗纷乱变动不已模糊不清落花流水春去也中，寻找那些恒定不移的至 道、千古不解的悖论。让更多人主动去寻找，就是艺术。
真 理与谬误只有一步之遥。不是鸟人，不得妄言鸟语，一落窠臼，万劫不复。那些装腔作势的鸟语，满纸生油味，比实实在在的人语要恶心。隐士逸人，曾经沧海，顶 尖人语，从不妄言，识鸟语，知鸟音，则不必计较今天说了多少人语。鸟语一句，就可能是万古遗韵，响绝九天，撼人良知。又何必在乎给不给发表，听不听得懂 呢。
（2008年10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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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长江市场采访在发生三鹿奶粉事件和华尔街金融风暴之后，我又曾以县委政研室主任的身份参与最初的规划策划，建议以国有土地作价入股，在收回建设成本前，不分红，被县委采纳，开始了长达十年多年的牵挂。1998年开市至今，已投资10亿元，建成拥有30条商业街、2000多套门面、20万平方米经营面积、3000商户，包含十三个交易专区的渝东鄂西第一大批发市场。当商业诚信遭遇拷问时，我多想知道长江市场管理者、经营者的回答。
笔会组织者说，诚信立市、规范管理、精准服务，始终是长江市场的三大原则。把市场建起来，把商户请进来留下来，都是为了满足群众生产生活的需要。只有诚信经营，诚信立市，才能带动一方经济发展，保证商户发财致富。革命性的转变悄然发生，长江市场不再甩卖大路货、便宜货，而走名牌商品、特色商品集散地的规模经营之路。去年开始新一轮的划行归市、提档升级，加大引进知名品牌的力度， 现已引进一百多家，其中40多家成为宜昌地区总代理。城区大商场同品牌的货从长江市场拿过去，因为成本费用高，卖出来肯定比长江市场贵。
商户有没有足够的认识呢？我必须和商户一起，尽微薄的努力推进社会诚信。我得听听他们的回答。
康宝精品厨房电器老板何淑萍，从事电器经营十八年。先是在国营五金公司，下岗后打工买了8年格力空调，在今年三月才有机会开自己这家店。长江市场划行归市大调整对经营档次要求很高，她几经考察，才选定康宝。她觉得康宝1988年成功研制了中国也是世界上第一台消毒碗柜，2005年获得中国第一块消毒柜名牌产品称号，技术含量高，售后服务完毕，包换和保修时间长，价格优惠，做起来放心。买家电就是耐心等顾客上门，细心介绍品牌。顾客了解，信任了，才有生意可做。伍家岗区一顾客，本来已在城区定了货，看到康宝进了长江市场，大为吃惊。
鑫龙电器老板易雪飞不考察大品牌，专考察质量、信誉好的非名牌的老板。他从中石化枝江石油公司下岗后，在海尔集团干过一阵销售。听说长江市场这些年管理规范、服务周到、发展快，2007年10月过来开了这间店。去年大雪期间，他两下广州，考察电器生产商，看老板的生产、管理、服务思路，分析产品的前景，和老板一起把虽不是名牌却有发展前景的品牌，做成本地名牌。开包有问题半个月包换，一年包修，品牌立足，服务竞争，信用至上做大。鄢家河一顾客把饮水机的阀门拧紧了，水压失控漏水。接到电话，他马上搭的赶过去，解决了问题。虽然花了50元车费，却赢得了信誉。第一年下来已净赚五万元。
爱妻橱具老板肖莲彩夫妇共同这家宜昌总代理店。他们本是汉川人，听说长江市场管理规范，服务周到，今年5月慕名而来，现在已经发展了四家分销店。她只念了一下“如果把我经销的品牌在市场广播里介绍一下就好了”，市场部管片的汪宏萍很快就落实了。我问，你们做总代理，最要紧的是什么？她说，我们做的是知名品牌，公司有整套方案，基本不用操心，上上下下要做的是落实，使顾客对经销商放心，经销商对总代理放心，总代理对公司放心，形成信任体系。六月正午，一老年顾客进店，我十来岁的两个儿子一见，赶紧招呼，一个搬电扇，一个端茶水。老人连连摆手，说只看看。我说，老人家，天气这么热，只看看也该吹电扇、喝口水。他看我是真心的，就问起产品来，我一一介绍，结果他硬是买了一台烟机。还有龙泉一顾客，开始不了解这个品牌，听了我的介绍，决定买台烟机试试，用了一个多月，觉得跟我介绍的一模一样，陆续跟我介绍了三个顾客买走三台烟机。说起自己的经商之道，夫妇喜形于色。
关红霞是长江市场的老商户了，1998年进来，2008年转卖美的系列产品，门面从一间扩展到四间，虽只是夷陵区总代理，摆的货比湖北省总代理都全。我问她赖在长江市场不走，是不是赚了很多钱。她说，去年美的公司奖给她一台长安之星和一台笔记本电脑，就是不说赚多少钱。我想也是，不赚钱肯定呆不下去，更不会扩大门面；说赚得很多不可能，知名品牌的价格是透明的，而且家电的利润率本来就不高。她说是啊，好的时候一年赚10来万，差的时侯赚两三万。我说，你买美的8年，碰到什么烦心事没有？她说没有，因为是名牌，服务很规范，一路顺利。我说，因为质量问题找你们的没有？她说没有，有也不怕，包退包换。就我们市场后面一顾客买了打火灶，多年未用，打不燃。接到电话赶过去，原来里面结了蜘蛛网，一扫就好了。
心中的石头落地了。长江市场是优质商品集散地，不是甩卖场。品牌与服务规范摆着，价格公开透明，装也装不出来。讲究商业诚信，通过诚信服务争取回头客，已成为市场管理层与大多商户的共识。我对长江市场今后的发展充满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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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日阴雨，天气寒凉。城外已是满山遍戴黄金甲了，门前的菊花却含苞没开。
说住在城里不确切。是在宜昌城区边缘、夷陵中心区边缘。社区名叫黄金卡，原是个村。说是赵公元帅见这里黄土包是黄金，赐了名。20世纪70年代有一个火车站， 80年代相继建起三峡烟厂、宜昌县家具厂、宜昌县石油公司，90年 代整体转非，本世纪修通发展大道，农民手里的地差不多全征了。有段时间，烟税是县里财政收入支柱，大伙便说亏得把烟厂搬来，应了吉名。现在这里是早已转非 农民和征地后赋闲在家吃征地费居民的集中地，征了地的农民，获得征地费几万、十几万、几十万到上百万元不等，更应吉名了。也有不少招工进了企业，田退了，现在买断在家，分文没得到的。拿钱的就说，三十年河东，三十河西，那时有关系进厂，我们脸朝黄土背朝天；现在他们下岗，我们得钱，天公地道啊。那些买断安置的，打掉牙往肚里吞。
日子一天一天地过。天晴没非干不可的事，下雨更没非干不可的事。写字，喝茶，读书，上网，参与编书和策划。每日要做的事排得很满，无法一下子干完，由着性儿 来，今天干不了明天再来。好在干起来效率不差，都能按约定时间完成。只是欠了不少文债，但友情不在一日，可以慢慢读，慢慢写。
没下雨以前，同老伴挖了一块菜地，累得一身大汗。今天又同老伴到菜地扯草，扯回一蓝菠菜、芫荽、白萝卜菜，邻居又给了一包四季豆，够吃两天了。
老伴常和周围的大老娘们一起上街，一起上山，一起逛发展大道，来来去去图个伴。下午或晚上与老头老娘们打麻将，扣一铳二，一人一手十二元封顶，我定的规矩。有时被老婆拉上场凑人数，手气霉，输透。她赢的时候多。
《心似流水》原没想一直写，却总有话说，隔几天花个把小时写一段，放不了。深夜临屏自语，只当累了叹气。鬼金、天狼、钧剑、
多年前，我说过文学小道的话，让视文学为生命的朋友很不以为然。元辰小子有何德能，竟说文学小道？不是说我有文学水平，是说一个客观事实。文学好比海上的冰 山，支撑这座冰山的是写作者的生活。生活有大道品质，托起来的作品才可能有品质，这叫创作主体决定论。我是创作主体决定论者。
想到三重意思：
其一，文学与人生的关系。我不认为艺术至上，而认为人生至上、生活品质至上，可以为了生活而放弃文学，不可以为了文学而放弃生活。艺术从来是人生的副产品， 从来没听说过人生是艺术的副产品。敦煌莫高窟的那些艺术品够精美的，可是一访才知道，不过是当时宗教生活的副产品，创作那些东西出于宗教情怀和宗教需要， 没想到它们是名传千古的艺术品，否则岂敢覆盖前人作品重画后来的呢？曹雪芹、蒲松龄要把《红楼梦》、《聊斋志异》写成千古名著，愿望一定有的，但更重要的 是他们心中不吞不快的感叹与情怀。我怀疑文学一旦成为一种职业，到底还有多少内在冲动?不 论是职业作家或自由撰稿人，你得吃饭、拿工资、拿稿酬，当然只能在内在冲动与外在可能之间找平衡了，结果肯定扼杀了不少优秀的想法。不是不要人当职业作家 和自由撰稿人，而是鼓励那些不需要以稿酬为生存条件的人，尽量不追求主流认可和发表，完全按照个性的内在冲动写，也许被扼杀的机会就少，经住时间考验的可 能性就多。
其二，作者与作品的关系。我不认为，只要作者努力，就能写出好作品，只有天赋、学养、技术都非常过硬的作者才能写出好作品。单从文本来看，也许只要把生动细 节描述出来，作品就成功了。但是，作者精心选择细节、设置结构、大象无痕地选择技巧，绝不是有一桶水，就能倒出一桶水。这种整体的功夫、整合的功夫、凸显 在文化背景之上的功夫，也许一辈子努力，也不能举重若轻。看那些名篇的作者，谁不是经纶满腹、情爱满怀、终生读着悟着写着？象《伤痕》那样偶然选择，而开 启一个时代的，机会实在太少。更多的是以终生搏一篇。要成为写作者，先要成为写作所需要的人。生活、内心、付出紧紧与写作绑在一起，浸淫日深，以至完全成 为一个以文学艺术为思考的人，自觉透着人类大爱大觉大慧的人，除了至上的文学心、没有悖于文学法则私利的人，才可能以真实的我、文化的我、人类的我，托起 熠熠生辉的人类文学。即便认识到这一点，如我并无未从小收到良好文学教育者，依然无法把先天缺失赶回来。年轻固然有优势，但半途睡觉，等醒来，追赶没有睡 觉的人，何岂难也！
其三，文学之道与宇宙大道的关系。我不认为文道可以不顾天道地道人道。仅从知识或艺术感受的角度，可及常道，不及非常妙道。而好的作品，常读常新，绝非仅仅 写实或仅仅想象。文学艺术之所以可以和宗教（哲学）、爱情、死亡共同列为四大千古之谜，全在能及非常妙道。文以载道，载这种说不清道不明却可以感悟在怀的 非常妙道，不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可能是常识，也可能是桎酷的道理、道德、道义。无上妙道是一种合于宇宙本真的灵转状态，天不变道亦不变，天变道亦变， 反过来也可以说，天虽变道不变，天不变道可变，至少掌握这四种状态的千变万化，且应对妙出，才有点得道的影子。而通常的文学思维，出了多少有点形象思维以 外，余皆望现代科学思维之背影，何谈妙悟思维，别出灵通，思接千载，视通万里？这样的思维水平想超《红楼梦》、拿诺贝尔奖，自然不可能。哪个诺贝尔文学奖作品，像流行的那些平面纪实作品？即便最乡土、最史诗、最先锋的作品，也没有达到厚重书写民族心灵史，张扬作者文化个性，别树一帜引导一个时期创作的高 度。如果写出这样的作品，即使不得奖，也自有有眼光的读者在。
