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范式宏观经济学(上课录音整理之五)


           中国的传统,在搞研究上,它不太喜欢搞现场调查,不太喜欢搞田野调查。它特别喜欢鼓励闭门造车,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所谓的书,是吧?但是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所以在座的各位如果要研究中国问题就一定要搞调查。中国太缺少调查了,常常是闭门造车,这种不重调查的最突出表现是什么?最突出的表现就是天下文章一大抄。现在连抄都不用了,复制,粘贴。多简单呐,前若干年大家还在那里复印呢,好多本科硕士论文都是复印出来的。结果一复印把那杂志的名字都复印在那上面了,尾巴都露出来了。现在连复印都不用了,复制粘贴,鼠标一点,是吧,从那复制一下,从那粘贴一下,七粘八粘,文章就粘出来了,是不是?不搞调查,闭门造车。突出的标志是什么?不愿意写小文章,一写就大文章,写什么?《国有企业向何处去?》《中国的经济道路怎么走?》,干嘛写那么大呀,你就不能写小一点。中国现在大概一年招收大学七八百万吧,七八百万,六七百万,好像经济学大概占到10%,就是整个财经类占到10%,也有好几十万,现在每年的好几十万的本科生再加上若干万的研究生,人民大学一年招800个博士生。这每年这么多的论文,有多少有含金量啊。我真的怀疑啊,800篇博士论文,其中大概有一半是财经类的,人民大学的特点在于财经啊,是吧。最近锦涛不是来了么,这边是郭庆旺那边是杨瑞龙,两个长在那里站着,是吧。是不是真的搞研究那是另外一个问题,反正两个长那么一站,跟寺庙里面那个什么,哼哈二将,就这样。一年这么多的博士,400多篇博士论文,财经类的,我说的是财经类的,是吧,有多少真正有含金量?我在很多场合公开的讲,中国的博士论文平均水平在下降,我讲的平均水平,人民大学是不是下降我现在不能说,是吧,就这样。关起门来我可以说一点人民大学的东西,校外我不讲,我认识自己。现在很多人写文章一写就中国的产业结构调整,是吧,云里雾罩。你能不能写点小文章,搞点调查,是吧。你能不能调查一个村,调查一个社区,调查一个企业,调查一个乡也可以啊,调查一个县也没问题啊。一写就一千万平方公里怎么办,你能不能先把人民大学一平方公里先写一下?太大了,不喜欢写小,中国这么大,一千六百多个县,六百多个市,是吧,还有三万五千个乡镇,再加上六十多万个行政村,再加上八万多个居委会,你能不能选择任何一个去做点研究,去调查一下?我相信你这样的研究这样的调查一定是独一份的。是吧?你要研究大问题那都是抄的,都差不多,甚至把某个部长的话拿过来,因为它无法验证,无法对比。所以我们现在写文章一写就特大,不喜欢写小,不喜欢去搞调查,这一点和世界研究的潮流完全相反,虽然现在有一点改变。前两年参加一个海峡两岸和大陆的一个研讨会。台湾的学者很多人来,一看台湾学者的文章,全部是调查,实证,数据, 再看大陆的文章,一看就是,大家都知道,就这样,是吧?所以一定要搞调查。这个社会你不调查不了解你怎么研究社会科学?一定要拿出一点时间去调查。有的人你不用拿出时间,只要你走出去,回到家里,回到社会,你走到大街上,到处都有你可调查的东西,眼睛一看,素材就有了。尤其我们搞应用经济学,我相信一百个经济学者里面,大部分都是搞应用经济学的,搞理论经济学不用那么多,10%就够了,5%甚至,大部分人都搞应用经济学,是吧,所以你一定要搞调查。我这里和大家说,有两个著名的人,都是靠调查起家。