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几件尴尬事(三)


我的几件尴尬事(三)

           沈东子

 

 

● 第一次去北方,是去北京。那是十二月一个晴朗的日子,挺冷的,我在沙滩住下,就出门沿北池子大街走,走着走着,见街边一户人家的门口有几块碎玻璃,也不扫。我心想不会是冰吧?仔细瞧了瞧,确实不像冰。我也不是没见过冰,我们南方那儿最冷的时候,也结冰的,但是冰跟玻璃很容易区分,南方的冰光洁湿润,总有一点潮湿的印记,而眼下我看见的碎片,棱角很锋利,上面还有粉末,特别像摔碎的玻璃渣子,真是很难判断呀。为了弄清楚这个第一次来北方碰上的谜,我下决心走上前,拣起一块碎片,呵了呵气,证实确实是冰。这时房门吱呀一声开了,探出一老太太的头:这位同志,您找谁?她的眼神很警觉,大概已经琢磨我半天了。要知道北池子距离中南海很近呢。

 

● 十多年前去丽江,那时丽江还没机场,得从大理出发,坐长途汽车走十几个小时。天没亮就发车了,一路沿盘山公路忽上忽下,风景倒是不错,车子有时会开到云上面。快到中午时,汽车忽然在半山腰被截住,车门打开,上来几个戴袖套的值勤人员,手里拿着枪。其中一个在过道上来回走动,不时捅一下架子上的行李,原来是上车查白粉的。这东西是谁的?他忽然指着一个包裹问。谁都不吭声,居然没人认领,这下不得了,所有人都得下车搜身。禁毒嘛,当然得配合,搜就搜呗。可奇怪的是,别人都是搜搜就放过了,轮到我,哪叫个仔细,从头到脚反反复复,就差没检屁眼了。最后终于放行上车,继续朝丽江进发。我问太太,莫非我长得像毒枭?她说谁让你的身份证是广西的呢?

 

● 我这人有个怪毛病,叫老鼠过敏症,本来老鼠不是老虎,通常是不会伤人的,可我一见老鼠就紧张,紧张到什么事也想不了,只能想着它。那年去重庆开会,住雾都宾馆,那宾馆不错呢,四星级靠嘉陵江。我是傍晚报到的,进房间就躺下休息,毕竟舟车劳顿了一整天。可是我很快发现,昏黄的灯光下,有两只老鼠沿墙角爬行!那老鼠可不小,说是硕鼠都不夸张,更吓人的是,它们在房间里绕圈子,穿过桌子、床、沙发,一圈又一圈,始终不紧不慢,如幽灵般在地毯上爬。我坐床中央,感觉深陷噩梦,不明白怎么刚到重庆,而且是在一家四星级宾馆里,会遇上这种事。这样僵持了大约半小时(感觉比一年还长),房门开了,我的同房回来了,还没来得及跟他寒暄,就听他用四川话嚷嚷起来:哎,这盆子怎么翻了,我的刺猬呢?原来他是成都人,那两只大老鼠,是他买回去养的刺猬崽崽。

 

● 我有一件深红色的长袖套衫,颜色还是不错的,但我不喜欢上面的英文,所以通常都穿里面。有一年春天,跟朋友去草坪踏青,那草坪是个乡镇的名字,不仅有草,还有花,尤其是成片的油菜花,一眼望去极尽妖娆,是拍摄的好地方。我们看过了菜花,走上小镇的马路,这时阳光明媚,感觉有点热了,于是我脱了外套,走在众人后面。走着走着,忽然感觉异样,觉得有那么一瞬间,周围的空气凝固了,所有的人都看着我,眼神也不对劲。我本能地回过头,只见一头牛正奋踢朝我奔来!这时我才发现,在灿烂的阳光下,我的衣服是那么红,红得好象……燃烧的火,哦,不对,红得好象斗牛士手里那块布,怪不得那牛要冲过来呢,何况现在是四月,人家小母牛也是有春天的,大概把我当她爱人了。好在我一回头,小牛可能对我的模样挺失望吧,装出没事一般掉头走开了。

 

● 有次朋友寄来快件,等了好久还没送到,于是打电话给快递公司查询。对方要我报一下递单号,我报上了。他说我查一下,你稍等。现代快递就是方便,你只要报上递单号,他就会告诉你快件已经到达哪个环节,是在分拣公司呢,还是在路上,甚至在哪个快递员手里,都知道。过了一会他说,哦,沈东子呀,我知道,我知道。我当时暗喜,心想这些年我也写了不少小说,莫非我的名气这么大,还没得诺贝尔文学奖呢,快递员就已经知道我名字了?我试探性地问了他一句:你……认得我?对方马上回答说:怎么不认得,你忘了,上次我帮你送一盒月饼,问了好几家才找到你家?

 

一次去北京开会,会议间隙与一位当代大文豪同时进洗手间,文豪名气大,但个子并不大。我跟他两人并排站在小便池前,进行了一段对话,其中有这样的句子:

——你一天大概写多少字?文豪问我。抖了抖。

——1000多字吧。我也抖了抖。

——不错呀,我也差不多,也就1000多。他又抖了一抖。

——哦,是吧?我料定自己抖不过他,不抖了,系上皮带走开了。

“七”乐无穷,尽在新浪新版博客,快来体验啊~~~请点击进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