由文学而及妙道，艺术妙道、人生妙道与宇宙妙道包容于作品中，深潜在文字后，是好作品的共同特征。《红楼梦》是，《儒林外史》是，我看过的德富芦花《自然 与人生》、卢梭《忏悔录》、蒙田《黄昏散步》、黑塞《荒原狼》，卡夫卡、博尔赫斯也都是。鲁迅和沈从文还不是，王小波也还不是，再后来的没 有谁敢理直气壮说就是。没有上好的作品，是民族思维、情感、意识、学养、见解、积累统统有问题。百年不出最优秀作品不可怕，写二流三流乃至像我不入流的作 品也不是错。错的、可怕的是把二流三流不入流的作品抬到榜样的位置。大家只写这样的东西，中国文学只能出口转内销，关门自给自足了。
不要问我有没有资格说这些话，这是一个人的喃喃自语。_____“一个人”这些年也用滥了：《一个人的乡村》，《一个人的写作》，《一个人的札记》，《一个人的相思》，《一个人的忏悔》，《一个人的鹦鹉学舌》，《一个人的脱裤子放屁》。谁叫你一个人呢，多喊些人来啊，狂欢一场，滥醉以泄，是不是心中平坦得多？______我说过，治疗我自己。也许还要写十年， “湖还在我心中，马还跪着，长满水草的湖里依然有鱼，有大鱼。可是，任我怎么守望，能钓上一条么？文学如爱情、爱恋，除了努力，还有机遇。所以，我的等待更多的是独自守望一方风景，不是钓上一条大鱼。”（回复青萍 2008年10月30日，该作者有散文《跪着的白马》和《心中的水草湖》）
“与其说守望文学，不如说守望人生。自己的宿命，如不坚守，必定投降。向生活投降不是个人耻辱，但没到时候就举手，即是一种耻辱了。文学是海上的冰山，在海 底托着冰山的是写作者的生活。生活有多充实，文学才可能有多灿烂。也可以说，生活有多贫弱，文学有多无奈。我的生活是不幸的，我的态度很顽强，但远不足灿 烂。我始终把文学作为促进生活质量的手段，为了生活，也许我可以放弃。如果放弃了，证明我已达到非投降不可的地步了。那时，你要原谅我。 ” （回复青苹 2008年11月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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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断续续把《李小龙传奇》看完，本是每天两集，因事中间丢了好多集。电视剧不指望看出多少艺术性，就是个消遣。李小龙和中国武学却无论如何值得关注，正因为如此，才放下手上的事去看。
我 觉得无论现实中的李小龙还是电视中的李小龙，最感人的一点，就是孜孜不倦探究武学本原。他从咏春拳最具实战用途的寸拳出发，发现了咏春拳在传承中同其它拳 术一样沾染了忽略实战、突出套路、固守门派的弊病，因而决定以寸拳为基础，吸取中外搏击、拳击、摔跤的长处，创立新拳截拳道。截拳道最重要的精神是挑战自 己的身体极限，用最快的时间、最短的距离、最节省的力道，打到对手，避免任何花架子；最杰出的贡献是攻防一体，防就是攻，融合在一个动作中。中国武学博大 精深，但在长久的流传中，哪怕最优秀的拳种，也繁衍过剩，衍生出很多架子与门户之见，如果每隔一段时间，没有一位资质聪慧的大师出来删繁就简，撤除藩篱， 就不会有更精粹的新拳种诞生。一部武术史也可以说，就是删繁就简、博采众长、熔于一炉的历史。所以，称李小龙为一代武术宗师是名符其实的。
不 仅武术如此，学术，文学，艺术，也应如此。只有在不断破与立的转换中，传统才能延伸，否则必然繁衍过剩，僵化致死。学院派那里出现了不少大师，大家一个劲 追捧学习，学成后，却是三流四流的东西。必须有新一代大师出现，吸取精华，荡涤杂芜，才能使学术重归本原。所以，学院派最要警惕的不是出身、体系、技巧， 而是创新精神、追求本真的内在动力。不然，很容易成为一个学匠。文学则更是每一个作品都面临创新与创造问题，否则怎叫创作呢？不少成名作家认为，文学作品 浩瀚如海，你一文不鸣岂敢妄言创新？也对，没有扎实的功底，确实很难创新和创造。那就叫习作，不叫创作。叫创作总得有点自己独特的东西吧，比如立意，比如 取材，比如语言，比如视角，比如结构等等。发现一种美，复述一种美，创造一种美，都需要删繁就简、别出心裁，至少饿要有李小龙那样的意识，才能保持文学最 初的冲击力。极品的东西，都是极端个人化的东西，依赖的是创造主体极其鲜明的艺术个性。精神的高端可以相通，而表达与感悟的方式很难完全相同。学习大师非 常重要，大师们“山到成名毕竟高”，个个有杀手锏，但比划大师绝对成不了大师，何况后学者未必能比划到以假乱真的高度。李小龙非常痛苦于他背离咏春拳，创 立截拳道，而师傅、师兄弟、传统武术界都认为他是叛徒，只有极少数木村、伊诺这样的清醒者才知道，创造、创新之路，是一条何等艰难的路！创造者越到尖端， 越不容易为人理解。
李 小龙对中国武学的透彻理解，基于他的哲学素养和对中国传统文化精髓的酷爱、了解，尤其是对道家哲学的研究。悟透了大道、阴阳之理，把握了中国武学的根，才 能透彻地解决技术层面的问题。剩下的才是身体力行去掌握，通过不间断的锻炼形成能力。悟道，是武学、文学、艺术共同的途径。如果文学爱好者，甚至专门写作 者，只读与自己对口的诗、小说、散文，远离哲学，远离文化传统，把天地搞得很小，生活搞得很单一，很难写出直透人生人性、社会生活本质的作品。鄙视并拒绝 了解传统，要写的对象却全浸淫在传统中，不了解他们在哪里立足、在哪里失足，能找到他们自己的逻辑？读西方小说，让我们体验西方，学到技巧。但写中国人和 事，非了解中国文化不可，应该没有疑问，实际上却成了问题。孔子一直被支持和反对他的人误解，最近就有人要打他的脸，因为他是伪君子，没落贵族的帮凶。这 观点够革命，文革中就有，实际没学 术水平，不符合孔子释易、兴教、倡道的本意。小说家对中国哲学、中国文化一点不了解，谬误百出，如堂吉诃德之战风车，如何能写中国之精神性灵，批判也闹不 到点子上去。这是中国文学大多挤在现实层面，很难深入内心深处、人性深处的原因，也是先锋小说多年未引起重大突破，重要的先锋作家重新重视中国文化传统的 重要原因。
文学创作不仅是一个文本的问题。作家依赖自己的哲学情怀、人文素养、艺术修养剪裁生活，对写什么不写什么、怎样写、写出什么样的风格，必须作出自己的判断， 这些判断直接决定了将要写出的文本。艺术直觉当然非常重要，但直觉既是天赋，又是长期修养的结果，直觉依然离不开艺术理性与艺术积累。一个初出茅庐的人， 凭直觉就写出不同凡响的作品，例子很多；而写了十年八年之后，积累掏空，直觉再也不常光顾，倍感痛苦，这样的例子也很常见。如何延长自己的艺术生命力，也 许不少作者没考虑过，但我一直考虑着。我一直不肯动用最珍贵的童年积累，留到我老到无力观察现实生活的时候再开启。我不管三教九流都读，看报看题、读书读皮，非精华大餐略知一二可也，经典、精粹非钻进去不可。聪明的脑袋不是知识垒出来的，却是行云流水般的经典作品洗出来的。我自感离死还有一段距离，混迹网上网下，还得不断地读着悟着写着。起点低不能恨，创作经历不连贯不能恨，能悔恨的是有没有不断地努力、努力的方式有没有问题。至于成不成名、获不获奖，不会比写出好作品更重要。卡夫卡、博尔赫斯没有得诺贝尔奖，并不影响全世界文学爱好者对他们的尊重。
拳击的目的是打到对手，文学的目的是击中人心。武学与文学有共同之处。三分外在，七分内里，不需要花拳秀腿。
（2008年11月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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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了，气温接连下降，衣服越穿越多，包裹得像个大苕。因为编辑《夷陵旅游》，在Photoshop CS里 做页面，每晚依然做到圆钟之后。然后管理博客圈，读博友文章，一两点才能休息。起床九点多了，写会儿字，喝杯茶，就该吃午饭。吃罢开机，为区文联刊物《新 三峡》组评论稿，读吕志青小说，为月底吕志青小说研讨会做准备。下午四五点的时候，开始做页面。这些天的日子这样过，依旧流水般地忙碌，有些感悟来不及整 理，形成三不乱齐的所谓文章。
有三件事值得记录。一是新油画《我们的父亲》，二是萨顶顶的歌，三是周德聪谈书法。都与与艺术有关，与自己对文学的思索和探求有关。
看 新闻专题片《我们的父亲》我流泪了。我曾经是一名父亲，知道父子连心的感觉。这位农民父亲的儿子考上四川美术大学学习油画，父亲来到成都打工为儿子攒学 费，儿子就要毕业了，父亲却患了直肠癌，被儿子发现，送医院检查，已到了晚期，需五万元手术费。儿子的同学们想尽办法，最后觉得还是利用专业特长才比较可 行。把想法汇报给老师，老师说演绎你们学兄罗中立《父亲》多好，把原作中捧碗的父亲换成拿病历单的父亲，成为《父亲》的接力作品，当今农民父亲的又一典型 形象。20位 同学奋战一个通宵，完成初稿，老师又建议挂出来，让更多同学