我认为,第一个就是毛泽东。毛泽东所以能够成就后来的事业,就在于他搞调查,大家想一想,你看一看毛泽东选集里面,在最前面有一篇文章,叫《湖南农民运动考察报告》,大概有3万字,这是毛泽东先生花了32天的时间在湖南的乡村做的调查,最后写出来的报告。大家想一想,毛泽东先生,一直到16岁之前,从来没有离开过湖南的农村,湘潭,韶山。他16岁之后才离开韶山,离开乡村,但是他为了心中的某种事业,他仍然要到湖南的农村搞调查,最后写出了我认为是奠定了他后来的战略基础的调查报告,至于他这个东西最后的成就有多大这是另外一个问题,至少江山是他打下来的,是吧?当然这个江山该不该打是另外一个问题,因为任何一场战争都是对老百姓生命的摧残,这是另外一个问题。所以毛泽东先生写的《湖南农民运动考察报告》奠定了他后来战略的基础。我们再看看另外一个人,六年多以前他去世了,叫费孝通老先生。浪费的费,费孝通,也是北大的教授,社会学的权威,曾经做过全国人大的副委员长。费老先生在七八十年以前,上世纪三十年代中后期在英国伦敦大学留学,也就是现在的伦敦政治经济学院,他留学,他所写的博士论文其实就是一篇调查报告。在改革开放以后这篇英文的博士论文翻译成中文,题目的名字就叫做《江村经济》,这是费老先生在三十年代花了一个月的时间,在江苏苏州下面的一个吴江县,吴江县下面的一个庙港镇,庙港镇下面的一个开贤公村做了30天的调查,一个典型的中国的村庄,他竟然做了30天的调查,也不过就是1500个人口,三千亩土地,竟然做了30天调查,我们现在的有多少人能够在一个村庄搞30天的调查,他最后写出了让全世界震惊的作品,最后得到了英国政府的奖章,在座的各位如果没有看过这样一部作品的话,我建议你拿出一点时间看一下,我可以这样说我的感受,每看一遍我都觉得差距太大,虽然我努力在弥补,我现在到一个地方都要做调查,但仍然比不了费老,是吧,手机上有个教授叫费老,电视与,电视剧上有个费老,陈道明演的,所以一定要搞调查,但是我们现在有多少人去搞调查?这个调查不要你什么正规证据的,扛着个大红旗去搞调查,干吗呀,前蜗后涌的不是去搞调查,前蜗后涌的考查不是考查,是吧,你不是了解真实情况的,是吧,前蜗后涌的基本上是导演似的,是吧,基本上所有的调查者都是木偶,所以你一定去调查,真正地去调查,你就是普通一员,这个社会值得调查的东西太多了,后面我要陆续与大家交流,是吧,处处都是学问,是吧,事事洞明皆学问,就是这样,是吧,就是观察,应用经济学,现实问题,是吧,通过调查你才能有素材,但是咱们这个中国社会里面,太多的人不愿意去搞调查,比比皆是,比喻说我们的文学作品,我们的媒体基本上很多都不搞调查,所以他不可能有震撼力的作品,是吧。给大家举两个例子吧,就是这样不做调查比比皆是,给大家说第一个例子,大家还记得中国有个小品演员叫赵丽荣和候耀文,这两个人都已经走了,候耀文走了三年了,赵丽荣走了大概十年,他曾经演的一个小品,叫《英雄母亲的一天》,这个小品说的是什么呢,是电视吧的记者去采访英雄的母亲,因为你是英雄的母亲嘛,但是电视台的记者去采访一个人常常事先都 有设计,就是他要求你怎么生活,然后他拍出来,然后他放在电视上,显得你是个英雄的母亲,多么的不平凡,就这样是吧,你知道我们电视台去采访一个人怎么采访吗?他常常是设计,比如说他要求英雄的母亲早晨起来第一件事情,应该是迎着朝阳打太极拳,你看这个形象多高大,然后要求英雄的母亲吃完早饭干什么呢?