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家不能承受之重


    全国财政收入二连阳 积极财政政策卓见成效证券日报记者 傅苏颖

   6月份,全国财政收入6867.47亿元,比去年同月增加1123.65亿元,增长19.6%。这也是自5月份全国财政收入由负转正后,连续两月实现正增长。分析人士认为,这意味着从去年第四季度以来执行的积极的财政政策卓见成效,中国经济发展的前景预期依然向好。

  

  在经济学家熊彼特看来,财政税负的历史,不但使人们能够洞察社会存在和社会变化的规律,还能洞察国家命运的推动力量。对于这一观点,事实上明末清初的黄宗羲更直接的表达这一观点,他在他的著作《明夷待访录·田制三》里这样写道:“或问井田可复,既得闻命矣。若夫定税则如何而後可?曰:斯民之苦暴税久矣,有积累莫返之害,有所税非所出之害,有田土无等第之害。”

  作为维系一个国家运转最为重要的经济基础的税负的松紧程度,不仅只是国家兴衰的晴雨表,也是人民生活辛苦与否的温度计。一个国家的兴亡,其原因自然繁杂,但黄宗羲所指出的“税负积累莫返之弊”怕也是重要原因。回朔历史,各朝各代各国的亡败,我想杜牧在《阿房赋》中所慨叹的或能够说明问题:呜呼!灭六国者,六国也,非秦也。族秦者,秦也,非天下也。嗟夫!使六国各爱其人,则足以拒秦。秦人不暇自哀,而后人哀之。后人哀之,而不鉴之,亦使后人而复哀后人也。

  南宋就是一个最好的注脚,相关数据显示,不管是土地还是人口,南宋总体上都不如北宋。相比北宋,南宋的土地减少了1/3,税收却增加了2/3,之所以“地少人少税多”,税种的增多和税负的加重显然是“罪魁祸首”。对于宋朝的杂税繁多,朱熹甚至称古来刻薄百姓的办法,南宋全有。但终于的结果是----1279年,在蒙古人的追击下,雷州失守,逃到崖山的南宋小儿赵昺,与他的大臣相对而泣,束手无策,最后不得不一糊到底。

  纵观历史,我们不难发现,在宏大的历史叙事中,并非只有宋朝如斯,事实上几乎每个朝代都有所谓的盛世,但每个盛世最后又都沦为衰落的起点。诚如李武先生所分析的:“在每个朝代的生息时代,社会积累了大量财富,这些财富在社会经济开始好转的时候就需要再分配,而政治被垄断在权贵阶层手里,分配的天平就不可避免地倒向他们。当社会财富基本瓜分完毕的时候,所谓的盛世,也就变成了衰落的开始。”

  究其原因呢?我们不难发现那些过往鼎盛的王朝,在其财政日益窘迫时,统治者们最后所得的唯有增加税负一途,在历史上更能够说明问题的莫过于明朝了,万历年间,努而哈赤揭竿于白山斩白蛇于黑水,关外战事蜂起,万历本身就是个酒色财气样样具全的家伙,在战事之前就有有战报却不上朝,但却迷恋于收矿税的主。战事一起财政压力骤至,朝廷不得不为此而征“辽饷”。但税负的增加,却并不能拒女真人于关外,反而激起民变。崇祯年间,农民起义蜂起,朝廷为“练兵剿贼”,又开征“剿饷”和“练饷”。这种毫无章法和穷凶极恶的取财之道,不但得罪了大多数百姓官绅,而且还激化了社会矛盾,动摇了国家根本。从这个意义上讲,税负的轻重,在一定程度上确实左右着国家兴亡。综观历史,因加重税负而加剧衰亡的,从秦汉到晚唐,再到宋朝,从古巴比伦到英国(因为税收的原因而大权旁落)、波旁王朝,类似的悲剧命运,远非一个中国的大明而已。

  波旁王朝的历史很细致的告诉了我们,国家之所以“只富国不富民”,究其实质并非“只富国”,而是“只了富权贵而已”,只是以“富国”为幌子而达权贵之“肥私”目的。我们也不排除最高统治者在主观上有为国考虑的良好意愿,但这样的政策,至少在事实上走向了“肥私”的终端,最后的结局是,极少数的权贵中饱私囊,富可敌国,而大多数老百姓,则水深火热,民不聊生,国家也同时走向凋敝破败。中外几千年的历史告诉我们,那条不断上扬的税负曲线,都正好与其权贵的财富膨胀同向运动,但历史也同时告诉我们该曲线事实上也正是该王朝兴亡的先行指标。

  为什么会这样呢,英国的经济学家约翰·阿特金森·霍布森早在1896年就给我们给出了答案:这种国家的内在困惑就在于社会财富分配的不公。这点我们亦可从中国的明朝可见一斑:14世纪到17世纪的朱明王朝,依然是个农业国家,国家财政主要依赖田赋。但其开国后,却出台了一些很不合理的免税制度,即藩王、皇室成员、功臣等受赐的土地均免除赋税和差役。朱明王朝的这种财富分配机制事实上只保护了王侯公卿,而没有充分体现国家和人民的利益。随着时间的推移,享受免税特权的集团也就越来越庞大。历史资料显示,享受宗禄的宗室人数又朱元璋朝的58人,迅速增长到嘉靖朝的28,840人,在短短的200年里,该数值增加了近500倍。据此,再反观今日,事实上这种免税式的社会财富分配亦存在于当代社会,其中尤以中国为甚。正是这种所得和社会财富分配的不平等导致一种最奇怪的困惑——富人和穷人皆无法消费足够的产品,穷人之无法足够消费是因为他们的所得太少,富人之无法足够消费是因为他们的所得太多!为了出清它自己的市场,经济必须消费它所生产的东西。穷人除了生活所急需品之外,几乎买不起其他东西,富人虽然有钱却消费有限。由于财富分配极为不均,富人——个人和公司便储蓄过度,产生经常性的购买力落后,消费是如此的困惑和怪异,生产和消费是如此的矛盾,市场是“非出清”的,所以生产过剩也就成了那些国家生产和消费矛盾的产物。古代如此,现代社会概莫能外。

  也正是在认识到税负对国家和社会的影响,有识之士一直强调免税,以此来保护弱势群体,刺激消费,并以此来鼓励社会生产。从而达之社会良性发展,在经济危机之时尤甚。 然而在举世经济一片萧杀的2009年6月份,中国的财政收入不减反增,较之旧年同月增加了1123.65亿元,增长额度高达19.6%。而这已是自5月份全国财政收入由负转正后,连续两月实现正增长。果如有人所分析的:这意味着从去年第四季度以来执行的积极的财政政策卓见成效,中国经济发展的前景预期依然向好。我心忧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