萨顶顶来自内蒙古，却唱起了西藏天籁，使人误以为她是藏族歌手。其实她与西藏没有关系,写歌之前都没去过西藏。她毕业于解放军艺术学院，曾是是流行歌者，在央视音乐大赛中得过奖。载歌载舞，青春浪漫，出了个人专辑，参加各地演出。满可以一路发展下去，但她不满足了，反复思考音乐的出路，认为随着年龄的增长，必须放弃青春流行的方式，寻找更高的音乐。于是在几年前抽身出来，到国外游历四年，回来后她的音乐理念已经有了更深刻的转变，又把自己关进录音棚，自己作曲、作词、演唱和制作了音乐新专辑《万物生》。连艺名也改成了崭新的萨顶顶，放弃了以前积累的人气。去年她带着这张完整的专辑，签约了全球最大的环球唱片公司。今年获得 “2008年英国BBC世界音乐大奖”、唯一“亚洲最佳歌手”称号，还在美国发行专辑和进行欧洲音乐季的巡演活动。这是BBC世界音乐大奖设立后七年来第一次授予华人的奖项。她说：“当时有很多人想给我的音乐做个定位，有说是世界音乐、有说是原生态，但其实都不纯粹，最后，他们觉得这种音乐就是属于萨顶顶的，‘萨顶顶’就是一个乐种。”在她看到梵文时，突然就感觉这种文字很奇妙，一遍一遍反复念它的时候，它自己就存在一个旋律，所以就会发现它有一个特别的旋律，然后把这个旋律写成歌曲，诞生了像《万物生》这样的梵文灵魂音乐。除了梵文和藏语，专辑中还有一种用“自语”演唱的作品，萨顶顶自己发明的语言。她说，真正的音乐是 心与心之间的交流，不受任何条框的约束。所以“自语”式 演唱会让人感觉更随性悠扬。作为一个艺术家，她有独特的天分和情才，这不用否定。但是，如果艺术思维不能突破，也绝难取得如此的成果。世界音乐，大都止于 原生态音乐，真正能深入灵魂、深入宗教、深入未知音乐的人不多。灵魂歌唱，必定得放开灵魂、自由灵魂，然后才能超越原生态，进入灵魂自语。自语是在极度放 松的状态下，随心灵感知发出的语言。有位民乐专家分析过我在气功中的歌唱，认为多由半音组成，节奏与旋律合于内在的气流运行，与一般音乐不同。当然，我不 是音乐家，气功自语歌有锻炼功用，没有萨顶顶这样的欣赏价值。但在进入灵魂这一点上，要求是相同的。萨顶顶的艺术经历告诉我们，不是做不到而是想没想到； 敢不敢放弃已有的成绩，向最尖端看齐。现在我正听着她博客里的音乐，让音乐融入我的灵魂。
16日下午，区书法家协会召开2008年 会员年会，邀请市文联主席、书法家协会主席、著名书法家周德聪出席。他在宜昌市书界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在他的带动下，出现了一批中国书法家协会会员，这在 全国中等城市非常少见。而且，书法于他也属业余，职业是三峡大学艺术学院院长，主要任务是讲课。他在谈到书法练习时，特别强调，取法要高，只用最高的法书 来改造自己恶劣的书写习惯，才能奠定良好基础。而大多书写者不肯放弃自以为是的书写习惯，不肯在取法上狠下功夫，一直下功夫，自然难以找到适宜自己的学书 之路了。这番话深得我心，但是书法不同于写作，形成良好的书写规范是个长期而艰苦的活儿，悟到了做不到怎么办？他在辅导我的作品时说，不要满足，一听人家 说你好就停止了；二是反复探索，比如临帖，无论意临还是照临，形神都要像，自己的东西越少越好，帖上的功夫越多越好；三是只临一帖肯定不行，还要知其上知 其下，临了一串名家，写起来自然有底气；四是创作中收放要自如，正斜、俯仰、大小、粗细、宽窄、润躁，要富于变化，又要统一自然，注重贯气，线条要美要精 致，写出审美境界。这些理论，其实自己也知道，却不敢取法最上品，下不起功夫一帖一帖老老实实临，结果是耽误了时间，收效甚微。为什么很多年青人学书时间 不长，进步很快？一是没有积习，二是懂得取法，实实在在下功夫，三是视野开阔，敢于跟高手过招。看来，立志不高，舍不得下功夫，还真不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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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力以赴做《夷陵旅游》小样。近一月，除上午练字、晚上读博客圈里文章，别的什么不能做、不能写。因资料不齐预留的天窗，经一个星期的催和补，只剩最后一个 了。负责收集的同志说，那头还很重视，专门请人拍，星期一一定送来。可以松一口气了，椎间盘突出的毛病却发了，疼得直不起腰来。
看过部分小样的说，很漂亮。我也觉得不错，本区还没出过全彩印的旅游书。照片是旅游局从各景区收上来，其中一部分水平很高。不足的，我动用了两位朋友的积 存，都专业而精美。有些还得与文联秘书长小周一起去拍。一个意思，事情交给我们，一定要努力做到对得起这片土地。山川精美，书不做好，就有暴殄天物之罪。
天气晴和，一台车两部相机三个人，进晓峰河谷。先上香炉山，再到南边古民居。晓峰河谷是黄柏河西支两河口至雾渡河的一段，已故散文家齐克的散文集里的《雾渡 河谷美如画》就写这一段。过去是长江北岸陆路进川的大通道，没有通车的川汉铁路沿这条河谷一直向西推进，上风垭、晓峰河谷、雾渡河至今还有隧洞和桥墩遗 迹。河谷里常年流量每秒三到四个m³，洪水爆发，流量陡增，威猛无比。1984年 夏，河岸边刚修好的宜（昌）兴（山）公路全部冲毁，许多路段连路基也一寸不留。桥梁只剩下歪歪斜斜的桥墩和桥墩上呲牙咧齿的钢筋，黑色的柏油路面撕去半边 或者拦腰折断，留下一道陡坎。倒塌了很多民房，死了不少人，有的合家被卷走。当时我在宣传部秘书科，听到消息，找到领导，要求拍摄灾情，积累资料，供有关 部门向上级汇报，领导一口答应。我和已故、时任张家场区文化站站长的席祖明先乘车经上洋赶到雾渡河，了解了哪里灾情最重后，徒步从七里峡到黄花两河口，再 从两河口上二户坪、下西北口，出三隅口，上桃子园，到南垭，最后从南垭搭车回小溪塔。我使的是自己的上海120，席使的是文化站的上海135。 用的都是黑白胶卷，共买了五十个。为行走拍摄方便，用宽被包带把行李包背上双肩。草帽，短袖，短裤，解放鞋。遇山登山，遇岩攀岩，遇河蹚水。一会在齐腰深 的水里，一会儿在乱石狰狞的岸上；一会儿烈日盖顶，一会儿大雨如注。走到哪里，找那里的村干部当向导。吃住在百姓家，按规定给钱和粮票。共走了五天，行程200多 公里。回来我和杨建章在宣传部暗室冲胶卷，因为席祖明曝光过度，冲出来的底片像被套，我就称他席被套。其实他是一个很不错的人，很不错的摄影师，自学成 才，后来担任了县文化馆副馆长、馆长、文化局副局长，因车祸而早逝。由于这段难忘的日子，我对晓峰河谷有一种特别的亲近感。
沿太山庙村级水泥路盘旋而上。路很窄，司机一路鸣笛。在拐弯处，冷不丁钻出一台双排座，双方迅速减速。我们的司机问：“怎么喇叭都不打一个？”对方直笑，肯 定是当地车，跑惯了，难免大意。还是我们把车到到路边，慢慢错过。半山有民居，房前屋后有古树，枯枝横斜，菜地则郁郁青青，安详，静谧。再前行，无数秀美 的山峰露出山顶，远远近近，高高低低，巍峨连绵，英姿各异。有的像孩童，有的似老人，有的是巨无霸，有的像俏佳人，有的肃穆庄重，有的掩面含笑。慢慢可以 俯视谷底了，公路、桥梁、村落清晰可见。远处群峰逶迤，与天相接。遥望，俯瞰或者回眸，满目尽是如画的风景。一条宛如游龙的山梁，夹杂在群山间，从高天直 扑而下。我们不时停下，找好角度拍照。
翻过山坳，进入白果树村香炉山景区。这里不仅可以东望分乡的大王岩至百里荒山系，西望晓峰河至雾渡河群峰，本地又有香炉山、太阳山、三官岩、乳房山、女娲 峰、女娲洞等秀美山峰，有全区最集中的古银杏群落，而且还是盘古文化传承和保存区，每一处风景几乎都与盘古传说有关。几年前，本区的一帮哥们，在文联主持 下，与香炉山茶场联手，整理编辑了《盘古经典》总汇，开了笔会，拍摄了专题片和精美图片。争取湖北省民协三度考察指导，发文批准成立了湖北省盘古文化研究 基地。我还混了个理事当当。这次上山，一是实地拍摄，二是把原有照片翻拍成数码底片。因而远景都是我们实地拍摄的，具体景点则是翻拍的。
茶场老总易徳礼是个热衷事业的汉子，贩磷矿赚了200多万，投资建设了香炉山茶场，正在赶建4000头规模养猪场，解决有机茶园的肥源，又花掉70万。本来要下山办事。听说我们上山，留在山上等候。见面后介绍了茶厂情况，找出了景区文字资料和放大的照片。中午我们和他及建猪场的工人一起用餐。农家小炒肉，清蒸老南瓜，排骨火锅，柴火豆腐，小白菜，柴火米饭，香喷喷的，饱餐一顿，没有喝酒。
吃完饭就告别，原路下山去南边。南边坐落在晓峰河谷南岸的半山，村级水泥路穿境而过。这里有清中晚期古民居四处十几栋，被定为市级保护文物，但仍由村民居 住。青砖黛瓦，门楼翘檐，石板天井，石刻门柱门鼓门楣和天井护栏，木刻门窗和厅内隔板。所刻花卉动物形象逼真，线条优美流畅，富有质感。厅堂分前厅、中厅 和后厅，前、中厅有两处天井，天光照射，极富空间感。最多的一栋十三个天井相连，保存完好的仍有七个。所到之处，台阶、田坎、后砌的房屋、猪圈、茅厕边， 都会铺着、砌着、躺着或立着从原先的古民居拆下来的刻花石门槛、门柱、门楣或护栏板，让人遥想当年这类民居的规模与普及程度，感怀时光让先辈的遗迹流水般 消失。
这里全是坡挂梯田，又缺水源，土壤贫瘠，算不得富庶之地，而且也不在河谷的要道上。其后的民居皆是土坯房，现在砖混结构的房屋也非常少。为什么清中晚期会有 如此规模的上乘民居？如果说都是地主的，这个穷地方出不了这多地主啊。上网也没到当年房屋主人的身份状况，好像没有人研究过这些民居诞生的社会经济背景。 清中晚期晓峰南边乡村经济状况究竟是比现在要好还是处在水深火热之中呢？这个问题重重地落在我心上。
（2008年11月30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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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恩食物。内心默默地感恩着、怀念着一些普通的食物，以及寻求食物的故事。
不知道上帝把人造出来，为什么必须摄取食物。如果同石头一样，不用进食也可伫立数十、数百、数千万年不是很好吗？听说辟谷的人可以一个来月不吃东西只饮水，非常羡慕却没试过。
对 常人来说，一日三餐，似乎是天经地义的。虽不要精，粗茶淡饭少却不了。隔段时间还要打打牙祭。取得食物的方法，城里绝大多数人当然是买。有地的郊区农民可 以不用买，失业下岗没有收入的人，还有真正的乞丐，可以去菜地、菜市场拣，或者干脆在垃圾箱里掏，你不能否认这也是获取食物的方法。
因为机构改革要腾编让位，刚满53岁我便提前退休。玩了一年后，被妻子窜唆着，买了黄金卡一户居民70来平方米的旧房，办手续拆旧建新。卖了尚未进住的房改房，花了十个月精力和8万元积蓄，加卖房的12万5000元，和爱人当年4万多元的收入，儿子给的1万元现金，把白胚房建了起来，从此在这里安家落户。妻的父母和兄弟都住在附近，当时农民还有地，获取食物也有了跟过去不同的方式。
一是跟邻居们一起上山或到邻居田里去寻。山上可以寻到野韭菜、野芹菜、春天芽和落籽自生的青菜、白菜、萝卜菜（当地人叫变菜），河里甚至可以捉到鱼。当地不少人有菜地，四时蔬菜吃不完，这个给一把，那个给一把，两个人的日常需求就够了。有时还可以到岳父父母菜地里去扯。