要手捧邓小平文选坐在写字台前面看,是吧,当然这是很多年前了,现在不一定拿邓选,拿江选以是可以的,再过八年拿胡选,再过十五年拿习选,是吧,我们这个电视台喜欢这样的镜头,高雅的镜头,是吧,后来赵丽荣里面的小品就跟着说,早晨起来第一件事情,去哪?WC 啊,是吧,先解决天下第一难,对不对,你光有投入没有产出不行,很重要,尤其对中老年,对不对,是不是,吃完早饭干什么,手拿菜篮子到农贸市场砍价去,是吧,这就是真实的生活。但是电视吧记者拍英雄的母亲一定要另外一种形象,是吧。看看我们的电视剧啊,经常是闭门造车的格局,啥格局?也就是英雄受了重伤,送到了医院,动了手术,丈夫从手术室出来,你会看到几乎是千篇一律这样的场景,然后所有送这个英雄人的人,马上围成一个半圆形,太夫一出来,所有这十几个人立马异口同声地问,在导演的安排之下:“太夫,他怎么样啊?”然后那个太夫在导演的安排之下立马就说:“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真单一啊,一看就知道他怎么说,这还有意思吗?是吧,没有任何意外,没有任何惊喜,这么巧,无巧不成书嘛,实际上据我本人观察我们的太夫从手术室出来以后,当患者的家属问他以后,基本上我们的太夫有各种回答,我自己归纳一下,起码有五种回答:第一种,你们送来太晚了;第二种,办后事吧;第三种,你们是他什么人?;第四种,请到楼下交费吧;第五种,办后事需要我帮忙吗?;大家知道中国每年九百万人去见马克思,九百万,每天两三万,是吧,第年有八万人车祸,生产安全事故,再有五至二十万人自杀。人民大学大概前几年每年一跳,从民德楼上跳下来,每年跳一个,当然不能跟北大比了,北大跳的空间更大,不仅可以跳楼,还可以跳水,是吧,它有湖啊,它是每月一跳,是吧,太值得你研究了,九百万人死亡,难道不值得你研究吗,一年就死一个国家,研究吧,这里面有大量的财政金融问题,是吧,现在一个人死亡多少,不值得研究吗,三十万还是九十万,研究吧,九百万人去见马克思,死亡科学在中国太不发达了,太没有研究了,太没有教育了,死亡学真得是个很大的科学,我们往往对死亡是恐惧的,像我去年一样,是吧,你怎样看待死亡,人人都要走,怎么看,太值得研究了,生命的教育,死亡的教育,就这样,是吧,人不仅要追求生命的长度,还要追求生命的厚度。就这样,所以我们很多文学作品它不反映生活的现实。大家知所道贾平凹这样的作家,他之所以有许多震撼力的作品,就是他在了解这个社会的基础之上,绝对不是闭门造车造出来的,是吧,非得了解这个社会,调查这个社会,是吧,用老百姓的话来说,你究竟有什么样的含金量大家一看就能看出来,是吧,所以一定要搞调查,现在我们很多人不搞调查,是吧。有一年北京电视台到我家里去做专访,有的专访完了以后,电视台的记者就给我提个建议,要示:“顾老师,最后我们再给您补一个镜头,它要作为主画面放在电视上,你知道我们的电视台喜欢什么样的镜头吗?几乎无一例外地给我提了个要求:”“顾老师,你站到书柜的前面”然后再跟我提了个要求:“顾老师,请你从书柜里拿出一本书,一定要书柜”那天采访大概是下午五点我钟,后来我还拿了一本中文书,“不行,你从抽屉里拿一本英文吧”他需要这样的镜头,是吧,后来有一次我跟北京电视台说了一句话,“,我说现在是下午五点多钟,你真想了解我真实的生活的话,本人五点到六点基本上在厨房工作,你能不能拍摄我在厨房工作的镜头,那是我每天下午五点到六点真实的写照,尤其是你能不能拍摄我切土豆丝的镜头”,我告诉各位,如果你们没有十年以上的厨龄,你是没有资格切土豆丝的,你基本上只能切土豆块,是吧,你知道电视台记者跟我说一句什么话,“老师顾,那个镜头不可雅,我们台长不能同意”他非得让我站到书架,这就说明我们现在不做调查,不尊重实际的做法是多么普遍,在这样的氛围之下我们怎么可能有高含金量的作品,我们不是经常听到这样的格言吗?