二是代种妻二弟的田。妻二弟和老婆住商品房去了，儿子媳妇也到市区上班了。有块菜地，我们种了一年，征了。他后院里有一株很大的桂花树、一株 很大的枇杷树、一株橙子树，三株石榴树，几十株桂花、柑橘幼树，还有不大两块地。今年我们接手种，五六小畦，撒了两茬罗卜菜芽两茬白菜芽一茬菠菜一茬元荽 （香菜），种了一茬黄瓜一茬四季豆，接着排了蒜苗、栽了白菜。岳父屋后的一块菜地，年初征了要建加油站，后来因城建规划变动而改址，地里长了一人多高的 草，岳父母年事已高，只种了很少一部分。秋后，我和妻子约上她的大弟媳、幺弟媳，砍草烧荒，开田建园，每家得菜地几畦。我们撒了两块罗卜菜、一块四叶瓣、 一块白菜芽，栽了两块大白菜，排了一块蒜苗。天气晴和，便与妻提了小桶，去拔菜、除草、浇水、施肥、晒太阳，与她父母讲一会儿话。
妻变着法儿处理这些鲜嫩的菜芽，一个劲要我多吃、多吃，自个种的别浪费。我是饿过肚子的人，吃过二三十年大食堂的人，知道食物的珍贵。自己家的饭菜无论如何粗糙也和口味，尤其这些天然的菜蔬，没有污染，味道好，吃得放心。我的胃总被撑得满满的。
近二十多年出生的人，大多对饿肚子不会有切身感受。二十多年前，很多地方很多人吃不饱甚至饿着肚子，至少我家乡的多数人家如此。上世纪70年代到80年代，正是文革中后期和改革开放初期，也是建国后第二个最困难的时期、老百姓饿肚子的时期。我家所在的生产队，每年要吃半年以上的国家供应，才勉强不饿死人。因为那时还实行“三级核算、队为基础、出大寨工、拿大寨分”的人民公社体制，1980年的中央一号文件还只准20%的 困难地区实行大包干。那时我在部队，探亲回家，母亲特地给我用搪瓷杯炜饭，弟弟妹妹们只能吃菜稀饭。妻第一次过门，最好的招待是长了虫的挂面，不知已珍藏 了多久。而后用生芽的麦子磨面杆包面，没有菜（正割资本主义尾巴，农民没有菜地，种南瓜不准超过三窝——以工农联盟为基础、为人民谋利益的人民民主共和 国，让它的农民连菜都吃不上啊），用陈了多少年不舍得吃的臭豆豉和一小块长满虫的腊肉做馅，吃在嘴里，外面粘粘糊糊、半生不熟，里面哈喇扎嘴、而且很咸， 只比什么都没吃的好。知识青年最偏僻的乡村也有，他们常常是什么都没吃的。于是偷鸡、偷狗、偷树上的果子、偷地里的红薯、花生，什么能吃偷什么。那时有鸡 有狗的人家很少，看得宝贝似的，只要偷的人不是自己队里知青，必得放命追赶。于是有跳坎摔断腿的、有被打破脑袋的。
1974年我在云南，亲眼看见生产建设兵团的男女知青，吃的是霉米蒸钵饭（大概是每人每顿四两吧，当时部队干部定量标准每月也只有36斤，只有施工部队按出勤日可以增加到45斤 的标准，食堂吃的米也长了黄曲霉素），唯一的菜是一人一碗固体酱油泡汤，每天还要干砍胶林、种胶树、打砖胚等重体力活。常听说四川知青与上海知青为抢夺家 里寄来食品而打架的事。以致后来碰到一起就打，探亲走——从西双版纳打到昆明，探亲回——从昆明打到西双版纳。我几次亲碰见被打得头破血流的人拦我们部队 的解放牌汽车求救，部队也只能把他们送到附近医院里，让医院通知生产建设兵团。没有食物，人变得暴戾，安全没有保障，郁闷，绝望，这是当时知青的普遍景 遇。阿城中篇《棋王》里写王了一饥饿的感觉，撼动人的肠胃，是当时知青饿肚子的真实体验。
1975年，我们部队移住石屏县，有个连队住地紧靠乡里的窄轨火车站。火车站一个职工，有五个孩子（当时还没提倡计划生育）。老婆跟来了，但没工作。当时全国职工月工资大多30-40元， 肯定养活不了这一大家子。这个老婆常常搭连队进县城买菜的车去去来来，发现向司务长可以要到肥皂或蔬菜，进而知道买菜的人中惟独司务长结过婚，为人大方、 好说话。于是不断地要东西，不断地抛眉眼。司务长经不住诱惑，粘上了，常常相约半夜在火车站厕所里勾当，或者白天相约在县城里一间闲置的老房子里勾当。直 到连队移防后司务长同别的女人出了问题，才把这事连带出来。司务长被开除理所当然，但对这有五个孩子的母亲，确实不忍心说什么。食物未必能使人高尚，没有 食物却很难使人高尚起来啊。
食物匮乏，是人类无法摆脱的苦难之一。翻开历史书，总是看到：“某年大旱，州县无收，饿殍遍野”；“战乱又起，民失其所，哀鸿遍野”等等字样。几乎没有那一 朝那一代没有饿死过人。即便到了今日，汶川地震这样大面积的灾祸可以得到及时救助，也总还有人由于这样那样的特殊原因陷于饥饿状态。食物永远关乎人的性 命。
我亲身经历的最严重的举国饥饿是1959年—1962年。究竟饿死了好多人，国家没有公布准确数据，网上有不少学者进行过调查研究，说法不一。反正是历史上数一数二的大饥饿就是了，没有饿死的人都应该反思这场饥饿发生的原因。那时中国是一个纯农业大国，农民分到土地后的热情尚未消退，1953——1958年几乎年年丰收。1955年入初级社，1956年入高级社，农民仓里的粮食都是满满的。1958年 大办人民公社，从我家（当时五口人）收到食堂去的粮食几千斤，母亲只用小瓦罐藏了十多斤在房檐山墙上。猪拉到食堂杀了，鸡撵走了，猫儿狗儿无人问，铜锅铁 锅统统收购了——吃饭不要钱、按月工资制，家里不准开伙，锅碗瓢勺不支援国家建设干什么？也还真过了差不多半年的共产主义生活，当时我读四年级，全家人在 食堂吃饭，父母每月领到五块钱工资。下半年都去大办钢铁，到处是土法上马的炼铁炉，到处砍柴烧炭为炼铁炉提供能源。父母成天烧炭送炭，稻谷黄在地里没人 收，包谷烂在地里没人收，红薯冻在地里没人收。开始组织我们十来岁的娃娃收，后来娃娃也要背炭往公社送，庄稼烂在了地里。原来食堂里吃的是各家各户收上来 的粮食，地里的粮食大部分没收回来，过了1959年 那个春节，食堂没粮食办不下去了，散伙。三个半月，给我们家发了十九斤红高粱头子，不能舂，只能带壳磨面，到山上找野蒿子、榔树叶、黄荆树叶、青柿子，煮 一锅，放一把面，连汤带水喝到肚子里。这时我姨父得了带状泡症，全身浮肿溃烂，家里一粒粮食没有，姨妈请人把姨父抬到我家，让父母帮他找医生救他的命，更 重要的不是吃药，是不能饿死。母亲便把藏在屋檐山墙上的小米拿出来，用沙罐熬小米粥他喝。姨父的食量特别大，小米粥肯定填不饱肚子。母亲劝他：“哥哥啊， 你看先灯（父亲名）吃什么？伢子们吃什么？就这十来斤小米，必须吃到你好起来，吃了上顿没下顿，不还是要饿死吗？吃不饱，就多加些野菜啊。”经过一个多月 的治疗修养，姨父渐渐好起来，能说能笑了，母亲才说：“姐姐，哥哥也好得差不多了，我们家粮食也没有了，你们是不是回去想办法呀？”姨妈说：“把你们拖苦 了，我们该回去了。”临走，母亲把瓦罐里剩下的和坛子倒给了姨妈，不到一斤。
1959年下半年，我到南垭小学读五年级，父母让读一年级的弟弟和我一起住读，租杨家院子一户人家的屋住，离学校操场一二百米，自己做饭。粮食当然紧缺，每周给一瓢 面或者是一瓢糠碎米（估计两斤多一点。当时如果有粮票或者粮站有熟人，可以买到糠碎米，也就是细糠夹碎米头），一坛碎黄菜，几十个糠面树皮面粑粑。面与碎 糠煮成粥，每人一大碗，然后放黄菜，拌匀呼呼拉拉吞下去，塞肚子很管用。粑粑开始是自己吃，很难咽下，有同学愿意吃着好玩，我便以一两换一两的办法，一周 换回好几斤麦米和大米。白花花的大米只有袁家冲大队的同学才有啊，看着他们在学校伙房蒸饭馋得流口水，现在我们也有了，只是不能煮饭，只能煮稀饭，要细水 长流啊。差不多整个学期，用这种树皮粑粑换麦米和大米的办法度了过来。有个星期六回家，我和弟弟在家对门就喊饿了，父亲说，知道，有一耳锅稀饭，进门就 吃。耳锅是个中号铁锅，可以装一担水。大本锅碎米菜稀饭，估计满满一桶，放了盐，不知多好吃，我和弟弟一咕顿吃完，连锅边都刮得干干净净。父亲进门瞪大眼 睛问：都吃完了？我们说完了。“格咋，你们也真能吃啊！”后来才想到，父亲中午肯定没吃，原是等到我们放学后一起吃的。
1960年下半年，我从五年级直接考取宜昌县三中，食物依然十分匮乏。初中生国家定量每月16斤， 不是大米，全是长虫的豌豆，每餐为十六两制的三两，蒸出来正好一大把。肯定吃不饱，没办法。全国饥饿，“瓜菜代”。学校组织上山捋木楂果子（一种比麦豌豆 还小的红果，吃多结火），蒸了充饥，酸涩难咽。上大课，几百人一个教室，老师没力气讲，学生没心思听，溜出去，到对面山上拔茅根、挖鸡爪根、拣红薯根充 饥。老师抓住也不过训一顿，他们也饿得难受。
饥饿的滋味如何？杜鸿在中篇小说《黑痣》里写过，饿极极了的我明知种下的花生拌了农药，也要扒出来吞进肚里，嚼得满嘴白浆，只觉味道鲜美，根本感觉不到死亡的威胁。装饱肚子后口吐白沫，眼冒金花，又被灌屎灌尿地整过来。作者生于60年代中期，没有经过60年代初的大饥饿，但设计的情节有心理依据的。饿极了的人不顾生命后果，不象现在不挨饿的人听说食物里有三聚氰铵，就一起嚷嚷。
吃不饱肚子，老实的农民也会瞒产私分，不管对不对得起党、对不对得起国家。《狗日的粮食》讲的是这个故事。而这个故事要告诉我们的，却是党和国家是不是对得 起这些老实巴交的农民。瞒产私分是要坐牢的。吃不饱也要如实上报，交齐公余粮，再由上级核实返供。从程序上讲党和国家没有错，错的是路线，不该搞得种田的 农民正常年景也吃不饱肚子，更不该连菜也不许种，猪也不许养，非绑到一起受穷挨饿不可，谁想吃饱一点、过好一点，谁就是跟党作对。
由于瞒产私分的罪名很大，于是又牵出一个问题，不满意谁就告谁瞒产私分。1975年 清队（清理阶级队伍）时，我父亲担任生产队长，仓库里被盗，上报了，但是没查出来。一帮人要争权力，便举报了父亲三个问题：“一，大河涨水时，拣过河里冲 下来的木料，做了家具，说明资本主义思想严重；二，文化革命中一贯不积极，只抓生产，不抓革命，还组织副业队放排捞钱，让生产队分值达到每十分工4角2分 钱，是拉拢群众；三、仓库被盗可能是他和保管员、妇女组长一起私分后制造的假象。”于是被关进学习班，拣木料做的家具被没收。母亲吓破胆，托人给派出所、 工作队说好话：“他是被冤枉的，没落实证据之前，千万不要打他。”弟弟写信告诉了我，我给工作队和村书记写了信，希望他们讲政策重证据，不放过一个坏人， 但也不能冤枉一个好人。当时我在团政治处工作，如果办成了冤假错案，我还是知道投诉渠道的。第一条算不了大问题，不是偷不是抢，也没有国家林业站找上门来 问，知道哪儿来的、谁丢的？第二条是无稽之谈，生产队没有革命对象，地富反坏右都没有，农民不生产干什么呢，分值高不是偷来不是抢来的，而且也没有禁止集 体组织外出搞副业啊。第三条纯属猜想，没有任何证据。关了个把星期，放了，但是没做结论。接着进入多灾多难的1976年，接着粉碎四人帮，文化革命进程中断，接着党的工作重点转移，父亲被宣布没有问题，拣木料做的家具如数退还。又过了几年，分田到户，食物渐渐充实，饿肚子的日子渐渐成为一种记忆，留在了上几代人的脑海中。
屈指算来，集体饥饿的日子已经远去快三十了。不过，我们还有很多理由感谢食物，尤其是无污染的安全食物、放心食物。让老百姓吃得放心，可能还要很长一段时间。
（2008年12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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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个真理，我得说出来。它在我心里藏了太久的时间，不说出来害怕会带到土里去。这个真理就是：人必须踏踏实实地站在大地上，直到你倒下，再也爬不起来。当 然，你临时上天，比如宇航员上天，比如乘飞机出差，只要能回到地上，没有问题。如果打算飞上去永远不回来，结果肯定不美妙，目前人类还不能在地球之外找到 一块永久居住地。
也许你笑出声了：这算什么真理，至多是句大实话。是的，真理往往就是大实话、常常容易忘记的大实话。
我说出来不是为了传播大实话，是说明我感恩大地的理由。因为没有任何一个英雄、伟人、平民可以不踏踏实实地站在大地上，所以必须感恩。
大地第一次给我心灵震撼，不在故乡。我已在故乡和故乡以外宜昌市的土地上站立和行走了二十年，对脚下的土地依然视而不见，没往心里去过。1969年2月 春节刚过，运兵火车拉着一车新兵，沿黔滇铁路驶进了云南高原。我被高原上高耸的黑石山、黑石上高大的木棉树、岩石缝隙间生出的羊胡子草震惊了，大地壮阔， 关山雄奇，景色俊拔。震惊之余，我想到，大地奇观昭示着我参军以后的道路，必得有羊胡子草、木棉树一样坚强的生命力，才能在部队扎根、成长，不成为有用之 材，也要对得起父母挥泪相送的远行。似乎就在那一刻，我觉醒了，成熟了。
到 部队以后，从新兵连到老兵连，从战士到文书，又从连队文书到团报道组成员，我始终记着那高耸的黑石山、黑石山上高大的木棉树和岩缝间绿油油的羊胡子草。我 必须是一座黑石山、一株木棉树或者一蔸羊胡子草。苦也好，累也好；学军事也好，学技术也好；站岗放哨也好，做文案、写报道也好，都必须全力以赴，做精，做 好。分到道机连不到半年，连队宣布党组织“纳新”对象，竟然有我，自己都惊呆了。很多交入党申请书几年的老兵比我够条件，却还要默默地接受考验，我心里过 意不去。但是，入党不能推让。当时刚开了九大，文革如火如荼，让你入党你推辞，会是什么后果？而且，新兵老兵，没有任何异议。我填了志愿书，党员大会通 过。1969年11月1日 指导员让我和一道入党的老兵一起去团司令部管理股直属党委接受政治协理员、直属党委书记的入党谈话，是我第一次去团部。此前我一直是二班战士、平路机手， 技术培训还没完，日常工作更多的是参加连队毛泽东思想文艺宣传队编节目、吹笛子、说对口词和三句半。协理员问了我为什么要入党、对党章的了解和对党的认 识，最后嘱咐我入党以后不要骄傲，告诉11月1日是我党龄的起始日。
不久，老文书谢银臣提拔为司务长，连队宣布我担任文书。我接管了连队档案，才发现指导员宋秀清在我入党志愿书上用刚劲流利的书法字体写着：“某某同志入伍前在地方就如何优秀，入伍又如何如何。”宋指导员是1956年 入伍的高中毕业生，十四年军营锻炼，文韬武略全团出类拔萃，只是工程兵部队干部老化，团干营干多是抗日时期入伍的，宋在指导员中军龄还不是最老的，连长严 基亮的军龄比指导员还长，所以都没有提拔。是他们惜才爱才之心，使我得脱颖而出。我差点感动得哭了。第二年我调到团报道组之后，连长、指导员才相继提拔为 副营长、副教导员。
到 了部队，踏行在异乡的土地上，才感到家乡土地的亲切。云南是富庶之地，平原高山，多为红壤。连队常常到大山里拣柴，原始森林中多是枯死的松树，拖起锯子 锯，不挪地就是一车，一色直径三四十公分的油松，好劈又好烧。劈柴不用斧子用十字镐劈，连队操场上两人一桐，即便纽丝，也能劈开。晚上我们会两人一组，去 村庄辅导群众学习毛主席著作，宣讲党的路线。云南坝子里的村庄很大，最少的一两千人，石板街，古建筑是朱门粉墙飞檐黛瓦，新建筑是干打垒墙三合土平顶。村 名一般叫某某营或某某甸，营是蒙古驻军留下的称谓，甸是自然平地的意思。几乎每个村都有一支像样的篮球队。部队住过建水、石屏、蒙自、老挝小孟养和西双版 纳的孟腊，都在富庶的坝区，小河流水，稻田连片，雨量充沛，植物茂盛，远比家乡的石灰岩地区好，古迹也比我在宜昌见到的多。整个建水县城，完全是一座古 城。高大的城楼完好无损，城门石板道任由汽车和马车通过。一座孔庙，盛下了建水一中整整一所学校。一条朱门飞檐砖墙黛瓦的小街，住下了122基地司政后三大机关。建水业余体校的房子也是这样的古建筑。1975年 我在石屏县尼龙湖畔训练新兵，住在老百姓家的二楼。老百姓家早饭中午吃，中饭晚上吃，晚饭半夜吃，稻谷满围箩，猪肉买三块（内地七毛二凭票），那种生活水 平，当时内地想都不敢想。虽然我已经提干，时任团政治宣传股干事，但丝毫没有在当地找对象成家的想法。家乡的土地虽然贫瘠，但一方水土养一方人，站在家乡 的土地上，心里才踏实。
1976年底，我和组织股干事周长定一起出差到新疆罗布泊辛格尔，为在那里修建37号观测站的三营写点型材料。从湖南乘火车进新疆，在托克逊下车去马兰基地，再乘坐运输团的汽车向罗布泊37号 观测站工地进发。一望无际的大戈壁让我再次震惊。出发时就望见的大山，整整跑了一天依然没有到达就该歇息了，第二天又跑了半天才穿过坳口。一望无际的雪原 上露出峥嵘的卵石和矮矮的胡杨柳、芨芨草，路边有翻出去又爬回来的汽车车辙——在这样的戈壁上飞驰，翻了车只要能拖起来就不要紧，保管还可以跑。如此壮阔 的大地，才配得上钢铁之师的情怀。
1992年 我出差到深圳，为县第二届柑橘节招商引资，乘飞机返回。这是我第一次坐飞机，当兵跑大半个中国都是坐火车。升腾到万米高空，俯瞰岭南岭北大地和万里长江， 再一次感受大地的壮阔和古人想象的丰富。青山白云，人间已远，神仙世界就在眼前，只能如此，的确如此。但是，如果没有这大地，飞机从何处起飞，何以知道白 云之上就是古人想象的神仙世界？如果没有这大地，何以承载村庄、城市、从横交错的公路铁路、江河桥梁和在土地上行走劳作的人们？大地不仅给我们提供了食 物、家园和故乡，还提供了让我们感悟的风景，并让人们毫无顾忌地开拓、修理，默默无言地奉献矿产、石油、河流、森林、良田、道路、村庄、街市。当我们享受 一切幸福和便利的时候，它本是最该我们感恩的，却每每被我们忽略、忘记，以为自己可以拔着头发上天。直到要闭上眼睛的时候，才想到我要入土了，温润的大地才是最终的归宿，几乎所有人和动物都要在那里安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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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月把我扔进人世整整六十年了，戊子农历9月27日是我生日。花甲之年本该好好总结一下，可我依然沉浸在极度悲伤之中，无法从容淡定，一个字没写。按本地风俗习惯，去年该祝寿的，可我儿子离开人世，夫妇泪 眼相向，哪有心思祝寿，亲朋子侄的好意一概拒绝。推不脱的几个朋友自己买了菜来家里做饭，陪我度过落泪的生日。今年仍旧要来，还是回绝了。平常来可以，生 日一下聚那么多人，我承受不了。只有过往甚密的表弟媳买了馅、皮，带着儿子来为我们包饺子。岁月如此地作弄人、磨难人，但是，作弄、磨难与赐福同在，我依旧感恩岁月。
我出生在长江西陵峡北岸山区，属夷陵区横贯大江南北的石灰岩地带，科斯特地貌，缺水，贫穷到未合并前的全大队，只有两户地主，一户开榨房，一户有几十亩挂坡 田。半数小队，不仅没地主，富农也没有，最高成分是富裕中农。我太爷爷手里有过几十亩田，请过帮工，可我爷爷生病早死，我父亲十八九岁就担起养活一家十几 人的重任，他弟兄未成年就要躲兵——躲避抓壮丁，不可能到地里干活。大伯被抓了兵，逃回来的路上得了急性痢疾，抬回家就死了。三叔逃不过，只好托关系送进 国民党地方部队。四叔过继给别人做儿子，五叔六叔解放时才成年。父亲因小时侯肚脐流黄水，抓兵的不要，正好负担起家里的体力活。他说，一坡一坡的田，一茬 一茬的活，怎么也干不完，干不了就坐在田里哭。母亲１３岁来当童养媳，常常说婆婆如何逼她带一帮未成年的孩子干活，五叔六叔不懂事干祸（打架），她也跟着 挨骂。父２６岁、母２１岁完婚，怀了姐姐被分出来，全部家当是：一间半屋（还被人租住着，自己另找屋住），三亩旱田，一斗小麦，一把镰刀。锅碗瓢勺、耕牛 农具统统自己想办法。姐姐出生不久得病死了，我是老二，肠胃不好，常常拉稀，父亲说背着我耕田，他背心、裤子整天不得干。两三岁的时候我由母亲的内侄女照 看，几次掉进火塘，手上、头上烧的都是疤，幸亏没感染。
记得小时候的事，就是自己特别调皮，胆大妄为，打架、骂人，大人、孩子都不怕，没有人能吓住我。五岁的时候，独自拿着五角钱，到五里外粮管所打了一斤菜油回 来，都说乱蹦乱跳的偏没把瓶子打翻，真奇啊。队里小孩打架、吵架，只要有在场，不管是不是我挑起的，总会怪到我头上，没少挨母亲打，我不服，喊冤枉。母亲 后来悄悄盯着我，发现很多时候不是我挑起祸端，别的孩子干不过我，恶人先告状，母亲便理直气壮跟孩子的家长干架。
上学以后，我依然调皮，老师杨灵芝在前面讲课，我钻到桌子底下，咬同学们的腿。老师罚站，我跳到桌子上，举起砚台要砸老师。这个老师完全收不住我，后来家门 堂兄接任，连糊带哄，一边表扬我聪明好学，一边告诉我如果调皮捣蛋，就把我关黑屋，放学后交给二爹（我父亲）。我没辙了，只好乖乖听话，当然还会经常闹出 些事情来，由于学习成绩好，没有受到重罚。
从小学到初中、高中，饿过肚子，受过处分，受过委屈，但真正感到岁月艰难的，还是文革闹了一阵子，陈再道栽倒，我成了造反派叛徒，被造反派追赶，父亲找到了 把我带回家参加劳动以后。跟我差不多大小的初高中生队里回来一帮，就我年龄大、高中读完了，人却瘦得像支钓鱼竿，力气、耐受性远不如早在队里干活的同龄 人，甚至不如比我小一两岁的人。父亲又是生产队长，不容许摆带拉稀。第一天挑大粪，我没有经验，下坎时把后面的粪桶磕翻，扣了一身屎，赶紧回家换了衣服再 挑。挑楂子，砍扯筋条子，抬石头，都是苦活重活，累得浑身散架，直不起腰来。锄草手掌打起血泡，不幸感染，挤出脓血一地，差点没把手掌锯掉。上山砍揸子， 不小心踩上尖桩，戳穿解放鞋，插入脚掌，父亲一边骂，一边抱住脚，用剥开、点燃的桐子仁按在伤口上烧，直到烫起一层硬壳，再用布片包上。再苦再累，只能咬 牙坚持，不能落后，农民是这样练成的。经过一段时间的锻炼和考验，我的劳动能力得到认可，评为二等男劳力，和一等女劳力拿一样的工分，只比一等男劳力少一 分。
父亲看我能吃苦，水性也比较好，１９６７年深秋让副业队的亲戚带我去学放木排。我和三个排工来到保康峡口镇，住进木材站租用的民房。先到马良挑铁丝，去来四 天，８０多斤铁丝，几百里山路，对我如同一次长征。接着扎木排，天天泡在水里，汗流着，水浸着，太阳晒着，手上肩上磨破皮，脖子脸上晒脱皮，腿上脚上泡脱 皮。更重要的是青春萌动期心理苦闷，同学们已天各一方，没和任何人达成相思约定，除了父母弟妹，一个可以想念的人也没有。两个多月以后，两支木排扎起，在 一个阴沉沉的下午，顺水而下，离开了陌生而又依恋的小 镇。刚走一天路程，父亲找来了，说学校通知我回去复课闹革命。一早，我接过三人送给我的五十元钱，与父亲上路，一天步行１３０多里，回到家中。翌日赶车到 学校，当晚被二年级造反派同学拉到教室一顿暴打。那段时间，只要不是造反派组织的，几乎人人遭到暴打。棍棒之下，没有道理和仁爱可言。因为造反派冲击军队，我宣布脱离，却没打过人，但他们把怨气撒到我这个“叛徒”身上，我只能认命。
复课后不久，毛主席号召农村学生回乡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我拖着受伤的身体，含泪回家。母亲在园子里摘菜，听说我不再上学了，便安排我明天到队里劳动。我把 挨打受伤的事告诉她，她泪眼汪汪，第二天带我去看医生，抓了藏红花、扣子七等破血行淤的药泡酒，每餐喝一盅。养了个把月，才下地干活。
１９６９年元月征兵干部来到水库渠道工地，动员适龄青年应征。和我一起回乡的都报了名，结果只有我录取，还费了老鼻子劲，政审差点通不过，有个三个至亲是解放战士。１９６８年我劳动１１个月，挣了２４００多分，家里第一次成为当年余粮户，还杀了一头改劁母猪。父亲27岁生我，那年已满47了，刚刚看到一点希望，我却要走，当然舍不得，在姑妈家放声大哭。我走后虽然可以享受一年３０００工分照顾，但五个弟妹都未成年，担水劈柴、背柴卖挣零用钱就只有他自己干了。母亲也说，求什么前程啊，只要娘儿母子在一起平平安安多好。我还是毅然走了，开弓没有回头箭啊！
１９７０ 年国防战士报复刊，我开始投稿，第十篇才登出来，是一首革命历史歌曲的小评论，后来有新闻消息等见报。５月，我调进团政治处报道组。报道组集中了四条汉子：老狐狸刘学武，汽炉子周光明，野狼嚎谢新桥，栾大哥元辰（就是本人，当时还没有这个笔名。至今有不少战友的夫人叫我大哥，但她们不知道是由绰号简省来 的）。老狐狸取了个集体笔名：闻宣斌。不到半年时间，我用集体笔名，发表了十多篇新闻和言论文章，还有了一整版部队学哲学的经验集纳。股里便把许多重要典型材料交给我，团宣传队出席昆明军区政治思想工作会的材料，七连出席二炮群众工作经验交流会的材料，团首长参加基地学习班的思想爬坡（思想爬坡，那时的人也真能想啊）材料，年底又让我主笔四连出席基地创办五好食堂的材料。
我是个新兵，对后勤工作不了解，加之四连移防，不能安排详细采访，同去后勤的参谋主要是陪同。时间紧，要求高，压力太，人已经很累，好胜心又强，只得连夜加班，苦思冥想，虽然在规定时间内交了稿，领导也没说不行，人却倒下了，昏昏沉沉，整夜睡不着觉，休息好几天缓不过劲来。来到１２２医院门诊，年青的女护士不由分说在我头上各大兴奋穴位针灸，我想糟了，回来果然更加无法入睡，神经彻底紊乱，不得不住进１４０野战医院。刚入院能吃不能睡，后来体力也迅速下降， 连看打乒乓球都头昏眼花流虚汗。住了两个多月不见好转，医院让我出院看中医，野战医院无中医。我回来跟宣传股长郑士忍、副股长李长瑞汇报，郑、李让我去看建水人民医院，一副药十多元，一共吃了六副，还是不见好转，丧沮到极点。电影组长孙向阳让我跟电影组学放电影，希望我能度过难关。
很快，部队要执行援老筑路任务，所有出国活动不能报道，报道组撤消，战士从哪里来回那里去。老狐狸已提干。1971年上半年准备提我的，因病泡汤，只能回去。股长问我有什么想法，我提出七十多元药费能不能报销，郑股长让李副股长找政治处副主任，副主任说，那有这一说？我签字也不管用啊！李副股长找到新任政委孙玉堂，力呈我得病原因和个人表现，政委才签字。于是我又回到道机连，姜连长、刘指导员都非常不错，说宣传股交待过要好好照顾，让我安心养病。并把我交给一班长马东方，告诉他我享受班长待遇，不任职，不管班里工作，不安排站岗放哨，全心修养，训练坚持得了就参加，坚持不了不参加。
那段时间，我万念俱灰。但部队正进行出国前紧张的训练、教育和物资准备，我必须咬紧牙关参加。装车，卸车，砍树林，搭宿营棚，我干不了重的干轻的，怎么累都睡不着觉。开始施工我也上了工地，马东方班长亲手教我开推土机，但我实在坚持不了，只好留在家里，帮值班员拣柴烧水，让同志们下班有水洗（因发病率奇高， 水必须烧开才能洗），连家信也是已故的老乡周军帮我代写。
战友们都在默默地帮助我，卫生队司药郭昌安给我开维磷补汁和安定片，电影组老乡张友福帮我从老家邓村买天麻寄来，给养员樊孝士从食堂给我白糖和未放盐的白猪 肉（炖天麻），弟弟也从家里寄来了蜂糖蜜核桃。我满本子写着“心静自然少忧烦”以调节情绪、重建信心，睡眠时间由几分钟慢慢向十几分钟、半个小时、一个小时延长。１９７２年下半年，连队又让我担任文书。那时身体实际上还很虚弱，一动脑筋头就痛，心里只有两个字：坚持。年底，我写了五班战士刻苦学技术的一个典型材料，宣传股长李长瑞看到我又能写材料了，亲自到连队来调查核对，认为很成功。
１９７３ 年团政委要宣传股举办援老筑路大型展览，李股长请示政委后借调我任总编篡，文化干事孙向阳，后勤处军人服务社战士张国印，电影组战士范希谦负责摄影制作。 我们跟随电影车一个个连队采访摄制、回来冲底晒小样，用一块大模板摆小样，从内容需要和照片质量两方面选小样，不足的不成功的重拍，半年才凑齐小样，然后精心编写前言、后记和解说词，经团长政委和政治处领导审定，才开始放大照片、制作展板。由于全面展示了部队从开进到施工、训练、警卫、思想政治工作和物质文化生活、国际交往等方面的情况，艺术、形象地纪录了全团官兵援老筑路的历史，工地巡回展出效果很好。
完成任务回到连队，跟当年入伍的通讯员李晓岸接触多起来，他便教我练习焦国瑞大师的意拳浑元桩功，始入气功门。勤加修炼，直到1975年，我的神经衰弱才真正治愈。
1973年底，连队同意我探亲，我去司令部找杨副参谋长批假。杨说，你已经当兵五年了，何不等等一起回去？我知道他是说老兵退伍、新兵入伍就要开始了，你把积存的一点钱用光，复员回去不是两手空空？我说，太想家了，还是让我先回去一趟吧。他就默默地签了字。
坐了三天汽车、三天火车、三天轮船，总共半个月才回到家里。当兵时来送的亲戚朋友很多，探家总得带点什么才好见面，除了烟酒水果糖，我还背了整整一袋25公斤云南白糖。找了草纸，和母亲在家里分包。那时，农村非常困难，家里一贫如洗，饭都吃不饱。有限的烟酒糖果，留家里待客，走亲戚，不管哪家就这一包白糖，够不够一斤，没称。没想到有个远房舅舅退了回来，说一包糖一斤都不够。我知道后心如刀绞，不是我舍不得，是只有这种能力啊。除了路费，我还借了两个月的津贴，如果归队就退伍，我的复员费只够还账。半个月以后，我带着莫名的忧伤返回部队。指导员高兴地告诉我，你提干了，文件很快会到，好好休息几天，文件一到就办交接，去政治处报到。我心里石头落了地，迟到了三年多的机会，你终于来了！
上任以后，才知道提我还是提别人来当政治处书记，其实是有很大争论的，宣传股、组织股、分管干部的宋汉峰副主任要提我，占了上风，团长政委也比较熟悉我，才得以通过。这已经是1974年上半年了。政治书记本来是主任、副主任秘书和机关事务管理员，但我不仅要干这些，还必须参加中心工作，写报告、编教案、搞试点、办简报，总有我一份，本职工只能抽空干，累得人猴儿似的。1974年9月，干脆提拔我当宣传股干事，承担连队教育、领导报告、工作总结等任务。
1982年基建工程兵建制撤销，我已任副营职三年，进基建工程兵政治部宣传部两年，本来可以留北京、去武警、进深圳，但家属随军工作很难安排，而且爱人也适应不了异乡生活，只能选择第三批（全军）转业。刘子威部长在家里为我送行，说，小元，就一头吧，图个团圆。科里用买废报纸的钱请我吃涮羊肉，泪眼相向，依依不舍。 原在报道组的老狐狸，后来一起在宣传股当干事，在基建工程兵政治部又到了一起，他在报社，我在宣传部，他选择的也是转业回湖北。送他离开北京的时候，我满心落泪。我们的军营生涯永远结束了，许多最美好的回忆只能留在梦里。多少年以后，我还梦着被军队重招回营，有时是当军官，有时是第二次当义务兵。在梦里，自己一点都没老啊。
1995年儿子上大学，我的心一下子空了，从此我把他交给了社会，他再不可能长时间呆在家里了。那年我也47岁，只是儿子比我离开父亲的时候小两岁。我29岁才得儿子。因参加省委政研室的会议，我顺便送他上大学，带他参观黄鹤楼、武汉长江大桥，心却忧伤满怀。感到突然老了，也真正体会到父亲当年放声大哭的心情。我突然发烧，赶紧到湖北饭店报到，上街买药，不让儿子担心。后来儿子还是告诉他妈说，老爸发烧，吓死我了。
1996年，我在担任县委政研室副主任8年（其中正科级研究员7年，我是改革后全县第一个不是正科级的部办委副职，所以正科要重新任命）、主任3年之后，被县委书记李德炳叫到办公室，告诉我提拔副县级完全没希望了，我知道他一直在为此努力，他说市委书记田震亚明确告诉他，过了45岁 他也没办法。然后说，准备给你安排一下，你看到哪个单位好，我说文联他摇头，我说残联他说你还得让后头有人愿意写啊，我说党校他说那里副校长七八个，协调任务太重。我看领导有主意了，就说听你给我安排啊。他说劳动局不错，人不多，又一直是先进单位，你研究政策出身，很快能适应。我说好吧，我就去那里。他说，明天就开常委会研究，你先不要讲，等谈话以后再准备交接。
没想到一到劳动局形势急转直下，赶上改制分流、失业下岗高潮，当了五年局长，卖了五年职工。而且收费来源锐减，工作经费严重紧缺，财政核定经费，不管你任务增还是减统统压缩20%，机关人平年费用不到三万元，工资、福利、水电、接待、培训、上缴业务开支全在其中，比大家认为穷的文化局还少，真是勒紧肚皮上风 口上浪尖上跳舞。问题是谁都不认为劳动局过的是这种日子，提起劳动局大家都说不错啊，权力部门，连分管县长王金建也说，不知你怎么搞的，这么困难。对上、 对外、对内都做不起人。为紧缩招待费，没按规定在办公室登记的账单一律不签字报销。一个副局长直接说，我堂堂一个副局长为工作请相关部门吃一顿饭都不能报销？我也知道很没面子，但是没办法，财政只核这多指标，吃多了工资发不出来，水电费、电话费缴不了，没钱到市里、省 里办职业技能等证，工作一停摆就要出大事，我必须狠心按大家议定的制度办。局长当得如此窝狼，不是我没本事，也不是没胆量，是命不好，没运气。在如此困难的情况下，想尽苦方法，不还是发展了劳动就业和社会保障事业，扩大了物质基础，为后来的发展创造了条件吗？苦的只是劳动保障自己。原谅我吧，阿门！
（2008年12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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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恩人民！是真心话。也许题目太大，但必须得说。虽然我不是伟人不是英雄，不必假惺惺装腔作势，可我是新中国六十年的亲历者，改革开放三十年的亲历者。中国 有今天，个人有今天，最该感恩的是以工人、农民为主体的人民。没有占人口绝大多数的老百姓的自甘牺牲、默默奉献和卓越创造，就没有今日中国平稳发展的局 面。
四人帮最大的罪恶是什么，是反人民，拿人民的愿望当儿戏。1974年我刚当团政治处书记，同政治处主任、宣传股长、组织股长参加支队批林批孔培训班，然后回部队开展批林批孔教育。政治处的股长干事们，私下里对江青向周总理发难十分不满，对国家前程担忧。1975年 军委扩大会议之前，张春桥借批资产阶级法权之名，攻击军队干部转业要求安排工作是资产阶级法权，要干部转业回去当农民。出此下策，是因为军权不在手中，想 通过乱军以乱政，在四届人大上抢更多位置。虽然张春桥也当上副总理，但周恩来还是总理，邓小平是第一副总理、中央军委副主席兼总参谋长。总理住院，邓小平 主持国务院、政治局、中央军委日常工作，狠抓恢复生产，开展全面整顿，与叶帅主持军委扩大会议重新确立军队干部转业制度，力图稳住军心民心，挽住风雨飘摇 的颓势。这是顺应民心的，四人帮却不肯放过，毛主席也不容许否定文革。19776年元月周总理逝世后，人民对文革的不满、对命运的担忧，通过缅怀总理爆发了，发生了震惊中外的四五事件，较量的结果是邓小平第三次跌落到最低谷。周恩来、邓小平借整顿之机，挽救文革危亡的良苦用心彻底付之东流。
山雨欲来风满楼。更大的打击是，1976年9月9日毛主席在危难之际撒手西归。中国陷入更深的迷茫，神州处处悲声一片，全国人民炽烈的情感中透着无限的忧虑。四人帮继续找茬发难，未觉察已走到末路。10月6日，华国锋和叶帅等几位老人联手，果断地解决了四人帮。华国锋挡不住要求解放邓小平的呼声，节节退却，最终在1977年7月16日至21日 的中共十届三中全会上，同意恢复邓小平的职务，邓便成为排在华、叶之后的第三号人物。接着发生了理论务虚会、十一届三中全会确立工作重心转移、在全党开展 真理标准大讨论、七千高干讨论《关于若干历史问题的决议》等等一系列重大事件，导致华国锋“两个凡是”的终结，真正开启了中国持续发展三十年的新时代。
为什么是邓小平而不是华国锋成为第二代领导集体的核心？为什么毛主席认为是无产阶级专政下继续革命最好形式的文革能被否定？最根本的原因是人心所向、大势所趋。这个人心是全国人民的心，大势是全国人民的势。毛主席领导中国革命取得胜利，是因为顺了民心、应了大势，邓小平第三次复出、开启改革开放的新时代，也 是因为顺了心、应了势。老百姓希望日子安宁、希望国家强盛、希望生活不断改善，亘古如此，不难明白。但是最普通的道理，只有不计私利的人才能真正实行。毛 主席不是不知道党内外对文革有看法，但是他不容许苦心经营的第二件大事被否定。华国锋不是不知道人民希望邓小平早日出来、四五事件早日平反，但是他担心放 弃“两个凡是”，自己架不住阵。邓小平没有顾及，又有资历和实力来顺应民心和大势，哪怕遭遇“辛辛苦苦几十年，一夜退回解放前”的诋毁，哪怕接连发生了1987年的精神污染、1989年的六四风波、1991年苏联解体等等重大事件，他也没有动摇。1992年的南巡讲话，可谓用心良苦，目的只有一个：坚持改革开放不动摇。现在看来，他的坚持是多么明智，他的不受干扰又是多么不容易。所以他是伟大的，是人民的好儿子。
历史本由人民书写，改革开放的每一个环节，经济和社会发展的每一份成绩，都有人民的汗水和泪水，这是不容置疑的。但历史不由人民直接掌控，从背后力量到幕前 力量，必须有忠实于自己的代言人，因而台前正确或错误的操控，后果完全相反。拥有最终决定力量的人民，更多时候处于被动，他们的意见要反映出来，形成力 量，需要一个很长的过程。成功的成果未必让他们立刻享受，失败的苦果绝对立即由他们承担，这是历史的普遍规律。而我们的人民，一向顾全大局，任劳任怨，忍 辱负重，具有极大的耐受力、生存力与复活力。正因为中华民族有这种韧劲，虽有强敌入侵，却不致亡国（如抗日战争），虽有少数民族入主，却被同化。刚烈虽不 可少，硬骨不能不要，但在历史长河的血腥竞争中，没有韧劲的民族必然最先被消灭，拥兵好战必定被打垮。刚柔相济，软硬兼施，方能两全。在发展建设中，韧劲 更是一种美德，适当的忍耐会给自己带来福祉。从二元结构向一元结构过度的社会阶段，矛盾重重叠叠，利益错综复杂，积重难返的体制弊端，生产力水平地下的经 济基础，适应发展的人文心理环境和市场体制环境，适应现代社会经济需求的行政能力和服务意识，都不是三个文件四次会议可以解决的，需要时间、耐心和毅力。 而且重大变革还需要很多人承受牺牲。人民没有胸怀，没有耐心，没有自甘牺牲和默默奉献精神，政策再好，不会自动变成骄人成果。从这一点上讲，中国改革开放 的首功应归于胸怀博大、耐受力创造力强的工人和农民。
就说民工潮吧，一方面他们在包产到户以后，缺少发展空间，只能到城里出卖廉价的劳动力。他们不也是国家主人吗？为什么他们不能同城市居民一样享受招工就业的 权力？但他们没向国家伸手，自发地到城市里干脏活苦活累活，被城市人瞧不起，没有养老保险，没有医疗保险，子女上学没人管，受了工伤要申请劳动仲裁才能解 决，甚至连在一个厂上班的夫妻不能同住，还时常拿不到工资。另一方面，正是依靠这些源源不断的廉价劳力，城市才实现迅速拓展，企业才很快完成原始积累，广 东曾经一度因为招不到足够的操作工而焦急，而经济一旦不景气，首先裁减的肯定是农民工。受华尔街金融风暴影响，湖北省回乡农民就有70万之多。你说，三十年改革开放，贡献最大、牺牲最大、受苦最多的是不是这些农民兄弟？他们是不是我们感恩的对象？
还有一个贡献最大、牺牲最大、受苦最多的群体，就是国有、集体、乡镇企业大量失业下岗的职工。国有企业曾经是国家命脉，集体企业曾经是地方经济顶梁柱，乡镇 企业更是改革开放后崛起于广阔大地的国家新税源。但是，由于体制的弊端，经营者的外行或不负责，以及长官意志、经济腐败，整体效益不佳，有的濒临破产倒 闭，有的虽然经营不错，政府却担心最终成为包袱，大规模改制分流、资产拍卖以致贱卖，在所难免。改革的目的是产权明晰化、人员市场化，那么对于职工最好的 安置办法莫过买断安置，即按工龄每年一个月，有多少给多少，自谋职业安置，比经济补偿加失业金拿的多一点，但如不是银行、烟厂这样的直管企业，也就几千到 一万多、两万多元，就把一个十几、几十年工龄的人市场化了。资产流失不流失，职工满意不满意，只要政府不再负无限责任，就“阿弥陀佛”。但政府摆脱无限责 任是建立在职工承受牺牲上的，青春交给了国家，将老却失业，后面的各项保险有没有能力卖，可管不了，自己想办法！这还得是经过劳动部门招工的正式职工，至 于集体企业、乡镇企业，如果没经劳动部门办理招工备案手续，更惨了，领导愿意给就给，不愿意给挥之即去吧，给多少你也没依据扯皮。这说的还是政策调剂问 题，不涉及有意迫害、不公正等问题。多数买断职工，只能今天东边明天西边打打零工，交不起养老金，没有医疗保险，饭都吃不饱的大有人在。然而他们默默地忍 受着，没有上访，没有围闹。为国家承担如此大的牺牲而无怨言，难道不值得对他们感恩吗？
纪念的宣传铺天盖地，充斥银屏、版面和网页，有为农民为职工评功摆好的么？人民，只有人民，才是六十年、三十年巨变的首要功臣，他们的创造、牺牲与奉献，如同舞台少女那摇曳的肚脐眼一样，硕大无比地摆在社会面前。如果忘记这一点，就得问问我们的良心哪里去了。
在国家有困难的时候，人民已经慨当以慷地尽到了自己的责任，那么国家在发展之后，能不能出台更多的政策，反哺一下这些贡献最大、牺牲最大而处境又非常不好的庞大群体呢？工人农民啊，只能咬牙坚持着，耐心等待着，等待国运和命运一天天好起来！
（2008年12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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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日下午，吕志青小说研讨会在宜昌市长城宾馆召开。他是我心仪的老友，文墨相交二十年。上世纪80年代的小说《葡萄架下的女人》我就读过。他还是我散文、小说的责任编辑，地市合并前、合并后共发过两次。1990年我任鸦鹊岭农村工作队队长时，相约在鸦鹊岭见过面。后来他北漂进京，读“鲁院”、 写小说、入书市，七年后才回来。1993年发表的《沧浪曲》，2007年入选《中国非主流作品精选》的《经典疑案》等许多小说，我都读过。这次研讨会，是第一次写他作品的评论。
不用说，他是宜昌市目前小说创作的杰出代表，也是湖北继姚雪垠、熊召政、方方、张映泉、邓一光、刘醒龙、陈应松、池莉之后的重要作家。研讨会上，大家围绕他 小说创作的精神资源、风格判断、艺术贡献、创作预期等问题踊跃发言。大家认为，吕志青小说好读、耐读、浑成大气、精致、优雅，具有强烈的精神震撼力和艺术 张力，可作多种角度的解读；最突出的特点是现实主义与现代主义相结合，既不离当下精神生态，又不拘泥现实的各类问题，把艺术触角伸向更深邃的哲理和更久远 的时空，力图显现小说文本作为审美空灵符号的意义，从而使创作具备真正的先锋姿态；对当代小说的贡献是精致、灵动、纵控自如，且能承载“幻时空”审美意向 的复式叙事节奏，有明有暗，有实有幻，沿着量子美学的轨迹滑向东方哲学亦真亦幻的最高层；他的艺术思维方式是多元多层、重构组合式的浑元思维，不能用力图 清晰的常态思维方式来解读，否则就会失落在他构置的艺术迷宫中；他是中西方小说艺术的探求与践行者，善于将高位哲学思考、神性感悟与学问修养化为生动细 节，无论描写推动还是叙述推动情节发展，都能牢牢把握叙事节奏，细节随语流舒展优雅流淌。没有人说他的小说不好读、不耐读。
除作协的人们大多从创作或阅读经验出发作感悟式评论外，三峡大学文学院刘月新硕导从哲学诠释学、桑大鹏副教授从量子物理学、罗义
就艺术经历来讲，吕志青也具备这个资格。他一直坚持探索。当 许多人从先锋退向现实主义的时候，他始终未曾放弃。而是试图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道路。他把自己的写作称为危险的写作，即：有可能成气候，也可能永久混乱下 去。他说自己经过了很长一个混乱期。我以为他能坚持下来，并有突破，主要是因为他非常重视精神资源积累。他对西方文学、哲学是烂熟的，对宗教、文化、其它 艺术也非常重视。他是个没有太多嗜好的人，精力主要用在阅读、思考、写作上。他所写的读书札记已有数十万字。现在也不时看到他发表的艺术随笔，主要是探讨 小说的。他有不少文学朋友，讨论的都是小说问题，可以争到面红耳赤。所以信息灵通，视野很宽。是写小说的生活锤炼了他，而又是他成就了那些小说文本，这正 符合我的主体决定论。
会后，我们到茶室小坐，有三峡学院的教授们、徐旭、刘小平、志青、杜鸿和我。谈的依然是小说，直到晚十点，才余兴未了地离开。
（2008年12月28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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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个生命初始的最后一天正在过去，2009年的钟声就将敲响。我神情淡定地坐在电脑前，一页页修改《夷陵旅游》的版面和文字，倒成k9文件，免得印刷厂出错。接着读博客圈里的文章，看
很早的时候，有个先生，在望族家任西席。死了老婆，带着幼女。年关返乡，望族支不出薪水，给肉干、粮食背不动，请力人不划算，先生便说明年开学付也成。父女 上路，半路上幼女叫饿。先生哄着，可一时半会回不了家，再叫就找人家讨口水。还是没到家，女儿饿得又哭又闹。先生没办法，看见在路边菜地有萝卜，顺手拔了 一个。立马被人发现，大喊抓强盗，拖起棒子赶了来。怎么解释，不肯原谅，非要他说出姓名、从哪来到哪去不可。先生无地自容，只能老老实实告诉人家。对方没 有为难他，只是说当先生的再不能偷东西了。从那以后，先生觉得自己成了贼，人们知道自己是个贼，贼的女儿为人们不齿。开学以后，只能把两岁的幼女放进坛子 里，免得与外面小孩接触，免得无人照看摔跤。开始，幼女安心在坛子里睡觉，一觉醒来，父亲正好回来。女儿长到四五岁，不安心总呆在坛子，常常偷偷溜出来， 玩到父亲要回来时，再爬进去。玩久了，小孩间生出意见，别人就骂她贼的女儿穷贱命。她开始不理，别人以为她心亏，越发大声骂。她就争吵，直到打起来。自然 没人同情贼的女儿，苦头吃得大。父亲便把她锁在房里。八九岁了，老锁住也不是办法，托人找个户人家，让她当童养媳。她哭得昏天黑地，又钻进了坛子。时间 长，屎尿憋不住，把肩膀拉了条大口子才出来。父亲“哎”了一声，再不提当童养媳的事。父亲不锁门，她也不出去了，乖乖地洗衣做饭，然后钻进坛子，双手搭在 坛子口上，看书或者学针线。没过两年，父亲死了，十多岁的孩子借钱葬父，回到老家，几年还是没钱还债。债主见她秀丽乖巧，托媒要她做小抵债，她不肯，债主 邀人来抢。她当夜砍死债主，放火烧了房子，投了土匪，专杀为富不仁的财主，成为威震一方的女土匪头。
这个故事是我心里的。很通俗，很传统。相信有这样的事。符合我的心理诉求。我希望躲进坛子里，与世隔绝，安心过日子。外面恨也好、骂也好、赞也好，管我吊 事。是不是贼的女儿，是不是人民公敌，是不是十恶不赦，自己最清楚，别人说别人的，别人乐别人的，没办法。外面的诱惑再多，哪怕搭起台子让你玩，如果你没 有衣食之忧，犯得着上当吗？猴子上了台还是猴子，自己有几斤几两当下是个定数，再抬再捧再露脸，也不会自动增加。唯一能增加灵魂重量是看破红尘，安心修 行。古往今来的大智者大学问家大能人，天分高，机缘好，固然是不可缺少的条件，但更重要的是自己沉得住，定力好，几十年如一日修为一件事，功夫到了，才现 山露水。回想自己的前半生，整整过了一个甲子，下过功夫，却从未达到躲进坛子里一心修为的程度，太急于露脸了，太希望掺和了。尤其是业余爱好，本不指望立 功立德立言，无关衣食稻梁，为什么不能更纯粹一些更精进一些，而非要看外面在流行什么、大家在期盼什么呢？真正的艺术、高端的精神，纯粹是一群血性生命的 存在方式，绝不可以蝇头小利作动力。必须抛弃小我的种种追求，站到人类与宇宙的高度，直面恒真而不是虚假、表浅和做作。世俗只能提供生活素材与灵感诱因， 不会提供丰厚的精神资源。真正的精神资源在厚重的历史里，在大家的修为里，在宇宙与内心的神秘深处。不怕不高雅，就怕太媚俗。俗不可耐还以为贴近了人生， 没救了。
我前个甲子，就是俗不可耐一个人。但不后悔。从成长学的观念看，人总要经过谋生、自立、担当的生活过程，在没有完成做人的责任和义务之前，很难纯粹。“直入 高荒神仙堆”只是一种心灵向往而已。成长中，必须功利，才能自立，只要不太势利就不错。学问上，艺术上，也必须生吞活剥，模仿套用，追求各种各样的形式 感。积累不足，没有资格创造，更没有资格清高。吃的人多了，吃的书多了，烂在肚子里发酵、裂变，才有一些属于自己的东西。我在最需要吃书、吃人的年龄，却 被书和人吃了， “吃葡萄不吐葡萄皮”一样完完全全消化在时代的夹缝里。那 个时代结束以后，人们都在挣扎，没有谁告诉你可以这样可以那样，找不到方向。站起来得自己，迈开步得自己，寻找方向和动力也得自己，没有一种教导靠得住。 虽然先哲们早已说过做过，但能不能理解，能不能信服，肯不肯实行，依然要靠自己悟。没有谁能填鸭式地培养一个人，一样的老师教不出一样的学生，除非在体制 的高压下。所以，选择自由度更大的时代，能不能成为优秀人才，危险性也更大。只有贴近轨道飞翔的人，才有可能接近目标。上上之道，识者甚稀。寻找轨道，更 需要本事与悟性，需要明师引路。明白之师，可遇而难求。机缘于学问或艺术一样重要。
明道不易，行道更难。不论哪一门学问或者哪一门艺术，不是知道方向即可抵达。从知道到抵达，往往需要耗尽毕生精力，稍一犹豫，稍一放松，去了。急也急不得， 松也松不得，从容镇定，日日精进，可是意志与耐心的考验。沉得住的，渐行渐远；浮光掠影的，一生浮在面上；急功近利，响了锣声，忘了钟声。事情没有做好， 只需要检查两条：一是路子对不对，时间到没到；二是沉得深不深，积累到没到。至于宣传啊，包装啊，圈子啊，人脉啊，那是功利层次的事，先得要有硬通货。不 然，沐猴而冠，内行人还是看得见屁股上的红疤疤。
给我一个坛子，让我钻进去，躲避俗世的干扰和伤害；给我一口钟，让我自由在在地敲着，把心中的忏悔告诉上帝。第二个一岁开始以后，我心灵上的坛子和钟都有 了，以我的方式潜修着撞响着。上帝有没有听到，我不管，在我的意念里，他已经听到了。微笑或者皱眉，我也不管，在我的生命里，会一直修为着、敲响着。哪怕 到死也不曾有一支动人的曲子，那又何憾呢？我望见了上帝，窥见了曲谱，尽力敲得好一点，直到用尽最后的气力。谁说我不是一个有耐心的敲钟人呢！
（2009年元月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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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戒得。六十岁前的俗世之我已如前世，去而不回。能得的已得，舍不得失的已失，想得未得的何必再得？有一份养老金，已万事无忧，不像我父在世时必须种点蔬菜方能度日，应该放弃俗世，视六十以后之日如重生，安心过神仙般的日子。在西天净土，在神仙堆中，在上天赐福的宝瓶里。
六十岁以前的社会责任与义务，已经告别。不再需要认可、认同，不再需要报酬，也不再必须付出和担当。即使知识、文化、精神、道德的所谓奉献，也不是责任与义务使然，而是个人爱好使然。可以继续创造、继续研究、继续贡献，可以贡献余热，甚至贡献生命。但机会是下一代的，这是历史与自然的必然，自该顺天应人。
告老还乡，还故乡之乡，还精神之乡。心态上必须如此。而我已离故乡，只能回到家里，相伴老妻。现实的空间很小，心灵的空间却很大。退出现实空间，挺进精神空间，第二生会更有诗情画意。
舍得种种诱惑。躲进无欲无愿无恐无利的坛子里，返璞归真，重新开始。俗世已死，婴儿当立。
六十以前，不能撤退。是因为，虽多磨难，苦不堪言，亦必咬牙挺进，方能担当责任与义务，成其为人。六十而后，无忧无虑，无牵无挂，正宜撤退。是因为，回归本真，重从婴儿开始，才能更好地体验生命价值。
一个六十岁的老人，还需要主动发表作品以证明自己的勤奋吗？否！还需要广交朋友以获得人气和道义支持吗？否！还需要证明自己的知识、学问、人品，以表明自己的境界和美德吗？否！六十而后，只该安心过日子，一个人读书读帖，写字绘画，畅游人类精神与艺术领地，做六十以前想做而未做的事，把缺憾补回来，让人生更充实。当外界确实需要你的作品、知识和学养时，毫无保留地奉献，但自心千万不要有以此证明什么博得什么的想法，否则，又会陷入到俗世中去。
习惯了退休后的恬静生活，再到俗世中去，自心与俗世中尚须奋斗的人们的想法已有诸多不同。既不必要求俗世中人如我，也不必让我如俗世中人，求同存异，友善相处。 “各人自扫门前学，休管他人瓦上霜”，在精神生活上，不必期待可以教育谁、引导谁、帮助谁、拯救谁。最该面对的始终是自己，教育自己，拯救自己，引导自己，帮助自己。人皆自度。能自度，才是真觉悟者。
一片漆黑的旷野，天边突然升起一堆篝火。隐约看见了旷野的轮廓，山峦起伏，何其辽阔。篝火开始行走，突上突下，突东突西。我开始追逐这堆篝火，在它的照耀下俯视大地。头脑里冒出一个词：“隔岸观火”，同《金刚经》里“无所住处而生其心”，同禅宗语录里“任运流住”一个意思。俗世里，人被拘于一隅，四围黑夜笼罩，没有机会随着这团神灵异火观看如此辽阔的时空，身心更不能在旷野中如此自由地升腾、奔跑。哈哈，这就是我说的第二春，这就是西天净土、神仙堆里、宝瓶里惬意而静美的生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